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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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裏的魔界,除了陣陣幽光,再見不到任何來自外界的光亮。
遠處幽暗的洞穴外,依稀可見兩道人影,正步履蹒跚地向着那不知名的洞穴走去。
“小公子,你放下我,自己往前走吧,那個地方向來少有魔物出沒,你且先躲在那裏。”夜禮虛弱地對宋陽白道。
至于以後……
他一旦死去,師無夜定能感應到,屆時,惟願尊上能看在自己拼死也要護住小公子的份上,留小公子一命。
今夜的一切,是他的大意造成的,怪他平時對常寂提防不夠,才最終落入了對方的圈套。
南北魔君兩人确實是奔着師無夜來,可常寂從始至終最想對付的,就是他。
他們所有人,包括南北魔君,都被常寂擺了一道。
宋陽白,只是常寂的一個意外發現,一個更有利于他計劃的意外發現,除此之外,他早就布好了其他陷進,等着夜禮往裏跳。
小公子完全是被他牽扯進來的,夜禮在心中暗悔,他早就該将小公子送往人界的。
在宋陽白撞上匕首的那一刻,他心中大駭,全然顧慮不了其他,即刻沖上前去将人救下。
再遲一秒,匕首就會劃破了宋陽白的脖頸,他會立刻死去。
所幸宋陽白的脖頸雖然有所割傷,但還不至于喪命,只是那上面的血痕仍然駭人。
那之後,他的身後突然竄出衆多魔兵,他與常寂一戰已有所損傷,面對那些魔兵的猛烈進攻,自是十分吃力。
但是,他絕對不能讓宋陽白死在這裏,他必須帶他離開,哪怕散盡他全部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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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二人逃出生天,他已是奄奄一息,夜禮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可是,如果沒有陸清池,他早就死了。
宋陽白感受到身旁人越來越微弱的呼吸,“唔唔”地喚着他,但他嘴上的術法還被解開,他什麽都說不了。
“小公子,你把我扔下吧,我……活不了了。”夜禮說話已經十分困難,聲音極低,宋陽白幾乎快要聽不清他的話。
他用力地搖着頭,眼裏閃着淚光,忽然蹲下身将夜禮背了起來。
若是夜禮還有力氣,他定然會推開宋陽白,可現在他甚至連意識都不清楚了。
宋陽白吃力地背着夜禮往前走,朝着洞穴走去。
他原本就還沒養好身體,再加上脖子被割傷,是以短短幾十米的距離,他就走了二十分鐘。
終于到了洞穴口,他将身後的夜禮放了下來,卻發現對方身上的溫度在以極快的速度降下來,宋陽白頓時如墜冰窖,他有些用力地推着面前的夜禮,想要将他喚醒。
然而絕望接踵而來,在夜禮的身體徹底冷掉的那一刻,他的身體忽然開始消散,變成了一只只黑色蝴蝶,這是他的原身,宋陽白并不知道。
其中一只飛到了他的手上,似是在跟他道別,但也只停留了一會兒,就飛走了。
宋陽白看着面前消失的人和蝴蝶,愣住了。
片刻後,巨大的悲痛席卷而來,他忍不住大哭,可是他發不出任何聲音,扯着嗓子無聲恸哭,牽動了脖子上的傷口,血絲不斷往外冒。
可是他卻毫不在意,甚至企盼能就這樣死去。
這時,身後的洞穴忽然傳來動靜,幾根如壯漢手臂般粗壯的藤蔓纏住了宋陽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他卷了進去。
“楚夕月,你快醒醒,你必須盡快醒來!”
“又是你。”徐影看着那張熟悉的臉,面露不解,她再一次做了這個奇怪的夢。
“你到底為什麽總說我是楚夕月?”
“因為你就是楚夕月。”
“那你是誰?”
“我是徐影,是真正的徐影,那個被你占據身子的徐影。”
“什麽?”一瞬間徐影感覺自己的腦子一陣絞痛,她試圖回憶起什麽,卻什麽也想不起來。
對方見到她這樣子也很着急,一張俏臉都皺了起來:“楚夕月,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想起來,但是,你必須知道,你才是真正的楚夕月,我會想盡辦法來找你,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對方說完就消失了,徐影自夢中醒來,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前幾次做這個夢,她還只當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産物,可現在,她卻慢慢開始動搖。
因為夢裏的那個徐影,和她完全不一樣,再加上對方所說的話,她逐漸懷疑,她真的是楚夕月。
實際上,她與楚夕月的相似點很多,倒不是劇情裏的楚夕月,而是夢裏那個,遲遲沒有回來的楚夕月。
她以為自己是受到夢境以及這具身體的影響才會這樣,可那個人卻說,她是楚夕月。
一個看似荒謬,但卻能解除她諸多疑慮的緣由。
可若她是楚夕月,她為什麽會忘記這一切,又為什麽會跑到外面那個世界?
