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自己口中的東西,巴奇也曾含在口中。這種奇特的親密,簡直,有點……色情?性感?……
冬兵可并沒像史蒂夫那樣思緒洶湧,對他來說,一旦有需要完成的“任務”,他會絕對專注冷靜。
他将那瓶硼酸舉到嘴邊,咬掉瓶蓋,噗地吐出去,把藥水嘩地澆在史蒂夫的肩上。
史蒂夫取出口枷,“喂,藥水只有一瓶,不要這麽揮霍!得給你的傷口留一些。”
“閉嘴。”
嗤地一聲,刀尖沒入了皮肉,把子彈入口切開。冬兵用機械手捏着史蒂夫的肩頭,令他保持不動,另一只手的手指毫不客氣地探進了切口,四下摸索,就像粗魯的小孩子在抽屜裏亂翻一樣,
史蒂夫疼得身體微微顫抖,渾身都起了一層粟粒。他在心裏苦笑,或許還不如自己來弄,說不定能少疼一點。兩秒鐘之後,他再次取出口枷,咬牙道,“你能不能……輕一點?”
冬兵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在冷笑,“是你說的,你有四倍的忍耐力。”
史蒂夫在心裏苦笑:可你有四倍的粗暴……
終于,冬兵的指尖摸到了子彈,他收回手指,執起刀,送進切口,刀尖一動,子彈被挑了出來。
他将那子彈捏在指尖撚了撚,似乎在想什麽。
史蒂夫聽見他說,“這個,本該打進我胸口的。你為什麽要替我擋住?”
他回過頭去瞧着冬兵,從下面的角度看去,那張總是布滿戾氣的面孔柔和了許多。他反問道,“那天你又為什麽要跳進海裏,把我拖上岸?”
冬兵的表情出現了極短時間的、微妙的變化,他顴骨和眼角的肌肉微微抽搐,嘴唇也哆嗦了一下。就像他臉上那張冷硬的面具殼子裂開了一條縫,洩露出了下面的迷惘、哀傷、困惑……
但那一刻過于短暫,短得像是個錯覺。那道裂縫又迅速彌合起來。
他說,“因為我覺得你不該死在那裏。”
Advertisement
史蒂夫立刻說,“我今天也是這麽想的。”
冬兵的聲調硬邦邦的,“下次,你不要再這麽做。”
史蒂夫故意笑了一聲,“我為什麽要聽你的?……下次我們不妨等着瞧好了。”
兩個人又緘默了一陣。冬兵開口說,“穿一條線給我。”
這便表示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史蒂夫将線穿進縫針,遞給他。冬兵開始摸索着縫合傷口,照例是指尖先找好位置,再把鋼針刺進去。把線拽出來的時候,他用力之大,皮肉都被拽得铮地一響。
想到自己在這番史上從未有過的粗暴治療之前,居然還笑出聲來,史蒂夫只能繼續苦笑。
然後他感到一顆頭顱靠近了自己的脊背,鼻子呼出的熱氣噴在皮膚上,癢酥酥的,“喀”地一聲,冬兵用牙齒咬斷了縫線。
“Done。”他聽到那人在後面說。
在冬兵把傷口包紮起來的過程中,史蒂夫一直覺得那半邊身體還處于麻軟狀态,以至于忘記喝止那人用掉了太多繃帶。
包紮結束,史蒂夫站起身來,擦掉額頭上的冷汗,再把那枚口枷遞還給冬兵,“輪到你了。”
冬兵微擡起臉,表示疑問。
“你的傷,我給你處理一下。”
冬兵搖搖頭,“不用。那根本不算是傷。”
“我說算就算。好歹縫兩針,又沒壞處。”
他原以為還要多費點口舌,甚至使用一點點暴力。冬兵卻并未再堅持,他慘白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一絲倦意,臉側到另一邊去,“那麽,随你。”
史蒂夫松一口氣,小心地說:“你……脫掉上衣,躺下來,好不好?”他邁到床邊,伸手到冬兵身後拍拍枕頭,發出蓬蓬的聲音。
令他喜悅的是,冬兵竟肯聽他的指揮,除掉上衣,緩緩将身子放倒下去,只是肌肉仍保持一定程度的緊繃,那像是已經成了他的一種習慣。
右乳下那個傷口很深,血倒是差不多止了,發白的皮肉猙獰地翻卷着。史蒂夫到藥箱裏找到棉球,蘸了硼酸藥液,輕手輕腳地擦淨創口附近的血污,上消炎藥膏,再用針線縫合。
他不斷擡頭觀察冬兵的臉色,
冬兵始終仰着頭,沒有焦距的目光投向天花板。
就在史蒂夫第五次擡頭看他時,他淡淡地開口了,“別看我,看你手裏的針。”
史蒂夫再一次脫口而出,“你到底是怎麽知道我在看你的?!”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果然答案還是那個答案,“我就是知道。”
接下來是腿上的傷。史蒂夫猶豫了一下,“我幫你把褲子脫下來,好不好?”
