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武昌府(二) (10)
是一夫睡在數位軟玉溫香裏。
萬家燈火盡滅,毗夜的腳步踏在青石板上,月光獨照,尤顯孑孓。
月輝将他的倒影拖得很長。
毗夜也不知走到了哪裏,前面那條巷子點着幾十盞白燈,亮光如晝。原是巷口某家去了老人,在做法事道場。從甬道口到天王殿一直來回繞着念着佛號:“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來具足!”
“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鉗錘奏的也好,鐘鼓敲的也好,和尚們念出來的也好,不過就是要生者逝者一同戒貪,戒嗔,戒癡。
巷子裏不斷有披麻戴孝的老者家屬在進進出出,就有一位家屬伸臂攔住毗夜:“唉,師傅你怎麽還在這裏?法事都開始好一會了,快進道場裏去吧!”
毗夜盯着那家屬,幽深的目光令那人禁不住後退了半步。
“我不是出家人。”毗夜對那家屬說。
家屬驚恐,再退一步,讓開道路。毗夜就往前方繼續行,他反剪在身後的右手忽地高高舉起,振臂往空中一抛,将那串從不離身的念珠抛向蒼穹。
而毗夜自己的身影則沒入前方黑暗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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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缇迷迷糊糊躺在浮屠塔中,直到她的視線中出現隐約的白色輪廓,知是毗夜回來了,她才清醒了些。
南缇躺在地上向毗夜笑:“師傅,你講法回來了。”
毗夜手上又提了個新食盒,不是之前他每日提的那個食盒。毗夜放下食盒才說:“我以後永不會再講法。”
南缇始料未及,脫口問道:“為什麽不講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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毗夜沒有選擇蹲下來,而是盤膝坐在地上,正面朝着南缇。他不回答南缇的問題,反而打開食盒的蓋子:“先吃飯。”
盒子肉香撲鼻而來,南缇艱難地伸了脖子去瞧,今夜的食盒中不是素雞,而是實打實的燒雞,燒雞旁還有一個酒壺,一個酒盞,該不會裏面真盛了酒吧?
“清酒是溫的,不傷身,你不妨喝喝。”毗夜倒了一杯清酒,遞至南缇唇邊。
南缇抿了一口酒,既澀又甜,她頓時開胃,眼巴巴瞧那盒中肥雞:“師傅,我想吃燒雞。”
毗夜淺勾唇角,笑了。
南缇不敢置信:他笑了?
她還在恍惚,他卻利落扳下了雞腿遞給她。
南缇咬了一大口,邊在嘴中咀嚼雞肉邊笑:“真好吃,吃——”她一下子呆滞,雞肉差點滑下喉嚨裏卡住,因為毗夜将雞腿遞至他自己唇邊,也咬了一口。
南缇一片茫然注視毗夜:毗夜的兩腮在動,她沒看錯吧,他在……吃肉?
南缇還沒緩過神,就見毗夜又舉起南缇剛才飲過的酒盞,将唇抿上酒盞邊沿。
他仰脖,将一盞酒一口飲盡。
南缇大驚失色:“師傅,你在做什麽?”
“南無阿彌陀佛,有一張三千大千世界最慈悲的面目。”毗夜開口說和南缇的問題無關的話,他的雙唇無處不帶着酒香:“但是他一轉身,背面就變成了南無大暗黑天。大暗黑天只有額頭上有一只眼,能噴出燒毀一切東西的火。他誓說,如果因為慈悲恻隐而軟弱無能,就要用武力保護。”
南缇思忖片刻,不禁攥起了手,看一眼毗夜,又垂眸,又看一眼毗夜,終忍不住問:“師傅,你是大暗黑天?”
“哈哈哈!”毗夜笑出了聲,他居然開懷大笑。
“我不是大暗黑天。”毗夜斂了笑聲,不斂笑意:“但要比他更暗、更黑。”
毗夜收斂笑意,直視南缇道:“助我重新入魔。”
南缇怔忪:她怎麽助?
