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搖搖頭,“我也沒見過這麽堅定要拒絕治療的病人。”
“他的手臂呢?”
“跟大腦比起來,那只是簡單的外傷。不過當時所做截肢手術太野蠻粗糙,恐怕殘端血管和神經都會有一些後遺症……”
史蒂夫心事重重地陪伴冬兵回到神盾局駐地。下車前,蓋伊接了個電話,挂斷後對史蒂夫說,“羅傑斯隊長,局長在十樓等你。”
弗瑞從他的新辦公桌後面盯着史蒂夫,獨眼裏的光閃爍不定,“羅傑斯隊長,我看到了昨晚的監控錄像。”
史蒂夫不出聲。他在心裏問自己:我心虛了嗎?不,我沒有。
弗瑞說,“我把那段錄像扣下了,并嚴令禁止昨晚值班的人員洩露這件事。”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史蒂夫,“原來你做所有這些,都是因為這個?”
史蒂夫也瞪視着弗瑞,觀察那張黑臉上的表情。他決定,只要弗瑞敢表現出一絲鄙夷或是不屑,立即上去一拳揍在他臉上,是局長也不管了,先打了再說。
但弗瑞露出的卻是惋惜,哀傷,以及憂慮。
史蒂夫開口問,“你本以為是什麽?”
“兄弟義氣。”
史蒂夫搖頭,“你原先想的不對,現在想的,也不完全對。”
弗瑞皺起眉,“怎麽說?”
“我并不單單因為私人感情才做這些事。重要的是,我認為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中士不該有這樣的命運。”
“我理解你的想法和立場。我也希望你理解我的想法和立場。你聽說過特洛伊木馬麽?如果九頭蛇仍能操控冬兵怎麽辦?你信任他,但我不信任他。”
他冷冷說道,“史蒂夫,跟你的情人熱吻的時候,想想你胸口那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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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回到了囚室。他被押入室內,門在他身後閉合。
冬兵正倚着牆壁坐着,向他擡起頭來,“你回來了。”
他身邊堆着一摞書。
史蒂夫盡力讓聲音聽起來愉悅,“是的。我跟弗瑞談了一會兒……”
冬兵顯然對別的事情并不感興趣,“他們送來了一些書。你說過要給我讀書。”
他揚起右手,手裏有一本薄薄的書,“我摸了一本最薄的。是什麽?”
史蒂夫走過來,在他身邊盤膝坐下,接過那本書,念出了書名:“《小王子》。”他柔聲說,“選得不錯,這是本很棒的書。”
書已經很舊很舊了。史蒂夫一時好奇,翻到版權頁看了看,失聲說,“我的上帝!這居然是1943年《小王子》在美國出版時的第一版第一印。托尼也太奢侈了,就這麽随便對待這種珍版書。這書拿到拍賣行,至少要賣到……”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只見扉頁上赫然寫着一行血紅的大字:“寒冬士兵,血債血償。你的死期到了!”
冬兵當然看不見那紅字,他只知道史蒂夫忽然停了下來,“怎麽了?”
史蒂夫把那本書丢開,“有幾頁丢失了,故事可能會不連貫。再挑另一本吧。”
他說着從書堆裏抽出一本,念出書名:“《安徒生童話》。
他嘩嘩地翻動書頁,“你肯定沒聽過《海的女兒》。”
“聽上去就很無聊。這個安徒生有沒有寫過打仗的故事?”
“一點不無聊,你聽了就知道。”他不顧冬兵反對,徑自念了起來,“‘在海的遠處,水是那麽藍,像最美麗的矢車菊花瓣,同時又是那麽清,像最明亮的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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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裏最深的地方是海王宮殿所在的處所。它的牆是用珊瑚砌成的,它那些尖頂的高窗子是用最亮的琥珀做成的;不過屋頂上卻鋪着黑色的蚌殼……”
史蒂夫剛讀到這兒就被冬兵打斷了,他皺着眉,“為什麽總在講風景,為什麽還沒有人?”
史蒂夫只好跳過大段描寫,他翻了一頁,找到“有人”的部分繼續讀,“住在那底下的海王已經做了好多年的鳏夫,但是他有老母親為他管理家務。”
冬兵又插嘴評論,“讓女人管事?不好。女人都太感情用事。”他想了想,修正了一下說法,“不過那個紅頭發的例外。她很能打,手段很厲害。九頭蛇就沒有那麽好的女殺手。”
史蒂夫微笑,“她叫娜塔莎,娜塔莎羅曼諾夫。确實是個很棒的女人。她對你評價也很高。以後有機會跟她多交往,你會喜歡她的。”
他沒想到冬兵很幹脆地說,“不,我不會喜歡她。”
“為什麽?”
