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全國的瘟疫已經進入尾聲,白了一授命的儀式即将到來,卡爾的宮殿裏,從負責貼身照顧的高級侍從到負責擦洗地板的老嬷嬷都在緊張籌備着,迎接白了一授命将軍的那天,這是一個殊榮,大家都很替白了一開心。白了一因為平日裏很親近下人,人氣很旺,大家都盡心盡力地服侍白了一,都理所當然地把他當做卡爾的王妃。
量體裁衣,學習儀式流程,走路步伐儀态,白了一都快被整崩潰了,連走路還要踩節奏,又不是結婚典禮。
卡爾和安瓦爾從議事廳回來發現白了一又偷跑出去了。
“雅裏大人去哪兒了?”安瓦爾問打掃的下人們。
大家一致搖頭,都很默契地不說白了一去哪,其實都知道他找烏黛玩了。
“烏黛,你家在哪呢?”白了一問。赫梯在高原,豹子的數量極少,像烏黛這樣全身黑化的豹子就更少了,“你會想家嗎?”
白了一經常對烏黛說一些心事,烏黛就像真的聽懂話一樣,做出各種回應。烏黛把頭靠在白了一肩上,用柔軟的皮毛輕輕磨蹭白了一的脖子,白了一則輕輕撫摸它的背。
白了一帶烏黛出來散步,為了防止出現上次傷人的情況,白了一給它栓了繩索。
“來,乖乖的,帶你出去玩。”白了一拍拍它的腦袋。
白了一帶着烏黛路過一座花園的時候偶然遇見了阿爾努旺達。
“國王陛下。”白了一彎腰行禮,因為是神使,他不需要下跪。
阿爾努旺達很熱情地伸手扶了他,站在他身後的就是上一任國王身邊的老祭司,也就是總和白了一作對的那個。
兩人客套地問候了些話語,烏黛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乖巧地蹲在一旁等待。
阿爾努旺達正說着,突然咳嗽起來。
“國王陛下,你沒事吧?”白了一關心地問。
“沒事,最近事情太多了,沒有休息好,你繼續跟烏黛玩吧,我先走了。”阿爾努旺達想伸手摸烏黛,烏黛似乎不願被他接觸,躲到白了一的身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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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了一朝他揮手道別,還不忘加一句熬夜上火了多喝水。
“國王陛下,您為什麽對他這麽客氣?”老祭司問。
“到我這你也算是三朝元老了,見到的事情也不少,胸襟要更寬闊些。我知道你對他有些看法,但他現在是人心所向,拉攏他對我有好處。而且我一直覺得他挺可愛的,比那些整天只知道亂吃飛醋的後宮女人強多了;更何況,從卡爾手裏搶到人,對我來說意義非凡啊!呵!”阿爾努旺達眉飛色舞挺直腰杆,昂首闊步地離開。
阿爾努旺達剛走,卡爾就出現在白了一眼前,看着卡爾有些不悅的表情,白了一覺得莫名其妙。
“他跟你說了什麽?”卡爾用唇語問。
“沒什麽,就是問問儀式準備得怎麽樣了之類的。”白了一看着卡爾的口形回答。
“不要跟他有接觸。”卡爾拽起白了一就走。
“幹什麽啊,你抓疼我了。”白了一拍打卡爾的手,“放手,幹嘛突然這麽生氣啊,不就是跟他說了幾句話嗎?”
卡爾卻忽然回頭正色道:“以後沒有我在身邊,不許你跟他有任何接觸,現在,立刻跟我回去沐浴淨身。”
“你幹什麽?我不要!”簡直是無理取鬧!白了一怎麽都掙不開卡爾的鉗制。
“請放開雅裏大人,否則我要拔劍了!”貝克爾抓着卡爾的手,另一只手已經握在劍柄上。
卡爾用眼神警告他,“你敢?”
為了雅裏大人,我願意與全世界為敵,只要他點頭,我就敢拔劍!但是他不能傷到卡爾,因為白了一會心痛,貝克爾無比清楚這個矛盾存在。
“洗個澡而已,我知道了,你先放手!”白了一在卡爾稍微松懈的手掌中抽出被捏得通紅的手,把烏黛送回豹子園後,乖乖跟着卡爾去洗澡。
洗得白白淨淨香噴噴的白了一披着浴袍出來,一會兒要試穿新裁好的儀式服裝。
卡爾執起白了一的雙手,親吻紅紅的手腕,剛才他确實太生氣了,他看到阿爾努旺達對白了一笑,看到阿爾努旺達碰了白了一。該死的,應該把他藏起來才對!