她的大腦又開始隐隐泛疼,與在夢中的感受別無二致,想來剛才她在夢中的時候,牽動了現實中的腦子。
她想起對方最後所說的話,她說她會來找自己,還說希望一切還來得及,來得及什麽?
徐影心裏泛起一陣不安,屋外倏然有人敲門,她的意識又開始沉睡。
“尊後,求您去看看尊上吧,尊上已經連續幾天不吃不喝,只顧殺戮,再這樣下去,尊上遲早會倒下的!”
楚夕月秀眉緊蹙,暫時忽略了對方的稱呼,道:“怎麽是你來找我,左護法呢?”
“左……左護法死了。”
“什麽!”
之後,不再等對方開口,楚夕月已疾步向着大殿走去。
她才至殿外,便聞見了濃烈的血腥味,她掩了掩鼻,走了進去。
沒想到,殿內的景象更是駭人,只見殿內亂七八糟的橫着幾具屍體,血痕遍布,
師無夜此刻正踩在一名魔兵的身上,眼神陰狠:“說,常寂去哪裏了?”
“尊上,小的真的不知道,右護法已經消失好幾日了,小的們也找不着他。”
師無夜聞言,微微施力,面前的魔兵立刻口吐鮮血,倒了下去。
“師無夜!”楚夕月大聲喚道。
師無夜愣了一下,擡起了頭,望向楚夕月,眼裏殘存着幾絲陰狠。
楚夕月也不再顧及腳下的血腥,急急向他跑去。
“夜禮,死了?”
師無夜眼裏閃過幾分痛楚,随即道:“死了。”
楚夕月的心沉了下來。
雖然夜禮與她并無太深的交情,但對方一向禮待于她,她也對對方頗有好感,格外尊重。
她亦知道夜禮對師無夜的忠誠,可以說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只是沒想到,對方竟真的死了。
她倏然想到什麽,猛地轉頭問師無夜:“那阿陽……”
師無夜的臉在她說出那幾個字的時候便扭曲了幾分,好不容易消散的陰狠再度覆上眼眸,他一把捏住楚夕月的下颌:“你怎敢再提那個名字?就是因為他,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我早該殺了他的,他就不該活在這個世界。”
一想到夜禮最後是為了保護宋陽白而死,他心裏的恨意就忍不住翻騰起來。
宋陽白,簡直就是個災星,只要有他在,他身邊的一切親人都會離他而去。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沒在夜禮消散的地方找到宋陽白,但師無夜直覺對方沒有死。
想到這裏,師無夜嗤笑一聲,世間竟會有這樣的人,将人都害死了,自己卻安然無恙。
“師無夜,你冷靜一點,這與阿陽無關!”楚夕月抓住師無夜的手,辯解道。
“你最好祈禱他能躲好一點,否則我定要将他碎屍萬段!”師無夜說完,松開了楚夕月,揚長而去。
魔界北部,一衆魔兵戰戰兢兢地看着坐于魔君座上的男子,對方長相驚人,做出的事更是驚世駭俗。
“師無夜,那個毛頭小子?就他把你們打得落花流水,絲毫不敢還手,龜縮于北部一角?”對方清朗的聲音傳來,說出的話卻教他們冷汗直流。
前段時間,南北魔君聯合攻打魔宮,卻被師無夜輕易制服,他并沒有殺了兩個魔君,只叫他們滾回各自的地界,打理好各自的事務,有半點怠慢就要讓他們人頭落地。
現在,南北各部的魔兵們哪敢說半句師無夜的不是,因而對于座上之人的大不敬問話,絲毫不敢回應。
“本尊問你們話,不答?”那張俊美無俦的臉倏然冷了下來,原本柔和的面相現在卻教衆人膽顫不已。
畢竟,就在昨日,這人把前任魔君殺了,毫不費力地殺了,當着他們所有人的面。
“回……回魔君……呃……”剛準備答話的一個魔兵話還未說完便被這男子一掌揮出幾米遠,倒地不起。
“本尊是不是說過,喚本尊尊上?”
“是……是,尊上。”
“那麽回答本尊上一個問題。”
“回尊上,小的們正是被師無夜……打回了北部。”
男子忽而展顏一笑,分明是蠱惑人心的笑顏,卻無人敢對他生出一分別樣心思。
“無事,本尊又帶你們打回去便是,退下吧,本尊要歇息了。”
一衆魔兵當即大松一口氣,大殿很快便只剩男子一人。
他看着比魔宮的王座小了不止一倍的座椅,生出幾分怒意。
師無夜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竟然坐上了那個位置,實在可笑。
他還以為如今還是師如墨執掌魔宮,打算頂着這張臉去報他當年的仇,只要一想到師如墨看到他這張臉時的表情,他就興奮得發抖。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師如墨竟然已經去世了。
他只覺得自己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洩,恨不得将師如墨的屍體挖出來千刀萬剮,方能洩他心頭之恨。
不過,他也并非一無所獲,不知想到了什麽,他臉上又泛起了幾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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