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Ⅳ 命運之城 Destiny

第13章 海洋與水之王（下）

一陣眩暈，思緒被拉回現實，周圍變得明亮了許多，他們已經離水平面不遠了，光線已經可以投過海水照射下來。

他的背上，姬華梗已經陷入了昏迷，即便如此，言靈依舊沒有潰散，是她在還清醒時的信念支持着言靈。

“The Gathering，The Gathering，The Gathering！”路明非一遍又一遍的呼喊。

原本已經縮小幾乎容不下四人的領域逐漸擴大，環着他脖子的手臂也再一次傳來力道：“謝謝，謝謝。”路明非好像有一些語無倫次，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頭頂上的光線逐漸變得明朗，他們已經很接近水面了，華已經回複了意識，只是還很虛弱，也不說話。可是路明非知道他醒了，他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背着華，思緒奔湧而出，好像兩人能心意相通。

感動和驚喜之餘，另一種危機感忽然劃過路明非心頭，讓他不由得加快攀爬的速度。環顧四周，他明白這種危機感是從何而來了，就在他目光的盡頭，一群長着長尾的人形怪物正飛快地向他們游來，足有近百頭，死侍！

死侍遠遠地圍着路明非幾人，保持了大概三十米的距離，既不接近也不遠離，就好像貓看見了不認識的獵物，不急于下手，只是遠遠地觀察，時刻保持着警惕和機敏。

似乎是感覺到危險，耀加快了速度。

“不想死就快點！”路明非向身後大叫，“這可不是之前的那種小怪，一刀一個，每一只都有一個人的戰鬥力，在他們生前也是和我們一樣的混血種！”

按照路明非的經驗，那些怪物應該是沒有理智的，他們只遵從于血統中嗜血的本性和純血的龍族，它們應該已經嗅到了路明非幾人身體裏的龍血，照理說應該會不顧一切地撲過來，可是并沒有。

路明非已經來不及思考其中的緣由，此時，如何活下去才是最值得思考的事情。那些死侍的下肢都已經變成長長的尾巴，一旦到了陸地上他們的戰鬥能力就會下降一個檔次，反之路明非，耀和華在陸地上才能展現出全部實力，眼前的當務之急就是盡快爬上那個神道！

光線已經越來越清晰，他們離水面最多還有二十米，異變突生！大概是意識到他們的獵物即将逃脫，圍着他們的死侍突然發動。

路明非看見他們迅速地接近，胳膊和尾部上長着魚鳍一樣的東西，特殊的形态并不是因為不完全的進化，他們就是為了水中活動而生的物種，一切為了水中而打造，也正是這種特殊的進化才讓它們擁有了在弱水中游動的能力，不過即便是這樣，他們依舊只存在于淺水領域。

扭動着近十米的長尾，他們在水下的速度就像陸地上的獵豹，代表着最快，沒有什麽能逃脫他們的追擊！其中兩三只最快的狠狠地撞在無塵之地的領域上，原本就已經很脆弱的領域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重擊，破碎，化作水中大量的氣泡。

水面已經近在咫尺，如今卻變成遙不可及的距離。

“言靈·風王之瞳”！

水中的氣泡化作狂風，水流被劇烈地攪動，水面上的空氣也化作龍卷，掀起驚濤駭浪，四人被粗暴地甩在岸上。

同樣被甩在岸上的還有十幾只死侍，姬耀梗飛奔而出，“承影”被她随手扔在地上，那把劍的特點是精致和優雅，過于纖薄的劍身使不上力量，并不适合對付長着麟甲的死侍，雙手在空中虛握，兩柄劍憑空出現在她手裏，對劍“幹将、莫邪”！

她轉着身，狂暴地揮舞着那兩柄劍。死侍的身軀猶如鋼鐵一般堅硬，就是幹将和莫邪也無法将它徹底斬開，劍刃劈到一般就會被骨骼卡住，但是耀不在乎，巨大的力道會将那些死侍甩回到海裏。

