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挂在城樓示衆,直到……
夜裏, 蘇蓉蓉倒是放心大膽,上了床後,就自顧自睡了過去。
反倒是難為了曾阿牛, 他長這麽大,還從沒這麽近距離的和一個姑娘一塊,何況還是大晚上, 同一間屋裏睡覺。
雖不在同一張床上,可不可避免的, 那入鼻的幽香不自覺吸入肺腑, 讓他的心更是怦怦直跳起來, 翻來覆去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 熬到了下半夜,他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睡着後, 他做了一個夢。
“阿牛哥,你覺得我好看嘛?”夢裏的那張臉美得驚人, 對他甜甜的笑道。
他剛要回答好看,哪知畫面一轉, 面前的姑娘又變了裝扮, 一身素色的衣裳,陡然成了極為喜慶的大紅色。
房裏燃着龍鳳蠟燭, 燭身上面的赤金喜字,更是耀眼奪目, 幾乎閃瞎了他的眼。
曾阿牛捏着喜秤的手不停顫抖着,手心裏全是汗。
身旁的喜娘笑着說:“…新郎官,你害羞個什麽勁啊!還不快給新娘子揭開紅蓋頭,以後你們夫妻二人和和美美, 喝了桌上的合卺酒,就正式禮成了。”
這話一出口,曾阿牛更緊張了。
哪知他的喜秤還沒來得及挑開紅蓋頭,耳邊忽然聽到雞鳴聲,陡然打斷了這一切。
蘇蓉蓉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屋裏就她一人,曾阿牛早已起身出去了。
屋裏的竹床也收拾好,想來是他怕占用走道的位置,所以及時挪開了。
蘇蓉蓉還以為他去了地裏,倒也沒有多想,便像往常一樣,穿好衣服下了床。
推開門到了院子裏,卻見曾阿牛背對着她,仰頭望天的傻坐着,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連喊了兩聲,曾阿牛才回過神來。
“啊…蓉蓉姑娘…你…你叫我?”
他回頭的一瞬,眼底的烏青一下子就讓蘇蓉蓉發現了。
蘇蓉蓉愣了愣,不由詫異的問:“…阿牛哥,你昨夜裏沒睡好嗎?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誰知這話落,曾阿牛的臉又紅了。
想到昨夜裏荒唐的夢,他都不好意思看蘇蓉蓉的眼睛了。
只是搖搖頭,含含糊糊道:“…沒有,沒有那事,是我自己的事,我心裏惦記着農活,所以睡晚了些。”
在這一個多月的相處裏,蘇蓉蓉對他越來越親切,甚至說是萬分的依賴,就像對待家人一樣。
聽他如此說,倒也沒去多想,便點點頭道:“…農活要緊,但阿牛哥你也要注意休息,這一天天也涼了,睡晚了可對身體不好,以後答應我,不許再這樣了。”
曾阿牛聽了她的話,心裏不由一熱,想着自從父母離世後,他一個人無依無靠的,這麽多年也慢慢習慣了。
可這個世上,突然出現一個人,還是一個這麽好的姑娘,願意陪着他,關心他,給他平靜無波的生活,帶來了這樣多的溫暖,怎能讓他不為所動?
