第78章
北幽和穆涼要來大津觀禮一事,很快就傳遍長安城,最嫌棄來使的就是禮部尚書,只因長公主及笄一事被交給禮部。
只餘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從國內各地趕來的臣子尚好說,敢有這個心思,在長安城中自有住宅,可北幽和穆涼不同,使臣到來,所有的招待事宜都落在了禮部身上。
時間本就緊張,如今恨不得一個人掰成兩個用,禮部尚書怎麽可能不生嫌棄?
近日公主府的氣氛也有些不對勁,原因就是陳媛這段時間出府,總能遇到些許世家公子,皆是青年才俊,一次兩次尚好,偶遇次數多了,誰都知道這些人打的什麽主意。
一日回府,盼春無意抱怨了幾句,被霍餘聽見,頓時打翻了醋壇子。
翌日,陳媛就發現長安城中大街小巷常有禁軍巡邏,霍餘尋的借口格外好,兩國來使将要進城,務必要保證長安城的治安穩定。
這鬼話冠冕堂皇,但誰聽了都不信。
陳儋輕呵了聲,觑向他,哼哼唧唧地問:“霍卿不會忘了自己的職責吧?”
殿前太尉保護的是聖上安危。
霍餘面不改色:“臣不敢忘。”
陳儋心中撇了撇唇,小妹沒把他趕出公主府,就代表那日霍夫人的話根本沒放在心上,他眼不見為淨地揮手:
“滾滾滾。”
陳儋忽然突發奇想,若将霍餘和徐蚙一的位置調換一下,只怕他會樂意至極,不過國公府就怕是要鬧翻天了。
不過這個想法,陳儋只是想一想罷了,若真的撤掉徐蚙一,第一個不答應的就是陳媛。
陳媛得知這個消息後,似笑非笑地睨向霍餘:
“霍大人這算不算以權謀私?”
自那日在梅林中談話後,霍餘知曉公主在隔閡什麽,他漸漸改變對待公主的态度,主要體現在他和公主說話時,不複心虛,反而很淡定道:
“公主是指禁軍在長安城中巡邏?這本就是禁軍的職責所在。”
陳媛覺得近段時間霍餘有些張狂,卻越來越有殿前太尉的模樣,他本該驕傲矜貴,而不是折了脊背匍匐在地。
所以,哪怕陳媛惱他,也只是輕哼了聲,不和他做計較。
一月底,北幽和穆涼的來使終于趕到長安城,由禮部尚書和卓親王招待,卓親王是鳳玲的父王,翌日,鳳玲就風塵仆仆地送來消息:
“昨日父王回府說,北幽和穆涼皆來了位皇子,不過和穆涼不同的是,北幽還帶來一位公主。”
旁國來使議事,其實不該她們私下中亂說,但二人身份不同,也就沒那麽多顧忌,鳳玲将自己打聽來的小道消息,偷偷摸摸全部告訴了陳媛:
“聽說北幽那位公主道是什麽第一美人,甚得北幽皇寵愛,此次和親若成,北幽願以三座城池作為鸾安公主的陪嫁。”
鳳玲說完,哼唧地撇了撇唇,顯然對那位鸾安公主有些不服氣。
她上下打量了下陳媛,今日陳媛只套了身簡單胭脂紅的雲織錦緞長裙,才睡醒的臉蛋白淨粉嫩,眼尾稍翹處透些嫣紅,似點了抹潋滟和旖旎,渾身皆散着慵情。
鳳玲眼中尚存驚豔未褪,她嘀咕:“我瞧那北幽就是沒見過美人,才會動不動就號稱第一。”
陳媛根本不在意這些,那道虛名對她影響甚微,以至于她提不起想法,倒是鸾安公主的陪嫁讓陳媛有些訝然,漫不經心地輕挑眉:
“北幽君主這麽大方?”
