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魂才會轉移到你的身上去,他就會分給你一個靈魂……”
冬兵說,“老女人的意思是,結婚了才可以分靈魂?”
“是的。”
“這裏也不一樣。”
“為什麽?”
“你沒有跟我結婚,但是你已經‘分了一個靈魂’給我。”
史蒂夫心中一熱,“不,我并沒有分給你我的靈魂,我只是喚醒了你自己的靈魂。”
冬兵的心思卻在別處,“男人和男人不可以結婚,是不是?”
“可以。”
冬兵又睜大了眼睛。史蒂夫開始覺得心跳有點加速,“在我和你出生那個時代,不可以。但現在這個時代可以了。在很多地方,牧師也會為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征婚,把他的手放在他的手裏……”
冬兵語氣很平常地說,“那,你想跟我結婚嗎?”
史蒂夫的呼吸停了兩秒。
他觀察了一下冬兵的表情,猜測那人只是順口一說,“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句話放在正常人類社會中,就叫做‘求婚’。”
冬兵顯然不喜歡這詞,“求?我不會求任何人。”
“……我先問你,你明不明白結婚的含義?”
“結婚是住同一間屋子,共有財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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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嘆一口氣,“結婚意味着,兩個人在一起、直到死去那一天,無論貧窮或富有,健康或疾病……”
冬兵又打斷了他,“我當然是跟你在一起的。現在不就是?”
“是啊,所以你為什麽忽然想到問這個?”
“哦,我喜歡那句:‘把你當做比他父母還要親切的人、把他全部的思想和愛情都放在你身上’……算了,你覺得沒必要就不談了。”
這大概是史上最懵懂、最輕描淡寫、最随随便便、最脫口而出的“求婚”。
史蒂夫低聲說,“I DO.”
“什麽?”
“我願意跟你結婚。”
這本該是人一生中最重大的幾段對話之一。
史蒂夫從來沒想到自己會被問到這句話,他也從沒想到過自己有機會回答這句話,而且對方正是他用全部生命去愛的人。
他原以為自己不會囿于可笑的“儀式感”,但當這樣的時刻真的毫無預警地降臨,他還是感到無法抵抗的、強烈的、世俗的快樂,快樂得到了悲喜交集的程度。
當他發現視野裏騰起一層薄薄的淚影,他想起有人那樣說:有時,你會發現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長的路,有時卻可能脆弱得一句話就淚流滿面。
冬兵卻根本體會不到這有什麽值得激動,他渾然不覺這幾句話已經完成了一個重要的儀式,也看不見史蒂夫的表情,只是簡簡單單地“哦”了一聲,點點頭。他關心的不是“結婚”,而是——“也就是說,你願意把全部思想和愛情都放在我身上?”
史蒂夫悄悄揉眼睛,控制自己的聲帶努力不讓它顫抖,“我早就那樣做了。”
冬兵終于露出勝利的微笑,那笑容非常純真,“很好。你接着讀吧。這母魚的故事還不錯。”
史蒂夫凝視着他,凝視了兩秒鐘。他很想告訴他,“求婚”與“求婚成功”在普通人生活裏是件了不得的大事,而“結婚”更是……
不過他決定獨自享受冬兵無法理解的、隐秘的快樂,調整情緒,拿起書接着讀下去。
他讀到了小人魚決定到人世去尋找王子,并向巫婆用聲音換來了藥劑。
“小人魚喝下那服強烈的藥劑。她馬上覺到好像有一柄兩面都快的刀子劈開了她纖細的身體。她馬上昏過去了,倒下來好像死去一樣。當太陽照到海上的時候,她才醒過來。她感到一陣劇痛……”
他停了下來。冬兵倒對這一段頗為認同,“看,任何事都有代價。”
又說,“我知道,你認為我失掉眼睛,就像她失掉舌頭;我割掉手臂,就像這條魚放棄魚尾巴……”
“是。”史蒂夫輕聲說,“現實中沒人會付這麽大代價,除了你。如果你留在九頭蛇那邊,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被關進牢房。”
冬兵把剛才的一句話又重複一遍,“因為我必須跟你在一起。況且,我得到的比付出的多一百倍。收益大于犧牲。”他換了個姿勢,曲起雙腿,把下巴擱在膝蓋上,“接着讀啊。”
“王子一天比一天更愛她。他像愛一個好孩子那樣愛她,但是他從來沒有娶她的思想。然而她必須做他的妻子,否則她就不能得到一個不滅的靈魂,而且會在他結婚的頭一個早上就變成海上的泡沫。
“在所有的人中,你是最愛我的嗎?當他把她抱進懷裏吻她前額的時候,小人魚的眼睛似乎在這樣說。王子說,是的,你是我最親愛的人。小人魚想,他卻不知道我救了他的生命。”
冬兵皺起眉,“果然女人都笨。母魚就更笨了。”
“她失去舌頭了,沒法說話啊。”
“沒有舌頭,手總還有吧。就算她不會人類的文字,那也可以給那個王子畫畫,把事情畫明白。就像你會把從前的事情畫下來……”
故事進行到了末段,王子決定迎娶鄰國公主,小人魚即将在第二天早晨化為泡沫。她的姐姐們送來了能救她命的匕首,但那需要她把刀尖刺進王子的心髒……
發現可能會有流血事件,冬兵坐直身子,聽得用心起來。
史蒂夫讀道:“小人魚拿着匕首走進王子的船艙,把帳篷上紫色的簾子掀開,看到王子正沉沉睡着……”
冬兵叫道,“不對!”
