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沈柏塵、陸含清,陳媛将這兩個名字寫在紙上,陷進沉思。
邊城在南,淮南在北,恰好是大津朝相距最遠的兩座城池,不約而同地在這個時候聚在長安。
陳媛也不知這二者間是否有聯系。
但陳媛希望最好沒有,畢竟淮南已經足夠難纏,若再加上一個不知底細的沈柏塵,真叫人頭疼。
被陳媛記着的陸含清也同樣在讨論她,慶安氣得不行。
陸含清覺得沒有必要。
霍餘連苦肉計都使得出來,顯然在對待長公主一事上,他是丁點臉面都不要了。
但陸含清不行,他的名聲不能染上絲毫污點,至少為了一個女子争風吃醋的事情不能發生在他身上,淮南八大望族向來閉門自守,近二十年才有凝聚之力。
八大望族年輕一輩素來以他為首,若他傳出不堪名聲,必然會造成威信崩塌。
這絕對不是陸含清想要看見的畫面。
所以,注定了他不可能和霍餘一樣沒臉沒皮。
陸含清低垂眼睑,他面前的書桌上擺着一個錦盒,裏面是一串珊瑚色的瑪瑙珠串,被打磨上蠟過,在燭光下似閃着光,極其勾人眼球。
慶安替自家公子不值:“公子為了宴請長公主,其中耗費了多少心思?!”
“長公主在衆目睽睽下,将公子扔在一旁,随後帶着霍餘離開!這根本就是讓旁人看公子笑話!”
“事後就派人送來了一串珠子,打發叫花子呢!”
淮南靠北,一向以肅涼聞名,可淮南同樣位臨周朝,兩國交互,陸氏又乃百年望族,公子什麽樣的好東西沒有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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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瑪瑙珠子,長公主當真送得出手?!
陸含清只當沒聽見他的碎碎念,伸手拿出珠串,所有瑪瑙珠子被一根細細的紅繩穿起。
倏然,他輕嘆了聲。
慶安一愣:“公子?”
陸含清将瑪瑙珠串搭在手心,擺在珠光下,讓慶安看得更清楚些:
“瑪瑙雖不難尋,但這數十顆珠子大小圓潤程度皆似同,且顆顆都是純正的珊瑚色,正常的瑪瑙珠絕沒有這麽細小,可這些珠子則仿若天然而成,其中耗費的人力不可小觑,只這條珠串就可價值連城。”
慶安有些吶吶:“這、這麽名貴嘛……”
他話中若有似無的怨怼無聲地消了些,他氣長公主的,莫非就是她不将自家公子放在心上。
陸含清觑了他一眼,話還未完:
“你只瞧這些珠子,覺得像什麽?”
慶安認真地盯着看了半晌,依舊百思不得其解,他撓了撓頭:
“奴才愚笨,公子快不要和奴才打啞謎了。”
陸含清輕輕地撫了撫珠串,垂眸:“紅豆。”
慶安一驚。
他細看那些瑪瑙珠串,這才驚覺,若離得遠些去看,這大小顏色,當真可以和紅豆以假亂真,但瑪瑙珠自生光澤,比起真正的紅豆要名貴長存。
慶安跟在陸含清這麽多年,自然不會什麽都不懂。
哪怕慶安未經過人事,他也知曉紅豆常用來替代相思。
慶安眼中驟亮,望向瑪瑙珠串的眼神似在看一個寶貝,再不覺得這珠子拿不出來手了。
他輕聲嘀咕:“看來公主還是将公子放在心上的,只不過這霍餘太過可恨,總想擾公子好事。”
陸含清對慶安前半句話有些啼笑皆非,但卻頗為認同他的後半句話。
他沒有糾正慶安的想法,慶安一心覺得他和長公主般配,落到有心人眼中,亦會大有用處。
陸含清眸中的神色有些淺涼。
霍餘的确太過礙事了。
須臾,陸含清輕眯了眯眸子,才察覺些許不對勁。
這珠串較一般的手鏈要長些,他稍垂眸,視線落在腳踝上,忽地,他好笑地輕扯唇角。
陸含清彎腰,将珠串親自戴在腳踝上。
他比起尋常女子還要養尊處優,肌膚堪似玉,殷紅的瑪瑙珠印在上面,似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引誘。
慶安只觑了一眼,就覺得有些臉紅心跳。
适才,公子彎腰時,燭光印在他臉上,添了分雌雄莫辨的美色,再加上那若有所指的瑪瑙珠串,當真容易讓人看直了眼。
衣擺下垂,将瑪瑙珠串遮得嚴嚴實實,只有涼涼的觸感貼在肌膚上,陸含清若無其事地擡頭,想起白日間的事,陸含清還有一處不解。
“可查出,在朱雀湖時,隔壁那座畫舫上是何人?”
