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的點擊比第一章多兩個呢? (1)
好怪好怪。我第二章到底寫了些什麽?
30、交鋒
——用你校慶的聲線叫聲哥哥——
兼職?徐老師是不是又想起來他住在筒片子裏了?
喬貫松看着蔣啓一副豎起耳朵的樣子,對徐羽道:“之前做過,最近不需要了。”
徐羽擺弄了下他的攝像機,好像是在調焦距:“你做兼職,是自己去攬活兒嗎?去正規的店恐怕未成年不行吧。”
喬貫松道:“我初中時候休學過一段時間,去年就成年了。”
徐羽哦了一聲:“那你現在正常來說應該是念大一吧?”
喬貫松颔首,在舞臺忽然變大的音樂聲中大聲道:“是的,我生日晚,本來上學就晚一年。”
徐羽調好焦距,從攝像機前移開臉,望向舞臺,好像覺得無聊,又翻開手機看了看。
最後可能他實在沒什麽事做了,又繼續和喬貫松唠嗑:“你之前兼職是做什麽?”
喬貫松覺得虛拟男友這個職業實在難以說出口,于是含糊道:“配音方面的,時間比較靈活,不耽誤學習。”
他說完不耽誤學習,立刻給自己的辭職想到了個更好的原因,于是補充道:“我最近想着快到高三了,所以權衡之下決定還是把全部重心都放到學習上,就辭職了。”
徐羽轉過臉來,喬貫松在黑乎乎的舞臺底下看不清徐羽的表情,但他不用想都知道徐羽在笑。徐羽道:“這麽熱愛學習?”
喬貫松笑笑。
他本以為這個話題會到此結束,沒成想徐羽接着又來了一句:“但我最近發現你好像經常把手機帶到學校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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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貫松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秒鐘內,他在腦海裏快速地回憶了一遍他平時拿手機時可能出現的漏洞。
好像……漏洞确實挺多的。喬貫松無奈。
徐羽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他會這麽問,說明他已經發現了。
既然如此,喬貫松也就痛快承認:“對不起老師,不過我清楚我現在應該做什麽,我也有自己的分寸,不會耽誤聽課,我可以用期末成績向您證明。”
徐羽愣了一會兒,噗嗤一聲笑出來:“你這說的我一句話也沒有。不過看你這意思,以後還會把手機帶來學校?這麽犟?”
喬貫松沉默了兩秒鐘,決定先服軟:“我以後不會帶了。”
至于到底帶不帶,還得看實際情況。
說完,喬貫松就見徐羽一直盯着他,盯了良久,徐羽開口道:“我看不出你是不是在糊弄我,你的表情管理太好了。”
喬貫松眼觀鼻鼻觀心。
徐羽拍拍喬貫松,體貼道:“如果你需要帶手機,我也不會強制讓你不帶,我确實沒見過你在課上或者自習課上看手機。”
“你告訴老師,你為什麽要把手機帶來學校?”
喬貫松腦筋飛速轉動,最後真話謊言參半道:“是為了能夠做好兼職,我最近接了個需要白天工作的單子。”
他說完,又不停地去看徐羽,像知道老師是什麽态度。但這兒實在太黑了,喬貫松什麽也看不清,只能隐約看到徐羽的輪廓。
徐羽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聽到,只見他沉默了一段時間,然後道:“那你現在不是辭了職?怎麽還帶着手機?”
喬貫松道:“今天不是校慶嗎?我怕配音社有事聯系我,我昨晚剛辭的職。”
徐羽無奈:“你這話總感覺是後編的,但要我反駁,我又找不到邏輯不通的地方。”
喬貫松沉着道:“邏輯自洽,說明它就是真實。”
徐羽啞然:“好吧,那我們說些別的。”他稍加思索,道,“你爸現在心理狀況還好吧?”
喬貫松:“很好,他似乎……并不把那件事當成多嚴重的事。”
徐羽:“那就最好了。”舞臺上的節目結束,他移了移攝影機的三腳架,停止錄像,“哎,我等下一個有咱班同學的表演再錄像,我傻了,怎麽剛剛錄了這麽多。”
他關閉攝影機:“那——我能冒昧問下,我那天課上忽然談到同性戀的問題,你會不會覺得不舒服?”