毗夜疾風一般貼身,猛然吻住南缇。
南缇鼻尖貼着毗夜的鼻尖,瞧見毗夜緊閉雙眼,她也情不自禁閉起了眼睛。
毗夜的唇緊緊貼着南缇的唇,卻和他上次主動吻她截然不同。
這次毗夜的吻章法不亂,循序漸進,先只是唇貼上來,繼而他的左手撫上南缇的後腦勺,将她的腦袋再抵近一點,他的吻就再深一點,舌伸進去,在南缇的口中開始轉動。他的腦袋也跟随舌頭轉動,無時無刻不以最貼切的姿勢吻她。
毗夜做得有條不紊,仿佛事先他已在心中預演了千遍,不再為渡水,更不為別的,只為吻她。
深深長吻,恍然如夢。
毗夜唇還吻着南缇,雙眼還閉着,右手卻扯住他自己的領口向上一揮。力道蒼勁,白衣盡褪。他将僧衣環作一張遮天蓋地的大幕,隔絕叢生的浮屠塔和佛堂,隔絕天地星辰,隔絕一切。
南缇耳中聽見聲響,睜開眼來,見只有兩人的純白世界裏,毗夜赤}身}裸}
作者有話要說:祝大家端午節快樂!群麽麽噠!
過節要開心,我決定奮勇雙根(劃掉)更!今晚還有一更=皿=
44京城(二)
南缇滿心歡喜,又覺得歡喜來得太突然。
她不敢置信,鼻一酸,眼一熱,淚流下來。
唯有抱緊他,怕他再改變主意。
毗夜卻已将舌從南缇口中伸出來,舌尖卷一卷,舔上南缇的淚。毗夜的唇亦随他的舌往上,吻上南缇的鼻尖,再往上,順着鼻梁慢慢滑上眉心。伴輕輕吐納,伴淡淡喘息,他的雙}唇一路貼着南缇的肌理游走,自然而然與她的肌膚的粘連,始終不曾擡起移開。
毗夜吻了南缇的眉心,又平向右移,吻她細長的眉,一直吻到眉梢。他的唇在她的眉梢上轉啊轉,深深粘着,缱绻流連。
毗夜的吻令南缇蹙着的眉舒展開來,她眼淚模糊,體內卻緩緩充滿了精氣神。南缇看見毗夜的下巴在她的視線裏,就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毗夜笑出聲,任南缇将他下巴咬出痕跡,深深淺淺前後兩道月牙印。等南缇咬完了,牙齒松開毗夜的下巴,毗夜才懲罰性地将他的唇下移,觸及南缇的眼角。南缇急忙閉上眼皮,毗夜的唇就更重一些,吮盡她眼角上殘留的晶瑩。
他的吻細細密密,連她兩排睫毛裏深藏的淚也盡吻幹。
親}撫過南缇面頰上的每一處,毗夜才往下,吻她的脖頸,前前後後的吻,他摟着南缇,自己扭脖側首,将唇繞到南缇脖後,連她的發根也吻。毗夜散開南缇的發,将他的臉藏進她的發中,靜谧了一會兒。
南缇聽見他的鼻息,睜開她沒有淚的眼,看見他的雙肩在起伏,兩道鎖骨突兀起來。
南缇半支起身子,擡頭吻上毗夜的鎖骨。
她吻他的鎖骨,他就吻她的肩胛,像兩支藤相繞相纏。
毗夜兩手輕輕,褪去南缇的衣衫。
他注視了她的身軀一陣,緩緩伸手去牽她的手,擡起來,落一個深吻在她的手背上。
唇再從手背滑向指尖。
毗夜順勢側過臉,将他自己的臉頰在南缇指尖摩挲。他牽起她的手再貼近幾分,感受到她指節與他的顴骨緊緊相貼。
毗夜啄着南缇的手臂,蜿蜒向上,撫過她的肩頭,這才斜傾上她的豐丘。
點到即止,他旋即擡起頭。
戛然而止的停頓令南缇怔然,她完全地坐起上身,擡眼看毗夜。她瞧見毗夜在同她笑:他的眉似劍,眸似星。
毗夜笑着柔聲問她:“你喜歡在上面,還是在下面?”
