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我想了又想,即墨之事還是先應實地看過再做打算,你說呢?”容然看向立于案前的元稭。
“我也這麽認為。否則強硬推動只能引起騷亂。”幾日思考,元稭終于決定保守那個“秘密”。既已下了決斷,心情便也沒有之前那麽複雜,反倒更能将心比心的替容然着想。
容然聽見元稭贊同自己的觀點,嘴角揚起:“元兄說的沒錯——我正是考慮到這點。而我,準備吧這個探查的任務交予你——”
官道馬蹄急急。
一隊人馬自北向南疾馳。為首的是一個錦袍公子,身下棗紅駿馬健壯身姿在風中掠過。馬鬃随着風揚的生氣勃發,馬上人兒手握缰繩加急前進,卻仍嫌速度不夠快。
“六皇子,停,停下來歇歇吧。”錦衣公子身後一侍衛緊趕慢趕,才終于氣喘籲籲地追上自己的主子,“這日頭實在是太猛了。”
“籲——”
卻說那錦衣公子正是六皇子李淮。聞言擡首看了看天,這才勒馬而止道:“在前面林子裏休息一會兒吧——過了這日頭就繼續前進。”
“是。”那侍衛得了命,即刻帶了身後人馬進入林中休息。
“才六月這日頭就這麽毒了。”其中一個身形矮小的侍衛一屁股坐了下來,張嘴抱怨道。
“就不知為何六皇子趕得這麽急。”另一個方臉侍衛猛飲了口水道。
“咳——皇家的事兒哪是你我搞得懂的?專心跟着就是了。”矮個兒倒是個明白人。
沒再多說什麽,一幹人坐在這林中,一時倒顯得有些寂靜。
“爺,給您水。”李淮身邊帶着的随侍從近處舀了一袋水恭敬遞上。
李淮一手接過。
沒想到這裏山路如此難走。雖然零月草之事不是很急迫,但是難的卻是五哥托自己找的另一味藥材。五哥說那味藥材比零月草更為難得,只是這事鮮少有人知道,甚至連浀梵部族內部都成了一個禁忌——而那味藥材才是自己的此行的目的。只怕自己去晚了完不成五哥的囑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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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過西山,漸漸偏斜,天已微微昏黃。
是時候趕路了。李淮起身跨馬道:“出發!”說着,率先便将身繼續往前行去。
身後侍衛們看到主子都已經起身,不管有沒有休息充分,也只得繼續跨馬前進。
一時之間,道路之上又是塵土飛揚。馬蹄疾馳,踩過路邊野花,碾壓破碎。
元稭一身儒士袍,閑閑坐于馬上。正是打馬少年無去處,自在山間悠然行。再過一座山頭便能到浀梵部族所在地。
前日他甫到即墨便即刻向知府伍思源了解情況。原來這即墨之所以無法像其他各地一樣大興官學,是因為大部分浀梵部族都在隔山中獨居。通行不便再加上浀梵刻意的隔絕,即墨的官學教育如何做得出成績?伍思源不敢将這州治上報,只想着緩緩再緩緩。然而派了許多下吏前去浀梵交涉卻只是被拒絕。
元稭得知如此,當即便下定決心親自到浀梵部族看一看。伍知府聽聞,先是勸阻,恐元稭不慎出什麽事情,自己反而不好向上頭交待。然而見他執意要去,只好告知一些關于浀梵的獨特習俗以備萬一。
卻說這浀梵雖然在洪武時期降服于玄澤,然而終究是心有不甘。因此刻意舉族搬入山中,不與外人來往。據說此部族十分重視女性,擅于辨識各種花草植物。部族首領為終身制,卻不世襲。每屆部落首領會在剛出生的女孩童中選擇一人帶在身邊教養,作為自己的後繼者。而這被選中者必須終身不嫁,以保證整個部落與神明之間的共通性。當然這些都只是傳聞,畢竟浀梵實在是太封閉了,沒有人能夠輕易進入這個部族。強行進入者,都會被視為入侵者、敵人,而被攻擊。
翻過山後,樹林茂密涼風陣陣,倒是一點也沒有夏暑的熱氣。元稭長長籲了口氣,一躍下馬。牽着馬往前走,便是伍思源說得進入浀梵的入口。
林中遮陰,四處寂靜。偶有鳥鳴啁啾,風鳴凜凜,使人忍不住閉目自處,只用耳力感知四周。元稭便是這樣,然而剛閉目信步走了一會兒,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便撲鼻而來,腐朽欲嘔。元稭一驚,當即睜開雙眸,卻發現浀梵入口石碑處四散着壯實男人的屍體,身着官服,倒像是官家侍從。
怎麽回事?伍思源不是說這幾年來官家一直同浀梵相處和平嗎?元稭懷着巨大的疑問走了進去。
部族內一片忙碌。一群黑衣白膚的少女不停地來回走動着處理地上死傷屍體。偶還有重傷未死者,便叫喊來幾人一起擡進就近屋中。氣氛沉重。除了血腥味,還有另一種氣息彌漫空中。
沒有人發現元稭,元稭自己也沒出聲,只是一徑望着來回的黑衣少女們。
“你是誰?”正沉思着這一切的元稭被身後一聲冰冷厲喝驚醒。
一轉身,只見一個素白衣裙的女子手緊緊攥握,橫着冷眸對着自己,仿佛自己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錯而下一刻她便要抽出身後利劍向自己心窩刺去。
沒錯,就是仇恨!元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先前敏銳感受到的那股氣氛就是仇恨。
“請問——”元稭緩聲想開口詢問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然而不知是自己的聲音還不夠友善又或是自己的身姿實在是無法讓人相信他沒有惡意。總之,還沒等他說完。一團煙霧直飄眼前,還來不及反應,他便“砰——”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等元稭再次能感知周圍時,卻發現自己四肢皆無法動彈,反手被綁在了一根粗壯的木柱上。而自己不知是被關在了哪裏,四周皆是漆黑寂靜。倒是外面,喧嚣吵鬧,像是在舉行什麽祭祀儀式。元稭心想既來之則安之,不如細細聽聽他們到底在幹什麽。
喧嚣了大約有一炷香的時間,人們的腳步聲漸漸緩了下來。然後就見外面火光沖天,映的空氣浮動。接着,一個冰冷女聲響起——
“……我浀梵一直與他們和平共處,每年也敬奉所采珍品。奈何他們威逼甚急,搶我鎮族之寶,又殺我族之弟兄……此仇不報,我浀梵難再面對祖先……”
元稭剛聽了個大概,外面一陣高過一陣的宣誓聲就又狠聲嚷了起來。
“先殺了那個雜種!”
“殺了那個雜種!!”
“殺!”
“殺!!”
“殺!!!”
雜種?元稭心中升上一個不好的預感:“不會指的是我吧?”剛這麽想着,原本緊閉的門霎時打開,沖進一群手舉火把,面色兇狠的男子。身後跟着的是一群黑衣白膚的少女。火光之下,衆人皆顯得面目猙獰。
“你們要幹什麽?!”元稭忍不住叫了出來。
“哼。”冷笑着,今晨看到的那個素白衣裙的年輕女子緩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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