喬貫松搖搖頭:“不會,我爸的事沒影響我那麽大。”他笑道,“因為我有位好母親。”
徐羽訝然:“那你母親真的很偉大,我很佩服她。我記得我從前看過影視作品,有位母親的丈夫和兒子都是同性戀,她過得很痛苦。”
喬貫松:“是的,我很敬佩她。”
徐羽的語氣轉為調侃:“說起這個,你有沒有找過女朋友?”
喬貫松搖搖頭:“沒有。”
“是嗎。”徐羽笑,“那你不會找過男朋友吧?”
蔣啓的耳朵又豎了起來,也就他一個人離得近,恨不得抻長脖子。
看到喬貫松的眼神移到蔣啓那邊,徐羽連頭都沒轉,一個巴掌把蔣啓按了回去。蔣啓受此一掌,悻悻地縮起脖子。
這個問題讓喬貫松一下不知如何回答。說有吧,好像也沒必要;
說沒有吧,總感覺辜負了朝戈。
兩秒鐘後,徐羽笑了笑,輕聲道:“沒關系,我知道了。”
喬貫松心中一下子輕松了不少,他偏頭看了眼徐羽,徐羽沒有看他,仍舊在看舞臺,似乎這并不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徐羽真的是很智慧、很善良的人。喬貫松想。
徐羽開始認真看節目,時不時地舉起攝像機進行錄像。過了幾個節目,喬貫松被記者抓住問了一大堆問題,回到班級方陣中時已經是将近四點半。
他坐回徐羽身邊。
坐了沒到兩分鐘,徐羽打了個呵欠,無聊道:“這幾個節目感覺質量不如之前好。”他活動了兩下肩膀,道,“你那配音節目是真的不錯,你平時做兼職是不是會涉及到動漫配音,所以經常練習啊?”
怎麽又繞回了兼職上。喬貫松心中叫苦,他想,這幾個節目要是演得好些就好了,徐羽就不會繞回到這個話題上。
喬貫松平靜道:“不怎麽涉及,我做的是其他方面的工作。”
徐羽今天可能确實是無聊透了,他沒有就此轉移話題,而是依舊好奇地問道:“其他方面?”
喬貫松:“對,就是——不涉及動漫配音的方面。”
徐羽哦了一聲,終于沒再問下去,可能是察覺到喬貫松不想說了。
整個校慶剩下的時間內,徐羽變得十分沉默,喬貫松覺得他可能是困了。
校慶六點放,徐羽帶着班級同學收拾好東西,就已經是六點半。
喬貫松和朝戈約好八點半在W商圈W商場1號門前見面,他正背着書包想要沖出班級門時,徐羽攔住了他。
徐羽抱歉道:“小喬,能不能麻煩你留下幫我批下明天上課要用的卷子?我今晚實在事情有些多。”
喬貫松低下頭,看到了整整三個班、三大摞語文卷。
救命……
他猶疑道:“老師,這些……都要我批嗎?我能不能拿回家批?”他熬個夜也不是不行。
徐羽語氣不容置喙,堅持道:“卷子還是在學校批吧,我和你一起。”
喬貫松一個頭兩個大,他抱歉道:“老師,真對不起,我今晚有十分重要的事,我實在無法抽身,所以實在不能留校。”
徐羽懷疑道:“十分重要的事?”
喬貫松堅定地點頭:“是的,我必須去,除非發生威脅到身邊人的人身安全的事。”
“不不不,也不至于。”徐羽咽了口口水,好像被驚到了,他連連擺手,“不至于不至于。”
喬貫松迷惑,徐羽為什麽會用不至于這個表述?是不是措辭失當?
還是單純覺得他的形容太過分、太不吉利了?他試探道:“呃,我覺得至于。”
徐羽兩只手撐着桌子,深深嘆了口氣,像是身負重擔:“好吧,你走吧,我找別人就好。”
喬貫松點頭,剛跨出班級大門,徐羽又道:“等下。”
喬貫松轉過頭,就見徐羽不好意思地舉着手機,道:“那個,我把配音社的表演視頻傳到了短視頻平臺上,被我學長看到了。”
他亮出手機聊天框,裏面是那位學長和徐羽的聊天記錄:“學長求我找你,咳咳,讓你用最後那個聲線叫——叫他一聲哥哥。”
喬貫松的耳根瞬間發燙,他強作鎮定,點頭稱好。
見徐羽按下聊天對話框中的語音鍵,喬貫松便趕忙微微附身靠近手機底部,切換成木工的聲線道:“哥哥。”
徐羽的手一滑,咻一聲,喬貫松眼睜睜看着這條語音滑向了紅色的垃圾桶圖标。
“對不起對不起,我看錯方向了,你再來一遍可以嗎?”徐羽連忙道歉。
來都來了,一遍兩遍有區別嗎?
