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一愣,看着露出半個屏幕的機身,煩躁的情緒立刻再次席卷心頭。
徐羽的那些眼神啊話音啊眨眼間就從頭腦中消散了,只剩下沉到谷底的壓抑。
至于嗎?喬貫松心中湧起些微怒氣,他想,就算是想撇清關系,也不至于決絕到這個地步吧?
他把筆記本抽出來,冷着臉拍在桌子上,力道沒控制好,拍的聲音有點響,結果把蔣啓吓得往旁邊一哆嗦,唰地轉過頭來看喬貫松。
就見蔣啓像只猴一樣縮着脖子,手裏握着筆,詫異地小聲道:“我的娘哎,你他媽是和徐哥吵了一架?”
“沒。”喬貫松言簡意赅回答,“做你的題。”
蔣啓嘟嘟囔囔地轉過臉,明顯不相信喬貫松的說辭。
喬貫松整整一個下午都克制着自己不去看手機,放學後,他去藝術樓和配音社的同學們進行最後一次排練。
他是從藝術樓後門的樓梯上來的,到三樓後,正對着樓梯口的就是配音社教室的後門。
喬貫松對着後門沉默了兩秒,繞去走了前門。
喬貫松回家、吃晚飯,坐在桌邊,瞪着臺燈一半亮一半暗的杆子看了半晌,終于敗下陣來,從書包中拿出一天都沒看一眼的手機,深吸一口氣。
喬貫松周三給朝戈發了很多條消息,昨天晚上忍不住還打了通語音電話,但朝戈并沒有接。
喬貫松攥着手機,認命地感受到自己情緒又開始劇烈波動。只要一想到這件事,喬貫松就情不自禁地過度思考。
他想朝戈會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兒,又或者遇上了什麽危險——比如說之前那個猥亵他的雜碎再次纏住了朝戈。
但喬貫松除了這一個微信號,沒有其他的方式詢問朝戈的情況。
那根看不見的所謂網線仿佛摸不透抓不着的稻草,只有憑它才能拿到春夢情思的入場券。
Advertisement
喬貫松準備解鎖手機屏,他在心中一遍一遍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他想朝戈肯定沒有給他回信,他沒必要專門去看朝戈的消息,他只是擔心有沒有其他通知被他錯過。
然後喬貫松微微睜大了眼睛。
“朝戈:未讀消息61條。”
喬貫松迫不及待地點進去,就見這61條消息分別分布在下午3點、下午6點和晚上7點。
下午3點是朝戈在解釋為什麽一直沒回消息,他說自己這兩天太忙了,睜眼忙到閉眼,沒有半秒鐘的休息時間。
然後可能說着說着自己也心虛,解釋了一大堆,中心思想還是很忙。
這一坨消息一共有十一條,平均每條占三到四行。
下午6點是朝戈重新又開始吧啦吧啦解釋,這段解釋一共有二十三條,從5點40多分開始,每隔幾分鐘就會來兩條,一直持續到6點32分,朝戈發了個貓貓頭哭泣的表情做結尾。
晚上7點,也就是半個小時前,朝戈開始發語音,發了二十條語音,又發了七個貓貓頭表情。
喬貫松連日來的憋悶一掃而空,他沖着屏幕按捺不住地樂。
他感受到了朝戈的慌,這慌一定是遞增的,喬貫松想,下午三點那會兒語氣還算平靜,解釋的也算有條理;
下午六點就有些混亂了,等到半小時前,明顯開始慌了。
喬貫松美滋滋地掏出耳機,跟喬壽說了聲他去跟客戶通話,走出房門,插上耳機,點開第一條語音。
“小祖宗,你看我消息了嗎?”朝戈拖長了聲音,語氣很軟,“我真沒想到我會這麽糊塗,我忽然想到周三那天剛巧是咱倆單子到期的那天,你是不是想多了啊?