“疼嗎?”卡爾問。
白了一收回手,“捏了一下而已,骨頭還沒斷。”
卡爾聽得出來白了一話裏的意思,“別生氣了,原諒我!”卡爾抱着白了一哀求,親吻他可愛的耳廓和漂亮纖細的脖子。
白了一推開卡爾的臉,“別親了,一會裁縫送衣服過來要試穿。”
“讓他們等着,反正我已經等不及了!”卡爾輕松地剝開輕薄的浴衫,親吻象牙色的美麗肌膚,在白了一身上攫取他想要的一切。
前來給白了一準備衣服的各位裁縫和侍女們等得花兒都謝了,站在宮外列成一排,腿都要打顫了還不見來人召見。等天黑透的時候,裏面出來一位高級侍官,讓他們明天早上再來。
第二天,白了一死活不願意從被子裏出來,宮外站了一排等着他出來為他更換衣服的人,等半天還是沒人出來。聽說這位雅裏大人十分親近下人的,而且卡爾殿下對他的寵愛是有目共睹,面對白了一疑似擺譜的行為,衆人甘之如饴,誰讓這位腕大,敢說一句閑言碎語的都沒有!直到卡爾回來揮退衆人,進房間好說歹說才讓白了一露出臉來。
“怎麽不換衣服?”卡爾問,“出來吧,我幫你換。”
“不要!”白了一死死攥着毯子裹在裏面像一個絨毛球。
“怎麽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白了一蹭一下臉紅得跟番茄似的,從上到下,到大腿根部全都種滿了大紅草莓啊......怎麽好意思出來,“我不出來!”說完又把頭縮回去。
卡爾無奈地推了推,然後把這團球抱在懷裏,過了一會,一層層剝開被子,才把賭氣的白某人給扯出來。
“乖啦!”卡爾用唇語說,然後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他的額頭。容易害羞也是他很可愛的地方,卡爾滿意細細撫摸白了一象牙色的每一寸肌膚,那裏留着專屬自己的印記。
卡爾命人拿了衣服進來,親手一件件給白了一穿上。白了一舒心地當起大爺被伺候,誰讓丫的昨天亂發狂,把人都快往死裏整了。
赫梯人似乎很中意金色和銀色,這套參禮的服飾在內紅外黑的底上用金絲銀線裝飾,還有大小不一的寶石點綴,在光線亮的地方,就像牽引着銀河那般璀璨奇妙,相當奢華。
卡爾滿意地點頭,領着白了一出來,侍女們都驚嘆衣飾的巧奪天工,更驚豔于白了一将黑與紅穿得格外出彩的個人魅力。卡爾讓人打賞了在外等候的裁縫們,又讓侍女們給白了一戴上純金打造的裝飾冠,上面鑲嵌着一顆光滑的圓形藍寶石。
白了一擡頭挺胸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金冠都快被抖掉了。我去,難怪教的步子那麽慢,穿成這樣能走快才有鬼!
