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塞納沙撐住啊!”
“快去幫他!”納迪夫讓醫者過來,但是醫者似乎沒有那個覺悟。
白了一一急就冒髒話了,“你TM那邊一個大男人被咬一口死不了人,還是他自己要挨的,這邊的都快要不行了!”
“快給我過去!”納迪夫嚴厲地推了一下醫者。
醫者才不慌不忙地過來幫忙止血上藥。
可是好幾天過去了,塞納沙依舊不轉醒。白了一每天在塞納沙房間裏焦急地轉來轉去,只盼着塞納沙趕緊好起來,因為一直關注昏迷的塞納沙,白了一暫時忘記了那個離開去尋找醫者一直未歸的士兵。
怎麽會這樣呢,就算失血過多,箭沒有傷及髒器,按理說睡個一兩天也該醒了,這都第五天了。住了五天,除了醫者每天定時過來為塞納沙換藥,納迪夫和他的手下并沒有來為難白了一幾人,但是白了一絕不會相信納迪夫說的是“朋友”的這個言論。
白了一想,這麽拖着時間也不是事,于是找納迪夫談話。
“納迪夫,我們打擾多日了,雖然我朋友還沒有醒,但是我們還要趕路,就先告辭了。”
納迪夫用手撫摸鷹的羽毛,“別這麽見外,你們住多久都沒關系。”
“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必須要離開了。”
“這麽急啊!你那麽關心他,你跟他什麽關系?”納迪夫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為什麽這麽問,這似乎與你無關吧?”
“我也是随口問問,因為你身上的乳香味道跟他身上的很相似,我稍微有點在意。”
乳香是極其珍貴的,只有上流人士才用得起,是男女老少都很喜歡用的東西,更是饋贈佳品,大概王室裏用的乳香味道都差不多吧,白了一這麽想。
“不過是香味相似而已,沒什麽奇怪,我們那很多人都用這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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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這麽高級的乳香,難道你也是赫梯王室的人?”
白了一心中一愣,竟然識得是赫梯王室用的乳香,難道納迪夫真的認識塞納沙,并且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從那天陰狠的表情裏判斷,就算認識,那也應該是仇家吧!如果是仇家,又為什麽會讓人來治療塞納沙呢?白了一心中百轉千回想不明白。
“這樣吧,你們也不至于那麽急,明天再走怎麽樣,他今天的藥還沒換,說不定今天換了後就能醒來,明天再重新換過一次後上路不是更好。”
人家說得合情合理又同意放行了,白了一只能道謝離開。
白了一前腳剛走,醫治塞納沙的醫者就進去了。
“加重藥量,确保他明天早上之前斷氣!”納迪夫用平靜地口吻說。
白了一把商談的結果告訴了貝克爾,又讓士兵們去市場上采購一些食物,準備馬匹和馬車。一切準備就緒,只可惜直到白了一睡前,塞納沙依然沒有醒。
第二天一大早,白了一和貝克爾去塞納沙的房間,塞納沙雙目緊閉,靜靜地躺着。
“塞納沙?快醒啦臭小子,我們要上路了,再不醒來就把你扔在這裏了!”白了一坐在床邊嘆氣,他無奈地搖了搖塞納沙,卻猛地收回手。被子裏軀體陰涼刺骨。
“雅裏大人怎麽了?”貝克爾看到白了一驟變的臉色,心下不妙,伸手探了一下塞納沙的鼻息,“死了?”
白了一掀開被子去聽心跳,沒有任何回響。白了一又查看了塞納沙身上其他部位,并沒有別的外傷。白了一無力地坐在地上捂臉做深呼吸,怎麽會這樣,明明已經處處留意,而且就一處箭傷而已,昨天的呼吸也很平緩,一夜之間怎麽就死了呢,怎麽跟卡爾交代呢!歷史無法改變麽!
“塞納沙!塞納沙!”白了一似乎還不太相信,喊了兩聲他的名字。
“快走吧,我的手下說有埃及兵正在這個城裏搜查你們!”納迪夫走進來,他看着坐在地上臉色黯淡的白了一問:“怎麽了?”
“他死了。”白了一淡淡地說。
“死了?”納迪夫驚訝地重複,“哎呀我的老朋友,還沒跟你好好敘敘舊呢!還這麽年輕,真是可惜!”
