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生日禮物
姚明沛從旁邊的矮櫃上摸到一個盒子遞給她, “Vincent說這是你買給我的?”
姚思睦接過盒子打開,是她去年為了迷惑所有人買的那塊價值千萬的男士手表,并不是特意買給父親的。
“是的。”她說。
“我不戴手表, 你送我禮物也不會買這麽貴的手表,”姚明沛說道, “你拿回去收好。”
姚思睦蓋好盒子, “我知道了。”
轉眼姚思睦的生日就到了,前一天周嚴果還沒有回來, 劉錫明過來幫他們打包了行李,直升機直接送一家三口去了島上。
姚思睦在直升機上朝下俯瞰, 蔚藍的海面上,島的形狀像是兩顆相連的心,這讓她馬上就想到了紐約的Heart Island。
蓊郁的樹木間隐約可見一幢闊宅, 屋前也有沙灘巨石和斷崖,一條玻璃棧道延伸向懸崖,在盡頭打造出一個寬闊的觀景臺。
島嶼的後方是傾斜的平地, 雪白的花朵随風卷起白浪, 姚思睦有些疑惑,島上的房屋和道路造景都要耗時好幾年, 那只厭世的禽獸以前為什麽會耗巨資修建維護這個島嶼?
她又險些想到別的女人,在念頭冒出來以前, 打斷了莫須有的猜疑。
要相信他的一切。
下了直升機, 她跟父母走進房子, 全通透的格局, 四面玻璃長窗,外面的景延伸到室內,四個起居室, 前院種植着高低錯落的熱帶植物,即便和父母一起住,想要獨處也有各自的空間。
從她住進金玺的那套大平層起,她就知道周嚴果的品味很好,卻沒想到他混蛋的外表下,卻是這麽地細心。
好像撿到寶了。
吃過晚飯,姚思睦沒有去打擾父母,蜷在沙發上,望着窗外漸起的大風,傾刻間下起了暴雨,徹底打消了周嚴果還能趕回來的期待。
她也不是小孩子,不是分秒必争到一過十二點他就得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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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心裏卻隐隐感到失落。
周嚴果急步走出機場,低頭看時間,把手上的包和大衣沒頭沒腦地往接機的另一個助理身上扔。
助理接住包,大衣蓋頭上也顧不上,急忙就跟上去,“砰”地撞上一輛行李車滾地上。
周嚴果走出去一段,沒見到人,轉回頭看到從地上爬起來的助理,撿起大衣跑過來,又撞上一輛行李推車。
除了劉錫明,總裁辦的全是廢物。他壓住火氣想着,走回去拿走他的包和衣服往出口走。
汽車開出機場,夜空雷鳴電閃,周嚴果望着車窗上潑下的雨水,這場春雨來得真及時,趕着毀他的事兒!
助理接了電話,轉頭看到老板肅殺的神情,戰栗地說道:“天氣太惡劣,您最好等雨停了再去。”
周嚴果的陰鸷地擡了擡眼皮,“我最好是聽你的?”
“不,不是,這是出于您的安全——”
“你有空多操心自己,”周嚴果說,“十二點前我到不了島上,今天晚上你就要熬夜改簡歷。”
助理急忙掏出的手機,“我聯系經驗豐富的駕駛員。”
一連打了四五個電話,無果。眼看快到直升機場,助理聽到周嚴果平靜的語氣,“我還會親自向所有的公司如實陳述你的水平能力。”
助理再開口,語氣懇求中透着絕望的悚栗,對方一點也沒跟他共情,幹脆地拒絕了。
周嚴果直想一腳把他踹下車。
助理正要繼續撥電話,手機卻先一步響起。
周嚴果火冒三丈,“這個時候你給我接私人電話?”