“能脫掉嗎?重死了,脖子和肩膀快要分開來了!”白了一快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昨天的體力就夠他吃不消的了,外面這件內紅外黑的鬥篷下面托着着一層層黃金打造的擺尾,有多重就不說了。“額滴神,這造型都快趕上婚紗大拖尾了。”
卡爾從上到下審視了一番,覺得确實接近完美了之後,終于大開金口同意白了一脫下來。
造型趕上婚紗大拖尾這句話真是沒說錯,因為那個儀式就是把命交付與人跟下半輩子跟誰嫁人的定義也差不多了。
封號的日子如期來臨,王宮內所有的東西都被翻新,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王城大開大門歡迎哈圖沙什乃至全國的人民來觀禮。
為了讓太陽女神阿麗娜見證這場儀式,所以選在了黎明時分。
天是漆黑的,就跟那天白了一來到這世界的時候一樣。風很靜,無數的火把照亮天空,把黑染成了紅,一如白了一身上這套內紅外黑的禮服。
民衆狂熱地呼喊雅裏,彰顯誠意以圖神靈的庇佑。
阿爾努旺達站在高高的紅毯另一頭,他的身後站着卡爾和老祭司,老祭司手裏端着金冠和一把儀式用的金色寶劍。
單調卻不失莊重的音樂聲奏起,民衆倏然安靜。白了一走上紅毯,走向一直面帶微笑的阿爾努旺達,身後純金打造的後擺發出沙沙的摩擦聲音。走到階梯,白了一停下喘了一口氣,勻速地拾級而上。
加油,白了一給自己打氣,戴上金冠然後說一句臺詞就算完成了。白了一終于走到最高點,陽光撥開暗夜的束縛,将陽光透露給大地,兩側的祭司和神官們開始歌頌對神的敬慕和愛戴,阿爾努旺達從祭司手裏的純金托盤中端起純金的王冠緩緩走來。阿爾努旺達的身影就在眼前,白了一撥開沉重地披風單膝跪下,等待國王的加禮。
然而,金冠掉在紅毯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歌聲戛然而止,不少人發出了抽吸聲,阿爾努旺達在衆目睽睽之下嘔出一團黑血,當頭噴了白了一一身,在倒地之前被眼疾手快的卡爾扶住。卡爾給了安瓦爾一個眼神,安瓦爾心領神會,撿起金冠雙手端平站在白了一身邊。卡爾把阿爾努旺達扶到位子上。遠處的民衆隔太遠,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當然,國王在給神使加禮儀式上吐血的事情依然會傳遍哈圖沙什乃至全國,但至少不是現在。因為這個“插曲”而暫停的儀式忽然又照常繼續了,歌頌太陽女神的頌詞再次響起。
白了一黑紅的禮服因為被血浸染雖然并不明顯,但是血腥味熏得白了一難受得皺眉,更何況他的臉上也沾了不少。
深知阿爾努旺達現在的情況顯然沒辦法再繼續主持加禮儀式,卡爾理所當然地站了出來,接過安瓦爾手中的金冠戴在白了一的頭上。白了一就着跪姿雙手接過軍刺,就像那天貝克爾對他所做的那樣,“在至高太陽女神阿麗娜以及諸神的見證下,我将奉獻我的餘生,為我至高無上的......”王?可是現在為他加持的人是卡爾,不是王!白了一停頓了一下,“為我至高無上的殿下。”
白了一就這樣穿着染血的禮服接受了卡爾的加禮。
卡爾拔出安瓦爾身上的佩劍握在手裏,筆直向上,握劍的手在左邊胸膛碰了一下。
白了一雙手疊于額前俯身行禮,就像貝克爾當時對他所做的一樣。
從此我的命,系在你身上,現在我是你最忠誠的騎士!
這是把性命托付出去的最高儀式。
正式的儀式結束後,王城舉行了三天三夜的狂歡,慶祝天神賜了神使給赫梯,也預祝瘟疫的提早結束。然而此時的皇宮......
阿爾努旺達在儀式上吐血之後一病不起,傳言他染了先皇的瘟疫。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先皇都死了一年了,瘟疫不可能潛伏一年之久,總而言之,阿爾努旺達就這麽卧床不起了,國家的一切事物就交到了卡爾的手上。
“卡爾,國王殿下怎麽樣了?”白了一關切地問。
“你很關心他?”卡爾反問。
“說不上很關心,但是總要關心一下吧,他可是你兄長诶,再說,他對我也挺不錯的,送一大堆東西,還那麽客氣。”白了一實事論事中肯地回答。
卡爾嘆了口氣搖頭,“恐怕沒幾天了。”
“那麽嚴重,他之前都很健康啊!我再去看看他吧。”白了一之前就有跟卡爾一起去看過阿爾努旺達,自那天吐血後,阿爾努旺達基本上都在昏迷,醒來的時候眼神都基本是昏濁不清的,甚至搞不清自己是誰。
面對白了一的熱心腸,卡爾沒有駁回也沒有同意,一個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的瀕死病人,去看看也無妨。他暫時無暇顧及白了一,阿爾努旺達突然倒下,還有太多的公事要處理了,桌子上堆滿了需要他過目的機密泥板。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