我真把這事兒給忘了,你在我這兒握的可是長期票子,我下意識就忽略了咱倆之間還有個單子的事兒,我錯了,對不起,小祖宗,你看看我好不好?”
“我這兩天把前些日子落下的字數補上了,然後有幾個劇本的ddl要趕,還有個不得不接的人情本正在想大綱,我那個失戀的朋友還一直在給我惹事兒,我動不動就要去酒吧撈人。我忙起來就會忘了時間,只看着眼前的事,我沒有不重視你的意思。”朝戈的聲音低下去,好像有點委屈,“小祖宗——”
第二條、第三條、第四條,越來越長、朝戈的語速也越來越快,然後朝戈在最後一條語音中說,小祖宗,你這兩天是不是真的懷疑過,我對你說的那些話都不過是在做單子?
喬貫松沒打算撒謊,他回:“是。”
他是字發出去不到兩秒,朝戈那頭立馬蹦出來一個淚眼汪汪的表情包,然後沒動靜了。
喬貫松道:“不過沒關系,哥哥不用這麽緊張,之前是我想多了。”他現在心裏半分陰霾也無,甚至把三天以來的煩躁都抛到了九霄雲外,“哥哥,要不我們提前兩天見面吧?周一晚上可以嗎?那天你出差回來了嗎?”
朝戈過了兩分鐘才回喬貫松,他道:“我剛剛去辭了個職,我以後不做虛拟男友這份工作了,我只做小祖宗一個人的好不好?”
喬貫松愣住了,他意識到朝戈是為了讓他安心,心中湧起一股暖意,還有隐秘的歡喜。他壓着嘴角,輕輕道:“好。”
朝戈又道:“周一晚上沒問題,怎麽突然想到要提前了?”
喬貫松說:“沒什麽,就是想早點見到哥哥。”
其實并不是這樣的。喬貫松心裏還是有種不安定感,他總感覺摸不着的網絡關系并不靠譜,只要朝戈想離開,喬貫松就沒有半分找到朝戈的辦法。
所以他想知道朝戈住在哪裏、長什麽樣子、真實性格和真實聲音是什麽樣的,想知道和朝戈有關的一切事情。
“我也想早些見到我的小祖宗。”朝戈又在那邊睜眼說瞎話了,但話裏帶的甜意還是讓喬貫松心情明朗。
兩人又聊了幾分鐘,喬貫松自覺地讓朝戈去忙他的事,結果朝戈在那頭笑了笑,說,其實他今晚沒那麽忙,然後朝戈又說,如果你在我身邊一起多好,雖然沒話可說,但摸摸你也好。
喬貫松于是道,那今晚咱們兩人連麥好不好?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
朝戈聽後,低聲笑了。這笑聲和朝戈平日的聲音都不同,沒那麽清朗,但又蘊含着強烈的荷爾蒙。
喬貫松的耳根一酥,眼神都變了變。他慌忙定下神,再去回味,忽然覺得這笑聲無比耳熟,但喬貫松想了半晌,也想不出為何耳熟。
朝戈笑過後,極為暧昧地道:“再這麽下去,小祖宗,我就要愛上我的耳機了。”
喬貫松呼吸都屏住了,他被這話晃得有些眼暈,過了幾秒才道:“哥,那三天後記得看看你的小耳機長什麽樣子,是不是帥得慘絕人寰。”
“哈哈哈好,我三天後就去W商圈,取我的耳機快遞。”朝戈道。
喬貫松今晚依舊十二點整睡覺,就在他收拾東西上床,準備戀戀不舍拔下耳機時,他聽到了耳機那頭的水聲。
朝戈在洗澡?
也許是朝戈将手機放在水池邊,聲音外放了,水聲聽起來極為清晰。
喬貫松本來打算和朝戈說晚安,聽到水聲,又不打算說了,他把手機連着耳機一起放在被窩中,想,反正明天是周六,不用擔心手機連麥一夜後第二天沒電關機。
但喬貫松仍舊低估了朝戈的開放程度,他「當着喬貫松的耳朵」洗完澡後,又當着喬貫松的耳朵換了衣服。
當喬貫松睜着眼睛,背對着喬壽,和白牆相對無言時,朝戈低聲在那頭說話了:“小祖宗?你睡了嗎?”
