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阿塔娜細心地服侍精靈,淚盈于睫,幸好西麗娅換水去了,她連忙用手指拭去淚痕,悄悄地撫慰着精靈的額頭。這些日子以來,她親眼目睹了阿納米斯對精靈的摧殘,那是慘酷得毫無人性的虐待,精靈的身子越來越虛弱,每天都有新的傷口,而舊的傷口卻難以愈合,常常被再度殘忍地撕開,曾經光滑如美玉的身體現在傷痕累累,總是染着血跡,怎不叫她心疼萬分。
其實她本該慶幸的,自從精靈出現後,她就不用活在随時可能被阿納米斯招去侍寝的恐懼中,對那些不是刑具勝似刑具的淫具,她的體會并不少,她也曾經看着許多的少年少女進來時生氣盎然,出去時差不多已是一具屍體,甚至有的人完全停止了呼吸,而她本人,因為美貌非凡又柔順,還擅長音樂,笛聲妙絕,男人才僥幸饒了她一命,但她從此完全馴服,根本不敢有半點違逆,甚至連心靈都開始依戀這個男人。
初次見到精靈,她驚訝得差點錯過阿納米斯的吩咐。怎可以有如此超塵拔俗的容顏,雖在昏睡之中,卻散發着溫柔清淡的暈光,就象塵土中長出了天國之花,把她久已遺忘的、曾在音樂中窺見一斑的永生之國的幻影帶回給她。她幾乎不敢伸出手去,仿佛觸到他都是對永恒的亵渎。當阿納米斯粗暴地把精靈擱到象牙床上,精靈渾身上下布滿傷痕,她驚醒了,撫摸着精靈的手卻仿佛傳染了精靈的痛楚,往昔的悲憤、痛苦、不甘全都回來了。她的心也覺醒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備覺煎熬的,莫過于當阿納米斯淩虐精靈時,她必須跪在一旁随時聽命,甚至還得為這荒淫的場面奏樂,雖然她明知那精靈是活在何種的境地,也無法幫助他。唯一可安慰他的,就是盡量溫柔地替他洗去那些痕跡,盡管許多痕跡是去不掉的。
阿納米斯自從有了這個精靈後,就再沒看過別人,還好他沒有把精靈弄殘或弄死,以往不知多少人連一種酷刑都挨不住,就瘋狂地向阿納米斯乞求、投降,而精靈卻是她從所未見的堅強,無論男人怎麽對他,都休想那完美的臉龐浮現乞憐的神态,但精靈一次次的抵抗令阿納米斯越來越焦躁,阿塔娜看在眼裏,生怕這個殘暴的瘋子會完全失去自制力,一想到那後果,她就心如刀割,恨不能以身相代。
精靈的睫毛顫動了,象兩彎淡金的弦月,流瀉出瞳底的光芒。精靈揚眉看她,輕若無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西麗娅進來了,精靈的眼睛再度阖上,她若無其事地繼續擦拭精靈的傷痕,盡管那一聲細微得象從未存在過,但卻灼痛了她的靈魂。
她的心鼓漲得快要爆發出來,但她不能。
默默地,她在心裏滴下了一顆淚,一顆她不敢在現實中流下的淚。
這一世,她知足了。
克羅傑裏安再次補充道:“屆時伯爾的人将從內打開一道邊門。”
他指了指佩多家族的城堡示意圖,那巨石壘就的城堡坐落于一個湖心島上,周圍是沼澤地,除了一條石路外無法進入。
“本恩·莫赫馬德和薩巴這些元老都在城中布有眼線,他們的部下将在城堡外發動猛攻,以吸引阿納米斯的注意力。而我們——”
他冷靜地掃視四周:“我們從密道悄悄潛入,等伯爾的人打開內城的邊門後,立即兵分兩路,我這一隊主要是搜尋瑟蘭迪爾,希林德你則帶兵接近城堡大門,用弩箭擾亂城門口的士兵,等我們找到他,就立即放火。那時他們驚慌失措,你們就趁機打開大門。”