陸含清沒有忽視陳媛剎那的怔然,陳媛待男女之事不扭捏,甚至可以說是游刃有餘,這是陸含清第一次在陳媛臉上看見這種情緒,頓時生出好奇,那人是何方神聖?
“包下畫舫的是戶部尚書嫡女劉芊妤,她這次設宴是為了和南方來的那隊茶商買茶葉。”
慶安查得很仔細,将見面雙方身份都查了出來,并無不妥。
可他一說完,陸含清就挑了挑眉梢:“什麽茶商,會讓尚書府的嫡小姐親自設宴?”
慶安起初也覺得劉芊妤有點小題大做,但等查清後,倒有些理解了。
“這隊茶商在長安和其餘地方皆很有名,最重要的就是他們的少東家,名叫沈柏塵,聽說生了一頭銀絲,面容皎隽,似天上仙人,一路北行時,引得不少女子芳心暗許,這尚書府的嫡女也是其中之一。”
陸含清只聽出了一個重點。
美名。
長公主貪男色,偏生這個時候冒出一個美名甚深的沈柏塵,陸含清輕呵:“看來這位沈公子也是有備而來。”
都是沖着長公主來的。
就如他一樣。
陸含清在見過霍餘和聖上對長公主的态度後,就知曉,若要破開困局,就得從長公主入手。
并不是因為長公主軟弱好欺。
誰讓長公主是皇室和霍家聯合的唯一紐扣。
腳踝上的珠串已經從涼轉溫,陸含清輕輕地勾起唇角。
*********
陳媛近日去了宮中一趟,在養心殿待了半日,誰也不知道她和陳儋說了什麽,只知道自她離開後,陳儋就一直在搖頭嘆氣。
中秋在即,陳儋限制了陳媛的出行,只許她在長安城中走動,省得一個不注意,她就消失不見了。
陳媛從不安分,閑到無聊時,她甚至可以為了一場夜會,車馬勞頓地奔波五日。
近段時間,是有霍餘和陸含清絆住了她,才讓她在長安中安安分分地待了整整兩個月。
陳儋的命令一出,陳媛整個人都恹了。
她并不是想出去,可不出去和不能出去是兩個概念,陳儋越阻止她,她反而越在長安城中待不下去。
在盼春說公主閑不下來時,盼秋不由得反駁:
“哪裏是閑不下來,分明是生了根逆骨。”
越不讓她做什麽,就越要對着幹。
陳媛聽得眼皮直跳,她沒好氣地嗔瞪盼秋一眼:“我看是我最近縱得你越來越無法無天!”
連她都敢編排!
盼秋同陳媛一起長大,這份情誼是盼春和徐蚙一都比不了的,陳媛平日中也不愛拒着她,才養成了她這性子。
陳媛這話若說給霍餘聽,霍餘恐只能低垂下頭,但盼秋卻只作沒聽見,她問:
“公主當真想出城?”