喬貫松回頭看看喬壽,喬壽呼吸均勻,已經睡着了。他不想打擾喬壽,就沒出聲,幹脆假裝自己也睡了。
朝戈沒聽到喬貫松的回答,也就沒問,但他也沒挂掉電話。
喬貫松以為朝戈要連着麥睡覺,心裏有些竊喜,仿佛四舍五入也算是和朝戈同床共枕一般。但他沒竊喜多久,耳機那邊的聲音卻有些不對勁。
朝戈似乎是在喘息,細碎的、急促的呼氣和吸氣聲在耳機中響起,還有朝戈忍不住吞咽口水時舌頭攪動口腔發出的微小的水聲。
喬貫松把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幾乎快要在牆上戳出個洞來。
喬貫松的口腔中也開始分泌口水,他拼命僵直着舌頭,生怕自己發出一點讓朝戈生疑的聲音,整個人從頭頂到雙腿開始升溫,連雙眼也慢慢眯起,透出些幼年狩獵者的興奮來。
朝戈那邊更明目張膽了些——或許也是因為情難自已——他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小絲深沉的、具有侵略性和穿透力的,伴随着似是而非的嘆息聲與粗重的呼吸聲。
喬貫松靜靜地、偷偷地聽着,兩臂都在發抖,他悄悄地貼近牆壁,受不了地将額頭抵在冰涼的白牆上,張開口,将條狀形的音量鍵與麥送到唇齒之間,溫柔地含住。
喬貫松沒有一刻如此希望喬壽還在麻将館睡覺。
26、故意做給你聽
原來那些聲音如此清晰,是朝戈想讓他聽到。
喬貫松周六早上睜開眼睛時,感覺舌頭尖疼得很,他對着白牆呆呆地看了須臾,方才發覺自己口中仍然含着耳機。
他趕忙吐出麥,把舌尖卷起來放松了半天,那種銳痛才減弱些。
喬貫松的心情很複雜,他松開懷裏揉成一大團的被子,準備坐起身。結果他甫一使勁,就差點被搭在脖子上的耳機線勒死。
喬貫松悶哼一聲,扯住耳機線,費了半天勁才把它解開。
他坐起身看着慘遭蹂躏的耳機線,無奈地揉了揉額角,下床取來濕巾,簡單清洗了一下耳機。
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喬貫松拿來充電器給手機開機,發現朝戈是今早五點挂的電話,挂電話之後還發了條消息,告訴喬貫松他去趕飛機。
喬貫松看了眼時間,現在是七點半,朝戈應該正在飛機上:“哥哥落地給我發個消息。”
他點下發送,編輯框內的文字消失,出現在屏幕的氣泡中。
喬貫松單腿跪在床上,發完消息,遲遲沒有退出對話框。
他的耳邊又響起朝戈動情時低低的呢喃聲,那聲音鮮活到喬貫松記得其中的一呼一吸、每次吞咽口水時的沉吟。
喬貫松垂着頭,他的心髒跳動地愈發快速,身體像是缺了一塊一般,叫嚣着讓他補全。
這感覺太煎熬,煎熬到喬貫松不由得放下手機,環起雙臂,閉上眼睛做出一個擁抱的動作。
快了,喬貫松想,還有兩天。
他把頭歪過去,就像小時候在陳貫懷裏那般,低頭蹭了蹭不存在的脖頸。
過了兩秒,他放下手,後知後覺地感到有那麽一絲窘迫,但反正家裏一個人也沒有——喬壽又不見了人影——他也不覺得尴尬。
喬貫松拿起手機:“哥哥,要是今晚沒事,可以再連麥嗎?”