問題太冷不防,南缇傻傻愣着。
毗夜就笑得寵溺:“那就都試一試吧。”
他伸展雙臂,環抱住她,拉她貼上他的身。
肌理貼着肌理,南缇感覺毗夜的肌}膚是溫的,不涼不燥,剛好溫暖她。
令她離不開。
南缇低下頭,喘着粗氣發瘋似的吻毗夜,只願她的紅}唇似印泥,在他的身體上蓋上一個個唇}印,化了,能穿透肌理流入他的血管,流到他的心裏去。
與血與肉相融,再也分割不開。
直到毗夜抱着南缇躺下,她還在不住地吻她。
毗夜摸摸南缇腦後的頭發,任由她吻,不說話。
南缇就同毗夜對摸,摸他光潔的頭頂,摸他頭頂上的戒疤。
毗夜只笑,笑得缱绻,笑得漾開。南缇覺得她和毗夜的白色世界裏,也似現出了漫天繁星。
最亮的那一顆星是毗夜,毗夜身旁的那一顆是南缇,他和她在星群中追逐,穿梭。他的身體和她的身體,在如雲如綿的白地上滾動,起伏。
柔情幾許?
柔情深深。
毗夜将他硬到最大的無暇之身,輕輕擦上南缇的密處。
南缇瞧着他那裏堅硬剛利,卻一點都不覺害怕。
若如劍,必當守護她。
毗夜靜靜将無暇之身推入南缇的身體,就像呈一彎如鈎的晚月給她,與她融合。
毗夜低下頭吻她脖頸,輕聲詢問:“疼嗎?”
“不疼。”南缇發絲散亂,整個人墜陷在永無超脫的情}海裏。
毗夜繼續吻她的脖頸:“要是疼就同我說,我放輕些。”
她咬牙:“惟願你再重些,再狠些。”
毗夜驟然發狠,他的守護之劍頃刻充滿南缇,在她體內重重深撞。他能感覺到她的子}宮在随着他的頻率搖擺,她是一朵花,朵朵綻放良久的期盼。她的身子是顫抖的葉,抖落一地精華。她笑起來,笑靥也帶着芬芳。芬芳裏夾着聲音,夾着呻}吟。
毗夜銜在南缇脖間的吻舐變成了撕咬,咬紅她的皮,咬熱她的身體,咬化她的心。他的手也開始在她身上亂抓。毗夜一下一下撞着,南缇禁不住抓住他亂摸一氣的雙手,攀上她的雙丘,挑撥揉}捏。
“啊……啊……毗夜……”南缇身子緊繃,她的嫩花瓣嬌花蕊一齊顫抖,感受着他的劍刃在她體內沖撞,輾轉,研磨,潺潺流水源源不斷流出,獻給毗夜她所有為他而生的滋潤。
毗夜撞着她,發出聲響,仿佛浪花啪在石上,海水打上灘頭。
帳幕內開始彌漫起靡靡的氣息,純白的世界開始變得渾濁。
但是她歡喜,他也歡喜。
毗夜咬她的耳根,咬她的唇,咬她的脖子,咬她的ru尖。他氣息紊亂,眼已迷離,眸中已徹底情迷。他咬她,他吸她,他噬她,用重重的氣息說着渾濁的話:“我貪你、嗔你、癡你……”
南缇被他咬得仰起了脖子,直問道:“你,你在說什麽?”
毗夜卻又不回答,唇往上,只吻住南缇嘴巴。他吻得霸道,讓她發不出字句,讓她問也問不得。這一刻,毗夜的嘴角竟也壞壞笑起來。毗夜将南缇唇間發出的嗚嗚咽咽之聲,盡吸入他嘴中。
吸得他心滿意足,給她的回報,是下下頂到底,頂到極限,和她的肉片片一起飛起來。
飛到頂峰,毗夜剎那綻瀉,如瀑一傾而下。
又好像毗夜的筆尖觸及南缇的素紙,在她的身體裏畫一副給她的畫,漸漸點染,慢慢漫開。
畫汁将她浸透。
完後毗夜緩緩從南缇體內退出來,南缇卻心緒依舊無法平靜,低下頭就要擦幹淨他的畫筆。南缇的舌觸及筆尖,剛在凹陷處轉了一圈,毗夜就連忙躲開。
“不可。”毗夜說,繼而捂上南缇的唇,撫一撫。
毗夜凝視着南缇的唇說:“我那裏會玷}污了你的唇。”
南缇心中立刻否認:怎麽會玷污!若說是她玷污了他還說得過去!
