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寂靜成了氣氛主調。
半晌,謝風晚才說:“其實不理我我也能理解,被揭穿後産生心虛情緒是人之常情。”
裴矜意學着她的句式:“其實你不說話我也可以理解,猜錯她人心思想要找補也是人之常情。”
“那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說你不喜歡我嗎?”謝風晚問。
“激将法只對莽夫有效。”裴矜意說。
謝風晚換了種問法:“如果你不是送給我,訂花的目的是什麽?”
又是沉默。
良久,裴矜意才嘆了口氣。此時的她像極了為孩子收拾爛攤子的家長,眼裏只有無奈,仿若整件事只是純粹烏龍,沒有任何其他心思。
她對謝風晚說:“是我的錯。”
謝風晚無法理解對方分明是喜歡、卻又一再逃避,像是一時沖動,又很快被回籠理智阻止的狀态,同樣無法理解的是,裴矜意的神色變換。
如若理性與感性是兩種必擇其一,她更喜歡後者為自己舉動反駁的裴矜意,而非眼前這位毫不在意,只當做一句玩笑的絕對理智。
謝風晚說:“如果不是我熟悉你的一切,我會判定你得了精神分裂。”
像是重新運作的機器正在熟悉流程,裴矜意頓了幾秒,才說:“花退了吧。”
謝風晚看了眼屏幕,已經開始配送。她不算太喜歡在小事上計較,因而只說:“插花瓶裏也行。”
“錢我轉你。”裴矜意說。
“那是一分鐘前的話題了。”謝風晚并不接,“現在應該被讨論的是,午飯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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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最終被選在了明鈞多月前朋友圈傾力推薦的日料店。
兩人是在收了花後才出門,一大簇花帶着鮮活氣,挂着店家随花附送的賀卡——
[LOVE]
謝風晚只看了眼便放了回去,反倒是裴矜意一直将視線落在賀卡上,皺着眉,像是在回憶什麽。
日料店不遠,但因為各種前置耽誤的時間,兩人抵達時也将近五點。
一頓飯兩人都很沉默,互相看自己的屏幕,卻也不發出聲響。
等到結束,天已經黑了。
謝風晚想提前結束今天的尴尬,盯了會夜色的裴矜意卻提出‘再走走’的建議。
對方眼裏再次出現了類似希望的情緒,謝風晚吸了口氣,還是決定陪陪她。
已是近八點的時間,夏日總是不缺乏手牽手壓馬路的情侶。謝風晚甚至看見了身着熒光衣跳加減乘除舞的專業人士,人群駐足停留,大多都是青少年,笑聲幾乎蓋過新寶島的背景樂。
謝風晚腳步也停了下來,用微信的拍攝錄制起視頻。裴矜意便等在她身邊,卻在對方顯然開始打字時,低頭看了眼空蕩蕩的頁面——
裴矜意:?
謝風晚一直留有餘光在她身上,注意到動作後也是一頓。
“……我拍給小園的。”她有些失笑。
“嗯。”裴矜意這回沒有否認自己的情緒。
“我轉發給你吧。”謝風晚說着要有動作,卻又在同一時間被制止。
“不用。”
女人聲音很冷淡,且話落的下一秒便往前走了幾步。可惜急促腳步還是使謝風晚看出三分不太愉悅來,她心裏說“究竟是你委屈還是我委屈”,腳下卻還是幾步追上,無奈地說:“我的錯、我的錯,我沒有第一時間想起你,都怪我。”
“道歉時強調錯誤很假。”裴矜意說。
“給你賠罪。”謝風晚這樣說着,四處看了眼。沒看見哄人的東西,卻發現了不遠處一家電影院——
“看電影嗎?”她問。
答案是肯定的。
影城內貼着裴矜意的單人海報,是對方前幾年客串的一部電影終于在被改的面目全非後上映。因為劇情的稀碎,劇組方只能憑借裴矜意的名氣來號召票房——
能騙一個是一個。
買票時,謝風晚興致勃勃,反倒是裴矜意想起劇情,有些猶豫,但還是沒提醒對方。
謝風晚已經很久沒切身坐在電影院過了,因而起初還有三分激動。直到因為劇情愈發變得難以猜測,她的激動才逐漸變換為‘???’。
側臉看裴矜意,對方已經在突然爆發的槍戰聲中睡着了。
謝風晚低頭看了眼小園白天發來的信息,對方詳細講述了裴矜意這一路的狀态,字句排列組合在一起想表達的意思只有一個——“此情只應天上有,愛了就嫁了吧”。
休息一會也不錯,謝風晚這樣想着,嘆了口氣,繼續擡眼看起電影。
極其難得的,裴矜意又一次夢見了以前。她仍然記得自己正在與謝年一起看電影,因而視線在觸及到正在調試設備的少女後,她很快意識到自己正身處夢裏。
裴矜意頓了頓,想離開擁擠人群,卻又因為前奏響起的一秒被定在了原地。她聽完了那首爵士,在一衆掌聲中擡頭看向主唱的面容。
是謝風晚。
頭有些痛,究其原因為記憶的混亂。裴矜意清晰記得楊然口中自己與對方的相識是謝風晚的慧眼識珠,面前這一幕卻又讓她有種一切被割裂的感覺。她想起分明是準備與對方袒露心意、卻又不受控制地說出“對不起’。
某種意義上,謝年說的很對。裴矜意想:她的确有精神分裂的潛質。
……但沒有任何一種精神分裂能控制主人格。
她只是控制不住而已。
清醒時,電影已近尾聲,謝年仍在看,視線很認真。
她看電影,裴矜意便看她。許久,直到燈光亮起,電影徹底結束,謝風晚才慢吞吞地側臉問:“看夠了嗎?”