發完消息,他心情愉悅地洗漱、吃早飯、做作業,九點整的鬧鈴響起,喬貫松拿起手機,看到朝戈十五分鐘前發來了語音回複:“好啊,我今天大概下午四五點鐘就沒事了,你要是想,我們可以一直連到明天早上八點,我明早八點需要見一位編輯。”
朝戈的音色沒變,但或許是坐飛機有些累了,他的語氣中自然地流露出了一些朝戈不曾表現出的上位者或掌控者姿态。
喬貫松對這種姿态并不覺得抵觸,他快速回複:“好,等哥哥閑下來,直接聯系我。”
朝戈發來個小豬收到的動畫表情。
喬貫松越看那小豬越可愛,對着小豬傻笑了半天,才把手機放下去繼續學習。
喬壽中午十一點回來做了個飯,下午又了無影蹤,喬貫松疑心他在搞什麽事,但沒打算問。
下午四點,喬貫松的手機鬧鈴再次響起,他看朝戈沒來消息,于是點擊「五分鐘後再響」,将手中做完、改好的計時卷拿下去,換成地理筆記本。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鬧鐘每五分鐘就響一次,喬貫松每次都打開手機看一眼朝戈回沒回消息,沒回就再次定成五分鐘後再響。
地理筆記本也翻過去了好幾頁,喬貫松又往裏補了些、改了些,拿出活頁本紙來再次優化其中的部分內容,夾進本子中。
四點五十的鈴響過,朝戈終于發來了消息:“小祖宗,連麥不,我今天解放了。”
喬貫松立刻就發去了語音通話申請。
朝戈接起來:“小祖宗,我今天真的是碰上了大無語事件。”
喬貫松:“怎麽了?”
朝戈:“唉,這個沒法跟你說,簡單來講就是甲方自己水平不行,想指望我辦事,結果還不相信我的能力。”
“我也懶得和他吵,直接走人。結果那邊竟然還有人長了腦子,追出來談了半天,我也不想扯皮,見有個正常人,我尋思這事兒就這麽算了。”
“呦好家夥,最後那邊又說算了不用我,像我多想讓他們用一樣。”
朝戈說着說着,氣笑了,“要不是看我那憨批朋友的情面,我給他們編稿?”
“眼高于頂。”朝戈冷笑,“說我不會寫這種文體——我特麽我披着馬甲寫出過多少此類作品,告訴我我不會寫,我就不信我用那個馬甲和他們交流,他們會覺得我不會寫。”
喬貫松靜靜地聽。
“我的寫作能力需要他來承認?”朝戈痛斥道,“有病。”
朝戈估計确實氣到了,喬貫松沒見過他情緒如此強烈,就算是被猥亵那回也沒這麽強烈。
喬貫松道:“專業能力不過關,還高估了自己水平的人确實很讓人無語,哥哥的甲方估計就是這種人。”
朝戈道:“對,你總結得太到位了。”
他打了個呵欠,道:“和你一說,我就不那麽生氣了。不想他了,我們聊別的。”
朝戈道:“你昨晚什麽時候睡的?”
喬貫松沒想到是要聊這個,霎時有些緊張:“我就是快十二點的時候睡下的。我洗漱的時候把手機和耳機放在了桌上,結果今早才發現昨晚忘挂電話了,抱歉。”
朝戈哦了一聲,喬貫松竟然從中聽出了些許失望:“我昨晚快一點才睡,我以為你也醒着呢。”
朝戈以為他也醒着?那昨晚朝戈豈不是……喬貫松咽了咽口水,身體又開始發熱。
怪不得那些細小的聲音如此清晰,原來朝戈是故意讓他聽的。
朝戈道:“今晚我們連着睡吧?”
喬貫松張嘴,緊張地握着麥,道:“好,好啊。”
朝戈警惕道:“你怎麽磕巴了一下?”
