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初春,寒冰消融,春風拂過綠水,倒映出玄澤湖邊淡粉鵝黃的花朵,煞是可愛。
皇室習俗,每年初春,都要在玄澤湖邊舉行盛大的宮宴,祭奠祖先,恭祝盛世。
今年的宮宴也如往常熱鬧非凡,不但來了皇親貴族,還有一些朝廷重臣也紛紛前來。
容然作為禮部侍郎,這樣的大典自然不能缺席。忙完了上午的祭祀儀式,她才有空躲在不遠處的桃林裏歇歇腳。
那日朝會結束後,莊雨的一席話讓她倍感沉重——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麽?是正義,還是只是一時的意氣用事?
莊雨的諷刺眼神,桑的蒼白臉色,還有太子最後離開背影——真的是自己錯了嗎?
“容然,你在這裏做什麽?!”桃林中傳來清朗聲音,緊接着窸窸窣窣一陣,桃花下顯出廣陵王顧璟言的身姿,“是誰準你偷跑到這個地方?你難道不知道會讓人擔——”言及此,顧璟言突然止住了聲音,轉過身有些氣惱地想要舉步離開。
恰時一陣微風細撫,輕緩的如同柔弱無骨的手一般,容然忍不住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廣陵王可知——”容然突然開口問道,“是怎樣的境地,才會使一個人甘願為另一個人,放棄自己的性命?”
“嗯?”顧璟言停下了腳步,“容——”
日光西斜,鋪上玄澤湖面,帶着斑斓的色彩,灑下星星點點似鑽石般的耀眼光輝。
“活着真好呢。”像是并沒有期望顧璟言的回答,容然看着眼前景象,又低低說了聲,随即垂下頭去。
而顧璟言早在一邊把容然的表情都看進了眼底,心尖上泛起一股熟悉的疼。驕傲如他,卻不由得想出聲安慰眼前這個看似堅強實則脆弱的幾乎落淚的女子。
“那必然是因為那個人很愛另一個人——才會想讓他活着,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聽聞此言,容然原本埋着的頭因驚愕而擡了起來,臉頰上還挂着未幹的淚珠。
“所以好好活着吧,為了那些愛你的人。”微微靠近容然,顧璟言禁不住伸出手去抹掉那幾滴礙眼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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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他修長手指剛觸到臉頰時,容然就仿似電擊般瑟縮了下,顧璟言才驚覺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此時此刻竟顯得那麽的暧昧。
指尖上還存着一絲柔軟滑膩的觸感,然而望着容然泛起紅暈的面容,顧璟言只得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
“我——”顧璟言開口想要解釋,卻又無從說起,兩人之間再次陷入了安靜。
就在這時,一道稚嫩童聲在兩人身後響起:“表哥,你在這裏。”
顧璟言一回頭,正看見九皇子李濬在身後拉扯着自己的衣角。
“你怎麽會找到這裏來的?”顧璟言向來喜歡這個表弟,聲音因此也顯得很是柔和。
“五哥六哥他們——太子哥哥在忙,我又找不到七哥。”李濬有些委屈地低頭。
顧璟言早就知道五皇子和六皇子總是在背地裏欺負李濬,罵他是宮女生的下賤種,此時不由為自己的離席有些自責:“表哥應該陪着你的。”
李濬搖搖頭,望見容然,盡管心中有些驚異,但是面上仍舊平靜。
“這位哥哥是?”李濬伸出手指向身旁容然。
“哦,他是禮部侍郎容然。”
顧璟言說着牽起了李濬的手,打算将他帶回典禮現場,免得再出什麽差錯。
而李濬并不見移步,只是定定看着容然。
容然被看得心中有些發毛,有禮地低下了頭:“臣恭送九皇子,廣陵王殿下。”
本應是李濬同顧璟言回了禮就要離開了的,而李濬卻突然掙開了顧璟言拉着自己的手,走至容然身前:“你以後要經常入宮來陪我玩啊。”
聞言,容然驚異地擡頭看向顧璟言,不明所以。而顧璟言只是在旁一臉好笑地看着,不出一言。
容然求助無果,只能咬了咬牙,收回視線望向九皇子,答道:“少瀾畢竟身為朝臣,自還是應以政事為重。”
“濬兒喜歡你。”李濬仍是站着,只等她答應。
終于還是抵不過那雙無辜可憐的眼神,容然在心底暗嘆了一聲,答道:“若臣有空——”
“太好了!那你可要說話算話啊。”
容然無奈地看着眼前這個不過十歲的孩子,心中卻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這孩子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麽單純。
但李濬純真的面孔又使容然搖了搖頭,暗笑自己想得太多。
“好了,走吧——不然要讓別人擔心了。”
“嗯。”李濬應了聲,這才回頭離開。
宮宴一過,一年便算是正式開始了。
這個時候,往往是禮部最忙的時候。
不僅祭祀禮儀頻繁,各邊城遠國也陸陸續續的進獻了貢品上來。容然每日一大早就起來清點這些貢品并作登記,直把她忙得暈頭轉向。
這日,容然不過剛坐下來休息了一會兒,一個人就有匆匆跑了進來。
“容侍郎,容侍郎——”來人氣喘籲籲,“上面剛剛來了命令,要我們放下手中的事,先着手準備迎接北羅族首領。”
容然盯着就快完成的工作,心中一陣哀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出來添亂子。掩去面上的不滿,容然只平靜地應了聲“知道了。”便動身即刻趕往戶部,登記撥銀。
去戶部的路上,容然一直在想北羅首領來朝的事,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北羅是前幾年才壯大起來的國家,又緊挨着玄澤——很難讓人不去擔憂北羅的虎視眈眈。
才想着,迎面卻碰上了羅世傑。
“羅侍郎——”容然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就急着要離開。
哪知羅世傑竟一把将容然拉了回來,調笑道:“少瀾急匆匆地是去哪裏,莫不是去東宮侍寝?”
容然早就看不慣羅世傑平日裏這副輕佻油滑的樣子,此刻更是對他的惡意調笑感到厭惡難當。
深吸了一口氣,容然平靜道:“在下還有要事要辦,就不陪羅侍郎閑聊了!”
但羅世傑仍是緊抓着容然的手腕不放,掙紮間手腕不小心露了出來,細白的皮膚顯現着因用力過大而微紅的痕跡。羅世傑看向容然手腕處,眸色一深,心頭滑過一絲疑惑:“少瀾的手腕怎當這樣白嫩纖細?”
“你快放開!”容然雖是厲聲喝道,但神色間的一絲慌亂還是被羅世傑看在了眼裏,心中疑慮擴大。
“羅侍郎這是在幹什麽?——”
羅世傑見有人來,忙松開了手。擡頭,發現是廣陵王,只能陪笑一聲:“不過是同僚間鬧着玩而已,讓王爺看笑話了。”
“是嗎?那都快些散了吧——皇宮裏這樣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顧璟言板起了臉朝向羅世傑。
“是——臣這便告退了。”羅世傑咬了咬牙,忿忿離開。
“剛才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只是被一只無聊的狗咬了一口罷了。”
“什麽時候你變得這樣伶牙俐齒了?”顧璟言仔細看着容然,見她臉上并無異色,這才安心下來,索性陪她一起朝戶部走去。
“你知道北羅首領要來的事嗎?”路上,容然順便問道。
“嗯。他們的首領可不太好對付——”想起幾次與北羅首領慕容晟的惡戰,顧璟言忍不住皺眉。
聽顧璟言此言,容然心中緊了緊,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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