她願意那麽做,心甘情願,滿心歡喜!
南缇剛要說話,卻突然僵住,因為毗夜俯身,将自己的唇埋在南缇下面。
他撫過她的瓣沿,又用舌探開,伸進去吸食汁液。
南缇如木如石,挺直身子,平視前方。白色帳幕裏無風無雨,只有她剎那停止跳動的心髒。
南缇倏地湧射仙露,全噴進毗夜嘴裏,甚至漫出來,在他唇角、臉上。
“毗夜,毗夜——”南缇慌忙起身,愧疚地呼喚,欲貼上去用她的唇舌幫毗夜擦拭,卻太慌亂,起身就倒了。南缇的腳踝又絆在毗夜膝上,變成側身。
毗夜就進入了側着身子的南缇。
完全不一樣的感覺,他穿梭在她體內新的路徑,去往也屬于他的新領地。兩人均感又是新的天地。
毗夜閉起眼睛,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顧,放任下面的他做主,盡歡盡情。
盡将溫液再次填滿南缇的體內。
毗夜卻渾然不覺累,長臂一勾,掬她入懷。毗夜吻一吻南缇耳畔間的縷縷發絲,問她:“累了嗎?”
南缇搖搖頭。
毗夜一笑:“那就再來。”
南缇聽話地翻過身子,趴起來,撅起後面。南缇回頭看了一眼,使自己呈現最坦然最敞開的姿态,她甚至調整了自己的高度,确保與毗夜平齊——這樣他等會動作的時候就不用降低或者擡高。
南缇很開心,她自發自願地想給毗夜最舒适的享受。
毗夜似乎也明白南缇的心思,低低笑出聲,淺而輕,聲音卻一直不斷。毗夜俯身探手,抓住南缇的雙丘,他的底下則前進一點,逐漸推入。毗夜抓着南缇一起動,見她在他下面搖晃、扭動、臣服,他終是克制不住,低笑變成低吼,繼而長長嘶鳴出來。
“你就是你——”毗夜吼到嘶啞,底下滾滾噴湧,再次燙灼南缇的身體,炙熱她的心。
毗夜雙手舉起南缇,在空中轉個圈,将南缇的身子調整成面對面正對着他。他掐着她的腰落下,直接落在他的寶劍上,如鞘收劍,如劍歸鞘,從劍鋒到劍柄全部吞納。
毗夜神采奕奕,朗朗道:“再來!”
南缇咯咯笑了出來,這是她在廣海衛就夢過的姿}勢,今日終于心想事成。好看的白玉僧人終于肯抱着她,準許她張開腿坐在他的腿上一起起伏。
終于等到這一天,和他一起參歡喜禪。
不過安禪入定的佛像好像亂了方寸?因為毗夜正掐着南缇的腰,托着南缇的臀,助她加快速度。他自己底下也在動,肩頭也在劇烈晃,胸膛也在劇烈起伏,鼻口也在喘息。
南缇的笑聲和吟呻聲完全止不住,似一曲歡快的歌,因為她知道,她的唱吟不再安禪房外的暮鼓鐘,她扭動的腰肢不再是講經堂前的恒春藤,她濕漉的涓流不再更不是寶殿檐上滴下的水珠。
“別想那什麽歡喜禪。”毗夜将他的口再張大些,再不大口大口呼吸,他就要窒息。
南缇的胳膊繞在毗夜脖子上,媚眼妖}嬈斜飛:“為什麽不能想呢?”
