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他還是生氣了。
接下來的整個晚上,他們都沒再交談。冬兵體力衰弱,似睡非睡。史蒂夫坐在床邊的椅子裏讀書。
他閉着眼睛,聽着那人手中的書頁,隔一會兒便刷地翻過去一頁,似乎當真讀得很投入的樣子。
到了睡覺的時間,史蒂夫把另一個房間的床墊拖過來,放在地毯上。
冬兵問,“為什麽不上床來?”
史蒂夫簡短地說,“床太窄。等你傷好了再說。”
傷口在夜裏總比白天疼得更兇。夜間,冬兵疼醒過來,側卧着蜷成一團。史蒂夫爬上床,從後面摟住他,緊貼着他的脊背,膝蓋嵌入他的腿彎,持續親吻他的頭發、後頸、直到疼痛逐漸緩解到可以忍受,他疲累得睡過去。
但他們始終沒有說話。
就這樣,他們少言寡語地度過了五天時間。
冬兵是徹底地迷惑了。
這是他事前沒有料到的。他原本以為隔在他和史蒂夫之間的,只是九頭蛇的機械臂,割掉了一切就都會好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極大的恐慌。在九頭蛇的密室,他在最後一次洗腦之後醒來,發現眼睛失明,那讓他第一次嘗到驚懼惶恐的滋味。但那也不如這一次之甚。
這一次是動搖了生命之根本的恐慌——對他來說,在史蒂夫的愛裏得到的安寧甜蜜,已經成了空氣一樣維持生命的基本元素。
比起這種沉默的折磨,切割手臂的疼痛簡直不算什麽了。
最要命的是,他不知這樣的情形何時是盡頭。就像身子一直往下掉,伸手抓不住任何可以停止下墜的東西。
愛總是越深切,越脆弱。他在愛情裏的經驗太少了。他不知道黑暗不會造成陰影,光亮才會。他也不知道如何用耐心而瑣碎的語言搭建橋梁、達成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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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眼睛還能管用,他或許可以用目光表意,可惜他連這個最後機會都失掉了。
下雪了。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漆黑之中,冰冷的雪逐漸落下來,他躺着一動不動,雪片把他掩埋了,凜冽的寒氣占領他的頭顱、肺葉、心髒,史蒂夫沒有來,他在沉默中快要窒息了。
毋庸置疑,史蒂夫在精神上的痛苦勝過冬兵。因為冬兵自認為并未做錯,而史蒂夫懷着的是一顆被自責和疼惜揉碎了的心。
在冬兵昏睡不醒時,他已經決定,絕不在冬兵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情緒。
每次看到那人蒼白的臉,看到他緩慢轉側時默默忍耐痛苦的樣子,他就像看到自己具象的過失與罪責,以及無法釋懷的憤怒、悲傷……
那怒氣也有一小部分是針對冬兵的。但他又怎麽忍心跟一個坐都坐不起來的病人說一句重話?
冬兵試圖跟他談論那件事,就像逼迫他面對那一切,逼他回想那夜他發現血跡時那可怕的一幕。
他一句也不肯談論。他只怕一旦打破那層沉默,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無論多勇敢的人,也免不了選擇鴕鳥的辦法。他像諱疾忌醫的人一樣,認為有了痛處,最大的保護是不去觸碰它,等那處傷痛自己默默愈合。
他在精神上的虛弱,恰如冬兵在肉體上的虛弱。他的心就像被關在一只上下左右遍布利刃的鐵籠中,動一動就要流血。他每天都在咬牙堅持忍耐,勉力維持精神不崩潰,實在沒有餘力思考應付別的問題了。
冬兵也有自己的尊嚴,他碰了兩次壁,便默默地惱了,也傷了心。他認為史蒂夫不該用這種方法來懲罰他(他以為這是一種懲罰)。即使他有一點點錯處(現在他肯承認自己到底錯了一點點),也罪不至此。
他當然不是會用溫言軟語解決矛盾的人。他懂得一百種赤手空拳殺人的方法,解決矛盾的法子卻一種也不懂。
他很想抓住史蒂夫的肩膀,把他按倒在地,吼道:說,把你心裏的話說出來!
