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的眼睛看不見,進攻方位全靠判斷力,難免有偏差。因此史蒂夫的足尖後發先至,重重踹在冬兵的胫骨上。
那一腳幾乎沒有留力。胫骨的痛感神經非常發達,加之冬兵沒穿任何防護服裝、雙腿完全光裸,性悍如他也忍不住悶哼一聲,動作立即緩了一緩。史蒂夫等的就是這一緩,他提起另一條腿的膝蓋,毫不遲疑地跟着撞出去。
他的身形比冬兵高大很多——他身高六英尺兩英寸,冬兵才五英尺七英寸,足足矮了13厘米。因此他一提膝,磕上的部位是冬兵的胸腹。
冬兵兩腿都有傷,本來就下盤不甚穩當,吃這一撞,立即失卻重心,朝後便倒。
在一起倒下去這短短半秒之中,史蒂夫還趕得及抽出一只手去護住冬兵的後腦,怕把他真磕壞了。
“咚”地一聲巨響,兩人重重摔倒在地。
冬兵幾乎是立即掙紮着揮出一拳,史蒂夫迅速抽回手,接住他的拳頭,死死按在地上。
這還是兩人見面以來的第一次,冬兵被徹底制服。
他憤怒得雙腿亂蹬,被壓住的身子劇烈扭動掙紮,“滾!你放手!滾開!”
他嘶聲說,“太可笑了!你太可笑了,又可悲又可笑。你打算把我捆起來,扔到汽車後備箱裏?然後呢?再喂我吃安眠藥?”
史蒂夫努力壓制住他,一時居然真有些不知所措。他意識裏只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無論如何不能放他走”,但是接下來……
室內只開了一盞壁燈,光線十分昏暗。他望着距離那樣近的那張暴怒的面孔,視線有點模糊。那明明是巴奇,是那個偶爾會倔得讓人頭疼的Bucky boy。
恍惚間他仿佛回到七十年前的戰地醫院……醫生說,中度腦震蕩加手臂骨裂,是絕對不能出院的,巴奇卻扯掉繃帶硬要參加突擊隊下一次任務。
那一次,史蒂夫也像今天這樣動了粗,他把巴奇死死按在病床上,沖他咆哮:不知輕重的混蛋,我命令你,你給我呆在這兒,呆在這張床上!哪兒也不許去!這是你的隊長的命令……
恍惚間,他把當年的話再吼了一遍:“我命令你,給我呆在這兒,哪兒也不許去!”
冬兵的身子突然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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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棄了掙紮。手臂和雙腿都不再動彈。
史蒂夫反倒吓了一跳,以為他昏過去了,仔細看看,他的睫毛還在一下一下眨動。
靜默了一會兒。冬兵的嘴唇徐徐蠕動,那對眼眶撐得滾圓,眼珠一動不動。史蒂夫聽到他用極低的聲音說:
“……他們命令我去殺人,命令我回到箱子裏去。這個人命令我哪兒也不許去;他們想讓我變成冰櫃裏一塊凍肉,該吃晚餐時,拿出來解凍割下一塊。這個人,想讓我變成他汽車後座上的Sleeping Beauty。哈哈哈。”
他發出的雖然是幾聲笑聲,面上卻殊無笑意,唯有一片苦澀凄恻。
史蒂夫一時只覺得心肝俱裂。在這世上他寧願自己死也不願做的事就是傷害巴奇。
然而他竟然還是傷害了他,以自己的善意和“堅持”。
冬兵微弱的聲音繼續說道,“你希望我答什麽?……‘是的,長官,寒冬士兵聽從命令’,是這個嗎?”
史蒂夫緩緩松開了手,跌坐到一邊。
冬兵迅速坐起身來,一張警惕面孔轉向史蒂夫,充滿疑慮,不明白為何他忽然不再堅持。
史蒂夫長嘆一聲,只覺得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就那麽坐在地上,豎起雙膝支撐雙臂,把臉埋在雙手裏,悶聲說:“你的武器都在枕頭下面。你自己找吧。”
冬兵沒有說話。
他不擡頭地繼續說:“枕頭旁邊有一套衣服,我給你買了長褲、帽衫、棉襪,都是黑色的,我猜你喜歡黑色。那條褲子上帶有很多兜,可以裝你的匕首和小玩意。床腳邊有一雙帆布鞋,也是黑色的,沒買到登山靴,很抱歉……我還去了藥店——是啊,又去了藥店——給你買了止痛藥,在床頭櫃上,別忘了拿。”
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是冬兵在穿衣服。
等了一會兒,他聽到摸索藥盒的聲音。冬兵聲音冰冷地問,“這真的是止痛藥,不是安眠藥?”
史蒂夫苦笑一聲,“真的是止痛藥。”
他又說,“哦,床頭我的夾克口袋裏有現金。你都拿去吧。”
冬兵:“我不需要現金。”腳步聲向卧室門口走了兩步,又停下。
室內又安靜了好一陣。
冬兵:“你為什麽改變主意?”
