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咆哮突擊隊’,還有一些圖片和影像。我看到了……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他的聲音斷斷續續,變得益發艱澀。“你沒有騙我。”
這個理由在史蒂夫意料之外,他以為冬兵自己想起了舊事。
冬兵的語氣恢複了冰冷,“但那個人不是我——詹姆斯巴恩斯,我跟他沒有關系。”
“你并沒回答我的問題。如果你說自己不是巴奇,那更不該跟我走了。”
冬兵似乎思考了好一陣。他的聲音硬硬的,“他們都騙我。你不騙我。”
他并沒說“我信任你”。他仍有所保留。
但發展到這樣一步,史蒂夫已經很滿足了。
車子逐漸駛近了小鎮,路上開始有了別的汽車駛過。
冬兵忽然坐起身來,“左邊是不是有一輛敞開式中型卡車剛開過去?”
“是。你聽出來的?”
“車牌是哪個州的?”
史蒂夫雖然疑惑,但仍凝目去看,那輛卡車就在前方不遠處,“內華達州。”
冬兵不再說話,往褲腿上一摸,手中多了一柄蜘蛛戰術折刀,他一把扯開上衣,刀尖毫不猶豫地刺進右乳下方三厘米的地方。
然後刀尖一旋,一挑,一樣黃豆大小的東西被剜了出來,落進他的機械手掌中。
一切只用了幾秒鐘。他胸口血流如注,面色卻平靜得像那個傷口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史蒂夫倒吸了口氣,“快止血。那是什麽?”
冬兵把手伸過來,那樣東西在一小灘血泊中閃着光澤,“是追蹤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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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簡短地說,“內華達州的卡車。你把它扔進車廂去。”
史蒂夫才明白他的用意,他接過那枚追蹤器,迅速提高車速,追到那輛卡車車尾,把那東西從打開的車窗丢出去。追蹤器劃出一道微弱的亮光,落進那卡車車廂碼得密密麻麻的雞籠之中。
這時冬兵捂着傷口的手已經染紅了。
史蒂夫又把那頂帽子抛過去,“撕開,裹一裹。等到了旅館我再給你仔細包紮。”
這一次,冬兵沒有拒絕。
史蒂夫又問,“你身體裏的追蹤器只有這一枚吧?”
“兩枚。”
“兩枚?”
“另一枚在大腿裏。”
“不用處理嗎?”
“你試着啓動車子的時候,已經剜出來丢在路邊了。”
史蒂夫從後視鏡裏仔細看看他的腿,才發現褲子上有一片暗色濕漬。由于褲子是黑色的,天色又暗,他竟一直沒發現。
他們在一家汽車旅館停下。史蒂夫走到後車門處,低聲說:“我去前臺開房間,你在車裏等我,好不好?”
冬兵的身子又緊繃起來,“我跟你一起去。”說着伸手摸索,要從車裏出來。
史蒂夫情急之下,伸手按住他肩膀。他清楚地感覺到冬兵渾身一顫,迅速地肩頭一晃,卸掉了他的手。
史蒂夫尴尬地縮回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喘一口氣,“你的外套和褲子上全是血,會吓到人。我會很快很快就回來,非常快,一分鐘就好。你只需要自己呆一分鐘,好不好?”
冬兵的眉毛一皺,“我說過,不要用這種語氣。”他呆滞的目光慢慢掃到史蒂夫的位置,忽地低了頭,退回車中坐好,并把臉轉到另一邊去。
史蒂夫松一口氣,替他關嚴車門,又在車窗上輕敲兩下,意示鼓勵。
幾乎是一轉身,史蒂夫就開始強烈地思念他了。
——他看不見東西,其實怕得很……
他跑步到旅館前臺去。關于身上的血跡和傷口,他向前臺的中年婦女解釋說,自己和弟弟在路上遇到了車禍。結果靠他誠摯的表情和演技,除了拿到房間鑰匙,還得到了一個醫藥箱。
他盡快跑回車子旁邊,敲敲車窗。
冬兵轉過頭來,打開了車門,仰起目光空茫的臉,“兩分四十三秒。”
史蒂夫還沒明白過來,“什麽?”
