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的點擊比第一章多兩個呢? (11)
:“你幹什麽?”
喬貫松悻悻地松開徐羽的手。
徐羽忍不住笑了,他抽出手之前勾了勾喬貫松的手掌:“肖傳這個人有點危險,我們先回去。”
喬貫松點點頭:“好。”
喬壽有點不知所措地環着靠着他哭得稀裏嘩啦的陳曉小,尴尬地面對着沙發上的肖傳。
肖傳看上去很緊張,不停地搓手,往手心哈氣,時不時瞥一眼陳曉小,然後又瞥一眼喬壽。
陳曉小哭了兩分鐘,終于哭夠了,她擡眼朦朦胧胧地看向對面,眼神剛巧落在肖傳身上。
肖傳看陳曉小看過來,立馬別過了臉。為了消除尴尬,他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然後道:“喝水,喝水。”
喬壽配合他,拿起水杯喝了口水。陳曉小見狀,也哆哆嗦嗦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喬壽轉過頭,捂住嘴咳嗽了兩聲。
肖傳立馬殷切地道:“您嗓子不舒服?”
喬壽搖搖頭。肖傳和他長得有點像,尤其是側臉和長發,看肖傳露出如此狗腿的表情,讓喬壽略有不适:“我嗓子一直有毛病。”
肖傳從兜裏摸出一盒潤喉糖,走到喬壽跟前,打開蓋子倒出兩顆:“正好我嗓子最近也不舒服,您含兩顆,這個挺好使的。”
喬壽擺擺手:“不用了不用了。”剛說完,他又不受控制地偏過頭咳嗽了兩聲。
陳曉小見狀,在兜裏翻了半天,終于翻出來一小盒含片:“喬叔叔,要不你含我的?”
肖傳有些尴尬,他道:“對對,您拿誰的都行,您別太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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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壽嗓子确實有點難受,他覺得眼下也沒法拒絕,于是拿起陳曉小遞過來的含片:“多謝先生,我含陳同學的就好。”
肖傳連聲說好,退回沙發上坐下:“您叫這姑娘同學?”
喬壽含住含片:“是,她是我兒子喬貫松的同班同學,最近家裏出了點變故。”
陳曉小怯怯地看着肖傳,往喬壽身邊靠了靠。
“哦哦哦。”肖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又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不過您為什麽在徐先生家?”
“徐老師是這位陳同學和我兒子的班主任老師,筒片子不是出了人命嗎,徐老師覺得我們待在筒片子不安全,好心讓我們住過來。”喬壽道。
“哦哦哦!”肖傳再次恍然大悟,“徐先生竟然做起老師來了。做老師的都挺辛苦。”
“徐老師剛剛是說馬上過來是吧。”幾人安靜地又坐了一會兒,肖傳出聲小心翼翼問。
“是的,他們可能剛巧在小區另一端,快回來了。”喬壽道。
“好好好,沒事,我不着急。”肖傳憋住個笑來,“這位——這位陳同學,你來老師家做什麽?”
陳曉小吓得縮了縮,她對肖傳有種天然的警惕,于是轉頭看了看喬壽,結果喬壽也在看她。
陳曉小只好硬着頭皮道:“我——我媽死了,我借住在鄰居家,剛剛不小心和他們鬧了點矛盾,情緒控制不住,頭腦一熱就跑來老師這兒了。”
說着說着,陳曉小聲音又有些哆嗦,但她控制住了:“我、我只敢跟徐老師哭。”
喬壽拍了拍她,不知如何安慰。
伶牙俐齒的肖傳不知為何也啞了火,看樣子他很後悔問出這個問題。
好在此時大門處響起了指紋解鎖的電子音,徐羽和喬貫松進門,直接拐到了客廳。
肖傳站起身迎接,他不由自主鞠了兩次躬,試探道:“徐老師,我能和您單獨說幾句話嗎。”
他這話說完,徐羽還沒回答,他忽然感覺被誰盯住了,他跟着多年的直覺擡起頭,看到了徐羽身後站着的一位青年。
這人……他不認識,但看起來不太好忽悠,甚至有……有那個人早年的影子。
那個人,惠行道,惠魔頭。肖傳暗暗打了個哆嗦。
作者有話說:
就這樣吧,我盡力了嗚嗚嗚。希望能看懂的能看懂,看不懂的看不懂。
也希望寫得像那朦胧詩,字詞雖不清晰,意境也能傳達到。
61、處理
——處理處理——
徐羽把肖傳帶到客廳旁邊的一處小書房,這書房和樓下的不同,徐羽不常用,書架上放的也都是很能見人的書。
肖傳不停地搓着手,看到門關上,撲通一聲給徐羽跪下了,他聲淚俱下,卻又不敢太大聲被客廳的三個人聽到:“徐哥啊,徐哥,你救救我吧!”
