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幾天後,殷緣在C大建築學院禮堂的大講臺上再次看到了他,她聽人親熱的喊他梁教授。
“原來他還是我們學校的教授啊,怎麽以前沒看到過?”
稍加打聽,原來是從MIT建築系回來的高材生。
殷緣做着筆記,寫完就手拄着下巴,咬着筆帽,呆呆的看着PPT,憧憬道:“MIT是人才的搖籃,貝聿銘是我的偶像,我也希望有一天,能進入MIT建築系鍍金。”可惜被入學的條件吓的望而卻步。
她現在大四,其實沒什麽課了,剛才就是個講座,當時學校發信息下去的時候說講座很重要,她現在疲于找她爸,研究生面試之後就是寫論文,論文也快寫完了,反正也閑着沒事可做,就來看看了。
坐在她旁邊的胖胖的同學說:“學霸,你肯定能成功的。”
“這可不是學霸就能成功的。”中國的教育模式,你讀死書能成功,但這一條不适用于那些國際名牌大學,尤其她們學建築的,想走在人才的尖端,你沒有豐富的想象力,你根本沒有競争力。
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講座就到了尾聲,系裏面幾個活躍分子提了一堆的問題,梁問忻一個一個的釋疑。
日光透過寬敞透亮的落地窗照進來,站在講臺上的那個男人風姿卓越。
殷緣身邊胖胖的女孩子驚嘆:“他可長得真好,不知道有沒有結婚。”
“長的是不錯,不過有點年紀了。”她在她的筆記本上勾勾畫畫,好像一點也沒有興致。
“這就叫有點年紀了,頂多三十三。于男人而言,黃金年齡。”上下打量他,“人太斯文,生活肯定沒多大激情。”
殷緣擡頭,看着胖胖的女孩兒,笑了,“哎喲,向往狂野的愛情?”
胖女孩被取笑,用手肘子頂了頂殷緣,臉頰紅了,低垂着頭,害羞的說:“每個女人心裏都向往狂野的愛情,我就不信你沒有。”
殷緣不答,繼續往下寫梁問忻展示在PPT上她覺得非常有用的東西。“我心裏現在只有狂野的事業心。你說一個人在受了刺激後,會不會發瘋的拿下那些她從前認為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的事?”
“你受了什麽刺激?”她看上去還是和以前一樣樂觀開朗,她會有什麽煩心事呢?在胖女孩心裏,殷緣這樣樣樣優秀的女孩子是不應該有什麽煩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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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了這個男人的刺激。”殷緣看着講臺上西裝筆挺的男士,他的侃侃而談真讓人折服,“這個男人是勵志的典範,你看,他十七歲入麻省理工,二十一歲研究生,二十五歲就念完了博士。”
“你或許可以去請教他成功的秘訣。不過征服男人的心先征服男人的身。”
殷緣笑的胸腔震動,趴到了桌上,“看不出來,你思想居然這麽前衛。”
“這不過是我從很多人身上總結起來的經驗之談。你知道我們這些搞創作的,腦子裏的想法嘛,千奇百怪。”
“連節操也被狗啃了是吧。”殷緣笑得不行。
講座散場,一個個的收拾起資料往外走,人群熙攘,殷緣收拾了筆記本往外走去,梁問忻喊住了她,“殷緣,你等一下,我找你有點事兒。”建築系的女生很少,在人群裏很容易辨認,梁問忻一進大禮堂就看到了她。事實上,整節課他特意注意了她好幾次,她看上去是個相當認真的學生,安安靜靜的做着筆記,偶爾會與身邊的同學交談,也許是在交談心得。
殷緣錯愕的頓住腳,胖女生朝她使了個眼色,“不會真如我所說的,有JQ吧?期待你發展一段,因為像梁教授這樣的男人,簡直是男人中的極品。”
“下一次我一定偷偷看你的小說,看你的思想到底有多不純潔。”
胖女孩像只兔子一樣蹦跶了出去。“我才不告訴你我的筆名呢。”
殷緣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快步走到梁問忻面前,尚未開口梁問忻便問:“有時間嗎?”
“有啊,梁教授有何指教?”