“蓉蓉姑娘…我…”心裏一激動,那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
就聽到院子外有人喚他:“阿牛啊,原來你在家呢,正好嬸子有事找你幫忙,你…”
那聲你剛說完,聲音就頓了下來。
院子外站着一個四十出頭的農婦,皮膚黝黑得發亮,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好奇的落在蘇蓉蓉身上,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這也不怪她吃驚,在她們這個小村子裏,就算是長得最好看的村花,和面前的這位一比較,只怕是連跟她提鞋都不配。
随即她嘴裏說出來的話,蘇蓉蓉聽了,倒是一笑置之。
可曾阿牛聽了,臉色卻紅得像豬肝,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了。
“…阿牛你這小子可真有福氣,什麽時候娶了媳婦進門,怎麽都不跟大夥報個信啊?這麽好看的媳婦兒,你可藏得真好。”
“劉嬸…別…別瞎說…”他這個人又不會撒謊,又不好和劉嬸解釋那麽多,只能趕緊出了院子,拉着劉嬸就走。
劉嬸邊走,還不忘回頭看,直到轉彎處,才沒看到他倆的身影。
蘇蓉蓉在院裏曬太陽,獨自坐了會兒,還沒看到曾阿牛回來,肚子也不禁有些餓了,便去了廚房準備弄些吃的。
沒想到一揭開鍋蓋,裏面竟還冒着熱氣,原來是曾阿牛起了個大早,怕她肚子餓,便早早給她準備了早飯,雖是簡單的青菜粥,可對蘇蓉蓉而言,卻也覺得超級滿足。
一大早的,能有熱乎乎的早餐果腹,實在是太美好了。
她不禁想到了在家的日子,那時候媽媽也是如此,每天在她起床的時候,早餐就端到了桌上,這樣的感覺真是太幸福了。
蘇蓉蓉甜甜一笑,盛了一碗出來,想着也不忘給曾阿牛留了一碗,等着他回來再吃。
話說那些侍衛怕無法交差,把蘇蓉蓉的父母從陳國抓了回來,便關押在一處地牢裏,等着皇帝發落。
“大人…這位大人…求求您行行好,放了我們吧?”女人斷斷續續的哭訴道:“我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啊…”
“少廢話!再吵老子就弄死你!”獄卒一臉不耐煩,兇神惡煞的道。
被這麽一恐吓,那女人的哭聲果然小了許多,只是卻還是止不住發抖,因着內心極大的恐懼,身子抖得像篩糠一樣。
她記得那日夜裏,她和她的丈夫睡得好好的,家裏的門就被人猛的踹開。
當時夜深人靜,她還以為遇到賊了,哪知正要大聲呼救,嘴巴就被人堵住。
還被莫名其妙的,塞進了馬車裏,趕了七八日路,就被帶到了這裏。
地牢裏陰深潮濕,零星的火光在眼前晃動,給這個地方,更增添了些許鬼魅之氣。
正心裏不安時,忽然外面傳來一聲:“陛下駕到!”
随着這話落,映入眼底的人臉,更是讓本就怕事的婦人,駭得差點暈厥了過去。
“大膽刁婦,看了陛下還不行禮。”獄卒在一旁大喝,提醒她道。
獨孤琰冷凝的臉,出現在地牢深處,落在了那跪地的二人身上。
還是婦人身旁的男人,戰戰兢兢的打破沉默:“…草民見過…陛下…”
他們現在才知道,面前的男人,就是大周的天子,也是他們閨女的夫婿。
四個月前,他們家蓉蓉被官兵強行帶走,說是為平息戰亂,他們陳國的皇帝想選美人,送到大周去,就是為了讓大周皇帝息怒,以免造成更多的生靈塗炭。
他們家就這一個閨女,自然是舍不得,可奈何這樣的情況下,也只能含淚接受,但另一方面,他們也聽說了,大周皇帝殘暴不仁,弑殺成性。
夫婦二人每日憂心,為自家閨女祈福。
這麽過了數月,直到後來聽聞了消息,說他們家閨女深得大周天子寵愛,甚至後來被封了賢妃。
還沒高興幾日,哪知道到頭來,竟會發生這樣的事?
“陛下…民婦真的…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啊…”婦人一臉菜色的臉,吓得結結巴巴的哭訴着:“我們家蓉蓉…從小就膽子小…萬萬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陛下…”
獨孤琰沒有說話,冷然的看着面前的二人。
面前的夫妻相貌平平,并沒有什麽過人之處,甚至可以說,不過是一介愚民,俗不可耐。
獨孤琰在他們的臉上,乃至身上,竟看不到一絲一毫,屬于她的影子。
眸裏的幽深,慢慢擴散開去,漸漸放大。
薄涼的唇勾起,吐出幾個字:“帶下去。”
末了又冷冷補了句:“挂在城樓示衆,直到把人找出來為止。”
說罷這話,他不再看哭得驚天動地的二人,眼神幽幽飄向別處,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臉上的寒霜,讓站在身邊的獄卒,也不禁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