徐羽沒讓肖傳起來,他道:“聽惠行道說你吸D?”
肖傳縮了縮肩膀,他的眼神四處游移:“這、這……”他雙手放在膝蓋前,頭低低的,“徐哥,你是想讓我吸呢,還是不想呢。”
在肖傳的視線中,只能見到徐羽黑褐色的鞋尖以及一截褲腿。
不過徐羽很快彎下腰扶住了肖傳的雙肩,他聲音不大不小,剛好有點隐秘性地道:“我想什麽,你不知道?”
肖傳本來就知道徐羽不會揭發他,只不過方才徐羽問他時候的語氣讓他忽然有些拿捏不定,徐羽用這樣的語氣一說,肖傳倒是覺得,徐羽還是記憶中的徐羽,一點沒變。
肖傳于是也恰到好處地露出笑容來——他知道自己長得好看,更何況徐羽也喜歡男的——
握住徐羽的一只手:“知道,知道,我今兒沒拿來,您要是想知道這方面的啥消息,我一一都和您說。”
徐羽道:“那你先說說看。”
肖傳也不知道徐羽想知道什麽,于是他一股腦把能想到的都說了,他怎麽染上的、在哪兒買的——不過他隐瞞了些別的。
說完,他向上瞥了眼徐羽,徐羽看着不太滿意,肖傳覺得可能是他說的這些徐羽都知道,于是狠狠心,又放出了一句話:“徐哥,我還有自個兒的渠道,您要是答應幫我,我都給您說。”
徐羽道:“行,你先說,我幫你什麽。”
肖傳放下心了,于是他下面的話就說得更大膽了,他淚痕還沒幹,眼裏又湧出淚水來,整個人因為恐懼而直打哆嗦:“徐哥,大恩大德,這回你救了我,別說別的,我命都是徐哥的。”
徐羽拍拍肖傳的手背,随口道:“好說,不過你瞞着惠行道——是幾個意思?你怎麽不去找惠行道?”
肖傳知道徐羽肯定會顧慮這個,他也一早想好了說辭:“徐哥,不瞞你說,最近他不知怎麽又想讓我做——做,徐哥知道的那些勾當,我再也受不了了,我想擺脫他啊,做夢都想擺脫他!”
“我最近還躲着他,結果我看他再也沒給過我好臉色,這關頭我哪兒敢向他求助啊!”肖傳的臉色發白,不像是說謊話。
“徐哥,我認識的人裏頭,就你能制住他了,你人脈廣,他認識的你也都認識,我只能指望您了。”
肖傳誠懇地握着徐羽的手,擡着頭,淚眼婆娑地望着徐羽。
徐羽有點不耐煩:“你想求我什麽?”