他冷冷地回想。當日父親帶着酒意對他說:“我一輩子玩過的女人不計其數,但真正用了心的只有你媽,但偏偏他媽的她不領我的情,竟然自殺,好叫我一輩子難過。我呸!你恨我,我也知道,不過誰叫你是她生的,我不護着還真不成,不然我的那些女人早把你弄死了,一個個安的什麽心我哪裏不知道,還不是都想讓自己的小孩坐上我的位置,只有她不一樣,從來不要我替她做什麽,盼着我當個好人,可是我伊洛德是什麽人?我生來就是頭狼,是獅子,我不吃人,人就要吃我……”
他不想聽下去了,可男人拉住他,詭秘地說:“我告訴你一個只有每一代的首領才可以知道的秘密,将來你也許用得着,在建城堡時,就在沼澤底下造了一條密道,可以直通到城堡中心,人人都以為密道在那條石路下,其實根本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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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場。
他再次掃視四周,提高聲音問道:“你們真的做好準備了嗎?不管是生是死,你們都要保守這次行動的秘密,對任何人或精靈都不可洩露。”
每個精靈都無言地握緊了武器,露出堅定的神色。希林德已經告知他們行動的目的,并且他們都以愛爾貝蕾斯的名義發過誓,不但要救出陛下,還要保守秘密,即使是萊格拉斯殿下問起,也絕不能透露半句。
萊格拉斯飛馬沖進了黑森林王的洞府,急不可待地縱身下馬,雄偉的大廳依然,王座上卻杳無人影,他茫然站定,百感交集,耳邊呼喚聲起。幾個大臣迎上來:“殿下,您終于回來了!”
驚喜萬狀的神氣令他明白父親還未歸來,沉聲問:“有發現父王的下落嗎?”
害怕着聽到,又不能不聽。“沒有。我們連一點消息都沒有。”
力持冷靜:“你們再講一遍他失蹤那天的情況。”
大臣們誠惶誠恐地複述了當天值班衛兵的證詞,自己卻越聽越是憤怒。
狠狠一拳砸在橡木的王座上,咬着牙問:“衛兵呢?衛兵在幹什麽?眼睜睜看着他走了?”到後來,聲音已變得嘶啞:“連個大活人都看不住,你們在幹什麽?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失蹤的。”是啊,那個精靈有點霸道,有點任性,有點愛財,可是他的一切都是為了臣民,絕對不會丢下王國不管。
可是,另一種可能性湧上心頭,如果自己真的傷透了他的心呢?如果他終于放棄一切呢?如果他下了決心永遠消失呢?
恐懼着自己的想法,萊格拉斯緩緩抹了一把自己的臉,閉了下眼。怎麽可能,他無論有多麽傷心,都是一個負責任的精靈王,因此,只剩一個可能:
他——出——事——了!!!
刷地睜開:“最可疑是那天陪在他馬旁的那一個精靈,衛兵有沒有看清他的臉?”
一位大臣搖搖頭:“他把兜帽拉得很低,當時又是黎明時分,因此衛兵只看到下巴。”他躊躇了一下,又說:“好象有胡子,但衛兵看得不是很清楚。陛下的神态又象是不願別人多事,他就沒敢多看。”
“這個蠢貨!”萊格拉斯破天荒地罵出來。
盡管明知此事不該由那衛兵負全責,萊格拉斯還是急怒攻心,他發誓,如果父親有三長兩短,他一定要好好清算這些人的失職。
他話音一轉:“如果真有胡子,肯定是人類。那個行宮靠近岡多,叫希林德立刻到岡多方向查問,順便通知阿拉貢派兵協助,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父王找回來。”
“對不起,可是——”另一位大臣憂慮地回答,“因為國中無主,我們怕邊界發生意外,已經派希林德出去巡視了!”
萊格拉斯看看他,一眨也不眨,說:“他去的是哪個方向?”