喬貫松說好。
徐羽再次按上語音鍵,喬貫松這回加了半句話,讓語音條豐富一些:“哥哥,謝謝你的喜歡。”
眼見徐羽的拇指又有滑向垃圾桶的趨勢,喬貫松趕忙道:“不不,回、左——”
完了,錄上了。喬貫松尴尬了看了眼徐羽,徐羽征求意見一般回看喬貫松。
喬貫松洩氣道:“再來一遍吧。”
徐羽松開手,語音條咻一聲發送到了聊天框中。
喬貫松站在原地,用了半秒鐘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徐羽也愣住了,他卧槽了一聲,道:“我今天腦子不清楚,怎麽發出去了?我撤回、撤回。”
他的手剛按上那語音條,對話框底部咻一聲又飛入了一條新消息,喬貫松剛瞥見個「卧槽你今天」的開頭,手機就被徐羽用無影手般的速度收回了自己的方向。
可能是想說你今天怎麽我說什麽要求你都答應?喬貫松想,好尴尬啊。
徐羽飛快地回了個消息,然後對喬貫松道:“抱歉啊小喬,麻煩你了,你有事就先走吧。”
“沒事的,老師再見。”喬貫松恨不得趕緊離開這個尴尬的場所,說完後趕忙轉身逃跑。
作者有話說:
徐羽手機裏的消息:卧槽你今天去做了個變聲?牛批啊……
徐羽回的消息:你他媽真會挑時間回消息【微笑】,差點把我他媽給送走。
徐羽其實已經确定啦,根據和小喬的對話,他理智上确認了小喬就是木工。
但是他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于是就一遍遍迂回地問、一遍遍試探、一遍遍地對比音色。
31、等人
徐羽和喬貫松并排坐着,等不會再來的朝戈。
喬貫松回家吃過晚飯,八點二十,他站在約定好的地方,假模假樣地看手機,實則眼神不斷在路過的行人之間游移。
他給朝戈發消息:“我到了,穿着白上衣黑長褲,在1號門西側。”
朝戈沒回,應該是沒看消息。
喬貫松依舊低着頭,他不敢明目張膽地四處望,心裏卻又抑制不住激動,只好反反複複地上劃着沒有新消息的對話框,眼睛偷偷地躍出手機,左邊看一眼、右邊看一眼。
他看到所有年齡相仿的人都會疑心是朝戈,一有疑心的人,喬貫松就不由自主地拿腦海中對朝戈身形的驚鴻一瞥做對照。
如果剛巧看到位年齡和身形都相似的,他就會立馬收攏視線、挺直脊背,一眼也不敢看。但他的耳朵卻會豎起來,細細聽着有沒有人靠近他。
喬貫松就這麽等了半個小時,到了八點五十也不見人影,消息更是沒回。
是不是朝戈忘記了?太忙了?記錯時間了?又或者是朝戈路上耽擱了?
手機沒電了?喬貫松把手機放下去,雙腳焦躁地來回挪騰,明目張膽地四處張望。
九點鐘,W商圈的行人不見減少。高高的路燈在馬路上連成兩條黃色的繩索,通明的電子大屏輪換播放刺目的廣告。喬貫松眯起眼睛,往路的兩邊一遍遍眺望。
九點半,喬貫松到1號門對面的長椅上坐着,掏出手機來繼續給朝戈發消息:“哥哥,你人呢?是不是忘了今晚約好見面?”
這條消息沒發出去。
綠框的左邊多了個鮮豔的紅色嘆號、底下多了一段灰色的文字: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喬貫松愣住了。他迷惑地發了個“?”,依舊是「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他對着這行字沉默許久,最後不信邪地去百度了一下,才逼迫自己承認他确實是被朝戈拉黑了。
為什麽?難不成是朝戈的姐姐,或者朝戈的前男友,或者朝戈的誰誰幫他操作的?可是朝戈不是自己一個人在外地住嗎?