肖傳眼睛往門口溜了溜,又轉回來:“那個,徐哥,您……您在市局能說上話嗎。”
徐羽道:“你這回求對人了,能。”他用手指點點桌面,“不過你先跟我說,你那所謂自己的渠道——”
肖傳趕忙打保證,說是絕對安全,還穩定量大,保準沒問題。
在他眼裏,徐羽對這方面說不定比他還要了解,他只能硬着頭皮往誇張裏說。
奈何徐羽不想聽空的,沒等肖傳吹完,徐羽就打斷他,讓肖傳說說怎麽做到保證安全量大穩定的。
肖傳不知道,徐羽之所以這麽問,而不是問肖傳具體的問題,是因為徐羽不确定販賣這東西應該走那些渠道,防止說多了露出馬腳來。
陳曉小已經止住了淚,她看着有些後悔地坐在沙發上,眼眶紅紅的,手放在腿上,很是拘謹。
三人安靜地坐在客廳裏,誰也沒說話,都等徐羽出來。
徐羽進去待了有二十幾分鐘才出來,喬貫松看肖傳的臉上滿是喜悅之色,跟在徐羽後面,仿佛得救了一般。
肖傳感受到他的視線,下意識轉過來和他對視了,欣喜的表情頓時一僵,趕忙別開頭。
徐羽想留肖傳,但肖傳堅持不麻煩徐羽要走,于是徐羽沒堅持,讓肖傳離開了。
徐羽轉回來坐到沙發上、陳曉小旁邊。他笑道:“我一直想把你接過來住,但怕你不同意,想讓你緩兩天,沒想到你自己過來了。”
陳曉小本來已經冷靜的眼神,聽到徐羽這句話,又一次潰散。她緊緊攥着褲子,想忍住眼淚,但還是很快打濕了衣物。
喬貫松見狀,拉着喬壽去了樓下。
很快,徐羽帶着再次恢複冷靜,而且臉上終于帶了點血色的陳曉小下樓來了,他給陳曉小拿了點吃的,然後讓陳曉小到樓下的第三間客房去休息。
徐羽關上陳曉小的房門,來到樓下大廳,對喬壽與喬貫松輕聲道:“沒事了。”
此時已經過了喬壽的睡覺時間,他今天雖說一點也不困,意外地精神,但他已經習慣了到點睡覺。此刻聽徐羽說沒事,喬壽便起身說那他先回屋去睡了。
喬壽房間的門吱呀一聲關上了。
喬貫松看着徐羽。
徐羽疲憊地走到喬貫松身旁坐下,仰着頭閉上眼睛:“肖傳——”他話說到一半,手機嗡嗡開始震動。
徐羽睜開眼睛,接起電話。
夜晚太安靜,喬貫松和徐羽又坐得很近,這讓他能清晰地聽到徐羽電話那頭的聲音。
那邊告訴徐羽他們抓住了肖傳,感謝徐羽的檢舉。
徐羽說沒事沒事,客套了幾句,挂掉了電話。
喬貫松一直看着徐羽。
徐羽把電話放扔到沙發另一側,順着喬貫松的視線橫回去:“你幹什麽?”
“肖傳?”喬貫松問道。
徐羽:“他就是那天我跟你說的那個後輩,他自己跟我承認失手害了陳媽。他說自己那天來這邊找人接頭,吸了點東西,和陳媽起了争執,一個沖動把人捅死了。”
“我也跟曉小說了。”徐羽道,“曉小有點恍惚,她說謝謝我。”
喬貫松聽過後,望了一會兒徐羽的下巴颏,最後道:“沒想到我那天晚上聽的故事還是個連續劇。”
徐羽笑笑:“對肖傳這個角色理解更深了一層?”喬貫松點點頭。徐羽用腳尖碰碰喬貫松的膝蓋,“那你想不想對A這個角色的了解也更深一層?”
光聽這話,一點問題沒有,但是喬貫松看徐羽的表情,一眼就看透了徐羽話裏的意味。
不知怎麽,喬貫松看到這麽明示的徐羽,還總是覺得徐羽沒放開。徐羽對他心底裏有些還有不少緊張和小心。
作者有話說:
還有點問題。
62、陳曉小
——黑手之王——
六點整,陳曉小的生物鐘準時啓動,她睜開眼睛。
地下的客房裏一點光線都沒有,她像是能和黑暗融為一體。陳曉小輕手輕腳地下床,拉開了一點門縫。
喬壽在大廳裏來回走,不時按一按腦袋、打個哈欠。
陳曉小輕聲道:“喬叔,你昨晚沒睡好?”