“看看不犯法。”裴矜意這樣說着,起身,“走吧。”
謝風晚拉上口罩,很悶。
出影院的一路,裴矜意都在聽對方對劇情的不解,顯然是認真看爛片、看的郁悶又覺得有點意思,想從她這知道原本劇情。
裴矜意将知曉的告訴了她,又在後半程聽她一直罵廣電不做人,并陡然驚覺地問:“池魚不會也改的面目全非吧?”
“……”裴矜意說:“它不在內地上映。”
謝風晚:“萬一還是因為未成年戀愛斃了劇情呢。”
“我覺得與其現在思考那些,不如想想怎麽過馬路才不會被車撞。”裴矜意說。
謝風晚擡眼一看,綠燈時間剛過去。她啧了一聲:“別罵了別罵了,都要哭了。”
裴矜意:“哭了就不罵了。”
謝風晚:?
“做個人。”謝風晚沖她一抱拳,默默與她拉遠距離。身後傳來裴矜意的笑,郁悶沒一會的謝風晚嘆了口氣,嘴角也彎了上去。
晚風吹拂,夏夜總自帶恰到好處的浪漫色彩。
正當謝風晚思考退圈當個普通人的可能性時,裴矜意出聲了。
她像是在心裏做了什麽複雜的權衡、極為鄭重地說:“等綜藝錄制結束,我想送你一樣東西。”
俗話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但謝風晚卻是個蠢農夫。不僅不怕,還要自己向圈套裏沖。
“行吧。”她用的語氣像是‘施舍的最後一次機會’,速度卻很快,“最後一次。”
“嗯。”裴矜意說,“最後一次。”
夏夜最終以兩人上了一趟熱搜作為結局。
這才發現她回了關西的林清秋:?
一通電話十分鐘,謝風晚解釋了八分鐘自己真的只是回來散心、而非想自殺。
林清秋選擇相信,又問起裴矜意。對方放了綜藝鴿子的消息早在昨夜便流傳起來,只是沒被爆料而已。想到這,她眯了眯眼,想起另一人,在謝風晚思考回答前,先一步道:“你談戀愛了嗎?”
謝風晚:…………
電話沉寂,林清秋便大致了然了。頓了頓,她問:“是裴矜意嗎?”
依舊沒有回應。
“懂了。”林清秋想,大概是還沒揭穿窗戶紙,便沒再問答,只補了句在一起後記得報備,便挂了電話。
謝風晚有些茫然于她的輕松态度,對愛豆來說,任何人設都沒有單身重要。
驟然又想起如若裴矜意是要告白、與她在一起的自己便是愛豆失格,謝風晚:…………
她猶豫着,還是又撥給了林清秋。
一聲“喂”響起時,謝風晚仍在想措辭。熟悉卻不是林清秋的女聲使她思緒一頓,片刻,才試探性地問:“秦總?”
電話那邊,秦渝正坐在林清秋桌前,翻看着下一季的《明日之星》參賽選手——
因為謝年突如其來的熱度,已經有投資商想要提前約下季合作,只是言語間充斥着希望下賽季還能有類似熱度選手。要知道,能不能賺到錢對大多投資商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刷國民度。
得國民度者得市場,很簡單的道理。
但秦渝卻沒有發謝難財的想法,一一拒絕,卻還是被林清秋半要求着看照片,挑中意的提前簽名。
她報着看就看的想法翻了起來,林清秋拿外賣而落下的手機卻響了。
備注的是謝年,秦渝想起上一次與對方見面時那坦然到與以前沒有任何相似的視線,挑了挑眉。
桌面被她幾不可查地輕敲幾聲,她詢問謝年撥電用意,在女人思考詞彙時,想起更前一次的、對方成團夜當晚的見面。
直播宣布名單,一通獻花掌聲後,錄制便結束了。
之後是簽署正式合同環節,有限定團的合約,更有經紀公司續約合同。
無論因為合同産生什麽疑問,無可否認的一點,是藝人臉上都是帶笑的,像是終于如願以償,仍覺身處幻夢。
一室歡愉氣氛中,只有在角落的謝年一人是特殊的。她垂着首,那份合同被擺在眼前十分鐘,人來人去,依舊沒有翻閱的意願。
直到對方被當時的經紀人連聲催促,這才拿起筆,緩慢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秦渝一直在看她,因而也沒錯過她眼內的神色。
灰沉、陰暗,像成團這件事對她來說是一種束縛,而非明媚燦爛的新開始。
思緒因女人的聲音回籠時,秦渝正翻閱着林清秋做的筆記。
盯着那句“秦斂要求封殺”半晌,秦渝才說:“你說你要退出錄制?”
“……是。”謝風晚說,“早退出,早讓公司少受損失。”
“可以。”
謝風晚并不認為“可以”是真的“可以”,等待下一句“但是”只花了不用兩秒。她略微放了放心,正想着以往助理拍馬屁拍到馬腿上時誇贊的話,準備學以致用時,聽見的卻是——
“但是你要為我的不解做出合理答複。”
“你不是謝年,卻用了她的身體。”
秦渝問:“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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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我有些細節妹有寫導致看上去有點割裂+下章就要攤牌,這裏講一下哦。
回國以後矜意記憶裏對謝風晚的認知是源于楊然的,即為‘謝風晚慧眼識珠,是她的恩人’,所以才會撩一下風晚牌謝年當一會慫包。
但她逐漸記起來了,真實的記憶與楊然灌輸的她願意相信的記憶會在腦內打架,就造成了一方謝風晚黨不願意親近替身、一方親近黨想表白。
就。可以理解為這章是精分惹。
希望大家可以理解一下腦子有病的主角。感謝。提前給大家拜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