喬貫松想,肯定是出了什麽變故——如果朝戈不想和他見面,直接拒絕就好。
朝戈雖然表現出想延後見面的意向,但從未表達過不願見面的想法。
喬貫松試圖給朝戈打語音通話,不出所料打不過去。他又去找朝戈曾經所在的浮生圓滑網店,和客服說明緣由後,客服打包票說沒問題肯定能聯系上朝戈。
一分鐘後,客服回來黑着臉道:“抱歉呢親,朝戈也把我拉黑了呢親,我可能幫不上忙了。”
“還有親,親把我們店的鎮店小哥哥帶走了,是不是應該多點一單做賠償啊?”
喬貫松:“多謝。”
他關掉手機,腦子裏一片空白,失落占了八成,有關朝戈的一些小事占了剩下的兩成。
他心底裏有些慌亂,害怕再也聯系不上朝戈,但是他認為朝戈會把他拉回來的,所以并不算太慌。
只是今天的見面肯定就泡湯了。
喬貫松看着1號門,一點也不想走。
說不定呢?萬一朝戈今晚來了呢?喬貫松想,他等到十點,十點朝戈還沒來,他就先回去學習。
他又等了半個小時,十點了,W商場外的行人慢慢減少。
喬貫松還是不想走,他想,等到十點半,十點半朝戈還沒來,他就走。
他給喬壽發消息:“我今晚可能晚點回,你先睡。”喬壽五分鐘後回消息,說好,讓他一定注意安全。
十點半似乎很快就到了,喬貫松看看時間,想,都等到這個點了,再晚點說不定就等到了呢?他想,十一點,不能再長了。
行人逐漸稀少,連背後主路上的車輛都變得時有時無,十一點來得比十點半還快,喬貫松都有些驚訝。
他這把無法說服自己再等下去了,但他更沒辦法站起身走人。
喬貫松就坐在那兒破罐子破摔一般賴着,賴到了十一點十分、十一點二十、十一點半。
商場外牆的巨大屏幕撲哧一聲滅了,跟着熄滅的是圍着商場的燈管,只剩下依靠着基礎建設的路燈亮着。
喬貫松的眼睛過了兩分鐘才适應這突如其來的黑暗,他慢慢看清周圍的環境後,忽然發現有人推着自行車站在商場一樓的轉角處看着他,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喬貫松混沌的思維頓時一空,他第一反應是這人不懷好意,不然做什麽一直盯着他?
但他很快推翻了這個想法。
推着自行車從一樓黑暗處走出的人是徐羽,徐羽好似沒看見他,低頭兀自向前推車,推到2號門處時,他擡頭随意張望了一番,立馬瞧見了坐在綠植旁的喬貫松。
徐羽立馬推着自行車走過來,詫異道:“小喬你怎麽這麽晚還在這兒坐着,是遇上了什麽事嗎?”
喬貫松站起身,搖頭道:“沒什麽事,等人。”
不知是不是喬貫松的錯覺,徐羽眼光躲閃了剎那:“等人?”
喬貫松不想多說,便重複道:“是,等人。”
徐羽道:“你還要等多久?”
喬貫松沉靜道:“最多十二點吧,過了十二點就不是今天了。”
徐羽嘆了口氣:“等不到就走吧,可能對方有什麽事,或者對方不想見你了。”
喬貫松搖搖頭,又點點頭:“嗯,我知道。但是他應該是事出有因,不是不想見我。”
徐羽沉默了良久,最後道:“太晚了,外面不安全,我陪你等吧。”
喬貫松本來想拒絕,但他看着徐羽長長的眼睫毛,鬼使神差道:“好,麻煩老師了。”
徐羽笑笑,把自行車推到一邊,坐在長椅空着的位置上:“有什麽麻煩的,這麽客氣。”
喬貫松沉默着坐下。
徐羽也不說話,也不看手機。喬貫松和徐羽并排坐在長椅上,左肩和右肩隔了一條窄窄的縫隙,初春的晚風時而穿過這道縫隙,帶來滲入袖管的冰冷。
兩個人就這麽望着1號門,望了整整半個小時,直到徐羽提醒喬貫松道:“小喬,十二點了。”
喬貫松點點頭,沒出聲,更沒動地方。
徐羽嘆氣:“你不會還要等吧?”