“不,不是,是劉總打來的。”助理接起電話,應聲蟲一樣地答應着,挂掉電話說道,“劉總說已經聯系到駕駛員。”
周嚴果心裏又把機場的話重複了一遍,總裁辦除了劉錫明都是廢物。
直升機在暴雨中驚心動魄地起飛,穿過城市上空,駛向黑沉寂靜的海面,停在島上的停機坪。
周嚴果的雙腳落到地面,身體還不由自主地颠簸,劉錫明撐着傘在雨中等着,他經過劉錫明身邊,只說了聲“謝謝”,就冒着傾盆的大雨走向大宅。
穿過安靜的廳堂,推門進入昏暗的卧室,風雨聲在耳邊又急驟地響起,他看了眼床上拱起的被子,走向敞開的落地長窗,風雨撲進室內,白窗紗在空中翻動。
他握住門把手,就聽到身後響起聲音,“別關。”
姚思睦下床,從背後抱住他,“我故意開着的。”
周嚴果的手垂落,低聲說:“毛衣上都是水。”
“就抱一下下。”姚思睦貼着他的背說,“讓我聞到你的味道,知道是你回來了。”
周嚴果抓着她的手,把她牽到面前,拂開她額邊的頭發,她的眼眸清醒得發亮。
“我沒有刻意等你,”姚思睦說,“再過一會兒就要睡了。”
濕冷的雨霧撲到身上,窗戶都沒關,哪有睡覺的樣子。他脫了濕透的毛衣,“有點事耽擱了。”原本的計劃是昨天就應該回來的。
“我沒等你,”姚思睦又重複了一遍,“知道你肯定會回來的。”
周嚴果偏了下頭,審視地說道:“你是想告訴我,大一歲懂事了?”
這種哄着她的語氣——怎麽就那麽受用?
姚思睦紮到他的頸窩,“是想你了。”
“讓我看看。”
“看什麽?”
“看你撒謊沒有?”
他的話說完,手臂架起她,刺痛的吻落下來,冰涼的手伸進睡衣。
姚思睦被周嚴果籠罩在一個狹小的角落裏,親密又熟悉的角落,他回來了,帶着令她安心的氣息,熟悉的觸碰。随着雨聲的淅淅瀝瀝,不斷墜落的她在他的指尖蜷曲,又在緩緩地舒展開。
他的手抽出,在她下墜前撈起,“兩分鐘,看來是真的想我。”
姚思睦聽到他的低笑,對于自己的不争氣也相當無語。
院子裏的路燈透進來,影影綽綽的光照着她雪白的皮膚,他慢慢地伸出手,冰涼的指尖撫過她纖長的脖頸,她像被雨點打中的葉子,顫顫悠悠地晃了一下。
她低喘着撲向他,被周嚴果叉住腰放到沙發上坐好。
“抱我!”她傾身,又被周嚴果按回去,有些惱怒,“抱我!快點!”
“別急,”周嚴果按住她的肩膀,親了一下她的嘴唇,等她追過來,他退開了,低啞地說道,“坐好。”
他說完,一邊膝蓋曲起跪在地板上。
姚思睦的眼眸無比驚詫。有朝一日,她竟然能看到這只禽獸在她面前單膝跪地。
但不是求婚的場面。
他的頭徐徐低埋,姚思睦像被冰雹砸中,腦子裏閃過各種紛雜的念頭。
沒有綁她的手,沒有蒙她的眼睛,而是讓她清楚地看見,嚴酷冷峻的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她開口語不成調,“你……你起來……”
周嚴果的手伸到沙發上,抓到她的手扣緊拽牢。她就像風雨飄搖中抱住了桅杆,捏着他骨節泛白的手,低頭望着他烏黑濃密的頭發,在淋漓的雨中,用力地咬住了嘴唇。
春雨寒峭,風卷着花瓣,雨霧一汪汪地撲進卧室,夜晚沁涼,滿室生香。
姚思睦裹着厚毯子,接過周嚴果遞來的水杯捧在手上,偎着他的胸口,她的生日到了。
“你怎麽會想到在島上建房子的?”她問,一個寧可住酒店也不要家的人,絕對不會花費巨大的財力物力只為度假。
周嚴果望着外面被雨水沖刷的植物,“這個島從高空看形狀很特別,肯定有那種浪漫得無可救藥的傻子想要,所以我先占了。為了有更高的轉讓價值,又請了名師建造房子和園林。”
“……”果然在他眼裏,什麽東西都可以捧起來,再高價賣出。她思睦把水杯送他嘴邊,“後來怎麽沒賣?”
周嚴果喝了口水,才擡起眼皮看她,“因為你想跟我去沙灘,在院子前生營火,去懸崖看拂曉日出,還要——”他放下杯子,連着毯子一起把她抱到床上躺下,“還要跟我擠一張床。”
他竟然全都記得。
姚思睦鑽到他懷裏,“可這些事在你家也可以做。”
“在哪裏都可以做,”周嚴果說,“但生日禮物還是要送的。”
“生日禮物?”姚思睦趴着撐起身體。
周嚴果撥下她的腦袋,“一個吻換這個島。”
姚思睦笑着吻了他,“兩個呢?”