“你何時見過、見過……”毗夜喘息,說話也開始斷續:“……見過參歡喜禪的法王法容,似我這般動情。”
毗夜托起南缇渾}圓豐}潤的臀,瘋狂出入:“來來來,我們再狠點,管它生生滅滅,垢垢淨淨,增增減減。”
“好啊!”南缇在毗夜左頰上狠狠親了一口,扯起他的皮,發出愉悅而響亮的聲響。
“哈哈哈哈——”她笑着,身子往後傾。
毗夜一只手依舊托着南缇,另一只手卻抽出來拉住她。他抓着她的手,将她的身子牽過來,身前貼上身前,滾燙粘滾燙,汗與汗相混。
毗夜的左邊嘴角高高旋起,竟在南缇耳邊說了句極壞的話:“來——我是你的琵琶和洞簫。”
好啊!
于是南缇使出全力,對毗夜攏撚抹挑,用唇吹着到他的毛孔都徹底崩張。
終于毗夜底下亦崩張,如泉噴湧。天地都是她,于是泉滴濺到哪裏,天上或者地下,都是盡數給她。
毗夜的泉滴是甘露,讓南缇這株被剪折後栽進瓶中的花枝重新着土,重新活過來。
南缇算不清她和毗夜已經歷了多長時間,反正一點也不覺累,反而氣色和精力都越來越好。南缇就伸兩手在毗夜肩上一推。
毗夜就哈哈大笑,任她推倒。他躺着,令南缇在上面運動,任卿卿擺布。
她坐在他身上,深深淺淺,妖嬈,綻放。
“哈——”毗夜顫聲一笑,與南缇同一時間綻放。
“呵……”南缇輕喘一聲,身子前傾,松松軟軟壓在毗夜身上。
毗夜将手繞到南缇後背,按住她,悄然地笑:“繼續啊——”
細看時他竟然臉頰上有酒窩。
南缇就伸手在毗夜的酒窩上戳了一下,誰料她下面立馬就急劇地又颠起來,原是毗夜又動了起來。
南缇嗔他:“你壞!”嗔完她又不舍,哼哼呀呀嗚嗚咽咽又随着他的頻率動起來,底下一拱一拱,前面兩團豐丘在毗夜的胸}脯上磨磨蹭蹭,發絲在他的嘴裏眼角鼻尖脖頸纏纏繞繞,纏成雲層。
他和她一起陷進雲深處,被雲包裹起來。
毗夜的雲化雨,雨滴又紛紛盡落在南缇的身體裏。
南缇趴在毗夜身上喘息,她甚至覺得她和他的身子本就是連在一起的,要一輩子就這麽趴着,割也割不開。
毗夜卻抱着南缇轉半個身子,目光鎖着她的目光,笑,無聲地壞笑。
南缇察覺到不對勁:他還來!
兩人皆側身又盡興了一次。
南缇閉起眼睛,任憑身軀震顫,只覺耳畔嗡嗡嗡嗡,卻又什麽皆聽不清楚。恍然間周遭綠草如茵,花開似錦。
到南缇和毗夜同攀上頂峰的那一刻,她做了個夢。
這個夢只一秒,卻又很長很長,漫長萬萬年。
一念萬千千畫面。
南缇夢清一切,情不自禁落下淚來。她垂下頭,低泣着對毗夜說抱歉:“對不起,我是你的劫。”
毗夜斂起之前臉上一直挂着的笑容,他的身軀和氣息也安靜下來,底下并從南缇體內抽出,只柔緩擡了臂,輕輕拭去她眼角那些未幹的眼淚。
毗夜的指尖沾上南缇的淚,她的淚是滾燙的。
南缇還在哭:“對不起,對不起,鴻冥,我害了你。”
她是他的劫難,她是他的災難啊!
毗夜指尖下移,撫着南缇臉頰,良久不放開。他溫柔笑道:“沒有,你是我的緣分。”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這群小妖精,此時不出來留言,何時出來留言啊!時出來留言啊!出來留言啊!來留言啊!留言啊!言啊!啊!
45愛恨情仇命裏去(一)
南缇聽聞,哭得更厲害。毗夜就将手按上南缇的背,将她擁入懷中,靜靜地給她擦拭眼淚。
良久,南缇平靜下來,毗夜撫了撫南缇的後背。
“我要去宮中了。”毗夜告訴南缇,接着松開了她。
南缇旋即接口:“我跟你一起去!”
