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96]
“我不想怎麽樣。”面具人語調悠揚,“你在這裏好好休養便是, 不會再有人能傷害到你。”說完起身走出屋子, 就像是一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風。
沈昭雪咬緊牙關, 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起身, 可是無論她再怎麽努力急出一身冷汗來, 依舊是動彈不得,看來不等這斷掉的手筋腳筋長出來, 她是無法靠自己離開這裏了。
不一會,一位侍女走了進來, 在她床邊停下, 俯首道,“我是幫主吩咐來照顧您起居的侍女, 您有什麽需要都可以告訴我。”
沈昭雪看向這個侍女,“那我要說,我要離開這裏, 你也能幫我?”
侍女吓得立即跪倒在地,“萬萬不可夫人, 幫主不會饒恕我的。”
“那算了, 我也就随口一提,你別放在心上。”沈昭雪收回目光喃喃。
“夫人您真是吓死奴婢了…”小侍女膽戰心驚撫了撫自己的胸口, 看起來好像真的被吓得不輕。
“你很怕那個人?”沈昭雪疑惑。
“夫人您指的是幫主嗎。”侍女努努嘴,“幫裏戒律森嚴,規矩也多,每個人都恪盡職守遵守着一套規矩, 不敢胡來任意妄為。”
本想繼續從她口中套出有關于那個面具人更多的信息,但或許是藥物作用開始奏效,沈昭雪覺得有些乏了,緩緩合上眼睛,“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會。”
“是,夫人,奴婢就在外頭,您醒來可以随時喚我。”說完,侍女欠了欠身恭敬有禮從房裏退了出去。
被她吞進肚裏的這些藥,瞬間散發出熱度來,烤的她渾身暖烘烘的,好似渾身上下的傷口都沒那麽疼了,沈昭雪感受到了寧靜,溫暖,很快陷入沉睡中。
距離京城百裏之外的郢城,清脆刺耳的瓷杯摔在地上發出的碎裂聲擊破了這家客棧的早晨,瑞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慌忙地伸出雙手去在地上扒拉起碎片試圖将它們撿起來,小安聞聲趕緊從隔壁房裏趕了過來,二話不說将她從地上給扶起,語氣中飽含責怪,“你這是做什麽?”
沒想到瑞秋被他這麽一兇竟忍不住委屈得哭了起來,哭得梨花帶雨,小安瞬間整個人都軟了下來,語氣溫和了些,“我不是有意要吼你,你現在這副模樣,有什麽需要還是叫我來做就好。”
瑞秋咬着下唇連連搖頭,“我就是個廢物,沒用的廢物,是我連累了你,我不僅沒能救得了小姐,還……”
還拖累了你。
事情還要從小安帶着瑞秋逃亡京城說起,被小安給打暈的瑞秋在馬車上醒來,盡管他們已經奔波了幾十裏路,但她仍舊想要趕回去和小姐共患難,此時侯小安正在前面駕車,瑞秋便掀開簾子爬到了外頭,“小安,你送我回去吧,送我回去好嗎,我不能看着小姐那樣見死不救。”
“瑞秋你怎麽就是不能明白呢,帶你出來也是夫人一早交代我做的事情,我就得做好,夫人是不想要你做無畏的犧牲知道嗎,她不想要你死,而且,憑你的力量,你又能做什麽,回去還不是白白送死?”
“我不管,我就是要回去,哪怕死瑞秋也要和小姐死在一起,你快把車停下來,我要下車!”話語間便起了争執,小安在急速駕着馬車,瑞秋伸出手去試圖奪過他手裏的缰繩來阻止他。
“你快停下來,停下來,我要下車!”
“瑞秋你別這樣,這樣很危險。”小安努力控制着馬車的方向,恰好行駛在一段陡路上,旁邊便是陡坡,一舉一動都很容易讓車從上邊翻下去。
可是瑞秋哪顧得上那些,她現在焦急萬分只想要讓小安把馬車停下來,結果一個措手不及,瑞秋被小安阻攔地手臂給打下了車,滾下陡坡,後腦勺摔在了一個大石頭上,小安愧疚不已,趕緊停下車去查看,把瑞秋給救了上來,便來到了最近的郢城,用身上的錢找了個大夫為瑞秋醫治,還被大夫告知,瑞秋因為傷到了腦袋,暫時性雙眼失明,需要修養一段時間才會恢複。
從那之後,他們二人便暫時留在了郢城沒有再趕路,這段時間以來為了救治瑞秋的眼睛,小安已經花費了不少銀兩,幾乎是他們出門時盤纏的一大半,但他并不會後悔,更不會抛下瑞秋不管,瑞秋眼睛失明,畢竟這其中也有自己的原因,要不是因為他當時執意不肯停車,瑞秋也不會不小心從車上摔下去吧。
“你千萬別這麽說,好嗎,我答應過了夫人,一定會好好照顧你,你也別自暴自棄,等你傷養好了,我們再做下一步的打算行嗎,而且我今天還有另外一個不知是好是壞的消息要告訴你。”
“什麽消息。”瑞秋激動之下一個踉跄試圖抓住小安,還好小安接住了她,“你別激動,你先坐好,我慢慢給你說。”
好不容易等瑞秋重新坐下情緒鎮定下來,小安給她送去一杯茶後才款款道來,“今早我出去外頭聽見了從京城傳來的消息,說是夫人被劫獄了,現在下落不明。”
“怎麽會這樣…”瑞秋喃喃,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擔憂。
“但是你轉念一想,這未嘗不是一個好消息,至少現在夫人沒有落在朝廷的手裏,朝廷處置不了她。”小安說。
“……喜憂參半吧…”瑞秋喃喃,但願小姐能夠平安無事。
沈府。
管家連走帶跑一路彙報,“老爺,是少爺回來啦。”
沈岐文放下茶杯來起身,“玉卿回來了?”