喬壽轉過來,看見陳曉小,點點頭,困惑道:“不知怎麽,昨晚一直很精神,躺在床上一點睡意也沒有。”
喬壽的眼神很純淨,和她母親一點也不一樣。陳曉小光着腳走出客房,帶上了門,她走到喬壽跟前:“我可以和你說說話嗎?”
喬壽有些驚訝:“當然沒問題。”
陳曉小于是自顧自轉過身,往樓上走。喬壽就跟在她身後。
喬壽的順從讓陳曉小體會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掌控感,她驚訝地發現這種感覺還不錯。
陳曉小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喬壽就坐在她對面。
陳曉小沉默了許久,喬壽看看她,又看看玻璃門外,表情困惑但又全無戒備。
喬壽給陳曉小的感覺,像是一個孩子。他對周圍事物依舊好奇,接受其他人的想法的時候,腦中并沒有自己既定的世界觀。
陳曉小忽然很好奇,喬貫松的媽媽是個什麽樣的人:“喬叔,您能和我說說您為什麽會騙婚嗎?”
喬壽本來百無聊賴地望着窗外的草坪,聽到這問話,他像被凍住一般,手指尖都往回縮了縮:“我——因為我——因為我——”
喬壽的眼神迷惑又痛苦,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後只能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件事好像就是這麽發生了。”
“要說什麽原因的話,可能是因為我的懦弱吧。”喬壽低下頭,“我既沒有勇氣堅持到底,又沒有勇氣騙別人一輩子。”
陳曉小雙手松松地放在腹前,她震驚道:“喬叔,你從來沒想過為什麽嗎?”
喬壽搖搖頭:“為什麽要想為什麽?”
陳曉小迷惑不解:“怎麽會控制住不去想為什麽?我媽的事,我從記事起就在想,想了很多年了。”
喬壽哦了一聲,問道:“那你想出什麽結果了嗎?”
陳曉小道:“想出了——”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想出了。”
喬壽點點頭,他皺着眉看陳曉小:“那還不錯。”
陳曉小擡起頭,看向喬壽:“喬叔,你覺不覺得自己該死。”
喬壽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道:“可能吧,曾經一直這麽覺得,但現在不了。”
“為什麽問這個?你恨同性戀?”喬壽擔憂地望着陳曉小。
陳曉小沒想到喬壽一句話就聽出了她隐藏的情緒,她十分愕然。
喬壽給了他一種可以随意支配的錯覺,她怎麽也想不到喬壽竟然一眼就能看透她:“不算,只是您也知道,生在這樣的家庭中,總會有些怨恨。”
喬壽贊同地點點頭:“你說得沒錯。”
陳曉小看着喬壽的表情,一時間搞不清喬壽是真的就因為她這句話就相信了她不恨同性戀,還是喬壽在裝傻實則心裏依舊堅信自己的判斷。她摸了摸口袋裏的潤喉片,心裏的焦躁平複了些。
陳曉小換了個話題:“當初——喬神的媽媽怎麽知道您……”她話沒說完,但誰都知道她要問什麽。
喬壽聽到這個問題,身體向前傾了傾,用雙肘抵在膝蓋上,十指交叉拖着腦袋:“是我、是有個男生追求我。”
他的表情随着訴說慢慢從回憶變成悔恨:“他是從前被我抛棄的戀人。我很害怕,一直在躲他,但是他總有辦法找到我。”
“我跟他說了,我是異性戀,之前只不過是我的錯覺。”喬壽眼眸低垂,長長的眼睫遮蓋住了眼睛,他好像想笑,但是又覺得不妥,于是變成了一聲輕哼,“他說我在放屁。”
“我很害怕,我很害怕。”喬壽的手移到額頭處,肩膀高高聳起,頭埋在手臂後,“我媽因為我的性向試圖自殺的時候,我才這麽害怕過。”
“什麽——”陳曉小睜大了眼睛,“您母親——”
“對。”喬壽一掠而過,又把話題轉回來,“他也沒那麽容易找到我,他不敢來我家。但是有一回,陳貫帶着貫松出門了,他過來堵住了我。”
“就是——我不知道怎麽,他想——我沒躲開,或者我根本心裏還懷着一點期望。”喬壽聲音越來越小,“她回來看見了。”
陳曉小安靜地看着喬壽。
“喬神不願意和你住一間房,是嗎。”陳曉小道,“昨晚他和徐老師住在一間。”
喬壽道:“是的。”
“你知道徐老師是同性戀,喬神也知道徐老師是同性戀,你們都同意他們兩個住一間房?”陳曉小道。
喬壽道:“我不想幹擾他的選擇。”
陳曉小犀利道:“我聽您這麽說,您好像知道很多事?”