喬貫松胡謅道:“聽到和哥哥連麥睡,我太緊張,差點被口水嗆到。”
“哦。”朝戈的聲音又有些失望,“我以為你說了謊,心虛呢。”
喬貫松沉默了。朝戈話說到這個份上,估計是已經看穿他了。
朝戈半天沒聽到喬貫松回答,忍不住笑起來:“小祖宗,你昨晚是不是把麥叼嘴裏了啊?你覺得我這邊聽不到嗎?”
“沒,沒有。”喬貫松梗着脖子回答,他一時想象不到把麥叼在嘴裏會讓朝戈聽到什麽聲音,只好生硬地否認,“你聽錯了。”
“好吧,那我就當我聽錯了。”朝戈看喬貫松不想承認,就沒再逼問,“是我自己太想小祖宗,臆想出的聲音。”
喬貫松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朝戈到底聽到了什麽聲音,于是順坡下,示弱道:“嗯,是哥哥自己臆想出的聲音。”
朝戈咂咂嘴,忽然由衷道:“小祖宗,你聲音條件真的好絕,不怪我身不由己。”
“我想,我年少時候魂牽夢萦的完美聲線,就是小祖宗這樣的吧。”
朝戈笑,“我在店裏的标簽也有什麽霸道總裁,但是我再怎麽低,也低不出小祖宗這種效果。”
喬貫松好奇:“是嗎?”
“是的。”朝戈道,“簡單來說,就是讓人腿軟的聲音。”
喬貫松有點高興,但又不算太高興,因為他最自然的聲線并非是木工的聲線:“哥哥,我現實中的音色和現在并不相同。”
朝戈道:“沒關系,我也不同。”
兩人齊齊沉默了兩秒,又不約而同笑出聲。喬貫松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笑,但他确實莫名其妙地開心。
笑了片刻,朝戈正色,說不聊了不聊了,他得去趕稿子去了。
喬貫松說好,他也去學習。
喬壽六點鐘回來了,他剛進門,喬貫松就聞到了他身上的油彩味兒。
喬貫松驚訝地關閉麥克風,擡起頭來還沒開口,喬壽就主動解釋說他是去給E大美院的同學做人體模特了。
喬壽說起這事的時候,臉上還帶着未消的愉悅神色,他說他被老師帶去之後,學畫畫的同學和學服飾設計的同學都很喜歡他,他本來是在小教室裏,後來老師看不下去服飾設計的人越擠越多,只好把他帶去大教室。
喬貫松心裏高興,對喬壽道:“那你明天還要去嗎?”
喬壽道:“老師說得去一周多。”
喬貫松說:“挺好的。”
喬壽比喬貫松高興,他點點頭,走到煤氣罐旁做飯,一邊系圍裙,一邊自我反思:“這一周能賺好多錢,我之前為什麽沒想到呢?”