但既然史蒂夫選擇隐藏情緒,他也打算維持和平狀态,不打破表面的安寧。
他們都不是善于呵哄別人的人,這是兩個男人相愛的弊端。總是免不了硬碰硬,沒有中間路線。
于是一切成了惡性循環。
第五天,冬兵已經在停不下來的猜疑中,想到了最壞的可能:史蒂夫嫌憎了他,憎惡他把自己的肉體主動送給別的男人享用。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入睡之後的深夜,史蒂夫常會悄悄溜出屋去,沿着湖泊一圈一圈奔跑,直到汗水和眼淚混在一起流了滿臉。
他們都還不明白:愛人如果沒有按照你希望的方式來愛,那并不是他的錯,也并不代表他的愛不足夠。
兩個人暫時失散了,在風雪凄厲的山谷裏,徒勞、盲目地獨自跋涉,各人懷着各人的苦楚,互相尋找,又視而不見地錯身而過。
奇特的是,他們仍然親昵如常,因為畢竟愛意還在,并未減損,這一點就像疼痛一樣清晰。第六天,史蒂夫到廚房端了早餐回來,看到冬兵端正地坐在床頭,靠着枕頭,向他微笑。
“啊,你能自己坐起來了。”
冬兵摸一摸淩亂的頭發,“你說過,把我背回家之後,會每天給我梳辮子。”
史蒂夫找來梳子,替他紮頭發的時候,冬兵伸手摸着他的手腕,拉過來放在口邊咬住。他咬得很重,史蒂夫也并不出聲,就讓他咬着,只是一低頭,吻着他的發心。他們這樣一動不動地呆了很久,各自想着心事,無法排解的哀愁沉甸甸壓在心頭。
他喂他麥片粥時,他又咬住了勺子。他總是這樣,做愛的時候、快樂的時候也喜歡用牙齒咬。好像他不會用別的方法發洩、表達情緒。他的牙齒和嘴唇的力量,通過勺柄傳到手臂上,那讓史蒂夫心底泛起凄涼的微顫。
每一次親昵,每一個瞬間,兩人都不免生出幻覺,幻覺馬上就能回到剛定情時無憂無慮的心境。但下一刻……下一刻仍是噤若寒蟬。
。
20
已經是第七天。七天時間,創造一個世界也足夠了。他們還沒打破僵局。
黃昏時分,史蒂夫坐在床邊,替冬兵換藥、擦身、換衣服。他言不及義地說了一陣晚飯的事,冬兵始終沒開口,眉心打着結,像在思考一件極重要的事。
隔了一陣,他開口說道,“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把那床墊搬走,晚上你到床上睡。”
史蒂夫手裏持着毛巾替他擦拭身子,“在床邊睡和在床上睡,不過半米的距離……”
他的手忽然停住了。
冬兵的右手原本擱在他大腿上,此時從他大腿根部溜上去,摸索着扯開棉質運動褲的系繩,滑進他的褲子裏,準确地握住了他的性器。
史蒂夫僵住了,隔了幾秒鐘,他輕聲說,“別這樣。”
冬兵并沒把手拿出來。他的喉結上下滑了一下,蒼白的臉泛起一絲紅暈,低聲說,“你不想要?”
史蒂夫怔了怔,不明白為什麽冬兵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照他的身體狀态,應該是不會有性欲的。
就在他怔着的時候,冬兵的手已經緩慢、堅決地上下動起來。
史蒂夫握住冬兵的手腕,努力讓聲音穩定,“別這樣。放開手。”
他的身體卻違背他的意願、敏捷地向相反方向作出反應:那根性器在冬兵的手裏很快充血、脹大。
冬兵就像獲得鼓勵似的,不但沒放開手,還加快了頻率,“你硬了。瞧,你其實很想要的。”
史蒂夫不得不用了點力,不讓冬兵的手再動彈,“你……這是怎麽了?!”
冬兵仰起臉,空茫的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他顯得比史蒂夫還迷惑,“你不是很喜歡跟我幹嗎?為什麽現在忽然不喜歡了?”
史蒂夫只覺得哭笑不得,“為什麽一定要現在?你……”
他話還沒說完,冬兵忽地探身過來,一口咬在史蒂夫的脖頸上。
在他們前幾次親密纏綿的時候,他已經知道那是史蒂夫最敏感的地方。
史蒂夫悶哼一聲,一伸手抓住他的右肩,但他左邊肩膀都被繃帶包裹着,他怕弄疼了他,不敢去碰,只把他的身子推得歪斜了一點。
這時冬兵已經掀起他的衣襟,牙齒在史蒂夫的乳頭上合攏,舌尖狠狠地刮過去。
他的挑逗焦灼而笨拙,焦灼得有點粗暴,但十分有效,史蒂夫不由自主地呻吟出聲,他的身體已經在用各種方式回應這種挑逗,這讓他愈發窘迫。
他努力想把俯在他胸口的那顆頭推開,在壓抑不住的吸氣之間,不停低聲叫道,“嗳嗳,停下,快停下!你在幹什麽?”
他的手按在冬兵額頭上,仍然不敢猛然用力,只能一分一分地把力量慢慢加上去。
最後,冬兵終于被推開了。他胸前猛地一疼,那兩排頑固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