陳媛眼神閃躲,她底氣不足地說:“和中秋宴尚有半個月,我待在長安也無事可幹。”
盼秋才不攔她:
“這出了長安,往近了說,往南是洛城,往西是江城,往北是衢州,往東則是觀安城,公主要去哪兒?您吩咐,奴婢這就讓人收拾東西。”
徐蚙一只當作什麽都聽不見,垂頭看地。
“侍郎家的小公子一直找路子打探公主的消息,公主這一行,若無人相伴,也甚是無聊,不若奴婢再去給侍郎府的小公子送個信,讓他也跟着跑一趟。”
陳媛吶吶地揉了揉肩膀,她原本的确想出城的,但盼秋這一催,她反而覺得沒了意思。
盼春憋笑。
陳媛無語地說:“不去就不去,生來一張陰陽怪氣嘴,日後誰敢娶你?”
盼秋才不在乎,她嘀咕着反駁:
“奴婢跟着公主,連朝廷命官也得給奴婢幾分臉面,有人願娶,奴婢還不稀得嫁呢。”
陳媛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世間待女子向來嚴苛,嫁人成家,若覓得良人尚好,若嫁了那薄幸之人,就是活生生地跳進了火坑,還不若跟在她身邊,叫人不敬也畏。
自母妃去世後,這世上也就盼秋一人敢和她嗆聲,哪怕皇兄都對她百依百順,陳媛心中憋悶,瞪了她一眼:
“我瞧你閑得慌,就你親自跑一趟,去太尉府讓霍餘來見我!”
盼秋沒立刻就應下,反而好奇:
“公主見他作甚?”
陳媛頓了下,才心虛地說:“前段時間,霍餘派人送了樣東西來府上,我最近尋了許久,多沒有尋到,才想起,那日似乎送了個錦盒去陸府。”
盼秋頓時明了她話中含義,錯愕:
“公主将霍大人送您的東西,送給了陸公子?!”
陳媛很不自在。
若不然她怎麽會想着離開長安一段時間?
她根本不知那盒中是何物,這之後若遇到霍餘或者陸含清,其不皆是尴尬?
被盼秋的視線盯着,陳媛頭疼地解釋:
“我那日根本懶得費心思,瞧見手邊有一盒子,就順手讓人送了過去!”
盼秋不知該說些什麽,她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霍餘來得很快,快到陳媛還未想好要如何開口,他就到了公主府。
陳媛給了盼秋一個視線,盼秋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霍餘先是眸色黯淡,待視線落在梳妝臺時,頓時臉色生出些許古怪。
許是他太過平靜,讓一直不自在背對着他的陳媛生了不解,才轉過頭看向他:“你怎麽不說話?”
陳媛輕咳了聲,欲要推卸責任反将一軍:
“那日若非你杵在那裏,我也不會将陸含清扔下,事後還要做樣子道歉,也不會送錯了東西。”
霍餘堪堪打斷陳媛的話,稍有遲疑地說:
“可我送公主的桃木梳就在梳妝臺上。”
陳媛一愣:“什麽?”
她怔怔地将視線落在梳妝臺上,她一直對這些東西很不在意,所以,連日常用的梳子換了都不知曉。
陳媛和霍餘對視了一眼,對于這個烏龍都不知該說些什麽。
霍餘覺得她至少能想起自己送過她東西,已經令他心滿意足,況且梳子她一直在用,并沒有浪費他一番心意。
而且,梳子自有結發意。
若陳媛一開始就知曉他送了什麽,未必會用,這種誤會反而對他有益,霍餘當然不會說什麽。
陳媛看了盼秋一眼,茫然:“那給陸含清送的是什麽?”
盼秋輕擰細眉,苦苦思索半晌,裝在錦盒中?莫非是……
“年前聖上給公主送了一盒瑪瑙珠子,其顆粒較小,公主吩咐将這些珠子穿着珠串,之前送來一串樣品,被公主随手把玩,就放在了一旁,難不成公主送去的就是這個?”
