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95]
正值初秋的季節,京城裏的銀杏樹開始黃了葉, 風吹過一陣, 樹葉會打得銀鈴響, 黃綠色交接的葉片随風飄落, 司馬府門前的這顆銀杏樹今年凋落地格外早些, 或許是沒人打理,又或許是感受到了這兒的些許凄涼, 襯托應景。
一位妙齡女子背着包袱站在司馬府門前,大門上赫然映入眼簾的封條如此刺眼, 耳朵邊是清脆的落葉聲, 還有風聲。
怎麽才闊別兩年,就成了這番景象, 讓人很難以接受。
“姑娘,你是外地來的吧,來找司馬家的人?”就在這時, 一位挑着擔的小哥同她搭話。
司馬雨溪輕點頭,語氣不急不緩, “我是他們家的遠房親戚, 能知道他們是出了何事被抄家的嗎?”
挑擔小哥一聽,臉色大變, “姑娘我勸你還是回家去吧,這個節骨眼上千萬別說你是司馬家的親戚,別到時候給你也抓進去,我就只能說這麽多了。”說完挑着擔子從她跟前匆匆走過。
三天前, 聽說表哥和表嫂升官加爵,她特意趕來祝賀,只是萬萬沒想到到了這眼前确是這樣一副景象。
眼下只能去訓練場看看,或許找到魏雪就能知道答案,想到這,司馬雨溪趕緊去街上雇了輛馬車。
下車後,司馬雨溪再一次被攔在了訓練場外頭,恰巧的是和兩年前攔她的那兩個人一模一樣,“又是你們?”
“又是你…你來做什麽。”
“我來,我來找魏雪,我想向她打聽打聽我表哥家的事情。”司馬雨溪回答。
“表哥???我看是表姐差不多吧。”
“噓,別跟她說這麽多了。”兩個人拉拉扯扯。
“你們…是什麽意思啊?”司馬雨溪一臉呆滞喃喃。
“就這樣跟你說吧,現在這訓練場已經被霍大人給接管,魏雪和秦孫同樣是逃犯,他們恐怕不會出現在這京城了。”
“不是,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啊?”司馬雨溪一頭霧水。
就在這時,霍大人手下的一員副将走了過來,“這外頭在嚷嚷什麽呢?”
兩個守門的趕緊行禮,“薛副将!”
“這個人,是來做什麽的?”薛副将一邊發問,一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這個姑娘。
“回副将,她是來找魏雪的。”
薛副将一聽,招手讓那兩人退下,緊接着将司馬雨溪拉作一旁,“你是魏雪什麽人?”
司馬雨溪看眼前這個人不像是壞人,也便如實回答,“我和魏雪倒是沒什麽關系,但是我是司馬雲的遠房表妹。”
“這樣跟你說吧,司馬家犯了大錯,全家都被抓了進去,這個節骨眼上我勸你還是不要大肆張揚自己的身份,如果你要去找魏雪,我能幫你。”
司馬雨溪眼前一亮,“你知道她在哪?”
薛副将點點頭,“我和魏雪也算是老舊友,這次她的住所也是我安排的…”說着,他伏在司馬雨溪耳旁說出了一串地址,“你去那裏找她吧。”緊接着拉開距離,“只能和你說這麽多了,你趕緊走吧,一會被霍大人發現就不好了。”
司馬雨溪點點頭,“副将謝謝你。”遂趕緊出發。
司馬雨溪找來了城外不遠處一間有些隐秘的茅草屋,難不成魏雪現在真的住在這裏面?懷着半信半疑的心情,司馬雨溪悄悄走上前去,擡起手來輕輕地敲了兩下,誰知裏面竟然傳來魏雪有些煩躁和生氣的聲音,“我不是說讓你滾了嗎,別來煩我,我不想看見你。”
司馬雨溪愣了愣,随後小聲喃喃,“魏雪姐,是我……”
裏面的人忽然安靜下來,過了沒一會,茅草屋的門從裏面給打開,魏雪探出了半個身子來,“司馬雨溪,怎麽會是你?”