“換我。”
姚思睦又吻了他一次,“三個?”
“換一個孩子。”
姚思睦再吻他,“什麽樣的孩子?”
“最好三年以後再來我們家,脾氣性格像外公的孩子。”
“……”
雨下了一夜,清晨雨停了,島嶼籠罩在輕薄的晨霧之中。
姚思睦跟周嚴果九點才起,父母他們一大早就出海釣魚,讓工人給他們留了話,中午會回來吃飯。
“午飯我們自己做吧。”姚思睦把牛角包塞嘴裏,喝完咖啡。
“你會做?”
姚思睦果斷改口,“我陪你。”
周嚴果抽出濕巾擦手,看了眼窗外的天氣,“日出你看不到了,接下來一周都下雨。”
“總有機會的。吃好了嗎?我們出去走走?”
他們走到屋後,被雨淋了一夜的洋甘菊滾動着水珠,姚思睦掐了一朵放進掌心,挽着周嚴果往前走,“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花?”
“酒店給你房間的花瓶裏插了這種花,”周嚴果說,“我的房間沒有。”
所以就知道了這是她的特別喜好。
“我對你從來就沒有過這麽高的期望,”姚思睦跟他走回前院,往懸崖的棧道走去,“那天在樓下的長椅上坐着等你,我想過你可能會把我趕走,想過遇不到你,唯獨沒想到你會留我。你那時在想什麽?”
周嚴果沒說話,一直走到棧道盡頭,崖下雲蒸霧繞,他倚着欄杆說道:“除了想見你,別的什麽都沒想。”
“那段時間,你沒走地下車庫,而是從正門走到樓下,是知道我在頂樓?”
“嗯。”
“你看了監控?不是删了嗎?”
“韓念初只删了那一個小時,後面還有七天,她跟何謹修一次都沒出現過。”
姚思睦心頭一陣牽疼,他能忍受八個小時的重金屬音樂,聽到她唯一的一句話;也能每一秒都盯着屏幕,尋找到每一道蛛絲馬跡。
他對她,付出了超出常人的耐心。
可她卻從來都沒有真正地相信過他。
“回去吧,”周嚴果朝沙灘看去,游艇停靠在碼頭,姚明沛夫婦下船,一前一後地走上木頭棧道,“你爸媽回來了。”
他說着往回走,身後響起姚思睦的聲音。
“你知道我是個什麽人嗎?”
周嚴果想笑,她是個什麽人他可太清楚了。
他回頭,浮出的笑卻凝結在嘴角——也許他還不清楚她能有多瘋。
姚思睦坐到欄杆上,晃着雙腿,背後是百丈懸崖。
“滾下來!”他只敢低吼。
姚思睦目光隔着薄紗一般的霧,茫然地投向他,“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自己的性格。在這世上,等我完完全全愛上一個人,那我就完了,而他也完了。”
周嚴果的腳像被釘住,緊張地盯着她,她卻全然無謂,閑聊一般地說道。
“如果他不愛我,或者他愛上我過後,又愛上別的女人,”她頓了頓,才接着說,“在這世上,我跟他就不可能共存,要麽他消失,要麽我消失,要麽就一起消失。”
“你先下來。”周嚴果說完緊張地抿唇。
她抓着欄杆地雙手松開,展開手臂,輕忽地一笑,“周嚴果,我打算愛上你試試。”
這就是真正的她,明明貪生怕死,卻還是會懸挂在百丈斷崖上,因為比起墜崖粉身碎骨的下場,她更害怕的是愛他卻在精神上受盡折磨。
她要讓他知道,被她愛上了就不能回頭,否則他們一起粉身碎骨。
她有這個本事。
周嚴果大步折返,将她抱下來。
“混賬女人!”他轉了個身,不讓她靠近欄杆。
姚思睦拉着他的手腕,給他戴上手表。
“手表?”周嚴果擡起手腕看了眼那塊價值不斐的手表,臉上滿是疑問。
“我讓人買這塊表的時候,生命中只有我爸一個男人,但是我爸不要,”姚思睦笑了笑說,“所以就便宜我生命中的第二個男人了。”
周嚴果恍惚記起,孔炎偷到她的算法後,她在悉尼買地買農莊,另一項大的支出就是這塊手表。
而那時,她其實就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