他把圍裙在腰間一緊,勁瘦的腰線連着脊背流暢的線條被勒出來:“我早該去碰碰運氣。”
喬壽做飯期間,朝戈那邊時斷時續的傳來打字聲,喬壽出鍋一道菜時,朝戈去取了個外賣。
吃飯的時候,喬貫松暫時摘下了耳機,他還不想和喬壽說這件事。
等到喬貫松吃過飯,再次帶上耳機,朝戈似乎正在戶外跑步。他跑了半個小時,回來繼續敲字。
等到喬壽十點鐘睡下,喬貫松才敢打開麥克風。
喬貫松依舊是十二點睡覺,他提早了半個小時收拾好,聽到朝戈又把手機放到一邊開始洗澡,便偷偷地出門。
他小步快走,穿過行人寥寥的條順路,走進筒片子一帶唯一的公共廁所中。
喬貫松把男廁的每個隔間都檢查了一遍,确定沒人,便竄進唯一那間門鎖好用的隔間,牢牢關好門。
這時朝戈已經洗完了澡,剛換好衣服。
啪。朝戈關上了燈。
悉悉索索——是朝戈拿起了被子,躺進了被窩。
喬貫松屏着呼吸,反複檢查自己已經關好的麥克風,把耳機往耳窩裏塞了塞。
然後——朝戈輕輕親了一口麥,低聲道:“晚安,我睡了。”
喬貫松在隔間中愣了十分鐘,聽着朝戈逐漸均勻的呼吸聲,他憤怒地拍死了廁所裏那只不停嗡嗡來嗡嗡去的飛蟲。
作者有話說:
嗝,晚飯吃得好飽。
27、彩排
——在掉馬的邊緣瘋狂試探——
高中學生的作息大多都是一成不變的,喬貫松的周日和周六沒有什麽區別,如果要說有哪裏不一樣,那就是今戈下午三點半就和他連上了麥。
朝戈說他是晚上七點鐘的飛機。
于是喬貫松就聽着朝戈吃了張餅、收拾行李、打車去機場、托運行李、過安檢、在候機廳看書、登機。朝戈六點四十五挂掉了電話,說落地給他發消息。
喬貫松反思了下他們兩個連麥的頻率是不是有點高,但他轉念一想,如果能讓他見朝戈一面,就不至于非要用連麥緩解心中的渴望了。
朝戈八點二十給他發來了消息,說他已經落地了,正在等行李。
朝戈九點半才回到家裏,又給喬貫松發消息說他到家了,準備開始碼字。
兩人照舊連麥,十一點四十分朝戈碼完字開始洗澡,十二點喬貫松收拾睡覺,朝戈已經躺到了床上跟喬貫松說晚安。
“晚安,明天見。”喬貫松溫柔道。
朝戈嘆了口氣:“唉,好,明天見,晚安。”
喬貫松對朝戈的态度有些不滿意,但想想也許朝戈比他考慮得更多,便不再糾結于此,抓緊洗漱睡覺。
第二天一早,喬貫松走到學校大門口就望見了大大的紅色充氣拱門,拱門上用黃色字體印着「祝賀Q中十八年校慶成年禮」,學校的栅欄四周系上了一張張小彩旗,熱鬧得很。
喬貫松還沒走到十三班門口,就遙遙望見徐羽和班長兩人正吭哧吭哧往教室前門挂班旗。
徐羽踩了一張椅子,左邊已經挂好了,還在調整右邊的位置。
班長站在徐羽後邊:“往上一點,停停,一點點就行,再往下非常微小的一點。”
徐羽找準位置釘上釘子,哐哐兩錘砸好挂上:“就這樣得了,你那一點一點我掌控不好。”
喬貫松剛巧走到門口,擡起頭觀望班旗。
徐羽從凳子上跳下來,見到喬貫松,打招呼道:“小喬早上好啊,你來得這麽早。”
喬貫松轉過眼神,對徐羽笑笑:“老師早。”
班長在旁邊道:“喬神基本上每天都是來得最早的,很多時候六點十五分就到了。”
徐羽有一瞬間恍惚:“哦,六點十五。”他很快便回過神,把凳子搬起來往教室走,看了眼表,“現在剛好六點十五,小喬你還挺準時。”
教室有不少地方也插上了小彩旗,喬貫松見狀,問徐羽還有沒有什麽能幫上忙的,徐羽說不用了,他和班長已經全部布置妥當,讓喬貫松和班長去學習。
喬貫松應聲,走到座位上拿出文具,見徐羽去衛生間,趕忙抽出手機和朝戈發早安。
朝戈沒回。喬貫松怕徐羽回來,等了一分鐘,就把手機放回了桌膛。
校慶下午兩點開始,一直開到六點,所以上午還要正常上課。
不過由于彩排的同學、工作的同學需要待在體育館,教室裏空出了十幾張座位,老師基本上都選擇讓學生自習。
上午沒有徐羽的課,徐羽興沖沖地去體育館幫忙,第一節課就不見了人影。
喬貫松第二節課就被社長叫去彩排了,他順着三樓的玻璃棧道到山頂上的操場,操場四周也綁上了高高的彩色條幅和氣球。
社長正在體育館門口等他,見喬貫松來,又等了兩分鐘最後一位配音社成員,五個人便一同從6號門進入場館,在舞臺後候場。
社長緊張兮兮地搓手:“還有三個節目到我們啊,三個節目,準備好準備好。”
有高一的男生和她混得熟,嫌棄她道:“這麽緊張,你之前不上過一年校慶?”
