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有男朋友嗎
林思渡感覺自己的額頭撞在了顧淮的肩膀上,顧淮的衣領上有苦橙和皮革交織的味道,他只怔了一瞬,就開始小幅度的掙動。
冰涼的金屬表帶貼在他頸間露出的皮膚上,顧淮低頭,手腕壓着他的脖頸,牢牢按着他,在他耳邊拉長了音調提醒:“抱都抱了,你現在掙開去喝酒,豈不是很虧?”
林思渡安靜了下來,緩慢遲疑着,把手搭在了顧淮的後背上,碰一下,又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像是被燙到了一般縮回了手。
周圍很吵,從剛剛開始就有人在放很大聲的音樂,林思渡烏黑柔軟的頭發上有淡淡的桂花甜味,細微小心的呼吸只有顧淮能聽見,他的手最終停在了顧淮的衣袖上,抓得不算緊,慢慢地往下滑,在顧淮做工精良的衣袖上留下了一小串細碎的褶皺。
“行了,時間到了。”大約40秒的時候,紀楓就提醒了。
幾個人這才停了起哄,接着玩游戲。
“今天上班怎麽樣?”蛋糕吃得差不多了,紀楓才想起來問林思渡,“新工作還适應嗎?有沒有人為難你?”
“挺好。”林思渡說,“是我喜歡的工作。”
他忽略了被主管和顧淮欺負的那兩段,報喜不報憂。
顧淮異樣地瞥了他一眼,他今天是第二次看見林思渡笑。
不知道是不是此時場合的緣故,原本好像空有外表沒有靈魂的木頭小兔子,這種時候卻驟然生動起來,眼睛裏像是有了月牙樣的光。
這群人逐漸玩上頭了,酒一杯接一杯地喝,嘴上沒了門,開玩笑的尺度也越來越大。
林思渡不怎麽接話,只有紀楓把問題丢給他的時候,才會擡起頭,一板一眼地詳細回答。
“林思渡有女朋友嗎?”剛剛負責懲罰抽簽的那個女生大着膽子問。
林思渡還沒回答,紀楓幫着說了:“他才沒有,他剛畢業。”
“沒有。”林思渡也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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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楓知道很多關于他的事情,笑着說:“但他當時真的讨人喜歡,比同年級的人小個兩三歲,經常去上課時,書裏塞滿了學姐們遞的情書,有時候還有男生的哈哈哈,還被人堵着告白,也不知道最後能看得上誰。”
林思渡擡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紀楓跟他熟識,說起他的事情來頭頭是道。
顧淮聽了一會兒,莫名有點不耐煩,他低頭看了看時間,覺得今天在這裏消耗的時間有點多了。
這一桌子的人平時攀都攀不上他,他也不明白自己抽什麽風,在這裏陪着坐了這麽久,傳出去了別人還真以為他和紀楓關系緩和了。
恰好林思渡起身去洗手間,顧淮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但林思渡只是出了門,靠在門邊,從背包口袋裏取了個玉質的平安無事牌和紅繩,想試着打個簡單的繩結。
“這料子不錯啊。”旁邊傳來了一個聲音。
“謝謝。”林思渡禮貌又疏離地回答。
“很少見漂亮的和田玉山料,白得油潤,達到了羊脂玉的白度,不是青海料的煙白,也不比俄料的僵硬。”顧淮挨着他,靠牆站着,低頭能看見林思渡頸間的一小塊紅色——
大概是剛才玩游戲擁抱的時候被他的金屬表帶給壓到了。
“你也覺得好看嗎?”林思渡問,“确實是很好的料子。”
“好看啊。”顧淮說,“很細膩的白色底料,帶一抹糖色,飄糖的位置很妙,總體看下來很有韻味,或許作為手把件的價值有限,但鑒賞價值很高,值得收藏,适合拿在手上把玩。”
林思渡的手指輕輕地撫摸過玉牌,提起專業相關的話題時,他的話會稍微多一點:“我也覺得很好看,相對于本身的材料價值,我也更追求欣賞價值。”
“這是大料上的邊角料?你自己拿回來切的?”顧淮問。
“對,去年和導師去産地那邊開會時,5000拿下來的,我用檢驗室的工具處理了一下。”林思渡說,“打磨抛光之後,我覺得能值小一萬吧。”
他說話的時候沒看顧淮,還在低頭編紅繩,他是做鑒定的,編繩屬于跨專業的東西,對他來說有點困難。
“看了半天,你想打八字結?”顧淮看了幾眼後,伸手從他手裏把繩結拽過去,“那你穿錯地方了。”
于是林思渡看着紅繩在顧淮的手裏翻了幾圈,打成了完整的玉器編繩結,整齊得能媲美商店裏的成品。
“謝謝……”他話音未落,又看見顧淮把繩結給拆了,拍回了他手心裏。
“你再自己試試。”顧淮說。
林思渡:“……”
他放棄了編繩,簡單地給紅繩系了個死結,又系了一道。
“林思渡。”顧淮又問他,“你有男朋友嗎?”
林思渡編繩子的手停頓了一秒,感覺到兩道挺熾熱的目光釘在自己身上,說:“……顧先生不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冒犯嗎?”
恰好紀楓帶着幾個人從包間裏出來,看見他們,有點奇怪:“我還想着去找你呢,你倆在這裏做什麽?”