“想請你吃飯。”
“如果你和我探讨去麻省理工的捷徑,我想我更樂意和你吃飯的。”
毫不掩飾自己欲望的女孩,“這麽快就把我給打聽清楚了?”
“打聽你還不容易,MIT回來的梁教授嘛,十七歲進入麻省理工,二十一歲的碩士,二十五歲博士畢業,打聽名人很簡單,但打聽我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人就有難度了,所以你知道我叫什麽我就覺得好奇了,說吧,是不是一直在暗戀我?”
“……”
他決定不回答這個小女孩的問題,他收拾着文件,這個女孩子她太會招招見血了,便是他不想承認,他也必須說他對這個女孩有了那麽一點想了解的欲望。
學校有領導過來,見殷緣也在,兩人聊得似乎頗開心,他錯愕了一下,殷緣很客氣的喊了聲主任,那主任笑着對梁問忻說:“梁先生,這是今年我們系裏面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系研究院的學生,她叫殷緣,有什麽問題還請梁先生教導教導她,小女孩現在還在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
“小殷很聰明。”他說的非常客套,疏而有禮。人前,他永遠是文雅的模樣,他長相極佳,的确很有欺騙性。“錢主任,還有什麽事嗎?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主任趕緊和他握了手,“梁先生,感謝您今天來我們學校給我們學生開一次別開生面的講座,耽擱您寶貴的時間了,不知中午您有沒有時間,想請您吃個便飯。”
“不了,我過會兒還有點事,以後有時間再說。”朝殷緣使了個眼色,“錢主任,我先走了。”
梁問忻一走,殷緣也跟着走了出去,繞過理科樓,下來一百來階的臺階,到了停車場,梁問忻取出鑰匙,拉開福特車的副駕車門,殷緣閃身進去。
殷緣坐進去,扣好安全帶。
梁問忻系好安全帶,發動引擎,眼睛直視前方,“今天看你做筆記做的挺認真的,非常喜歡建築學?”
“還行吧,我抱以極大的熱情。希望将來在建築行業有點兒成就。我看了下今年的就業形勢,我們這個專業的女生就業形勢最好。”所以她當初選這個專業是對的。
“在中國,建築專業的前景一直不錯。”這還要感謝中國人對建築設施的态度,沒有哪一個國家如中國這麽勤懇,怕民工沒事可做,把房子拆了建建了拆。這的确帶動了中國的經濟,至死不讓那些幾乎沒讀書的人不至于餓死嘛。
“我怎麽覺得你是在嘲諷中國人。”
他舉起手,“天地良心,你剛才和我說,你想和我探讨去麻省理工的捷徑,那你和我說說你到底是怎樣的想法?”
“想法還沒有,不過麻省理工嘛,那是每個理科生理想的殿堂。”她英語成績不行,那是硬傷,“不過現在,去麻省理工還不是我最想的。”
“那你目前最想什麽?”他打開了音響,放起了歌,很經典的歐美老歌,人鬼情未了。
“目前想什麽?”殷緣看向他,靠近他,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不斷在他身上轉着,眼裏蘊含濃濃的調侃,“想看你在床上勇猛的樣子。”
“……”她還食髓知味了呢。她不說的這麽開放他還就忘記了她是個已婚婦女。梁問忻也有食髓知味的意思,将車開到隐蔽處,兩人在車上做了一次。
事畢,他穿好衣物,扯了紙巾給她擦了擦身體上的髒物,坐上駕駛位,手裏點燃一根煙,說不出的性感,“能和我說說你的婚姻嗎?”
“這麽想知道?”殷緣将衣服扣好,剛才的激情還未退卻,臉上紅撲撲的,一雙眼睛水汪汪,“這麽說,果然是暗戀我麽?”