陳媛神情有些錯愕:“只是一條瑪瑙珠串?”
怪不得陳媛如此,雖說陳儋會送進府中的瑪瑙珠必然價值不菲,但以陸含清的身份,一條珠串可真拿不出手!
一時間,陳媛和盼秋等人有些面面相觑,盼秋安慰道:
“陸府一直沒有消息,許是很喜歡那條瑪瑙珠串。”
不管陸含清是否真的喜歡,事已至此,她們也只能當陸含清喜歡。
陳媛無力撫額,她将一心皆放在了珠串上,沒有注意到一旁的霍餘眼中閃過一抹訝然。
他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可是珊瑚色的瑪瑙珠串?”
陳媛觑了他一眼:“你見過?”
霍餘随意尋了個借口敷衍過去:
“在皇宮中見過一次。”
霍餘低垂眼睑,控制不住地勾了勾唇角,似有些隐晦的暢快。
前世公主府有不少這種珊瑚色的瑪瑙珠串,府中很多伶人都有,系在腳踝上,甚是好看。
陳媛沒有送過霍餘,霍餘心中吃味,暗戳戳地詢問時,陳媛只勾着珠串道:
“鈴铛若綁在伶人踝上,叮鈴作響,豈不好聽?可惜,用鈴铛送人,莫過于有些侮辱,但你瞧,這可和鈴铛相似?”
解釋過後,陳媛還嘲笑他,見什麽都眼紅。
但那之後,陳媛讓人打磨了一串緋紅色的玉珠手鏈,在霍餘生辰時親自送給了他。
前世,陸含清也是沒有這個瑪瑙珠串的。
但今生他和陳媛相識早了三年,一切事情都有了變化。
陸含清今生不知道這瑪瑙珠串的含義,只為了不動聲色讨好陳媛,他也肯定會将那瑪瑙珠串戴上。
前世陸含清仗着和陳媛相識得早,不知看了他多少笑話,現在角色轉換了過來。
霍餘忽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見陸含清一面。
作者有話說:
霍餘:風水輪流轉啊
吶,這章四千多,今天也更了七千字多呢~
爬上來放個預收,嘿嘿
《作精小美人》專欄可收
簡介:
系統告知,蘇亦亦穿書了,穿的就是她睡前看的那本外室上位的小說
不幸的是,她穿成了男主的原配,恪守本分和規矩,矜矜業業地替男主主持中饋,結果男主就被外面的女人勾住了魂
系統:你必須籠絡住男主的心,才能好好活下去!
蘇亦亦皺眉:“好髒呀。”
她有嚴重的潔癖,男主這麽髒,她一定要撿回來嘛?
等男主陪聖上南巡回京,就發現他那位安分守己的夫人仿佛變了個人
不許他碰,不許他上床
甚至後來,不許他進房睡覺
她所吃所用,都要最精貴的,否則寧願餓死都不碰一下
甚至隔三日就要用牛奶沐浴
短短一月,就用掉了他一年的俸祿
在他委婉地建議她稍微節儉些的時候,她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我三日才用一次牛奶沐浴,你養不起我嗎?”
沈玉案:……
沈玉案無話可說,只能拼命升官賺錢,好向蘇亦亦證明,他養得起媳婦兒!
—
用膳,沈玉案給蘇亦亦夾菜
她細眉倏然蹙在一起,震驚地擡頭,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什麽髒東西
沈玉案如鲠在喉,覺得她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剛準備斥責她,沒想到她脾氣比他還大,直接扔了筷子:
“你是要餓死我嘛?”
被倒打一耙的沈玉案氣笑了
這一桌菜,全是她愛吃的,只給他擺了一道青菜,究竟是誰要餓死誰?
蘇亦亦不心虛地和他對視
好髒的男人,餓死了就不需要撿回來了
ps:很作很作的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