路明非從未見過姬耀梗使出這樣的劍技，她平時的劍武都是如舞蹈一般優雅，而現在卻充滿了一種狂野的感覺，路明非甚至無法相信她纖細的手腕是如何承受如此巨大的力量。

是因為憤怒嗎，那些死侍傷了她的雙胞胎妹妹？之前的言靈是她釋放的嘛？為什麽她會有兩個完全不同的言靈？此刻路明非心裏充滿了疑惑，可是他問不出來，他忽然發現眼前的人忽然又變得陌生了起來。

“言靈·風之矢”！

有的死侍還不肯放棄他們的獵物，接二連三地沖出水面，但是華沒有給他們機會，弓弦震顫，無形的弓矢正中他們的眉心。

澄澈的水中還看得到近百只死侍的身影，在水下飛快的游動，預謀着下一輪的進攻，路明非也拔出腰間的童子切，做好戰鬥的準備。

忽然間，好像是時間被凍結了一般，所有的死侍都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浮在水中，無視慣性和動能的定律。下一刻他們瘋狂地掙紮起來，好像觸電一般，扭動着長長的身軀，飛快地逃離，不見蹤影，在他們退縮的瞬間，路明非好像看懂了他們那扭曲的臉上的神情，那是畏懼，銘刻在靈魂上的不可遏制的畏懼！就好像老鼠懼怕貓，那是食物鏈上的鐵則。

那麽死侍會懼怕什麽呢？他們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會憑借着本能行動，在本能中，死侍又會畏懼什麽呢，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路明非面向海洋，他幾乎不敢回頭，海風撲面而來，沒有生者國度的海腥味，只是凜冽的吹着，吹動耀和華漢服的衣襟和烏黑的頭發，她們站在路明非的兩側，目光盯着水面。趙孟華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對，趕緊跑到路明非的身旁。

緊緊地握着武器，路明非回過頭，在他們身後幾十米的地方，那太古的生物傲然而立，巨大的龍翼在他身後展開，如巨蟒一般的修長脖頸彎曲，低頭俯視着他們，莊嚴而高貴——龍，龍王！只有這樣的稱謂才配得上他的存在。

長嘯，龍威澎然而出，震懾八方——海洋與水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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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十二月的北極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極夜籠罩着這片大地，一年中最美的極光就飄散在這樣的夜空。

雪亮的光柱刺破黑暗，那是兩輛雪地摩托，他們從營地出發已經一個小時了，此刻他們的位置已經很接近北極點。

恺撒停下車，熄滅發動機，楚子航也同樣照做，這是為了減小噪音，更有利于恺撒的言靈發揮。他們現在正追尋着那個冰層破碎的聲音，尋找着一切的源頭，那個聲音引領着他們一路向北，現在他們已經很接近目标了。

“咔嚓咔嚓”，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在鐮鼬的領域裏被繪制成線條标注在地圖上，以極其細微的角度響一個點彙聚而去。

“還要往北，我現在懷疑那個位置就是北極點！”恺撒小聲說。

楚子航點頭會意，重新發動雪地摩托。這一次行動是兩個人獨自策劃的，他們喜歡單獨行動，特別是在任務有難度的時候，因為他們太優秀了，其他多餘的人都會成為拖累，例如芬格爾，他在北極唯一的貢獻就是以驚人的食量，快速地消耗他們的食物補給。

這一次他們充分意識到了任務的難度，因此他們選擇了單獨行動，恺撒連諾諾都沒有告訴。

雪地摩托的油量不多，現在已經是他們返航的最後機會，可是恺撒認為他們已經很接近目标了，此時此刻任誰也不願意放棄。

雪地摩托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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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與水之王，路明非決心要殺掉的存在，他并不是剛剛蘇醒，也不是身為人類篡奪了龍的權能，而是作為龍王在死人之國中度過了千年萬載！真正的王者，舉手投足間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威儀。

或許這才是路明非第一次見到龍王吧，他從未感受到過如此強烈的龍威，他感覺到的龍威就像是之前的三只龍王加起來。路明非的腿在微微打顫，可是他沒有感覺到，全部的精神都已經集中在那只龍王的身上！