“雅裏大人,有埃及兵要過來了,我們快走吧!”
“怎麽回事,之前不是都好好的藏着,為什麽突然會來搜城?”
“身材嬌小,金發黑眼和象牙色的皮膚,你的相貌特征跟這裏的人相差太大,很容易讓人記住,走露風聲也不奇怪。”納迪夫說。
白了一收拾了一下心情,“帶上塞納沙,走!”
“屍體就算了,你們回哈圖沙什所用的時間少說也要二十來天,屍體三天就會開始腐壞,你們帶不走的,我會幫忙安葬他的!”納迪夫揚揚手。
“可是......”就這麽扔下塞納沙,就算只是屍體,白了一仍是狠不下心。
“納迪夫說的沒錯,雅裏大人,我們走吧!”貝克爾勸道。
白了一跪在塞納沙的床邊,拿出懷裏的哨子放進他的衣襟裏。
“臭小子,從第一次見面起你就沒給過我好臉色,我們一句話都沒好好說過,其實我并沒有那麽讨厭你!我知道你只是希望更多人關注你,才故意跟人置氣的孩子,哨子送給你了,好好保管!”白了一拍了拍塞納沙的手背,就像他還活着一樣對他說話,“我們走了......”
“埃及兵都快到門外了,快走!”納迪夫催促。
貝克爾出去探了一下情況,進來就架起白了一,“走吧大人!”
“要把塞納沙藏起來嗎?”白了一問納迪夫,很顯然,如果埃及兵搜到塞納沙的屍體,納迪夫就會受到牽連。
這下納迪夫卻感到意外,明明自身難保還有餘力關心別人,究竟是太愚蠢呢還是太愚蠢,納迪夫想不出別的了。“一個死人而已,編個借口就能過去了!”
“那答應我,一定要好好安葬,不要讓他的身體受到損害!”白了一很擔心古人那些奇怪的癖好,鞭屍挂城門什麽的。
“這個放心,我既然應承了,自然會做到周全。”納迪夫給了白了一一個請放心的表情。
“那就拜托你了!這是酬金!”白了一把一袋金子交到納迪夫的手上。
白了一三步一回頭地被貝克爾牽着離開塞納沙的房間,跟赫梯兵彙合後,在納迪夫手下的掩護帶領下,順利撤出了城鎮。
那個被白了一和衆人遺忘的赫梯兵此時正出現在納迪夫面前,一副讨好的嘴臉跟那納迪夫要約定好的酬金,他就是納迪夫安排在合理時間裏通知埃及兵的叛徒。納迪夫笑着把手裏的一袋金幣放到他手裏,赫梯兵一看是金子,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的他眼睛都笑彎了,趕緊拿出幾個寶貝地擦拭。
納迪夫走出房間跟門外的手下說:“做幹淨點!”背叛主子的奴才,不應該留在世上。他會背叛前一個,就會背叛下一個,該殺!
然而就在白了一離開之後,床上的塞納沙卻突然睜開眼,他努力地聚焦視線,身體無法動彈,他環視周圍。白了一的嘆息猶在耳旁,卻不見人影。
“呦,可愛的王子殿下醒了嗎,時機剛剛好!”
“你?”塞納沙晃晃沉重的腦袋。
“才一年不見就忘記我這老朋友了?”納迪夫擡起塞納沙的下巴湊近自己的臉,左眼的金屬眼罩閃着逼人的冷光。
“滾開!”塞納沙推開眼前的男人,為什麽這個男人會在這裏,雅裏在哪裏!五天的休養,箭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雅裏,雅裏!!”塞納沙有些歇斯底裏地大喊。
“別喊了,你已經被扔下了。”納迪夫摸摸手臂上鷹的背部羽毛,“為了躲避埃及兵的搜查,他們覺得你太麻煩,走了好幾天了。”
“我不信,他不會那麽做!”塞納沙他連滾帶爬地摔下床,懷裏有兩個東西骨碌碌地滾出來,一枚木雕的鷹哨和一個表皮缺水而皺起來的紅色果子,就是白了一說的那個他喜歡的果子,看白了一吃完了水果,塞納沙懷裏的這顆果子想遞好幾次都沒有勇氣,直到敵襲前,他還想着要不要給白了一,最後還是塞進了自己懷裏。
看到鷹哨,塞納沙更加确定白了一不會扔下自己,他爬起來去找。
“雅裏!雅裏!”塞納沙翻遍了旅館也沒有找到白了一,他真的走了?塞納沙無措地跪在大街上,“雅裏——”
剛出了城鎮不遠的白了一騎在馬上猛然回頭,他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喊他。
納迪夫出現在失魂落魄的塞納沙身後,“怎麽那麽緊張,你喜歡他嗎?”