冬兵霍地從床上坐起半截身子,“別動我。”
“你,你別這麽用力,傷口會開線的。你還不相信?我不會傷害你,絕不會。”
冬兵默然了一會兒,“我并不怕你。”他的臉下意識地往方才扔子彈的地方側了一點點,又轉了回來。
史蒂夫明白那個小動作的潛臺詞:你甘願做人肉盾牌,替我擋子彈,我已經相信,你寧願自己受傷也不會傷害我。
一時他只覺得心頭暖煦——原來冬兵還是能感受到善意的。
他溫言道,“我幫你除掉褲子,不過你的武器還放在你手邊,讓你一伸手就能摸到,這樣好不好?”
——他是沒法改掉這個語氣了。
冬兵沒有說話,伸手去解褲子拉鏈,用動作表示“好”。
他褲子上的明袋暗袋可真多!史蒂夫眼瞧着他掏出了五把不同大小的匕首、折刀,然後是那顆能拽出鋼絲的合金球,一排黃銅手刺,一把手掌大的銀槍,一袋鋼制短箭……還有好幾種用途不明的、奇形怪狀的小玩意。
他把一支細長的黑色匕首壓在肘下,其餘東西放在床頭櫃上。然後重新躺平,表示“好了,随你怎麽弄吧”。
史蒂夫拿了一把他的折刀,小心翼翼地割開了那條已經被血跡弄得板結發硬的長褲,然後一點一點撕開。
那下面……沒有內褲。
他克制着自己的眼睛不亂看,把割破的布料慢慢抽出去,再替他解開鞋帶,除掉靴子。可是……暗戀了快一百年的人在面前渾身赤裸,實在很難控制自己——即使是有超強自制力的美國隊長。
冬兵又恢複了呆呆“望”着天花板的樣子。
左腿上取出追蹤器造成的傷口在腹股溝下方五厘米處,但史蒂夫在他右腿上發現了另一處傷,是一條又斜又長的刀傷,并非今天的新傷,看樣子是數天前的舊創了,而且明顯根本沒經過治療,已經在發炎紅腫。
史蒂夫這才明白他那絲痛楚神色的由來,“這個傷口是什麽時候的?”
冬兵仍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上一次任務的時候。我注意力不夠集中,失敗了。”史蒂夫一邊給他清洗上藥,一邊問,“如果你受傷,他們不會給你治療?”
“我自己縫合。回去之後他們會給我注射藥物,然後冷凍。”
史蒂夫的手忽然停下來,“這一次,你為什麽不給自己縫合?”
冬兵轉過頭,臉藏進陰影裏,表示不願談這個問題。
“而且,你每次給自己縫合也都下那麽重的手,是不是?你是在下意識地折磨自己?虐待自己?”
冬兵冷冷說道,“不要猜測我。我不喜歡。”他吐出的每個單詞都硬得像一粒小石子。
史蒂夫一時氣結。
房間裏又陷入緘默。
等全部處理完,史蒂夫松開手說,“Done。”
冬兵坐起身來,赤足跳到地上,床單已經沾了多處血漬,床前的踏毯也一片狼藉,看上去很像一個兇案現場。
史蒂夫把臉調轉到另一邊,不敢看冬兵赤裸的胴體,就像多年前跟巴奇一起洗澡、游泳的時候,也從不敢逼視巴奇的身子。
“咱們到浴室去把血沖掉吧。”他想了想,又說,“不,傷口浸水不大好,我幫你擦洗,怎麽樣?”
冬兵冷着臉翻翻眼皮,那意思是“你還有完沒完”。
史蒂夫卻锲而不舍,“不行,一定得清洗一下,否則容易感染。來嘛,洗幹淨了很舒服的。”
不等那人抗議,他便轉身進了浴室,扳開花灑噴頭,讓水打在手上調試水溫。身後傳來腳步聲,冬兵果然還是跟了過來。
史蒂夫背對着他,嘴角抑制不住地翹上去,偷偷微笑。他把一塊毛巾鋪在浴缸邊沿上,用手拍一拍,發出聲響,“來,坐到這兒來。”
冬兵沉着臉站在門邊,伸手摸索四周牆壁,邁出一步,又依次摸到盥洗盆和牆上的挂櫃,就這樣一點一點走過來。
史蒂夫下意識地伸手想扶他一把,但總算還是迅速收回手。他只是再敲擊幾次浴缸引導他。等冬兵走過來、彎腰摸到那條毛巾,他便立即縮手。
他在盥洗盆裏放滿熱水,把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