“出口就在他的身後，沖過去。”姬耀梗轉身面對龍王，雙手持劍，一柄劍架在身前，另一柄則藏在身後，那是她獨特的武技，旋轉揮舞的時候可以發揮出最大的力道和最好的連貫性。

“那只龍交給我們。”姬華梗靜靜地說。

風從她們的背後吹來，在她們身邊變得狂亂，吹動漢服的衣襟飛揚，那是風王之瞳的力量。

“你們叫我逃跑？不可能，是我堅持要來殺死他！”路明非大叫，結果又是叫我一個人逃跑！我就只配逃跑嗎！我們不是一個小組嗎！

風吹得更厲害了，卷起塵沙，幾乎能遮天蔽日，風牆把路明非和耀華兩人隔開。

姬華梗舉起弓，她手上的弓被稱之為霸王弓，昔日西楚霸王項羽的佩弓，傳說用黑蛟龍的龍筋制成，不畏冰火。大量的風在她的弓弦上聚集，形成看得見的箭矢，最強的風之矢！

路明非看見了她們臉上和手上的鱗片，那些鱗片豎直地生長，刺破她們白嫩的肌膚，渾身上下都被鮮血染紅！臉上的表情扭曲，雖然她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路明非卻仿佛能聽得見她們痛苦的哀嚎。堅硬鋒利的鱗片在完全生長出來之後翻轉，覆蓋在身上，有規律的開合，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那不是爆血，而是來自中國屠龍家族的秘法，她們曾經對路明非說過，只有武姬才能使用，把自己向身體裏的另一個自己祭獻，從而獲得無上的力量，聽起來就像自己和小魔鬼的交易。路明非沒有想到那個所謂的秘法會是這樣，她們現在渾身上下都長出龍類的特征，漂亮的漢服被鱗片撕成破碎的布片，殘缺不全地挂在身上。路明非露出驚恐的眼神，他只在一個人身上見到過類似的樣子，曾經的夏彌，那個耶夢加得！眼前的耀和華好像已經變了，變成一個完全陌生的存在。

“戰鬥臣子的使命，我們只是在完成我們的使命罷了。”姬華梗轉過頭，看着路明非的眼睛，“別擔心，我們曾經承諾，要成為您的力量，那同樣是我們的使命，在完成這個使命之前，在您還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就不會死。這也是承諾，請您，相信我們。”

“……”路明非怔怔地看着她，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大叫十分可笑，就像小孩子在自己的長輩面前耍賴一樣。

“您是王，王也有王的使命，但那就不是我們所知曉的了。”華繼續說，“該做些什麽，那不是別人能告訴的，只有自己才能決定。您的使命在哪，我們的王！”

使命，這個詞忽然變得很遙遠

要是以前，路明非一定會不假思索地大喊一切為了祖國的騰飛，一切為了人類的進步。但是現在，他再也說不出那種不負責任的口號，他忽然意識到了這兩個字的沉重含義，那是人們要為之付出一生的東西。

看不見的人影飛快地沖開風牆，向龍王跑去，她的速度達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人連同手上的兩把厚重的大劍都隐匿在空氣中，“言靈·冥照”！

“礙事！”路明非聽見她留下的聲音。

确實，現在的自己要是留在這裏，就只能給她們添麻煩而已吧。

該做些什麽，該做些什麽，該做些什麽！或許我還不明白使命的含義，但是我至少要知道現在的我該做些什麽！不能成為人群中的弱點，不能給身邊的人帶來麻煩。

逃跑，歸根究底自己還是只能逃跑嗎？就像以前那樣？一事無成……

不，不要想那麽多，路明非，你這是在幫她們，路明非！

路明非擡起頭，趙孟華就在他眼前，對，帶着他逃出去，這樣至少不會給她們添麻煩。

“不能給身邊的人帶來麻煩。”路明非小聲的念叨着，他忽然站起身，把刀插回刀鞘，右手抓住趙孟華的衣領，用蠻力把他揪起來，“不想死就跟着！”

路明非把目光鎖在龍王和姬耀梗的身上，尋找機會。離開的門就在龍王的背後，約有一百米，路明非的百米成績是十一秒二，由于身上的負重，這一百米他預計要花上十五秒，大約和沒有負重的趙孟華速度一樣，他需要把握住戰場上轉瞬即逝的機會，找到能讓自己安全通過的十五秒的間隙。