“我只喜歡你一個人。不會有別人。”
史蒂夫失笑,“我說的喜歡是朋友那樣的喜歡。對朋友的喜歡,跟對情人的愛是不一樣的。你沒有朋友?”
冬兵簡短地說,“有。你。”
他淡淡說道,“我沒有多餘的感情給別人。”
史蒂夫的心溫柔地牽動,“不,正常人的生活一定要有朋友……算了先不讨論這個。你還要不要聽故事?你再打斷我,今晚都讀不完了。”
冬兵做了個“你繼續”的手勢。
于是史蒂夫繼續讀下去:“她非常愛那些小小的海公主——她的一些孫女。她們是六個美麗的孩子,而她們之中,那個頂小的要算是最美麗的了。她的皮膚又光又嫩,像玫瑰的花瓣,她的眼睛是蔚藍色的,像最深的湖水。不過……”
他看了一眼又皺起眉、對外貌描寫也很不耐煩的冬兵,“她只有一條正常的手臂,她肩膀左邊是一條金屬制成的機械手臂。”
冬兵倏地瞪圓了眼睛,“什麽?!機械臂……”
下一秒史蒂夫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朝後躺倒下去,他才知道是騙他的。
他立即抓起手邊一本書,砸向史蒂夫的胸口。史蒂夫發出被砸中的“哎呦”一聲,然後繼續笑。
冬兵還有點将信将疑,“原文是什麽?”
史蒂夫忍住笑,讀出原文,“她沒有腿,她身體的下部是一條魚尾。”
冬兵松了一口氣,然後露出嫌棄的表情,“魚的故事有什麽意思?換一個。”
“是人魚,不是魚。你讓我讀完好不好?我一直覺得你很像安徒生故事裏這條人魚。”
冬兵愣了一下,顯得比剛才還震驚,“你認為我像一條魚?母魚?”
史蒂夫失聲說,“什麽母魚?是人魚公主。你真是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
他不讓冬兵說下去,再往下讀,“在花園裏,每一位小公主有自己的一小塊地方,在那上面她可以随意栽種。可是最年幼的那位卻把自己的花壇布置得圓圓的,像一輪太陽,同時她也只種像太陽一樣紅的花朵。她是一個古怪的孩子,不大愛講話,總是靜靜地在想什麽東西。”
他停下來說,“瞧,‘不大愛講話’,很像你吧?”
冬兵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當別的姊妹們用她們從沉船裏所獲得的最奇異的東西來裝飾她們的花園的時候,她除了像高空的太陽=一樣豔紅的花朵以外,只願意有一個美麗的大理石像。這石像代表一個美麗的男子……”
冬兵忽然打斷他,“你認為自己是這個石像?”
史蒂夫:“不是!你不要再插嘴……”
他盡量去掉對冬兵來說過于冗長的景物,挑挑揀揀地讀到了小人魚遇到王子的段落,
“他們之中最美的一位是那有一對藍眼珠的王子(原文裏王子是黑眼珠,史蒂夫自作主張改成了藍眼珠)……夜已經很晚了,但是小人魚沒有辦法把她的眼睛從這艘船和這位美麗的王子撇開……當這艘船裂開、向海的深處下沉的時候,她看到了他。
“她在那些漂着的船梁和木板之間游過去,一點也沒有想到它們可能把她砸死。她深深沉入水裏,最後終于到達了王子身邊。
“她把他的頭托出水面,不過他的眼睛仍然是閉着的。
“小人魚把他清秀的高額吻了一下,把他透濕的長發理向腦後……她又吻了他一下,希望他能蘇醒過來。
“她托着王子向那兒游去,把他放到沙上,非常仔細地使他的頭高高地擱在溫暖的太陽光裏……看到王子漸漸地蘇醒過來,她悲傷地跳進海裏,回到她父親的宮殿裏去。”
他暫時停下來,看着冬兵。
這段故事,冬兵聽得很認真,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不一樣。”
“什麽不一樣?”
“那天,我沒有吻你。”
那就是說,他也承認其餘部分都一樣。
史蒂夫笑了,他接着讀下去,讀到了小人魚的祖母的話:
“人魚沒有一個不滅的靈魂。只有當一個人愛你、把你當做比他父母還要親切的人的時候;只有當他把他全部的思想和愛情都放在你身上的時候;只有當他讓牧師把他的右手放在你的手裏、答應現在和将來永遠對你忠誠的時候,他的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