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e to me.
我将歸于安靜甜蜜夢境,直到你重回我身邊。”
逐漸地,冬兵感到海潮一樣的倦意和睡意湧上來,疲倦得像是跋涉過很多很多條河流、很多很多座山嶺。
他本來想問:你是怎麽把我弄到車裏的?
但他卻出奇地累,從未如此之累,累得簡直連嘴唇都不想再動一動。
歌聲持續飄過來:“哦,丹尼男孩,丹尼男孩,我是如此愛你……說你愛我,你将前來……”
他又昏睡過去了。
再一次醒過來,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在汽車後座上。身下軟綿綿的,是一張床。攥緊手掌,那圈鋼線還在那裏。扯一扯線,床邊的人吸了口氣,似乎剛才在打盹,“啊……你醒了。”
“這裏是哪兒?”
“冷泉城。我們半夜到達的。我開了一間條件稍微好點的公寓式旅館。”
“現在幾點鐘了?”
“早晨五點。”
冬兵一驚,“我睡了二十個小時?”
“是的。你一路都睡得很沉。這是好事,你的體溫已經退下很多了。”
冬兵仰面“望着”天花板,眼珠慢慢轉動,
史蒂夫站起身,“你要不要吃點什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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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轉過身,手腕上那根鋼線上猛地傳來一股力量牽引,他來不及平衡,身子向後栽下去,仰面摔倒在床上,眼前一暗,那人已經豹子似的騰身上來,重重壓住他,機械手把他手臂擰到背後,另一只手鉗住他手腕,一個膝蓋欺在他喉嚨處,死死壓着。
他厲聲說,“不可能,二十小時,不可能!你給我吃了麻醉藥,是不是?”
史蒂夫心中一凜——他竟這麽快就猜到了。遞給他的“維生素”,其實是安眠藥片。
他仍不抵抗,冬兵的膝蓋略微擡起一寸,森然道,“回答我,是不是?!”
“是……”
冬兵的身子忽然僵住,聲音微微發抖,“為什麽?”
史蒂夫伸手推拒他的膝蓋,咳了兩下,解釋自己的行為,“只是為了你少受點痛苦。你燒得那麽厲害,還要在路上颠簸……”他沒說出來的是:如果你醒着,你肯定不允許我給你做靜脈注射、把你背下樓、背上車子。
他以為冬兵會像上次那樣,提起拳頭狠狠揍在他顴骨上。然而這一次那拳沒有打下來。
冬兵胸口起伏,怒容慢慢褪去,表情竟變成了呆滞。
就在史蒂夫以為他原諒自己的時候,他聽見冬兵用極低的聲音說,“你居然……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他慢慢收回膝蓋,從史蒂夫身上跳下來,手扶着牆壁站穩。
史蒂夫也迅速站直身體。那條鋼線在他們之間松松地垂着。
冬兵的目光落在兩人之間的空氣裏,“你還是放棄吧。”
史蒂夫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
冬兵又恢複了機械式的聲音,“你回神盾局去。我自己離開。”
“上帝,你在胡說什麽?!”
“你做了個讓你自己很痛苦的決定。你最好早點糾正。”
史蒂夫咬牙說道,“你這是在侮辱我嗎?我怎麽可能丢下你?我怎麽可能再一次丢下你?!”
冬兵倏地擡起頭,“再一次?不,沒有再一次。巴奇早就死了,沒有了。你放棄吧,我想不起來,你跟巴奇的過去,我根本一點也想不起來。你在白費力氣!我永遠也變不回巴奇,永遠!”
他用機械手指戳戳太陽穴,“這裏,已經讓他們洗幹淨了!毀完了。你沒法在廢墟上建築。你的Bucky boy,回不來了!你放棄吧!”