喬壽終于把臉從手臂後擡起來,他的表情寫滿了「我不高興」:“抱歉,我不太想說。”
陳曉小看見喬壽終于有些不高興,她便閉上了嘴。陳曉小摸了摸口袋裏的潤喉片,突然意識到自己和喬壽說了太多。
她掏出潤喉片來,倒出一片:“喬叔,對不起,我太唐突了。你嗓子不是不太好嗎,你再含一片,會好一些。”
喬壽搖搖頭:“抱歉,我不用了。”
陳曉小略作猶豫,最終還是把潤喉片收了回去。她有些奇怪,她明明有一百種方法讓喬壽無法拒絕她,但她竟然就這麽收了回去。
而且她也不是很後悔。
喬壽站起身:“如果沒別的事,我想回房去補補覺。”他看着陳曉小。
陳曉小沒見過想走還要征求自己同意的,她不知怎麽,心裏莫名有點觸動,她點頭道:“沒別的事了,喬叔你快去吧。”
于是喬壽沖她揮揮手,拐過了轉角。
陳曉小剛剛看見喬壽擡起手的時候,差點以為喬壽要說一句「拜拜」,但最後沒有。
她掏出潤喉片,摩挲着潤喉片盒子表皮滑溜溜的包裝,将手心裏的圓片倒回了盒裏。陳曉小想,算了。
她走到玻璃門跟前,對着外面露出些朝陽之色的天光,思緒紛雜。
餘盛啓他老婆這會兒應該又坐到陽臺上織毛衣了。不過餘盛啓明天出院,不知道李麗紅今天會不會去醫院走一趟。
好像麻将館那三人也快開庭了。陳曉小轉頭看了看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臺階下的喬壽,心裏忽然有點後悔。
她沒見過喬壽這樣的人。
好在當時徐羽去筒片子,想問問她和喬貫松的情況。想到徐羽,陳曉小不由得也有些頭痛。
算了,陳曉小想,算了。
還有喬貫松,她都沒想到,喬貫松是介意她沒上去告知他喬壽麻将館的事。
她怎麽可能去告訴喬貫松呢,她都沒想到她需要上樓去告訴喬貫松,她以為正常人都會窩在那兒一言不發。
徐羽和喬貫松直到九點也沒起床,陳曉小本來以為自己還要餓一會兒,沒成想喬壽到廚房去揭開滿是熱乎粥的飯鍋、煎了兩個雞蛋,又從冰箱裏拿了點小菜,還熱了兩個饅頭。
于是陳曉小收獲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到了十點鐘,陳曉小在客廳看書的時候,喬貫松終于拿着書包過來學習了。
喬貫松看了看陳曉小手裏的書:“你沒帶練習冊嗎?”
陳曉小把書放到膝蓋上,坐直身體,拘謹地笑了笑:“沒帶。”
喬貫松把書包裏的練習冊、筆記本和教材幾把掏出來,擺在沙發前的茶幾上:“我今天只能用到這幾本,正好你之前住院那會兒沒來上課,你可以看看筆記。”
其實陳曉小并不想學習,她早就自暴自棄了,但是她只是很感激地對喬貫松道:“謝謝!”