司馬雨溪上下打量了一番魏雪,她現在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完全沒了往日的英姿飒爽,倒像是一個渾身帶傷的傷員…“我…你怎麽了?”
司馬雨溪看了眼外頭,随後謹慎道,“進來吧。”說完轉身進去,司馬雨溪見狀趕緊跟了進去,順手把門給帶上。
魏雪踉跄着要去給她倒茶,司馬雨溪馬上去阻止她,“你還是好好坐着把,我自己來。”
“那行。”魏雪幹脆在床邊坐了下來,還是靠着比較舒服。
司馬雨溪捧着茶四處打量了一番,這間屋子要多破舊就有多破舊,她的眼神也變得複雜起來,越發想要知道,在她來之前,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來京城做什麽,你要知道,将軍她不想見你。”
司馬雨溪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兩年前的自己很幼稚,很自我,這兩年在西城,我爹請了教書先生每日練琴棋書畫,整個人的心都靜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其實這次我是專程來向我…表嫂道歉的,不管她願不願意原諒我,我還是想要對她表達我的歉意,不然我恐怕心裏會一直不好受。”
聽到這魏雪忽然笑了,“既然見你這麽誠懇的份上,那我就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反正眼下也不是什麽秘密了,這丫頭遲早會知道,早點說清楚,說不定能勸她趕緊離開京城。
沒想到司馬雨溪聽完竟然不是那麽的錯愕,反倒是挺淡定的,反問她,“那,那你有沒有什麽營救計劃,難道就看着她們一家滿門抄斬嗎?”
魏雪又笑了,“你就不驚訝嗎?”
司馬雨溪難為情得垂下頭去,“如果是放在兩年前,我或許會感到很吃驚,不過現在已經不一樣了,我心裏已經有其他人了,我不會再想和我表嫂争我表…表姐了。”
“那,那真是太好了啊。”魏雪話鋒一轉又說,“至于你說的營救,”她拍了拍自己受傷的身體,“等我傷好,一切都不是事。”
“我跟你一起!”司馬雨溪毫不猶豫脫口而出。
“不行。”魏雪也毫不猶豫否定,“你跟着去幹什麽,給我添亂嗎?”
“可是,僅憑你一個人的力量,能行嗎?”
魏雪靜了靜,十分不情願說出一個名字,“還有秦孫,我們說好了到時候一起去劫獄。”
“秦孫?”司馬雨溪四處看了看,“對啊,我怎麽沒有見着他呢?”
“別提他了,說說你吧,如果你不想給将軍添亂,就趕緊從哪來就從哪去。”
“可是我舅舅家出了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觀啊,你把我想成什麽樣的人了。”
“你一不會武功,二不會謀略,你說說你還能做什麽?”魏雪急不可耐說。
司馬雨溪有些委屈的咬咬唇,垂下眼來,“我…我可以,我可以給你做飯,給你洗衣服,照顧你,讓你傷好得快點。”
魏雪有些哭笑不得,“洗衣做飯這些事情,我自己都能搞定,什麽也別說了,你趕緊回西城去吧,別給我添亂了。”說完,魏雪開始送客,推推搡搡将司馬雨溪趕到了門外一把将門給關上,随後自言自語喃喃道,薛建怎麽把這個小妖精給她招來了。
沈府。
沈老太太做好了出門的準備,就連信物都好好地帶在了身上,昨晚兒子沈岐文的游說計劃失敗,再加上今早上得知昭雪又被淩虐,又被劫走,老太太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她覺得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雖然先皇後不願意這個生在民間的女兒再回去宮中,但是先皇後恐怕也不願意看着她枉死吧,事到如今,也只有向聖上道明一切了,司馬家其他人的性命她顧不着,但是昭雪一定不能死。
結果她才剛匆匆走到了門口,便被人給攔了下來,“老夫人,夫人有令,您不得出府。”
老太太氣得發抖,指着他們這些小厮說,“這個府上,我老太太說的話還管不管用啦,啊?就不怕我讓你們老爺趕走你們,趕緊讓開。”
“實在是對不住了,老夫人。”
老太太和他們争争吵吵,可就是出不去,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孟香蘭得意的聲音,“娘這麽急急忙忙,是要去哪兒呢?”