史蒂夫仍不擡起頭來,像是極力躲避目睹眼前這一幕,“因為你不喜歡。我不該做你不喜歡的事。我不該以為自己什麽都對,我不該背着你做決定,不該騙你。是我的錯。你想走,就走吧。”
這些話就像燃燒的炭團一樣,吐出時讓舌頭和喉嚨都有強烈的灼痛。
他十指緊握着臉。等待冬兵走出去,門被碰上的聲音。
……忽然史蒂夫猛地擡起頭來,幾乎就在同時,冬兵迅速地蹲下身子,一個翻滾滾到牆角。史蒂夫跳起來揿滅了燈,然後伸手把牆角上靠着的星盾抄到手裏,挪到冬兵身邊,也蹲下來。
他低聲說:“隔壁房間四個,門外走廊上五個。”
冬兵冷冷地糾正:“門外六個。”
他補充說,“是九頭蛇的人。這是他們标準室內攻堅方式。一個行動隊十六個人,剩下的會的在出入口埋伏堵截。他們會把那面牆壁轟破。前後夾擊。”
史蒂夫很小心地說,“所以……咱們先解決了這一批,你再走?”
冬兵沒有回答。史蒂夫知道那意思就是默許了。
他吸了口氣,抓起他的手放在星盾的把手上,“你拿着這個。”
冬兵皺眉,很嫌棄地抽開手,冷笑一聲:“這破玩意又笨又重,我不用。”他從褲子口袋裏摸出那柄袖珍手槍,用槍柄捅捅他手臂,“給你。連正經武器都沒有,不知道這些年你是怎麽打仗的。”
史蒂夫也把槍推開了,“你沒聽說過美國隊長只需要用盾?”
就在這時,密集的槍聲像爆炸一樣響了起來。
11
子彈像潑水一樣灌進房間,各種材質的物體中槍的不同聲音夾雜在震耳欲聾的槍聲裏。茶幾上的杯子茶壺被子彈打得跳起來,在空中炸裂,瓷片四下彈開,床被打得稀爛,電視機身中數槍爆出火花。槍彈擊中星盾的聲音,猶如急雨。
忽然槍聲停了。一秒鐘之後,只聽一聲轟然巨響,他們與隔壁房間之間的牆被塑膠炸藥炸倒了。
史蒂夫正要從盾後跳起來,聽到冬兵低聲說,“閉上眼!”
他立即合上眼皮,幾乎就在那同時聽見當地一聲輕響,有什麽東西被扔到房間中央,随後發出啪的爆裂聲,屋中猛然炸起極亮的一道光,即使隔着手掌,眼皮上也感到強光的刺激。同時聽到正要沖過來的九頭蛇的數名士兵同時痛呼一聲。
是冬兵擲了一枚閃光彈。他的眼睛看不見,因此讓敵人也暫時失明對他最有利。
史蒂夫睜開眼,只見冬兵手腕一抖,一支鋼箭脫手而出,随着一聲慘叫箭紮入一個人的胸口,他在那同時閃電似的彈起身,朝剩下幾個人撲過去。
另一邊鎖住的房門處也傳來巨響,門被撞開,冬兵從一人的頸部動脈處嗖地拔出匕首,頭也不回地說:“那邊歸你。”
史蒂夫脫手把盾抛出去,打中第一個沖上來的人的額頭,把他擊昏又急速飛回他手中。九頭蛇的士兵身強體壯、訓練有素,還真沒那麽好打發。他用星盾抵擋子彈,一邊打一邊豎起耳朵捕捉身後的動靜,怕冬兵應付不來。
那邊一直沒有槍聲響起,說明這些人接到的命令是生擒,不然攻進來之前會直接扔幾顆能炸的、有毒的,冬兵是他們多年來耗資巨大的珍貴武器,萬一弄壞了損失嚴重……他精神不夠集中,用過頂摔将最後一人摔到牆上去時,被盾打暈的那人在他身後掏槍。嗖地一聲,史蒂夫回過頭來,看到那人面門上釘着冬兵那柄蝴蝶匕首。
他擡頭向走過來的冬兵望了一眼,“謝謝。”冬兵冷冷說:“我五個,你五個。”
室內一片狼藉,死人和昏迷的人橫七豎八躺了一地。他們都能聽到外面走道裏沉重雜亂的軍靴聲正急促靠近,那是另一支隊伍。冬兵指一指房間西面牆壁:“北面窗外有槍手,不能跳窗,你的盾能撞開牆?”
第一隊人是從東面房間攻進來的。史蒂夫明白他的意思是從室內走相反方向,他答道,“沒問題。你的小型炸彈還有嗎?”
“還有一顆。走!”
就在第二支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