“什麽不對?”
冬兵面有得色,“既然是王子,為什麽門外沒有人守衛?那母魚手裏拿着匕首,居然能進入王子的卧室?根本不合理。”
史蒂夫氣結,“這是在講愛情故事,不是要講一個刺殺任務。”
冬兵閉緊嘴巴不說話了,但臉上還是不以為然,一副“你說的根本不對、安徒生寫得也不對”的表情。
史蒂夫瞄了瞄下面那個世人皆知的悲慘結局,遲疑了一下。
他清清嗓子,繼續讀下去,然而他“讀”出的故事是這樣的:
“她彎下腰,在王子清秀的額頭上吻了一吻。
“王子睜開了眼睛,驚詫地看着她。
“他說,我記得那晚我落入海水中時,有一個人托着我游向海岸。那人吻過我的額頭。我一直以為是海裏的精靈、魔仙或是昏迷中的幻覺。然而,方才那個吻……我想起來了:海中救我性命的人,就是你。
“小人魚的眼淚滾落下來,她不斷地點頭,那些淚滴一掉到王子身上,就變成了珍珠。
“第二天,王子跟公主解除婚約,把她遣走。第三天,他跟小人魚結婚了。他讓牧師把他的右手放在她的手裏,說:My Dear, my baby, I'm with you till the end of the line。婚禮狂歡持續了七天,全國人民都喝得醉醺醺的。好,故事講完了。”
他“啪”地一聲把書合了起來,舒一口氣。
冬兵愣了一會兒才說,“那把匕首呢?王子沒看到她手裏的匕首?他不會懷疑她是來殺他的?”
史蒂夫扶住額頭,嘆氣,“你為什麽總想着那把刀,為什麽不能關注那個幸福結局?——他們結婚了,永遠生活在一起。”
冬兵仍對“刺殺”沒有下文顯得很失望,喃喃道,“不合理。王子也是個蠢人……還有,書裏的王子肯定沒說那句話,I'm with you什麽的,是你加上的。”
史蒂夫說,“對。不過讓他說那句話,也符合情理。”
他伸手揉一揉冬兵的頭發,心中暗暗說道:我不是王子,我也絕不會讓愛我的人化為泡沫。我要的是,在一起,永遠,till the end of the line。
25
早晨七點半,史蒂夫收到通知,冬兵将被送到訊問室去。
八點鐘,門開了,蓋伊探員帶着兩個特工走進來的時候,史蒂夫正替冬兵系襯衣扣子,頭也不擡地說,“請稍等。”
他聽到一個人在身後說,“喂,需要幫忙嗎,隊長?”
蓋伊和兩個特工有點詫異,“史塔克先生?……”
史蒂夫微笑着回頭,“托尼。”
小胡子修剪得一絲不茍的西裝男人以他特有的自信步伐走進來,皮鞋篤篤有聲(史蒂夫總懷疑托尼所有鞋子都裝了增高用的跟,但他可不好意思盯着人家的褲腳看),他向蓋伊和他的手下笑一笑,“早上好,先生們。沒什麽奇怪的,這是我的樓、我的地盤,我總得有到處看看的權限吧……”
他見那三人一副不知怎麽處理突發狀況的樣子,嘆一口氣,“我的權限是你們局長批準了的。”
然後他徑直向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