社長連連搖頭:“不不不一樣,今年我是社長,我比去年還緊張。”
高一的學妹安慰她:“沒關系,我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一定可以圓滿演出。”
聽到圓滿演出四個字,社長突然來了精神,她開始叨叨:“我跟你講咱們配音社去年的演出可是震驚全校,都被傳到了視頻網站上,我同桌那段時間天天拉着我給別人介紹說我是……”
“你好,請問——”
社長的話被打斷,她轉頭一看,見是校記者團的同學,又開始緊張地搓手:“啊你是做采訪的?”
“對對,不好意思我剛剛沒注意到您在講話打斷了您。”那女生滿臉後悔,不停道歉。
社長一看對方比她還緊張,頓時不緊張了,她一揮手,恢複了社交狀态,大度地讓對方問問題。
社長很快就和記者唠上了,喬貫松百無聊賴地舉着手機對口型,餘光瞧見後場一群群的工作人員中擠進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徐羽。
“小喬?”徐羽剛從6號門搬着攝像機進來,就見到了喬貫松,他繞過舉着話筒的記者,走到喬貫松身邊,“你和配音社一起演出?”
喬貫松點頭,在一片嘈雜中大聲回:“對,還有三個節目到我們。”
“兩個。”社長百忙之中回頭嚴肅糾正,“我們馬上就要到側臺候場了,喬神,你要拿出你學習的緊張盡頭來。”
她說完,看了一眼徐羽,又看了一眼徐羽,新奇道:“咦,這位帥哥是攝像組的嗎?我怎麽沒見過。”
徐羽笑:“暫時充當攝像組的臨時工,平時工作主要是做高二十三班班主任。”
社長啊地叫了一聲,不好意思地疊聲道歉:“對不起老師對不起,您長得太年輕了。”
記者看見徐羽,眼睛一亮,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氣走到徐羽跟前:“老師我能采訪您嗎?”
徐羽笑盈盈回:“好啊,你跟我來,我先把攝像機和架子送過去,送到了你再采訪我。”
記者連連點頭,馬尾辮在腦後一跳一跳,比她的主人還要惶恐。
社長只好遺憾地看着記者屁颠屁颠跟着徐羽走向了前場。
好在很快就輪到他們去候場,社長開始叨叨臺詞,一會兒提高聲線一會兒壓低,不知道的以為在精神分裂。
他們前一個剛巧是文科班聯合出的小品,蔣啓正在臺上像耍猴一樣淋漓盡致地展現他的才華,臺下的老師和負責人見這個節目差不多可以了,就叫了停,跟小品負責人劉欣心說了些注意事項,讓他們先下去,換下一個節目上。
蔣啓樂滋滋地往回走,結果就見身旁的黑暗中盈盈露出一雙冷靜、恐怖而熟悉的雙眸,頓時一聲嚎叫:“卧槽喬神?你竟然會來校慶彩排?”