在不知不覺間，路明非的瞳孔已經染上了金色，目光穿越風沙，捕捉着姬華梗和龍王的每一個動作，纖毫畢現！這已經超越了人類動态視力的極限，他看到龍王和那兩個同樣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類的身影的戰鬥，完全違背人類千百年來所信奉的物理定律，因為規則在她們的領域內已經被改寫。

“幹将”斬在龍翼上，劍刃和龍鱗交鋒，電光和和鮮血交彙！在龍鱗上留下深深地傷痕，可是劍刃也再無力深入，下一個瞬間，龍血已經将傷痕修複。巨大的龍翼猛地發力，翼膜發出振響，巨大的翅膀仿佛能撼動天空，姬耀梗在空中旋轉，巧妙地卸掉了龍王的力道，反手把“莫邪”刺向龍王然後向空中彈開，直至百米的高空！風在她的腳邊聚集，姬耀梗就那樣踏着風發力，瞬間超越音速。

姬華梗在遠處用言靈進行攻擊，龍王則同樣以言靈反擊，他是海洋與水之王，周圍有大量水元素可以供他使用，數噸的水沖上幾千米的高空，化作大量鋒利的水刃從天而降，“無塵之地”，風幫華抵擋了危險，就像是保護在它的孩子。可是龍王的進攻方式猛然改變，從側面直接襲來的水柱帶着巨大的沖擊力将姬華梗擊飛，重重的摔向海面，激起百米的巨浪，弱水将她吞沒！

路明非感覺自己的心髒在這一刻幾乎停跳，想象獨自一人沉浸水底，不斷地墜落，墜落，墜響永無止境的深淵！湧上心頭的是無法言喻的孤獨、絕望！

風變得狂暴，在她墜落的海面上空不斷地聚集，聚集！好像把世界的的空氣都集中在一起，撞向海面，海水就這樣被憑空破開，破開一條通向天空的路！姬華梗沖出水面，她的背後仿佛有翅膀，風的羽翼，沖向最高的天空！

黃金瞳閃耀，劃出一條垂直向上的金色線條，眼睛裏透露出的不是爆血的那種殘暴的殺戮欲，而是意志，絕強的意志！為了完成使命，為了守護某個人！獻出自己的一切！

如此變化顯然超出了龍王的預料，他擡起頭，仰望那個在他眼裏渺小的存在。姬華梗同樣俯視着龍王，散發出不亞于龍王的威嚴，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就是現在！”路明非大叫，他發足狂奔，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在不知道的時候，他的骨骼已經發生了微小的改變，加大關節活動範圍的同時更利于肌肉發力。趙孟華跟在他身後，求生的本能刺激着他，半無意識的狀态反而幫助他把身體機能發揮到了極致。

姬華梗懸浮在空中和龍王對峙，仿佛立足于風上，她松開手，霸王弓随意地落下，在空中化為虛影。再一次握緊雙手，姬華梗的手上已經多出了另一張弓，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弓“軒轅弓”！

姬耀梗也同樣停下了動作，“幹将莫邪”被她插在地上，随即化作虛影，她的手上是另一把劍，“軒轅劍”！

路明非飛快地奔跑，那道門已經就在他眼前，那是地面上的一潭水，也不知是真實還是虛幻，平靜的水面好像鏡面一般，其中映出和岩壁那裏一模一樣的陣法。二十米，十米，五米，路明非不顧一切的撲向那水潭，好像瀕臨餓死的人撲向面包。

安靜，什麽都沒有發生，只是安靜，世界都變得安靜了起來，路明非也顧不得這是為什麽，他急于需找無法離開的原因。他極力回想上一次看到的陣法，千變萬化，森羅萬象，其中銘刻着龍文，龍族以言語為力量，路明非好像忽然被驚醒一般，他注意到陣法上的龍文都是破碎的！水潭的正中央，是一片純黑的龍鱗，仿佛透着魔力，攝人心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