“能有什麽?我還能欺負他不成?”顧淮戲谑道,“問他幾個專業上的問題罷了。”
林思渡沒說話。
“走吧,我們去唱歌,晚點再去酒吧坐坐,剛好把我哥帶來的酒給開了。”紀楓邀請。
“我明天還要上班,我要先回去了。”林思渡說,“還沒來得及說,生日快樂,紀楓。”
他把剛剛系好繩子的平安無事牌遞給了紀楓。
紀楓挺高興的,當是普通禮物,沒怎麽細看,道完謝就揣進了口袋裏。
剛剛誇過的玉牌進了別人的口袋,顧淮的眼皮跳了一下,低頭看了眼時間,再擡頭時,眼睛裏就多了點不屑。
他伸手從口袋裏勾出了車鑰匙,圈在手指上晃了晃:“走了,你們自己慢慢玩吧。”
林思渡上出租車時,顧淮那輛黑色賓利剛好從他旁邊飛馳而過,引擎聲高亢得刺耳,仿佛開車的人在撒火。
晚上十點,他到家的第一時間就是打開保溫箱,給dragon喂了點吃的。小動物的膽子很小,也不是很親人,但他把手伸過去的時候,dragon還是爬到了他的手背上,好奇地探着腦袋看了看周圍。
林思渡揉了揉紅眼鷹蜥的腦袋,揮手把它趕回了保溫箱裏,調節了紫外線燈。
做完這些後,他打開電腦,登錄了c站。
科普區20萬粉的賬號——
“與渡”
當初他的一個朋友,想做傳媒課的課後作業,找了他幫忙,說是要合作運營賬號,一學期下來超過1萬粉就好。
他答應了,利用課後的時間,偶爾上傳珠寶鑒賞類的科普小視頻,一學期下來,超額20倍完成了任務。
他最近忙着入職,好幾天沒上線,有不少網友在後臺給他留了言。
@我在大氣層:歪?兩年了,說好的帶臉直播還開不開了?真的不考慮開個播一起唠一唠嗎?
@紅傘傘白杆杆:這周沒有更新嗎?想聽你說說海藍寶,聖瑪利亞藍真的值得收藏嗎?別人的科普我都不想聽,你的聲音讓我覺得很舒服。
@芭比cue:得了吧,聲音好聽的多半都是胖子,要不就是變聲器,兩年了他都不肯開直播,肯定是騙你們的啊。
@你們不要再打啦:胖子也行啊,叔叔也行啊,這是科普類主播,沒必要長得多好看來讨好你們吧,随便長長,不是女娲造人的泥點子,能看不就行了?
這段時間從宿舍裏搬了出來,林思渡确實有了開直播的環境,他想了想從收納箱裏搬出自己的鑒定工具,開始調剛申請好的直播間,試着開了下攝像頭。
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已經換了睡衣,也沒打算直播,只想研究一下功能就退出。
然而他忽略了一點——
關注他的粉絲是可以收到直播通知的。
幾千人在開播的第一時間湧入了直播間,林思渡看着屏幕右上角顯示的人數,無動于衷。
[???這是科普區?不是時尚區?]
[我靠你誰?這是我不花錢就配看到的神仙顏值嗎?]
[與渡?視頻博主原來長這樣?是小帥哥啊,剛才說臉随便長長就可以的那個……你低估他了。]
林思渡掃了眼直播彈幕,沒說話,按照客服給他的指示,調了幾項直播數據。
直播的內容沒有限制,鑒定鑒賞知識科普為主,聊天或者打打游戲也沒人管。
一條客服消息跳進了他的視野中——
[客服]:你可以和彈幕說說話,他們看得見你哦~
林思渡微冷的眼睛掃過最新的一條彈幕——
[喝的什麽?]
“胡蘿蔔汁。”他說。
[好冷漠哈哈哈,我喜歡。]
[其實他平時的科普視頻也不怎麽說話,但是科普做得很硬核,而且每次入鏡的那個手,我浮想聯翩好嗎?]
剛健身完的顧淮披着條毛巾,站在落地窗前接電話,窗外是遼闊的海景,和遠處閃爍的燈塔。
電話是他爸打來的,張口就是一句罵:“你紀阿姨給公司做的蛇形美杜莎金飾設計,你兩句話就給我全推翻了?設計稿扔粉碎機了?”
“不然呢?”顧淮把電話扔在沙發上,“你告訴她,平時跟那群富太太愛怎麽裝怎麽裝,插手我的工作,別怪我不客氣。”
電話裏嘈雜地罵了幾聲,說他目無尊長,不懂事。
“還有,她難道不知道我讨厭沒毛的動物嗎?”顧淮問,“這是急着給紀楓搶家産開始向我示威了?”
他伸手挂了電話,後背深深地陷在沙發裏,毛巾散開,優越有力的腹肌上凝着一層薄薄的汗水。
手機振動了一下,朋友谷忱給他發了條消息。
[直播間:與渡。]
[顧淮]:你多大了?還看這個?不覺得看直播是浪費時間嗎?快餐文化不可取。
[谷忱]:撇嘴.jpg,不看拉倒。
顧淮沒什麽興致地點進去,愣了一下。
不久前剛見過的林思渡穿着件白色珊瑚絨的睡衣,像是剛洗完澡,頭發微濕,臉頰比白日裏看起來要有血色,漂亮的眼睛大約是因為困倦染了點霧氣,他沒看屏幕,不知道在低頭調着什麽,誰也不搭理。
“沒調好,先不播了。”林思渡垂眸,“不用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作者有話說:
謝謝水獺保護者的貓薄荷,謝謝甜寵就是墜吊的魚糧x3,謝謝今天不喝奶蓋了的魚糧x2,謝謝蜜柑柑、dressupp的魚糧,謝謝投喂,毛球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