喬貫松搖搖頭:“我不等了,謝謝老師,我打車回家。”
徐羽不放心:“我跟你一起打車,別等我走了你還在這兒等人。”
喬貫松說好。
于是徐羽掏出手機來叫車。半夜一時間叫不來車,兩人只好一起又等了将近二十分鐘,才得以坐上出租。
徐羽跟着喬貫松一起在筒片子下車,他從出租車後備箱裏卸下自行車,要和喬貫松一起進筒片子。
喬貫松推辭:“不用了,謝謝老師。”
徐羽于是點點頭,推着自行車想往坡上走,走了半步,他回過頭來,對喬貫松道:“小喬,沒有什麽人值得你等那麽久,如果等不到,就遲早放棄吧。”
徐羽被籠罩在微弱的路燈下,喬貫松總覺得他能看到徐羽眼中蘊含的無數的故事。
喬貫松道:“老師,我和你不一樣。”
徐羽沒動。
“我和老師很多地方都不一樣。”徐羽好像想聽,喬貫松于是展開來說,“我記得老師談過自己的家庭,您很幸福、很幸運,所以長成了如今心靈完整的健康的人。”
“我想某些感情對于您來說,并不是那麽重要,因為您擁有很多——無論是物質可以衡量的財富,還是物質無法衡量的親情與友情。”
“您說過您有很多從小就住在一起、常常來往、互相照顧,對您十分呵護的親戚。”喬貫松道,“您也說過您有一群吃喝玩樂、從性格到三觀到習慣都十分合得來的朋友。”
“所以我想,正因如此您才會——”喬貫松道,“您才會在課上談論性向、談論愛情,您才會如此樂觀和游刃有餘。”
“也許來一段不錯的感情經歷對您來說不算什麽大事,您也放得下、想得開。但是對我來說——對我這個感情畸形的、剛剛成年的人來說,我想要一個獨屬于我的家。”
“我想我看得清人,所以我——”說到這兒,喬貫松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他不明白為什麽面對徐羽他有向對方闡明自己心緒的沖動,于是他稍稍收斂了一些情感,“所以我确定想要等一個人,就說明那個人值得我等,等不到也值得。”
他說完了。
一陣夜風吹動新開的迎春花,飒飒作響。徐羽松開自行車把手,走回到喬貫松身前,看了喬貫松半晌,笑道:“你倒是活得清醒,适合去學哲學或者心理學。”
“也不對。”徐羽聳聳肩,“你可能這輩子都不需要學哲學和心理學了。”他對喬貫松道,“不過你看錯我了,我沒那麽放得下。”
徐羽咧開嘴角,笑得挺陽光:“不然我為什麽要和我那個前男友糾纏不清?”
“但是……”徐羽話鋒一轉,收起笑容,“我不管你等的是誰,你一定要記得,你一年半之後還要高考。”
他打趣道:“等到社會地位高了、手段多了,等不到人,總能找人吧。”
喬貫松:“我知道。”他說完,又犟道,“但是我等不了,我可以兩手抓。”
這句話很好反駁,喬貫松偏偏就這麽說出口了,而徐羽竟也沒批評喬貫松「理想主義」、「不現實」、「眼高手低」。
徐羽像是受不了一樣偏偏頭,轉身去抓自行車把手,抓到手裏後又給松開了。
他對着自行車把手道:“小喬,你等的人很可能讓你失望透頂,沒這個必要——”
他話音戛然而止,可能覺得他說的話沒什麽意義吧。徐羽擺擺手:“算了算了,你回家吧,明天還要上課呢,我一個老師站在這兒耽誤你睡覺時間和你唠嗑算什麽事。”
徐羽說完,擺腿蹬上自行車,轉瞬就騎出去幾米遠,簡直就像在落荒而逃。
作者有話說:
徐羽覺得是他引誘木工,是他造成的小喬的沉迷。徐羽想讓小喬把生活重心轉移回學習上,這樣才能讓他不那麽愧疚。
徐羽也确實很羞恥,可是他一邊羞恥,一邊又覺得上頭。
比如說他聽着喬貫松用木工的聲線喊哥哥,他就會氣血翻湧——看看小喬的臉,氣血更翻湧了,簡直能逼出鼻血。
32、老師,我在等他
喬貫松想着朝戈,想他像一雙撫慰着青少年身體的手。
喬貫松回去之後便睡下了,他沒有想到事情遠比他想象的要嚴重。
朝戈第一天沒有把他從黑名單中解除,第二天、第三天都沒有。
喬貫松以為自己并不會受到太多影響,但是他漸漸地開始在下課時走神,頻繁地去衛生間看朝戈有沒有把他拉回來。
第四天已經是周五,喬貫松早上很早就醒了,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個小時睡不着,頭痛得很,于是摸出已經充滿電的手機,去找浮生圓滑的客服。
他問客服,朝戈有沒有把客服從黑名單中放出來。客服竟然很快就回了消息,說沒有。
客服發來一個震驚的表情:“親,你清醒一點親,你怎麽在等他把你放出來?這很明顯就是朝戈不想和親繼續了啊親。”
“親親,我都被拉黑了,說明朝戈是鐵了心不再和你有交集。”
客服發來痛哭的表情,“我都被殃及池魚了,你還在這兒做夢呢親?”