梁問忻失笑,“中的毒可真不輕。”
殷緣不理會他的調侃,頗為懊惱的說,“其實沒什麽好說的,我之前也和你說了,我是被結婚,整件事情,我自己都不清楚,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扯的證,我至今還沒見過我的結婚證,只是我那未婚夫有一天告訴我,你不知道這多麽的令人震驚。”
“沒有當事人在場,這樣的婚姻應該是不被承認的,你可以打官司讓他們還你自由,順便還要把那個給你辦手續的人也給告了。這種違法的行為她也敢做。真不知道你爸媽是怎麽想的。”能無聲無息的給她辦了結婚證,她老……男朋友那邊的來頭應該不小。
“要真有那麽簡單還就好辦了。”
“那你對你以前的老……男朋友是什麽感覺?”其實這件事情才是最重要的,關鍵的還是她對她男朋友,姑且就叫男朋友吧的态度。
殷緣摸着額頭,為這個問題她已經想破了腦袋,想了會兒才說:“有點感情的吧。如果我沒發現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我也許不會想到離婚。”反正跟誰不是過呢。和劉昱楓還算相熟,她媽媽也喜歡她,劉昱楓也不排斥她,在中國式婚姻裏,這已經算比較幸運的婚姻了。只可惜,在劉昱楓心裏,并不是這麽一回事。她的存在甚至是他不幸的根源。
“就沒想過挽回?”
“我沒有和另外一個女人共用一個男人的想法。所以我們要保持這種關系的話,希望你能保持身體的忠貞。”
“希望你也能做到。”梁問忻吸了口煙,“如果需要我幫助,我友情提供最精銳的律師。”
“你不要告訴我你還是個律師。”
“不是。”梁問忻停下車,“到了。”
殷緣看着眼前的金字招牌,“賀松館?”
“這裏的私房菜味道不錯。”
燒錢的地方好吧。這裏的價錢雖貴,但菜做工非常精細,環境也是相當不錯的,吃飯能享受無邊的湖景,一眼望到對岸,有陽光有風的時候,湖面波光粼粼,那是極美的,在這寸土寸金的城市,能享受這樣的湖光美景,對得起這個錢。
殷緣以前和劉昱楓來過幾次,她也喜歡這裏的幾味菜。殷緣回憶一下和劉昱楓的往來,不是清吧就是這賀松館。
“先生,小姐,你們要點什麽?”
“一個清蒸河魚,一個淋雞汁,一個蒜蓉河蚌,嗯……”梁問忻看了一眼殷緣,“你來點。”
殷緣報了幾個,都是葷菜,和梁問忻相視一笑。
殷緣笑道:“我們點了這麽多,怎麽吃的完?”
“我還想問你怎麽點的都是葷菜呢?女孩子不是都怕胖嗎?”
“我運動量大,我以前是學體育的,原先的專業沒落下,我一直有鍛煉。你看我的小腿,和別人比起來,是不是比較粗,這都是練出來的。我也為此感到苦惱。”
“先生,請問幾位?”服務員清脆的聲音從隔壁傳來。
“兩位。”中年男人偏中性的嗓音就算化成灰,殷緣也認識,在聽到這個聲音的那一剎那,她欣喜極了,終于讓她逮着了他,可是當她看到從門口進來的那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她就握緊了拳頭。
女人大約二十出頭,穿的很寬松,腳底蹬着一雙平底鞋,女人甜甜的喊了一聲文,聲音嬌滴滴的。殷緣下意識的看向這個女人的肚子,她爸爸說,她懷孕了。她的肚子還不顯,顯然還不大。
“快過來,這邊。”中年男人看着女人來的方向,笑意盈盈,他的目光就那麽無聲無息的從他那虎視眈眈盯着他的女兒臉上劃過了。
身邊的火焰一下子上升了幾度,梁問忻見殷緣拳頭緊握,一副傷心難過的模樣,“殷緣,你這是怎麽了?”