侍衛塞勒站出來說:“南方,岡多附近,他已經去了九天。”
萊格拉斯下令:“叫信使馬上出發,另外,從衛隊挑十名武藝高強的騎士,随我南下。”
他相信自己的預感,在岡多方向一定有父親的蹤跡。
克羅傑裏安的唇邊噙着一絲冰冷的笑,緩緩道:“你們還有一個任務,就是在行動結束後殺掉所有知情人,毀滅佩多家族。”
一片愕然,但精靈們很快領會了他的用意。黑森林之王的名聲不能蒙受恥辱,可佩多家族的權力不是即将落入他的手嗎?
希林德無言地注視着男人,想起這個人類弄來的那些火藥,忽然明白了它們的用途,不由得首次升起對他的尊敬。
無論如何,這個人類是真心地愛着陛下的吧!在他的懷裏,陛下是什麽樣子、什麽表情呢?在失去記憶的那些日子裏,陛下是用什麽樣的心态來回應男人的擁抱呢?
他竟然,竟然和這男人耳鬓厮磨、口唇相接、肢體……
猛然發覺自己的走神,他遍體生寒。希林德啊希林德,你怎可以有如此不敬的念頭?
他收回心思,但隐隐地,心底盤旋着難以言說的惆悵和空虛。
他這一生,心事永無人知。
夜幕降臨,星光明眩,低懸在紫藍柔和的天幕上,襯着古堡的剪影,分外幽雅神秘,但瑟蘭迪爾絲毫感覺不到,他強自打疊精神,準備應付下一波的淩虐。
不過是幾天工夫,卻宛如永夜,無休無止,整個世界都倒在他身上,壓制他、榨幹他、推拒他、奴役他。痛苦一點點吞滅他的理智,他憶不起從前歲月,也憶不起世界是什麽樣子,僅僅是巨大的仇恨和一點靈明,使他在災難中保持着意志的醒覺,每當他忍不住要開口氣乞求,就用萊格拉斯的名字來阻止自己,那綠色的清涼和銀發的輝光使他戰勝了熾熱的煎熬。
現在他已做好準備迎接又一個無窮盡的夜。
阿納米斯大踏步進了房間,從床上拖起虛弱的精靈,順手扯過毛巾,綁住精靈的眼睛,精靈沉默地承受着,男人撫摸着他身上自己的傑作,從頸上的紅痕下滑,穿過睡袍,再往下經過細草芊芊的陰部,惡意的狠掐了一把,滑下大腿根,摩挲過小腿的曲線,最後在腳踝的金鎖鏈上停住。
“今晚你看來分外可口呢!”男人輕輕發笑。“你一定想不到,我會送你一個什麽樣的驚喜?”
精靈感覺到自己被扛在肩上,無法看見人類帶他去哪裏。
轉了好幾道彎,男人停步了,聽得到男人的屬下施禮問話的聲音,男人把他放下來,輕聲說:“瑟蘭迪爾,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你出聲求我,我就饒了你。記住!”
精靈閉着嘴,那人又在笑了:“還真象個啞巴,幹脆割掉不肯說話的舌頭好了!”
精靈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阿納米斯凝視着他,慢慢浮上了陰鹫之色,做個手勢,屬下馬上把精靈的手綁上了一條又粗又長的繩子,然後挪開階下一個鐵蓋,現出下面鐵鑄的密室。
他們小心地把精靈的身體一點一點吊下去,在他的腳即将觸到地面時停住了,耐心地等待着精靈必然會發出的驚叫聲。
火把照耀下,在那密室的地面上,湧動着黑壓壓的一大片東西,還有白色的骷髅殘骨,看得到上面被啃過的痕跡。
精靈的眼睛被蒙住了,但仍然感到有毛茸茸的東西越來越多的爬上了他的身軀,還有那、還有那象刀劍相磨的奇異聲響。
精靈的臉登時青綠。
那是無數“吱吱”的叫聲彙合而成。
而男人在頭頂大笑着,笑聲越來越恐怖,回蕩在黑暗腥臭的四周:“求饒吧!否則你就要活活的給老鼠吃光!”
渾身又麻又痛又癢,惡心到了極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