毗夜不置可否,他站起來将白幕一拉,外頭的景象全展現在二人眼前。原來天早就亮了,在白晝下,南缇将四周看得清楚,竟是一片堆滿瓦片的廢墟。
他們這是到哪了?
南缇再定睛一看,原來她和毗夜還在大覺寺禁地,只是周遭浮屠塔一夜倒盡,全部坍塌碎裂,塔林變成廢墟。
南缇再往遠望,棵棵大覺寺的青松翠柏,恒春老樹,全部死枯。
南缇側首看身邊毗夜,他已将帳幕披在身上,重新恢複成一件僧袍。
樣式不變,顏色卻早已不再是雪白,而是通體赤紅,似火似血,在灰色的天空和灰色的廢墟前成為最醒目張揚的色彩。
毗夜的領口有些歪,南缇就擡手為他調正理好,她笑:“我真是愛煞了你這一襲正紅。”
毗夜也笑,勾勾她的鼻子:“你呀,一點都沒變。”
兩人的神情舉止,像極了一對老夫老妻。
“我去去宮中,就在這裏等我。”毗夜笑着對南缇說,他語氣輕松,仿佛只是一名臣子,去宮中上個朝就歸家。
“我随你一起去。”南缇卻依舊不安心。毗夜也不再阻攔她,摟腰将她一抓,南缇就變作拇指大小站在他掌心。毗夜将南缇放入他紅衣的廣袖裏,叮囑她道:“雖說傷好了,一路上仍不許亂動,要坐好。”
“嗯!”南缇聽話地點點頭,毗夜的袖子裏穩穩當當,她坐在袖裏就跟坐在地面上一樣,偶有絲絲涼風吹進來,極為舒爽。
一路上京城街景,南缇雖坐于袖中,卻能看得清清楚楚,跟她自己在街道上走沒有區別,鼎沸人聲也盡入她耳中。
但是南缇瞧着皇宮的門一大開,她就什麽都看不見了,也聽不見了。
南缇吸鼻嗅嗅,聞不到任何氣味。她再伸手上下左右觸摸,忽想起自己在毗夜袖中。
南缇想從毗夜袖中出去,卻發現出不去。
她的心瞬間沉到了底。
袖中的時間似乎過得很快,只是睜眼閉眼的一瞬,南缇就恢複了五覺,她聽見外面成千上萬的哭嚎:“太皇太後薨了——”
南缇忍不住走到袖子邊緣探看。
這一探看她才發現自己身在空中,毗夜的身子已巨大至參天,他的手臂舉在雲端下面,只一只袖子就遮蓋了整座皇宮。
而鳳女則癱在宮中的一處空曠地上,面無血色,四肢僵直,旁邊好像圍了密密麻麻很多內侍宮人在哭,俨然是太皇太後已經去了。
很奇怪,從天空往下俯瞰,鳳女只小小如蟻,南缇卻能将她看清。
就在這一刻,鳳女仍保持着伸展的四肢,就這麽僵直着突然豎起來,繼而霎時長大,長到與毗夜同高。
原本圍繞在鳳女旁邊哭泣的人群瞬間被她踩得粉碎。
鳳女睜開雙眼,一顆眼珠就巨大得可以吞進幾百個南缇。鳳女伸出同樣可以遮天蔽日的舌頭,徑直襲向毗夜袖中。南缇親睹巨舌向她撲來,她甚至毫不懷疑鳳女的舌頭下一秒就要伸進袖子裏攪動,卻聽得“轟”的一聲,鳳女的身形撞上毗夜,兩具巨身皆撞得粉碎。
此情此景不容置疑,鳳女以一種最殘酷的方式令自己不輸:她與毗夜同歸于盡了。
毗夜的身體炸開,紅衣也裂成了碎片,袖子都不在了,依附在袖中的南缇自然從天空中掉下來,垂直下落。
南缇以為自己會摔個粉碎,卻在空中被人接了。那人第一個動作就是伸手摟住她的腰肢,渾厚的男人氣息旋即撲來。
是毗夜嗎?南缇喜悅地轉頭,瞧見了風燕然。
風燕然施展法術,在空中救下南缇。
兩人在城中落地,落在風燕然在京城裏的一處私宅。宅內環境清幽,別無他人,風燕然便迫不及待開口:“南缇,随我走吧。”
南缇卻扳開風燕然環在她腰間的手,左移三步,與他保持距離。
風燕然面色尴尬,過了半響卻仍不死心,又道:““随我走吧,他……已經死了。”
南缇猛擡頭直視風燕然:“誰?”