喬貫松沒再像之前——麻将館和送花這兩件事發生之前——
早上在煎餅攤看見她的時候笑笑,他冷漠地站起身,拿着數學老師給他們買的一套自己刷的卷子,啪地撕下一張,坐到沙發旁邊的圓桌邊,打開手機,設置時間,放到桌邊。
剛起床就定時刷數學卷。陳曉小雖說她恨同性戀,但是也不得不感覺頭皮發麻。
陳曉小并不想學習,但是她還是很好奇喬貫松的筆記本。她數了數,喬貫松的筆記本一共只有三個,史地政三科。
教材也只有三本,史地政。陳曉小翻開喬貫松口中的「筆記本」,發現她根本看不懂喬貫松記了些什麽。
陳曉小翻了幾頁,了悟到是因為喬貫松的筆記本太有針對性,老師提的點和題都混在了一起,而且他只記自己覺得需要記的——更甚者,喬貫松為了省事,熟練地運用省略號和首字母。
她不熟悉喬貫松覺得舒服的混亂式筆記,看得比教材還頭大,于是放了回去。
她看到喬貫松的數學練習卷,也翻了翻。陳曉小發現喬貫松竟然都沒自己給自己對答案,她疑惑地又翻了幾張,看見一道十六題填空的紅字,才了悟到,喬神不是沒對答案,而是他懶得打對勾。
好在喬貫松為了得分,養成了步驟寫得很詳細的習慣,雖說在計算時他仍舊忍不住跳步,但陳曉小也能自己推斷出來上一步到下一步是怎麽推導的。
陳曉小開始看數學卷。
徐羽上樓來的時候,就見到兩個學生,一個對着導數題奮筆疾書,一個咬着指甲,捧着數學卷苦心研讀。
63、四人
她忽然轉過臉,古怪地看了徐羽一眼。
徐羽盯着喬貫松寫完數學卷選做題,敲了敲他的桌面:“怎麽剛起床就做數學,不晨讀一下?”
喬貫松這才發現徐羽上來了,他翻開答案掃了幾眼,然後合上卷子:“反正時間不長,一個小時,提神醒腦。”
徐羽轉了兩圈,離開了客廳。
喬貫松回頭看陳曉小,陳曉小捧着他的數學卷,然後喬貫松親眼目睹,十秒鐘之內,陳曉小看着題目的眼神由專注逐漸變恍惚,然後大大地打了個哈欠。
喬貫松咳嗽了兩聲。
陳曉小一彈身子,條件反射地拿起數學卷,差點用卷子扇自己額頭一巴掌。
她尴尬地把卷子移開了點距離,臉色漲紅,恨不得藏在卷子後面。
喬貫松深藏功與名,轉過頭做他的事。
下午五點鐘,陳曉小去上了個衛生間,然後她着急忙慌地奔到客廳,對着剛好都坐在這兒的三個人無措地搓了搓衣角,然後小聲道:“剛剛,鄰居張姨打電話給我,讓我趕緊回去,說——”
“說李麗紅阿姨在家裏S吊Z殺了。”陳曉小細聲細氣地說出了這句話,然後補充道,“餘盛啓叔叔提前出院,剛到家。”
“我、我可能還是回去一趟比較好,我從小就住在筒片子,李麗紅阿姨也幫過我的忙,我在這兒待着有點過意不去。”陳曉小絞着手指,有些焦急又有些害怕。
徐羽冷漠道:“你不用回去,你回去幹什麽,你有什麽過意不去的。”
陳曉小沒想到徐羽這麽回答,這和她印象中學校那個極為熱心的老好人完全不同。
徐羽話說的幾乎一點臺階沒給,陳曉小心裏急轉,只好猶豫道:“其實老師……”
“我感覺對不起麗紅姨,因為,讓餘叔送花是我的主意。”陳曉小道。
喬壽沒什麽反應,喬貫松的臉色變了變,但也沒說什麽。
陳曉小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着急地解釋道:“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餘叔當時确實、确實對喬叔……”
陳曉小把後面的詞模糊帶過去了,“我當時覺得餘叔和麗紅姨關系也不好。”
“餘叔問我怎麽追別人,我就說,我也沒有經驗,我只知道送花……”
陳曉小低下頭,“我媽媽說,當初她追陳阿姨也就是送花。”
“可是後來我送花竟然被麗紅姨撞上了。”陳曉小語氣哽咽,“是我導致了這一切。”
房間裏很長時間沒人說話,最後喬壽站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你去等着挨罵?”喬貫松冷冷道,“筒片子的人可不覺得這件事裏你沒錯。”
喬壽堅持道:“別人怎麽看我不在乎,但是人因為我死了,我肯定要去看看。”
“我沒錯,但是我——”喬壽輕聲道,“如果有人因為你死了,你能安生嗎?”