聞言,殷緣痞氣的笑了一下,“只是發現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深呼吸了一口氣,牙齒打着顫,仿佛沙子進了眼睛,一眨眼,已是紅通通的了。她忙垂下頭,然後梁問忻看到一滴眼淚落在她的手背上。不會是自己上了她的心,那麽,這周圍就有她所認識的人。那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上次他聽她說他爸爸不要她們了。所以說,是她爸爸出軌了。
“盯着我做什麽,看到我流眼淚很開心嗎?吃你的飯,不該問的不要多問,不該想的不要多想。”
真是個倔強的孩子。
她撥了個電話給鄭靜生,“鄭哥,我現在在賀松館,我看到我爸和個年輕女人在一起,對,過會兒我會和我爸爸回去,你給我盯着這個女人回了哪。”
飯菜上來,殷緣很鎮定的吃着飯,她的胃口很好,吃了兩大碗米飯。吃完飯,她放下筷子,“梁問忻,我想你也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了,現在我吃飽喝足了,謝謝你請客,不過接下來,我該去表演我老巫婆的戲份了。”
看着她往五號桌走去,梁問忻想,這真是個沉得住氣的女人,若是別人,早就沖上去和她爸爸吵起來了。她雖然無理又倔強,但不可否認,她是個有個性有思想的女人。
殷緣往5號桌走去,看到那中年男子和那語笑嫣然的女人在調笑,那一幕看在她眼裏,她眼睛頓時澀澀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當下皮笑肉不笑的問:“殷老板,這麽開心,還認識我吧?”
殷晟文在看到殷緣的時候,臉色沉了下來,這女兒他怎麽躲都躲不開,“緣寶,你怎麽在這兒?”
“我在這兒久的連飯都吃完了,你剛才的目光還從我身上掃過呢,沒看到我吧。殷老板,你不是一直自诩愛我媽?怎麽我在你隔壁這麽久你都沒發現我呢?”殷緣的質問一聲接着一聲,臉色變的非常難看,連呼吸都變的急促起來,“在你心裏,女兒就真的這麽不值錢嗎?”說着一看他對面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好貨,虧你還把她當成寶貝。”
“緣寶……”
“如果你不想我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來,你就和我回去說清楚。”又看了一眼那個女人,又看看她的肚子。她最終将那口氣暫時壓了下來。她告訴自己,不要沖動,這件事還有另外一種解決方法。
只有她爸爸從心底裏放棄,這件事才算真正的結束。
離開的時候,殷緣又朝梁問忻遠遠苦澀一笑,跟在殷晟文身後出去了,到了停車場,看到了殷晟文的座駕四個圈,老頭子門面裝修的還挺好的嘛。
“鑰匙拿來。”殷緣伸出手。
殷晟文生氣了,他對這個女兒一直非常好,她怎麽能——“虧我還以為你是我的乖女兒,我怎麽生了你這樣一個女兒。”殷晟文甕聲甕氣。
殷緣瞪大了眼睛,“這樣一個女兒怎麽了?我這樣做有利于你們夫妻和諧,現在媽還沒回來,你回去還有挽回的餘地,你現在不回去,難不成想媽媽回來後尋死給你我看嗎?你這麽個大男人,年紀也不小了,怎麽就不想想後果?”又像個流氓似的問他要鑰匙,“你快點把鑰匙給我呗,不然我就來搶了。”作案工具是非沒收不可的。
“你什麽不好學,偏學你媽潑婦樣。以後劉昱楓怎麽……”像是想到什麽,他連忙改口:“你這脾氣,以後怎麽嫁的出去。”
“爸,你不用改口了,劉昱楓什麽的,我已經知道你們幹的好事了,學媽有什麽不好,潑婦別人還不敢欺負呢。”殷緣并不覺得自己的脾氣讓人讨厭,她挺喜歡自己這樣的脾氣,“我真不明白你們怎麽這麽心急給我和劉昱楓扯證,現在好了,出問題了,劉昱楓有新歡了,你女兒我現在不知道該算什麽了?你說你們辦的這都是什麽事兒呢?讓我多添堵,我心裏多難受,我現在已經無法容忍劉昱楓了。所以你還是想想辦法怎麽讓我們離婚,不然和劉家撕破臉也不好看。”
“劉昱楓有新歡了,那個兔崽子有新歡了?”殷晟文聞言聲音都變了調兒,接着又沉默了,當初是因為看他是個好的才同意他爸媽的決定的。他家那婆娘也說,她這輩子最喜歡女兒能有一個好婆婆。劉昱楓的媽媽對女兒是極好的,所以他們才決定将女兒嫁給劉昱楓。
“他為什麽不能有,人家還年紀輕輕呢,你看你,五十歲了不照樣在外風流?還聽說要生兒子了呢?”
殷晟文被她噎的差點一口氣沒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