老太太看都不看她,“我去哪,還用得着跟你彙報嗎,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妾身是管不着,不過,現在是特殊時期,您不得出去。”
“你……”
“你們幾個還不過來,替我送老夫人回房休息!”孟香蘭下令。
就這樣掙紮間,老太太一個激動,也就昏厥了過去,孟香蘭冷眼看着老太太被人給擡進去,一臉狠惡,果然有問題,看來昭安的擔心是對的,才不可能給機會讓你去向皇上高密,要不是看在你是老爺的親娘,就你知道這樣天大的秘密,我也容不得你留在這世上,老東西,你應該感謝我留你一條命。
----
沈昭雪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她夢見自己從痛苦萬分的淩虐之下忽然跌入一個溫暖陌生的懷抱,緊接着自己被帶到了一個安全,靜谧且充滿祥和溫暖氣息的地方,她有點過分貪念這份安寧,不願意醒來。
可是內心裏仿佛有一種召喚的聲音,在喚醒她,她想見到将軍…
終于,沈昭雪緩緩睜開了眼,眼皮沉重緩和了好久,眼前是刺眼的白日亮光,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個裝飾富麗堂皇卻不失溫馨的房間裏,第一個反應便是這裏是哪兒。
她嘗試着想要動動身子,可是渾身上下撕扯得痛苦讓她倒吸一口涼氣,她發現自己不能動彈,一會打着瞌睡的侍女驚覺她醒來了,欣喜萬分,沈昭雪動了動嘴唇,艱難吐出幾個字,“這…是…什麽地方…?”
誰知這位激動地侍女并沒有回答她,反倒是興奮地開門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喊着,“快去彙報幫主,裏面的那位姑娘醒了。”
幫主?姑娘?
得知情況後,面具人第一時間放下了幫裏一大攤子的事情匆匆趕過來,大夫交代過醒來後第一時間就要喂藥,耽擱不得,她的身後還跟着兩位端着藥和食物的侍女,這兩個侍女跟在她們幫主的後頭很是覺得吃力,奮力追趕上她的腳步,可是幫主還是走得太快了啊…
推門而入時,沈昭雪不由得吓了一跳,瞳孔瞬間放大,是他?
面具人眼裏是難掩得欣喜,給了身後侍女一個眼神,立即會意上前去給沈昭雪喂藥,“姑娘,現在奴婢來給您喂藥了。”
一勺藥送到嘴邊,沈昭雪緊閉嘴唇別開臉去。
侍女沒辦法,只好看向幫主眼神求助,希望幫主不要責怪下來。
誰知面具人走上前來,伸手接過了侍女手上的藥碗,語氣是不同往日的溫和,“把東西放下,先退下吧。”
“是,幫主。”
“這是什麽地方,我為什麽會在這裏。”沈昭雪問,心裏充滿戒備和警惕。
面具人卻不回答,反倒是耐心地喂藥到她嘴邊,語氣就像是哄小孩,“乖,先把藥喝了。”
沈昭雪依舊是緊咬着嘴唇,不留一點縫隙,表達自己不肯喝藥的決心。
終于,面具人将勺子收了回來放進碗裏,衿冷的語氣沉吟,“你難不成是想,我嘴對嘴喂你喝藥?”
“你!”沈昭雪真擔心這人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不由得妥協,任憑她給自己喂藥。
不一會功夫,一碗藥便見底,“真乖,都喝完了。”面具人不慌不慌轉身去将藥碗放置一旁,又給她端來了一碗稀粥,“大夫說,這幾天适宜清淡的食物。”
“你到底想怎麽樣?”沈昭雪怒視對方,可是他帶着面具,她看不透那面具底下的神色,甚至無法判斷對方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