劉欣心無語地把他拉走:“喬神不是跟配音社一起嗎?人家要上臺了,你趕緊點讓開。”
喬貫松對劉欣心和蔣啓兩人點點頭,取過麥克風,跟着指揮站到臺側。
喬貫松沒上過舞臺,饒是他心理素質很強,依舊有些許緊張,他認真地看着大屏幕開始放視頻,腳下像是在定點處生了根一般一動不動。
視頻由配音社高一的另一位男生制作——不是和社長關系打得特別好的那位——那位男生學過一段時間剪輯,做出的視頻很是像模像樣。
視頻開頭很簡略,先是五秒鐘的配音社logo,接着便是某手游中全英雄的經典臺詞及動畫,這段主要由其他社員完成,喬貫松只貢獻了三句臺詞。
在場內的工作人員不由得停下了手頭的活兒,投來視線。
喬貫松被這種注視鼓勵到了,心中信心增長不少。手游臺詞過後是一段電視劇片段的合集,喬貫松只在其中一段擔任一位角色。
臺下不時響起驚嘆之聲,喬貫松用餘光掃臺下負責人的表情,她似乎十分滿意,不住點頭,還和身邊人小聲交談評價。
喬貫松望見了抱着雙臂站在場子中央,眼中帶着驚訝之色的徐羽。
徐羽看喬貫松轉頭看他,沖喬貫松揮揮手,比了個佩服的手勢。
喬貫松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麽蔣啓那麽迷戀演小品,每到有演出機會就會自告奮勇來一段小品。
舞臺确實有它自己的魅力,尤其是當自己征服了觀衆的時候。
眼見即将到自己那段動漫配音的重頭戲,喬貫松清除一切雜念,全神貫注地拿起話筒。
畫面切換到喬貫松的角色,喬貫松醞釀好情緒,張嘴正準備說第一句話,就聽負責人舉起話筒:“好了,可以了,下一場!你們肯定沒問題。”
喬貫松閉上嘴巴,心裏略微有些失望。
他跟着指揮退場,把麥克風交給下一場舞團的學生。
“哎,太好了。”社長下場後一拍喬貫松,“幸虧你那聲線沒出來哈哈哈,你這種炸裂的聲線就應該留到正式演出,再震他們一震。”
喬貫松:“不至于這麽誇張,我回去再練習練習。”
另一位高一女生一聽,激動地搖搖頭:“不不,喬神,你是沒作為旁人聽過你那聲線,你配那個角色的聲音簡直讓人腿軟嗚嗚嗚!”
喬貫松有些許尴尬,只好矜持地笑笑:“不至于不至于。”
說到腿軟,他配下一個未張口的動漫角色的音色和木工相同,之前朝戈似乎也說過他這個聲線讓人腿軟?
喬貫松手機屏亮了下,他點開一看,是徐羽的消息:“你們配音社的實力好強,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不過小喬,你的臺詞好像有些少啊?”
喬貫松回:“老師,我的臺詞基本都集中在下一段動漫,我還沒開口就被喊停了。”
徐羽發了個微笑表情:“手機帶來學校了?”
喬貫松一哽,趕忙撤回裝死。
看喬貫松沒動靜了,徐羽發來一串哈哈哈:“沒事,今天校慶,就算了,以後別帶了。”
“好。”喬貫松忙答應。
“我下午一定好好聽你們配音社的演出。”徐羽發來一個加油的表情,喬貫松看着那只加油小貓,心想徐羽和朝戈的表情包還有點像。
結果那只小貓只存在了半秒鐘就被徐羽撤回了,徐羽尴尬地掩飾道:“你們加油,剛剛手滑了。”
“好的,謝謝老師。”喬貫松心裏依舊為自己上了徐羽的套這件事尴尬,他中規中矩地回複徐羽。
作者有話說:
嘿嘿嘿,今天生日!!蕪湖!!
28、聲線
斯文敗類小喬在線撩騷。
上午喬貫松又跟着走了一遍流程和站位,中午食堂送來了熱乎的包子,一點的時候,妝造社的社員來給出演人員做妝造。
配音社幾個人被拉去專門的小屋子裏,喬貫松剛進門就被一位眼尖的小姐姐搶去了,她對着喬貫松狠狠地思考了一通,又和負責配音社演出的幾位小姐姐一起針對配音社的節目進行了讨論。
因為他們的節目是配音,他們自身的服飾不能太過搶眼,妝造師給他們的服飾相對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