北幽和大津的情形可不同,陳媛這一輩的皇子在當初奪嫡時鬥得就剩下陳儋一人,陳儋對皇權争鬥厭煩,至今都未曾有子嗣,大津皇室只有陳儋和陳媛二人。
可北幽君王已經遲暮,膝下皇子就有十數個,還不論沒有序齒的,公主也有将近十人,鸾安公主能在其中脫穎而出,和其母妃脫不了幹系。
其母妃是文貴妃,外祖父是北幽的鎮國大将軍,手握北幽一半軍隊,北幽皇不得不寵信文貴妃。
但即使如此,鸾安公主的陪嫁有三座城池也過于突兀。
鳳玲聳了聳肩,哪怕是她,對北幽的作風也有所耳聞:
“北幽向來不見兔子不撒鷹,能這麽大手筆,肯定有所圖謀。”
她有些惱地推了推陳媛,輕哼道:“你不要打岔,我來是要告訴你,那位鸾安公主可是給你下了戰書。”
殿內稍靜,陳媛也稍坐直了身子,擡眸看向鳳玲:
“我怎不知這事?”
鳳玲讪笑,吶吶地說:“昨日父王招待北幽來使時,提到了公主,被那位鸾安公主聽見,說什麽她早就聽說大津朝人人騎射功夫了得,很巧,她也有所涉獵,所以,想在及笄禮那日和公主比較一番。”
鳳玲聽說這件事,簡直想罵人,陳媛向來嬌貴,稍稍磕碰一下,底下的婢女都得繃緊了皮,何時學過騎射?
這根本就是故意想要欺負人。
偏生,這事關一國臉面,若到時鸾安公主提出比試,公主根本不能拒絕。
所以鳳玲一得到消息,就忙忙趕過來通風報信了。
陳媛輕飄飄地揚眉,捏了捏鳳玲氣紅了臉頰,笑道:“知道了。”
鳳玲狐疑地觑了她一眼,她對陳媛還算了解,若陳媛贏不了鸾安公主,這時早就厭煩地罵出聲了,畢竟這是明晃晃地算計。
而現在,鳳玲有些看不明白。
難不成公主也真的很擅長騎射?
陳媛是自幼和陳媛一起上的騎射課,那時先帝尚在世,女子家多講究文雅娴淑,先帝也未曾張揚,後來陳儋登基,陳媛越來越胡作非為,已經很少有人記得陳媛曾也是先帝為之驕傲的公主。
當晚霍餘回來時,就見公主正在練字。
霍餘驚訝,公主在府中時向來懶散,能不動彈就不動彈,居然破天荒地在練字?
他上前瞧了一眼,公主的字跡和尋常女子的娟秀不同,皆透着股大氣鋒利,桌面鋪着的白紙上落了兩個字“鸾安”,筆鋒似藏着暗芒,讓人不敢多瞧。
霍餘稍訝然。
這鸾安公主,他自是知道的,昨日才随北幽使臣抵達長安,只是不知這人怎麽招惹了公主?
陳媛臉上明明情緒很淡,和往日也沒甚區別,但霍餘一眼,就認定公主在不高興。
甚至可以說在記仇。
而且,他下意識就認為是鸾安公主招惹了公主,而非公主無理取鬧地要尋鸾安公主麻煩。
陳媛觑了霍餘一眼:“看什麽看?”
霍餘好奇:“她何處得罪了公主?”
陳媛懶得說,一旁的盼秋将前因後果道出,霍餘了然,陳媛的騎射少為人知,鸾安公主這一出,只怕是為踩着公主上位,想打公主臉,公主自不可能當作無事發生過。
霍餘不着痕跡地皺眉,淡淡道:
“狂妄。”
陳媛本來情緒不好,倒是被他一句話逗笑了,鸾安公主的能力他們皆不知,但敢在卓親王面前說出比試的話,必然對自己格外自信,所以霍餘這句狂妄說得過于偏心了點。
心情一好,陳媛就扔了筆,瞥向霍餘:
“再有幾日,就到了我生辰,你在我府中住了這麽久,可有想好到時準備送我什麽生辰禮?”
往日陳媛根本不在乎什麽生辰禮,但霍餘口口聲聲說愛她,自不可能連生辰禮都不給她準備吧?
向來波瀾不驚的心态愣是生了分期待,就似那年受傷将好,母妃許她翌日可以出宮玩雪,一整夜她都興奮得沒有睡好。
這麽多年,她很少再有這份情緒。
霍餘身子一僵,下意識地背過手,半晌,他才垂眸低聲說:
“待及笄那日,公主就會知道了。”
作者有話說:
陳媛:這個封號鸾安的,她是不是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