喬貫松放下筆:“你要去,那我也跟着去。”
徐羽一看,幹脆站起身:“一起走吧,也不遠。”
結果,四個人一起出了門,從筒片子北邊走上條順路,一路往南,不到餘盛啓家門口,就能遠遠看到烏泱泱的一片人抻着脖子往屋裏看。餘盛啓的幹嚎聲響徹條順路。
很快,有人發現了喬壽,于是人群齊齊側過臉,有人竊竊私語,有人往旁邊讓了讓位置,像是大家心照不宣地斷定喬壽就是這件事裏的主角之一。
喬壽熟視無睹,既然有人給他讓了位置,他就順着讓出的位置往屋裏走。喬貫松、陳曉小和徐羽跟在後面。
樓道到屋裏大廳的門都敞着,屋裏站了些筒片子裏的「權威人物」,譬如說徐爺和張媽。
李麗紅已經被放了下來,摟在餘盛啓懷裏,餘盛啓前仰後合地幹嚎,也不嫌棄李麗紅充血的面龐和半露的舌頭,就那麽搖來搖去。
餘盛啓的叫聲比待宰的豬還慘、還嘹亮。
見到喬壽,餘盛啓的幹嚎聲低了低,怔愣半秒,然後又以雙倍的音量,閉上眼睛張嘴幹嚎。
喬壽看了一會兒李麗紅,看表情不知他在想什麽。半晌後,喬貫松神色黯黯地低頭說了聲「走好」,然後轉身就準備離開。
哪知陳曉小再也忍不住眼淚,低低的啜泣聲越來越大,她終于忍不住搖着頭反複道:“麗紅姨、麗紅姨,我對不起你。”
徐爺立馬上前按住陳曉小的肩膀:“曉小,我知道李妹子幫你幫了很多,李妹子看見你這麽傷心,天上靈也有寬慰!”
“曉小啊,危難之際見真情,李妹子散播你媽和你的事,你還這麽記挂她,我替她向你道歉!”
徐羽也輕輕拍了拍陳曉小的後背,輕聲道:“不怪你。”
陳曉小忽然轉過頭,眼神有些古怪地看了眼徐羽,但很快便隐去了。
陳曉小并沒有被安慰住,她崩潰般跪倒在地上,制造出的響動比餘盛啓還大:“是我!是我提議讓餘叔送花、送花給——”她止住了話頭,卻下意識向喬壽的位置偏了偏頭。
喬貫松的臉色一下黑到了低。
“後來也是我送花的時候被、被麗紅姨撞見,才會讓麗紅姨——”陳曉小說不下去了,她嚎啕大哭。
徐爺扶起曉小,陰陽怪氣道:“怎麽怪你呢,就是你不送花,想攪合的人也有的是辦法攪合李妹子。”
徐羽接話:“您說得太對了,曉小沒必要責怪自己,畢竟是這位餘叔自己不想好好過活,就算你不送花,這位餘叔也有的是本事騷擾別人。”
餘盛啓停下了幹嚎,他面色不善地轉過頭:“你什麽意思?”
