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依我看,柳伯宗此舉像是在試探秦林是不是我們這邊的人——只可惜他不過是白忙一場,找錯了對象。”
“這麽一來他反而自曝陣腳——想來柳伯宗同此事也脫不了幹系。你明天派人查一查趙其遠,他應該是一個突破口。”
遠遠傳來刑部尚書莊雨和太子的聲音,他們正朝大堂走來。
莊雨自十五歲被太子救起後,就一直跟在太子身邊,成為太子的左右手。現年不過二十多歲,卻憑自己的才能,早早當上了刑部尚書。而那一雙狹長細眸,時不時透露出陰險,讓容然很不喜歡。
“見過太子。”
“嗯。”李湛略點了點頭,先身進了廳堂。衆人緊接着跟了進去,只有夏珂一人仍站在廳門口,表情漠然。
待衆人坐定,容然立即開口:“太子,聽聞此次北州水災不同以往,是冬季行淩。這樣的特殊情況,我恐怕沒有十足的把握。此行會不會有些——”
“你倒不必妄自菲薄。”一旁莊雨習慣性地眯上了雙眼,“況且太子這麽做,自有他的打算。”
“可——”容然張了張口,最後還是合上,沒有多說什麽。
“那麽就這樣安排——容然同我一路東下到北州。”李湛說着,移眸看向自己的表弟,廣陵王顧璟言,“子介你則先留在京都,派暗衛時刻注意柳伯宗一行人的行蹤。”
顧璟言先前一直在旁漫不經心地玩弄着茶杯,聽聞此言,擡頭道:“怎麽,去北州不需要暗衛跟随嗎?”
李湛眼神一沉:“有無影就夠了,其他人全交由你安排。”
“只一人?”莊雨有些擔心,“此次柳相恐怕會在路上埋伏殺手,那些跟去的侍衛成不了什麽氣候,恐怕無影一人不足以應付。”
“不是還有夏珂嗎?”顧璟言輕放下手中拿捏多時的茶杯,看向斜靠着門的夏珂,“兄弟一同出馬,自然保得了太子和容侍郎的安全。”
夏珂沒有理會衆人言談,仿佛事不關己般面無表情。
顧璟言最看不過夏珂這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心中暗惱,不由出言譏諷:“如果沒有信心,我自是可以多派些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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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珂轉過頭去,抿緊嘴唇,依舊沒有出聲。
“子介。”安瀾不得不出聲緩和。
顧璟言看向夏珂,眼底冰冷,但是嘴角卻顯出一片笑意:“看來是我多慮了。”說完,舉起茶杯,一飲而盡。
為免過了宮禁,候在門口的元寶早早便進來提醒,正好解了這僵局。李湛與顧璟言先行而去,剩下衆人也各自離開。
待衆人皆散盡,安瀾朝容然走去,低頭替妹妹緊了緊衣襟,銀色面具泛出柔和光澤。
“容容,你現今既是女子為官,我又不能常常陪在你身邊,凡事就要多長個心眼,不可大意。”
容然知道哥哥的憂慮,心中有些酸澀,卻不知如何開解,只得強裝笑容:“還有夏珂在我身邊啊,哥哥你不用太過擔心。倒是你自己的身子,冬日裏要多注意保暖,不要感染了風寒——”
因為安瀾形容特殊,怕引人注目,平日裏就住在太子別院中,兄妹倆很少有機會見面。難得此時片刻溫馨,容然不舍的又靜靜坐了一會兒,這才随夏珂一道回去。
十日後,太子與容然正式動身。
夏珂駕馬在外,容然不會騎馬,只能同太子一道坐在馬車裏。
不知為何,與太子同乘一車,容然突然覺得寬敞的空間霎時狹小了起來。
李湛半靠着錦墊閑适自在。微閉雙眼,長發散開,臉由于過于蒼白,幾乎能看得見透明的血管。盡管這樣一副病弱的樣子,卻仍暗暗有一種風華貴氣萦繞周身,讓容然不自覺看呆。待回過神來,連忙尴尬地望向車窗外,伸手扇扇泛紅的兩頰。
原本微眯雙眸的太子突然開口:“怎麽?”
“啊!”察覺到自己的行為,容然慌亂地擺擺手,瞬時有些尴尬。
李湛看着容然胡亂閃躲的樣子,竟覺得有些好笑:“讓他們在前面停下歇一會兒——我有些累了。”
容然偷偷吐了吐舌頭,掀開車簾,示意車隊停下。
馬車一停,容然立刻下車,蹲在河邊洗了把臉。總算清醒些,減了減方才燥熱,這才有空坐下來,細看四周景色。
他們已行至平州。
這裏高山環繞,雖是嚴冬,卻感受不到冬意,山上仍是樹木茂盛。溪水潺潺從腳邊滑過,幽咽叮咚,舒爽人心。
修整過後,隊伍前行很快,不過半天就進入了平州縣城。
在客棧安置下來後已是深夜,可容然卻仍無睡意。靠窗站立,靜靜望着月亮,容然心中突然閃過一絲迷茫和不确定。仿佛自己是被一雙手推着,不自覺地走向前方陌生的領域。
搖了搖頭,甩掉腦中的胡思亂想,正準備關上窗休息,眼光一掠,看到夏珂安靜地坐在樓下臺階上。
想了想,容然随手披上一件外衣也下了樓去。
“在想什麽?”容然靠着夏珂坐了下來,轉頭問道。
“沒什麽。”夏珂搖了搖頭,“怎麽還沒睡?已經晚了。”
“睡不着。”容然突然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開口,“無影是暗衛,你們兄弟總是不能相見,很辛苦吧。”
夏珂沒有回答,只是望着漆黑的夜空。
“我記得十歲那年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就有一種熟悉感。只是沒想到他是你的哥哥。”容然兀自回憶了起來,“那時他也不過十五六歲吧,卻可以冷靜無情到那樣——”
“如果當初義父沒有救我,也許我現在就是另一個無影。”夏珂苦澀地笑了笑,臉龐隐在陰影之中,看不真切表情。
“不會的。”容然一手覆住夏珂掌心,輕聲道,“我知道你不會。”
聲音那樣堅定,夏珂忍不住微笑。而那笑容溫暖,仿若冬日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