史蒂夫兩腮上咬肌高高膨起,攥拳攥得指節發白。
不知是因為發燒還是因為激動、憤怒,冬兵的身子不停地哆嗦,像風中的樹葉,“你想拯救我。你做這一切,無非是想有一天,在我身上能把巴奇喚醒。告訴你,我不接受。”
他用力往裏吸氣,想讓聲音穩定下來。“我不想再跟你一起犯這個錯誤。我是個天大的麻煩,你以為你承受得了,其實,你根本扛不住。”
文中隊長跟唱的是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最受歡迎的超級歌星Bing Crosby的《Danny Boy》(老冰棍們最愛)。是父親唱給軍人兒子的。附上李敖翻譯的歌詞:
哦,丹尼男孩,
當風笛呼喚,幽谷成排,
當夏日已盡,玫瑰難懷。
你,你天涯遠引,
而我,我在此長埋。
當草原盡夏,當雪地全白。
任晴空萬裏,任四處陰霾。
哦,丹尼男孩,
我如此愛你,等你徘徊。
哦,說你愛我,你将前來,
縱逝者如斯,死者初裁。
謝皇天後土,
在荒墳冢上,
請把我找到,找到,
尋我遺骸。
即令你足音輕輕,在我上面,
整個我孤墳感應,甜蜜溫暖,
你俯身向前,訴說情愛,
我将死于安樂,直到與你同在。
10
在SSS超級血清計劃之後,史蒂夫就很少發怒了——雖然他之前曾是布魯克林脾氣最火爆、性子最烈的小個子。他獲得了四倍的控制力,那讓他身處最險惡環境時也能冷靜從容,甚至頭腦反而會更清醒。
事實上,他都不記得上一次動怒是什麽時候。
所以現在這樣像胸口如梗巨石、弄得呼吸都不暢通的感覺,對他來說實在有些陌生。
他努力壓抑怒氣,沉聲說,“你憑什麽這樣說?你以為你很了解我?你以為你看得到一切?你以為你看得懂一切?”
冬兵冷笑一聲,伸出手指點在眉脊上,“我的眼睛是看不見,但我确實看得很清楚——我看到一個不勝重負、還欺騙自己‘我能行’的人。這就是美國隊長精神: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不是?”
“你扯得太遠了!這跟什麽‘美國隊長’精神一點關系都沒有。如果你還為我擅自給你吃安眠藥的舉動生氣,那麽我向你道歉……”
冬兵粗暴地打斷他的話,“接受道歉意味着期待接下來矯正到對的方向。所以我不接受!你永遠不會做對——如果你還堅持要‘接下來’的話。”
史蒂夫深深呼吸,克制自己不要憤怒得吼出聲來,“‘不勝重負’怎麽說?‘永遠不會做對’又怎麽說?”
冬兵緩緩眨動黯淡的眼睛,“你逃避跟我交流,因為你心裏知道你沒法跟我正常交流。你希望我做個正常的人,你認定這個方向,然後你就不顧一切向你想象的方向沖過去……美國隊長先生,我不是你要攻克的一塊陣地。”
他的語調又激烈起來:“當你打算自己做決定的時候,就喂我幾片藥,讓我睡過去,這跟九頭蛇把我凍起來,有什麽區別?”他的嗓音帶着哆嗦,“我把我的信任交給你了,但你沒有給我你的。”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把手掌上纏着的鋼線一圈一圈繞下來,往地上狠狠一擲。
然後他轉身,摸索着牆壁,赤足往外走。
史蒂夫低吼:“你給我回來!”
冬兵果然轉身,卻說:“本來我說過,你再騙我,我就殺了你。在艦上我被壓住時你救了我,我跳下海把你拖到岸上,那一次就還清了。前一天你替我擋了一槍,今天我不殺你,也算還清了。”
他冷冰冰地說,“別再跟着我。否則你将丢掉你所有的東西:你的工作,你的朋友,你那積攢了近一百年的聲望。這些我還不起。我讨厭欠別人債。所以……”他面無表情地搖搖頭,再次轉身,扶着牆壁向外走。
他身上只穿着短袖T恤和短褲,那是史蒂夫趁他昏睡不醒時給他套上的。
在那一秒鐘,史蒂夫心裏湧起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你要走,也先讓我給你穿好鞋子……
一秒鐘之後……這一次,是史蒂夫從後面撲了上去。
前兩次受到冬兵襲擊的時候,史蒂夫始終不曾反抗,使得兩人優劣之勢好像一面倒的樣子,其實冬兵的機械手運轉不靈,只剩下常人力量,驟然脫離九頭蛇的藥物支持,加上傷病,戰鬥力連平時四分之一都不到。
史蒂夫只是背後受了槍傷,四倍自愈力,令得那傷早就不礙事了。
冬兵似乎早料到他會動手,霍地轉身,閃開了史蒂夫挾風聲而來的一拳,右手迅疾一撈,準确地叼上史蒂夫的左腕,立即蛇似的順勢向上一咬,想要擒住他的肩膊關節。
史蒂夫右手飛快扣住他的小臂,向外一掰,低喝一聲:“松手!”冬兵雖然體力衰弱,性子仍然勇悍,手臂關節被擰地“格”地一聲響,竟忍痛不松手,只是身子随着手臂方向傾斜一下,卸掉一部分力量,腰肢一旋,順勢飛快踢出一腳,踹向史蒂夫的膝關節。
史蒂夫決定跟他硬碰硬,也踢出一腳迎上去。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