塞納沙掏出懷裏的幹扁水果,發洩一般地胡嚼亂啃,納迪夫把他從地上揪起來,塞納沙幹脆整個果子塞進去,納迪夫只好強制伸手從他嘴裏扣,但是在塞納沙一番掙紮下,他把果子連核都整個吞下去了。
納迪夫不想自己成為被圍觀對象,把塞納沙拖進旅店的房間,“你想被噎死嗎?”
“沒有死。”塞納沙倒在床上弱弱地回答。
“你是真想死嗎?”
塞納沙搖頭,他只是無法接受自己被抛棄的事實,嘴裏仍然殘留着水果甜美的汁液,心中卻無比苦澀。
“雅裏走的時候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納迪夫聳肩,“沒有,能說什麽。”他坐在床沿上翹起二郎腿,“驕傲的王子殿下怎麽不要求我送你回去呢?”
“送,你會送嗎?再說,回去,回哪裏去?”塞納沙苦笑,他心中無比清楚自己的境況,去埃及絕對不會有活路,埃及十九王朝正值動蕩,內部的政治鬥争有多殘酷他不是不能想象;赫梯在他被選為去埃及的人選時,他就知道赫梯的王宮再也沒有他的立足之地,王室的鬥争一向深不可測,他不知道回去後到底該相信誰。
但願他不要卷入宮廷鬥争中,明明是那麽簡單的人。
“在想誰那麽專注?”納迪夫用與鷹媲美的銳利眼睛打量塞納沙,不過得不到任何回應,心中的氣一下升騰起來,他扣住塞納沙的下巴警告,“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不允許再想着任何其他人。”
白了一和貝克爾以及幸存的零星隊伍趕回哈圖沙什。
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如果一年前蘇皮盧利烏瑪斯果斷派遣王子去往埃及完成政權交接,說不定整個中東乃至世界的歷史都會被改變,偏偏是他慎言微行的性格将事情一拖再拖,埃及的政治鬥争局勢變幻莫測,一來一去的交涉拖延導致錯過了大好時機。
不僅接收埃及的美夢泡湯,又痛失愛子,蘇皮盧利烏瑪斯勃然大怒,雖然與埃及提出交涉,但是對方打死不會承認,要求拿出證據來,不然就是血口噴人。蘇皮盧利烏瑪斯誓要讓埃及付出慘痛代價!埃及本土動不了,但是它的附屬國們蘇皮盧利烏瑪斯可不打算就這麽放過。以塞納沙在去往埃及途中遇害為由,蘇皮盧利烏瑪斯向埃及在迦南和北敘利亞的附屬國發兵征讨。然而此次,他并沒有帶上卡爾或其他的王子同行。
蘇皮盧利烏瑪斯的影響力從埃及法老遺孀希望他派遣王子去繼位就能看得出來他當時的名聲有多大,名聲大的不僅僅是他的個人,還有享譽整個安納托利亞的赫梯戰車軍隊。強大的軍事力量碾壓過境,肆意攫取大片的土地,赫梯的疆域從安納托利亞西部的愛琴海向南到達黎巴嫩的山區,向東則從地中海延伸到美索不達米亞北部,成為了一個總面積達67.5萬平方公裏的強大帝國。
不幸的是公元前1334年,軍隊從敘利亞抓來的一個身帶瘟疫的埃及奴隸,瘟疫迅速爆發,染上瘟疫的蘇皮盧利烏瑪斯回國後醫治無效,撒手人寰。
戎馬一生,戰績顯赫的一代中興之主就此告別歷史舞臺!他可能到死都想不到,最後不僅是栽在埃及人的手上,還為自己的國家帶來了一個大麻煩。但是無論如何,蘇皮盧利烏瑪斯為他的繼承者們留下大片的土地和所向披靡的強大軍隊。
作者有話要說: (注:事實上這場戰争幾乎進行了将近二十年,這樣一推算的話,卡爾不就是老大叔了嘛,所以大家不要在意,我們在看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