喬貫松道:“就是餘叔想的那個意思。”
餘盛啓看到喬貫松,臉色變了變,可能是想到了那天喬貫松的眼神。他顧忌地不再開口。
“曉小,你能走動嗎?你現在情緒不穩定,老師扶你去屋外緩一緩。”
徐羽蹲到陳曉小面前,伸出手不由分說地拖住她的腋下,将陳曉小帶了起來。
“你個老師不安好心。”徐爺拽住陳曉小的胳膊,“聽說曉小這兩天就是跑到你那兒去了,你帶曉小還走,走去哪兒?”
徐羽強硬地将陳曉小從徐爺手中掙出來,他站直身子,對徐爺笑道:“大爺,您要是不同意我帶走曉小呢,我們現在可以叫公安來調節,您看怎麽樣?”
徐爺總覺得徐羽這笑有點陰狠,他臉上陰晴不定變幻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松開了手:“這芝麻大點事兒,叫公安,多勞累人家。”
徐羽笑笑:“不勞累,我可以不打報警電話,我有認識的警察,讓他過來調節一趟就好。”
徐爺指着徐羽道:“你有什麽好唬我的——”他打量了兩下徐羽的穿着,終于還是道,“算了,老爺子跟你計較什麽,我聽曉小說過你,是個好老師——”
徐羽根本不等他說完,轉身跟喬貫松和喬壽大步走出了屋子。
徐爺臉上有點挂不住,但是沒人攔他們。
喬貫松帶着四人回到了他十平米的小房子裏。
他鎖好門,轉過身直接對陳曉小道:“你什麽意思?”
不等陳曉小反駁,喬貫松劈頭蓋臉道:“我沒看你平時和李麗紅關系多好,今天這麽悲痛?剛剛徐羽拉你的的時候,你但凡有跟着他走的意思,徐老王八都不會那麽說。”
“你早不哭晚不哭,等喬壽要走了才哭。”喬貫松一把拎起陳曉小的衣領,咬牙切齒道,“陳曉小,你隐瞞喬壽在麻将館被強奸的事就算了,你今天什麽意思?”
“你心真他媽髒!”喬貫松把陳曉小扔到床上,氣得額頭上青筋直冒,“你是不是恨死同性戀了?你根本就想讓喬壽的名聲壞透了!”
陳曉小一開始眼神格外惶恐,但她聽到喬貫松最後一句話,還是忍不住道:“他騙婚!他這種人有好名聲,良心過得去嗎!”
說完,陳曉小看着就有點後悔。她還想解釋什麽,但是被徐羽打斷了:“行了,小喬。”
喬貫松罵了一聲,一拳砸在牆上。
陳曉小一看得了空隙,趕忙開口解釋:“我剛剛——”
“不用解釋。”徐羽又打斷了她,“你什麽意思,我們都看得很清楚。”
“陳曉小,你出來,我和你單獨談談。”徐羽平靜道。
陳曉小忌憚地看着徐羽,終于還是屈服于對老師本能的服從和信任,猶猶豫豫地跟着徐羽出了門。
徐羽的這個行為讓喬貫松的憤怒消解了一些,他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一言不發地瞪着床沿。
他無意間一擡頭,卻見到喬壽眼眶紅紅的。喬貫松看了好幾眼,想确定喬壽的眼眶是不是紅了。
然後喬壽展顏笑道:“謝謝你,謝謝你和徐老師。”
喬貫松尴尬地直起腰:“不用,不用。”
喬壽看起來很高興,似乎陳曉小對他的隐藏的、深深的惡意在他身上造不成半點傷痕。
徐羽把陳曉小帶到了樓道裏,他納悶地看了看明顯是因為被人揍過一拳才破了個洞的木窗戶,然後低下頭對陳曉小道:“你恨我嗎?”
陳曉小抿了抿嘴,一言不發。
徐羽道:“你剛剛在對樓,看我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