喬貫松看着客服的消息,不知道怎麽回。
過了一會兒,客服又好心道:“親親,朝戈不愛拉黑人的,他也不會發脾氣,他拉黑了你我,說明他思考過了親親,他選擇和你完全斷絕關系親親。”
“說不定朝戈還申請注銷v信賬號了呢,畢竟朝戈小哥哥的手機號可很多,不差這一個微信號呢親親,朝戈小哥哥是位大佬呢親。”
“親可快醒醒吧,朝戈小哥哥玩兒得很開,潇灑得很呢親。”客服最後道。
喬貫松看這幾行字看了許久,呼吸變得有些滞澀,他翻個身,将手機抵住牆面,反反複複地看這幾條消息。
他想,這位客服說得沒錯,朝戈不是那種喜歡拉黑別人的人。
也許朝戈是真的覺得他們不合适,又或者朝戈決定不相信網戀——
總之,朝戈拉黑他并不是一時的失誤,而是下定決心後做的選擇。
可是為什麽呢?喬貫松想不通,他們明明思想貫通、彼此傾慕,甚至将自己最私密的一面展現給了對方,為什麽突然就消失了?
朝戈不是那種做事沖動的人,他就算下定決心要拉黑自己,至少也會說幾句告別詞才對。
喬貫松一直認為,朝戈是那種就算自我了斷也會周密地考慮好一切再行動的人。
至于為什麽朝戈給了他這種感覺,喬貫松說不上來,但他看人的眼光向來不會出錯。
喬貫松的思緒又回到了手機上。
客服說,朝戈玩兒得很開——是什麽意思?
喬貫松猜了五分鐘,決定還是問問:“多謝,我明白了,請問你說朝戈玩兒得開是指?”
客服秒回:“親親,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喬貫松沒懂:“我想的意思?我沒想什麽意思。”他想了很多意思——比如指朝戈性格開放很能交朋友、比如指朝戈朋友圈很大不缺他一個、比如指朝戈交過很多男朋友拿得起放得下,又比如指朝戈在情愛這方面比較開放。
喬貫松理智上認為哪一個都有可能,客服說的實在不清楚。
客服發了個無語的表情:“小哥哥,你不是說你也是店員嗎?沒必要在這兒裝純吧?”
喬貫松也無語,他冷冷回:“如果您認為我在裝純——”
打到這兒,喬貫松反應過來是他有問題要問對方,于是咬牙把這一行字删除了,冷靜道:“抱歉,我大概清楚了。”
根據「裝純」二字,喬貫松便明白了這個「玩兒的開」指的大概是什麽意思。
“是指朝戈在情愛方面相對開放是嗎?”
客服大概沒想到喬貫松語氣這麽好,他發了一句「啊」,然後又回:“是的,差不多吧。”
然後客服又補充道:“朝戈雖說只交過一兩任男朋友,但是一夜情可有過不少,而且他——”
“咳咳,怎麽說,就是你說的,情愛方面,底線不高。”
“懂吧?懂吧?”客服連着三問,然後飛速撤回了剛剛的那兩條消息,正式道:“親親,您的問題這邊已經全部幫您回答了呢親親,請問親還有什麽問題嗎?”
喬貫松哭笑不得回道:“暫時沒有了,謝謝您。”
“不用謝呢親親,下回親親記得光顧小店哦!”