“是的,老爺,現在還在門口馬車卸行李呢。”管家語氣激動。
沈岐文二話不說跨出正廳門檻,一連走過庭院大道來到大門口,兩個小厮幫忙提着包袱,沈玉卿回頭來見到沈岐文,立即俯首作揖,“爹。”
“你怎麽回來了。”沈岐文見到兒子的第一句話。
“妹妹出了事,我這個當哥哥的收到風聲便第一時間從樂都趕了回來。”沈玉卿回答。
“這不關你的事,你趕緊回樂都去。”沈岐文二話不說便嚷嚷着要将他往門外推。
沈玉卿很是不解,“爹,你怎麽了,難道昭雪的死活在你眼裏就一文不值嗎,虎毒都不食子!”
“你!”沈岐文氣得揚起手來,一個耳光差點就要打在沈玉卿的臉上,不過還是忍住停在了半空中,“爹說了你也不明白,這件事情不是我們能摻和得了的,你趕緊的,乘馬車回去。”
“爹,沒想到你如此冷血無情,你太讓我失望了。”沈玉卿喃喃着搖頭,眼裏寫滿了失望。
“爹是有苦衷的,玉卿啊!”沈岐文苦口婆心勸說,“你是我們沈家唯一的男丁,爹之所以要将你送出京城遠離京城,就是為的讓你遠離紛争好好活下去,你不懂嗎?”
“所以昭雪呢,她算什麽,她在爹你的眼裏又算什麽。”
見沈岐文沉默不語,沈玉卿握緊拳頭準備離開,“既然爹不準我進門,那我自己想辦法,我一定會為昭雪讨回公道!”
“你回來!”沈岐文喝道,“你都這麽大的人了,在樂都歷練了幾年,怎麽遇事還是這麽莽莽撞撞的。”說完,沈岐文看向了一旁的管家,“先帶着少爺進去休息安置,”又瞥向了沈玉卿,“其他的事情,日後再說。”
沈玉卿很不服氣,可是沒辦法,眼下他對于一切事情都還不太了解,不管怎麽樣,還是先在家裏住下再說。
“夫人,聽說玉卿少爺回來了,您要去前院看看嗎?”
“我去做什麽。”孟香蘭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不以為然,“又不是我的兒子。”
梁瑜清那個賤婢,出身低賤,就算生了個兒子又怎麽樣,還不是改變不了她是三房的命,呵,而她因為出身高貴,嫁進來就是正房,就連老爺都要對她恭敬三分,盡管生不出兒子又如何,依舊是主母的地位不動搖。
這世道,權力才是一切,什麽母憑子貴都是空無虛有,不過,老爺還是偷偷向着他那個寶貝兒子的,別以為她不知道,不然也不會費盡心機特意将沈玉卿送到邊遠的樂都為官,怕也是為了躲避她的控制吧。
宮中。
“娘娘,聽聞今夜,皇上去了婕妤那。”
沈昭平一聽,驚得睜大了眼,“當真?”
“奴婢親眼所見,不過……”
“不過什麽?”沈昭平問。
“聽被趕出來的宮女說,婕妤似乎與皇上起了很大的争執,皇上很生氣的樣子,婕妤也一直在哭…”
沈昭平不禁輕笑一聲,野雞就是野雞,即使飛到了樹上,也做不了鳳凰。
沈昭安沒想到有一天晚上皇上居然會親臨她的寝殿,不由得大吃一驚喜出望外,一高興便有些亂了分寸,折騰了自己好一會才出來迎接。
“陛下…”
蕭琪挑眉瞥了她一眼,不怒自威,開門見山,“朕有話問你。”
沈昭安嬌滴滴的回答,“陛下請問便是,臣妾一定如實回答。”一邊說一邊心裏竊喜。
“你妹妹沈昭雪被劫獄那天晚上,你在做什麽?”
沈昭安怔了怔,立即不慌不忙作答,“臣妾一直待在宮裏,哪裏也沒去,信冬可以作證。”
“撒謊!”蕭琪忽然怒吼了一聲,吓得沈昭安整個人為之一振,跌倒在地,“朕派人去查了,你那天晚上分明就不在宮中,你到底去哪兒了,又做了何事?”
沈昭安一聽,覺得完了完了,緊張害怕到眼淚嘩嘩流,“臣妾該死,臣妾有罪…”
此時,宮裏的宮女都被遣散了出去,只留他們二人,單獨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