風燕然猶豫一剎:“你……不知道麽?”繼而他選擇如實相告:“京城百姓皆見,妖僧與太皇太後在空中鏖戰半月,太皇太後終是不敵。諸人都以為她死了,一個鐘頭不到太皇太後卻又自己站了起來,她施展自己最後一點法術,與妖僧同歸于盡,舍生滅妖,保護了天下蒼生。”
“不許你侮}辱他。”南缇迅速接口。
風燕然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南缇至始至終在意的,只是“妖僧”這兩個字。
風燕然很不是滋味。
風燕然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壓低聲音第三遍對南缇說:“大師已經死了,你随我走吧。”
“他沒有死。”南缇果斷否認,冥冥之中她胸有成竹:“他只是去辦另外一件該做的事。”
風燕然擡頭凝視南缇,見她神情堅定,風燕然肯定她已經魔怔。風燕然料想南缇一時半會還不能接受毗夜已死的事實,他就以退為進,改口道:“不管怎麽說,他現在不在你身邊,你現在無人照顧。你随我走吧……”
風燕然本打算說“你随我走吧,暫時住在風家,若是大師來找你,你再随他離開”,但是風燕然發現自己怎麽也說不出口。
若是南缇真去了風家居住,他必定舍不得她再離開。
風燕然和南缇皆聽到一聲脆響,二人齊齊循聲望去,見是橫江翻牆而入。
風燕然大不喜,上前數步将橫江攔住,不讓橫江靠近南缇。
“你怎麽來了?這是本少的私宅,你如何知道的住處?擅闖私宅,還不趕快出去?”風燕然咄咄對橫江連問三句。
橫江只答一句:“我看見你和南姑娘從空中落下來,直接就落到了這裏。”
“橫江,風公子,你們走吧。”南缇突然啓聲:“珍重萬千,以後是沒有機會再相見了。”
風燕然聽得心一慌,連腿都軟了。他也顧不得再阻攔橫江,轉身匆匆走近南缇,邊走邊急急出口:“你在說什麽?你怎能離開本少?”風燕然痛苦萬分地朝南缇攤開雙臂:“你若離開本少,本少怎麽活!”
南缇很平靜的一笑,她并不譏諷之意,只是誠實坦率地作答:“該怎麽活怎麽活。”
“可是我愛你啊!”風燕然雙手按上南缇的肩頭:“南缇,我愛你入骨。”
風燕然盯着南缇的面,他搖晃南缇的肩膀,迫切希望她能擡頭,擡頭看清他眸中對她入骨的愛。
南缇的确很快擡頭了,但她眸中清冷,似乎并為被風燕然的深情所感動。
“你愛我什麽?”南缇問風燕然。
風燕然先是一怔,略略迷茫。但他立馬就想了很多:他舍不得,在分別的日子裏時時都會想念南缇的身體,她的身體永遠新鮮誘}人。他還迷戀她的倔強,她愈冷,他愈熱——她不愛他,對他産生了莫大的吸引力。
風燕然凝視着南缇冷漠的五官,只覺如此完美,令他根本離不開目。風燕然就擡手觸及南缇的臉龐,癡癡呢喃道:“我愛你,愛你的眼、你的口,你的身……”
“有什麽好愛的。”南缇打斷風燕然,并且拿開了他的手:“我眼中有垢,口中有唾,身中還有屎尿。”
她的話粗俗卻又豁然,風燕然聽了一時接不上話,想不出如何反駁。
“你們走吧。”南缇說完徑自轉身,她拾級而上,進入宅院裏的一間廂房,并且随手反鎖了房門。
風燕然趕緊跟上去,拍了幾下門,連問南缇數聲。但是南缇不回答他,屋內也沒有動靜,風燕然先是心急,但轉念一想,這裏是他的私宅,南缇待在這裏不出廂房,不就是待在他家,随他走了麽?