客服發,“找一位虛拟男友排解您失戀的傷悲也是很好的選擇呢親。”
喬貫松想,這位可真是絲毫不收斂自己的商人嘴臉,反倒顯得随性:“好的,我不會光顧的,謝謝您。”
客服發了個「微笑」,飛速撤回,又換上了一支玫瑰花。
喬貫松按滅手機屏幕,按了按剛醒就看手機而導致酸痛的眼部,阖上眼皮,把發熱的手機屏放在胸前。
手機屏小小一塊,卻像鉛球一般壓得他喘不上氣來。
現在是淩晨五點,很快他就要起床上學去了。這段安靜的、無事可做又無法入眠的時間,仿佛是接續不斷的時間中的一處缺口,讓喬貫松整個人不可避免地跌入了被生活排擠在外的情緒漩渦中。
朝戈……
喬貫松漫無邊際地想着這個名字,想它像是一個人貼在他耳邊低語、想它像是一雙撫慰他青少年身體的手、想它像是一個漂浮在空中勒緊他脖頸的字符、想它像是愉悅的體驗混合着焦慮與惶恐。
他受不了地伸出一只手,捂住雙眼、又放下來捂住胸口。
朝戈,哥哥,厄洛斯,阿芙洛狄特,塞壬。
喬貫松把胸口處的手移到嘴邊,輕輕舔舐,又對着濡濕的部分溫柔地落下一吻。
為什麽要消失呢?喬貫松皺起眉頭,雙齒狠狠咬住下唇,嘴邊的手移到脖頸處,像是鷹爪一般扣入血肉之中。
他想不通,實在想不通。可是他毫無辦法。
“小……小喬?”喬壽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呢喃道,“你醒了?”
“快、快睡吧,還能再睡一小會兒。”喬壽打了個哈欠,“我過十分鐘去準備早飯。”
“好。”喬貫松道。他松開扣在脖頸上的五指,閉上眼睛。
喬貫松終究沒能再睡着,他十分清醒地聽着喬壽起床又睡下、聽着手機鬧鈴響起,然後起床、收拾、去學校。
這天中午的時候,蔣啓被徐羽叫出去了,回來之後一臉為難,對着喬貫松數次欲言又止。
喬貫松在蔣啓第八次搔後脖子瞥他的時候,終于開口問道:“你想跟我說什麽?”
蔣啓一臉慫樣,嗫嚅道:“那個,喬神,我不小心被套出話來了。”
喬貫松疑惑:“什麽話?”
蔣啓聲音更小了,簡直像蚊子嗡嗡:“我,我那個,徐哥知道你這兩天老往學校帶手機了。”
喬貫松愣住:“你怎麽知道我往學校帶手機的?”
蔣啓嘆氣,眼神左右亂瞟:“我哎,我就是眼神好用了點兒,我真不是故意發現的。”他雙手合十下拜,“喬神,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喬貫松并不生蔣啓的氣,反倒還有些感動。他知道蔣啓的性子,看見他拿手機還憋着不說已經是極限了,被徐羽套出話來根本就是徐羽想就能做到的事。
但是這感動并沒有持續幾秒,蔣啓接着小聲道:“然後就是,喬神,我還把你拿手機這事兒,跟欣哥說了。”
他立刻舉雙手發誓,“但是我發誓我只跟欣哥一個人說了,而且欣哥絕對不會往外說的!”
喬貫松深深嘆了一口氣,說:“沒事。”
蔣啓依舊很慫,他對着喬貫松十八連謝,然後轉過頭別別扭扭地做題。
不到一分鐘,徐羽又把喬貫松叫出去了。有了蔣啓的前話在,喬貫松幾乎猜出徐羽叫他是要做什麽,果不其然,徐羽第一句話便問:“小喬,你又把手機帶來學校了?”
喬貫松承認:“是。”
徐羽揉了揉額角:“你不是已經辭職了,還帶手機做什麽?”
喬貫松沉默不語。
徐羽頭痛道:“你——你不會是戀愛了吧?”
喬貫松依舊沉默不語。
徐羽無奈:“竟然真被我猜中了,你帶手機來是為了和你對象說話?”
喬貫松還是沉默不語。
徐羽笑道:“我又不拆散你倆,你有什麽不能和老師說的?只不過老師看你這幾天總是神思恍惚,有時下課做題還走神,可一點不像你。”
喬貫松堅持沉默不語。
徐羽與他迂回:“小喬,談戀愛沒關系,但是影響到平時的學習就有點過了,我從來不覺得高中談戀愛會怎麽樣,少年人的青春怎麽能抑制呢。”
喬貫松的雙唇像是被膠水封住了,他自知理虧,就只能閉口不言。
奈何徐羽并不氣餒:“你說句話就行,老師又不是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