“你剛才說只離開一分鐘。”
史蒂夫“啊”了一聲,下巴在空中停了一秒沒收上去。
——他竟是在一秒一秒地數着,等他回來,數了一百六十三秒。
他柔聲說:“對不起,是我不好,我跟那女士解釋了太久,耽誤了太多時間。我要到了二樓最靠裏的房間,戰略位置最好的一間,你覺得怎麽樣?”
冬兵對這種邀功的語氣并不買賬,他的目光垂下來,“走。你走前面,我跟着你。
一進房間,冬兵的第一個反應仍然是迅速用脊背去找牆,緊緊貼在壁上。
史蒂夫先透過百葉窗向外仔細看了一陣,确定無人追蹤,又推開衛生間的門,四下檢查,最後才打開床頭一盞小燈。
他把藥箱放在床上,轉頭向冬兵笑一笑,“放松一點,咱們暫時安全了。”
冬兵輕輕哼了一聲,那意思是“not even close”。
史蒂夫開始在房間裏走動,他敲一敲床板,說,“床在這裏。”
又用腳尖點一點床前的踏毯,“這兒有一塊兩米見方的毯子”
又敲敲床頭櫃,“床頭兩邊各有一個小櫃,上面有燈。”
再走幾步,敲敲衣櫃,“這兒有個很大的衣櫃。”
再跨出幾步,敲敲衛生間的玻璃門,“這邊是衛生間。”
冬兵聽得十分用心,黯淡的眼睛一眨不眨,當史蒂夫說話、走動的時候,他會随着轉頭,把耳朵偏向那個方向。
“……這兒是一張沙發,沙發前有一張茶幾,大概五十厘米高度。”史蒂夫環顧四周,點點頭,“好了,家具方位大致就這樣。你走動時慢一點,別撞上……”
冬兵顯得很不耐煩,“我說了,別用這種對小孩的口氣。”他揮揮手,“你站開,到牆這邊來。”
史蒂夫退了一步,也靠牆站着。只見冬兵在褲子某處摸了摸,掏出一只合金球,手指一抽,從球體中抽出一根細細的鋼線。
然後他将球向上抛去。球碰到屋頂,發出叮的一聲輕響。他一抖手,合金球就随着鋼線回到他掌中。他再将球向前抛去,球撞到床腳,又被收回他手裏……
就這樣,他把整個房間和所有家具的長寬高“測量”了一遍。
都“量”完了,他終于滿意地點點頭,把那顆合金球收回褲袋。
然後他就像根本未曾失明一樣,跨了兩步走到床邊,很自然地坐下去。
史蒂夫已經看得呆住了。他試探着問,“以前你眼睛曾經出過問題?否則怎麽會……”
冬兵皺起眉,好像他問了一個奇蠢無比的問題,“我沒失明過。但很多時候我需要在完全黑暗的空間執行任務。”
他沒表情地說,“你,過來。”
史蒂夫就過去。
“坐下。”冬兵指了指自己腳下。
“幹什麽?”
冬兵的眉頭皺得更緊,好像他問了一個更蠢的問題,“給你把子彈取出來。”
史蒂夫吸了口氣,他本來打算自己悄悄到衛生間去弄。“不用麻煩你了,我能解決。你的眼睛……”他想說“你是個瞎子,怎麽看得見子彈”,但“瞎”這個詞他可不敢說出來。
冬兵冷冷說道,“我看不見,但我摸得到。”
他說:“坐下。別讓我重複第三遍。”
史蒂夫再次暗暗嘆氣,背對着冬兵,在床前的踏毯上坐了下來,自己解開了包裹傷口的圍巾,又脫掉被打穿一個洞的皮夾克,露出緊身T恤。
冬兵的兩條小腿,就在他身體兩側。他嗅得到那褲子上散發出濃重的血腥味。
——他胸口和腿上都有傷,可他首先想要幫我取出子彈。
史蒂夫這麽想着,忍不住背對着那人笑出來。
雖然只是像漏氣一樣,鼻子裏發出輕輕的“嘶”的一聲,冬兵居然聽見了,“你在笑?”
“沒有!”
醫藥箱從後面擲進他懷中,“把針線和消毒藥水找出來。”
史蒂夫依言在箱子裏翻了翻,找到一小圈羊腸線、縫針和一瓶醫用硼酸,回手遞給他。
冬兵擎出另一把折刀,割破T恤,伸手摸索史蒂夫肩胛上的傷口,指尖用力,探到了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