風燕然就暗自高興,不慌不忙背朝着門守在門外,卻冷不防見着橫江在不遠處紋絲不動站着——少年似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風燕然不由不悅地撇了撇嘴。
南缇進入廂房內,反鎖了房門,她也不上床榻,直接就躺在地面上,掀開了衣裙。
她怎能讓毗夜獨自去辦那件事?她要随他一起去。
南缇閉上眼睛,去尋毗夜。
南缇一手撫上自己密處上方的花蕊,一手撫上自己的丘尖。她的指尖在漸漸堅硬的丘尖上挑撥,摩挲着轉圈,引起陣陣酥}麻。因為迫切地急需填滿,南缇的另一只揉}搓着花蕊的手,就情不自禁下移,改為揉}搓兩瓣花瓣,繼而伸出兩指,填充進去。
漸漸流出水來。
仍是萬分難耐,南缇翻過身,面朝着地面,她不僅指探深處,腕摩花蕊,五指大力地揉捏豐丘,更将身軀在地上蠕動,扭曲。
她緊閉着雙眼,想象一切是毗夜正在對她所作,回憶昨夜她與他的歡愉。
下面的水還在不斷地流出。
她喘息,她吟呻,當她的精神和靈魂都愉悅到極點的時候,她又做了昨夜那個迅速卻漫長的夢。
那個夢的結尾是她入蛋殼脫形,是六十年前毗夜剃度……那個夢的開頭卻是萬萬年前。
萬萬年之前,混沌初開。
沒有神,沒有佛,沒有仙,亦沒有魔,沒有妖,沒有鬼,一切都還很模糊。
萬物生靈雖能飛天入海,卻大多選擇生活在地面上。萬靈混居,不過短短數年,諸人心裏就産生了是非好壞的意識,繼而逐漸劃分了善惡的界限,開始分辨善惡,并且扶正去邪。
天下諸生,有五人最善,分別叫靈威仰、赤熛弩、白招拒、汁光紀、含樞紐,又分別居于東南西北和中央。
不知何地,不知何山,雲霧飄渺的山間,有一名青衫少年正撥草探路而行。他年紀不過十六七歲,身子都還沒有完全長成形,卻背了一柄八尺重劍在身後,劍比人高,瞧着甚是古怪。
這少年是赤熛弩的長子,赤鴻冥。
赤鴻冥雖姓赤,卻極為讨厭赤紅。一是覺得正紅刺目,太過張揚。而是覺得正紅太邪,讓他聯想到血,遍地的血,生靈塗炭。
所以他素來只着淡雅的灰、白、青衫。
只是此時此刻,赤鴻冥身上的青衫顯得皺巴巴,還隐隐散發着一股汗臭,他的臉上也蒙了灰,神态疲憊,眉梢眼角唇邊皆染塵埃。
他有十來天沒換衣服了。
十幾天前的清晨,南方堂庭之山上,赤鴻冥照例在金埮木下練習持劍之法,旁邊是緩緩流過的水玉溪,和偶爾奔來跑走的白猿。卻不慎遇着父親赤熛弩的仇家,将他拐走,赤鴻冥在麻袋裏被困了數十天,終于逮着個機會,從那群惡人身邊逃脫。
赤鴻冥出袋來看,卻發現外面的景物他全都沒見過,唯一熟悉的只剩下頭頂湛藍的天空。
赤鴻冥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後頭又有知他逃脫,趕着追捕他的惡人。赤鴻冥只能漫無目的的跑,跑得越遠越好。
赤鴻冥就跑到這座不知名的的山上來了,他甚至連山中生長的草木也叫不出名字。
聽得後面一陣熟悉的叫嚷聲,赤鴻冥知道是那群惡人追上來了,身後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