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釋放
周嚴果臉上浮出淡笑, 摟緊她吻了一下她的發頂。
“那時你找過我了?”姚思睦問。
“找到兩個七十歲的宋三木。”
“碎紙機和智能音箱,你先發現的哪個?”
“聽了八個小時的重金屬,”周嚴果說, “又查了一夜方程裏的符號。”
“……”八個小時要命的重金屬聽完才能聽到她脫口而出的那句話;碎紙機的方程碎片,且不說沒人去拼, 就算拼接完成, 連數學專業的都未必看得懂,這是她當初根本沒放心上的原因。
她怎麽能想得到, 那時他會對“宋三木”那樣的上心。
“砸盤的人是你?”
“假消息也是我放的。”
姚思睦坐在他的腿上,眼裏流露出困惑, “你沒有算法,不可能知道我買了哪些股票!”
周嚴果笑着勾起她的下巴,“我的數據公司上個季度盈利減少20%, 就是因為在挖你的交易信息。”
姚思睦睜大眼睛,“你想幹什麽?”
“如果姚思睦不是我的小狐貍,算法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周嚴果的手指插入她的發絲, 按在她的耳側,“我知道你的算法交易策略, 就等于——”
就等于算法作廢了。
基金經理的量化交易策略都要嚴格保密,一旦洩露會成為敵人攻擊的工具, 張友輝處心積慮地想要殺掉她, 就是為了獨占算法, 而他們的身家相當, 她要攻擊他必須要冒很高的風險,這是張友輝拿到算法也敢用的原因。
姚思睦膽寒地望着眼前親密地摟着她的男人,他蒼白的臉在車內昏暗的光線裏顯得愈發無情, 深陷在眼窩裏的雙眸陰暗冷沉,只有薄唇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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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剛親過她的男人,也是一個随時能置她于死地的男人。
只要他願意,他投資的公司,他的專利都能換來多于她數倍的資金。他知道她的交易策略,随時随地能攻擊她,逼迫她将算法作廢。
一旦他掌握主動權,提出任何條件她都只能接受。
她騙過了老奸巨猾的張友輝,騙過足智多謀的韓念初,卻沒想到世上有這麽一號人,從來不跟着她的思路走,一開始就掐準了她的死穴。
“為什麽?”她帶着一絲恐懼,身體慢慢地往後撤。
周嚴果按住她的腰,把她壓回胸口,“因為連你都是我的。”
沒有人會喪心病狂到攻擊自家的大門,劫掠自家的財産。
姚思睦喪失思考能力的大腦一片空白,目光直楞楞地望着他。
“我知道現在你有很多疑問,但是——”周嚴果的手按在她的頸後,從她的額頭開始,吻到唇邊,“懷疑是無窮無盡的,相信可以解決一切。”
“什麽意思?”姚思睦在他吻的空隙問。
周嚴果停了一下,唇退開,凝視着她的眼眸說道:“要麽懷疑我的一切,要麽相信我的一切。”
懷疑他就全盤否定他,而相信他就不要再有任何懷疑。
不要在懷疑和相信之間搖擺不定,一次次地折磨自己。
“我可以給你時間,讓你去任何地方,直到你相信一切為止。一年兩年三年,更久我都可以等,”周嚴果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左邊胸口,“但你的終點只能是回來這裏。如果不回來,你知道後果。”
姚思睦抿緊唇,眼裏飛快地閃過各種複雜的情緒。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接受暫時的分開,讓她去厘清一切,但不能愛上別人。
如果她背叛他,他馬上會讓她一無所有。
“我是不是很傻?”她擡起眼眸問。
周嚴果望着她搖了搖頭,不是傻,是害怕愛上他。
他的手伸進西服口袋,摸出一個U盤放在她的手心裏,“這是張友輝偷到的算法,他所有的拷貝都被我清洗了,只剩這個,留給你自己銷毀。”
姚思睦看着掌心裏的U盤,“他怎麽會老實告訴你藏U盤的地方?”
她根本沒打算拿回這個中低頻的版本,中低頻受到攻擊的損失很嚴重,沒有人會冒這個風險還給她送錢,而她自己基本用高頻交易。
“他已經是個廢物了,”周嚴果說,“這話是你說的。”
姚思睦心頭的情緒翻湧,他說得再輕描淡寫,她也猜到他是用了多少手段和錢財才做到的。
“我就是個自作聰明的傻子。”她抛掉U盤,眼裏浮出眼淚,撲到他的胸口,揪住他的襯衫領子瘋狂地吻他。
她的頭發拂過他的下巴,襯衫領口被她扯開,手已經移到他的腰上,拉開他皮帶的鎖頭。
周嚴果起初咬牙辛苦地忍着,直到她的呼吸移到他的耳側,低吟般地說道:“愛我!像以前一樣。”
他仰起頭,後腦重重地磕了一下椅背,指尖摸到側面的開關,四面窗戶的遮光幕簾升起,單手箍住她的腰提起,另一只手掀起短裙,才放她坐回他的腿上。
親吻像暴雨落到她的臉和脖子,他的手蒼勁有力,姚思睦又體會到那種痛與歡愉混合的親密無間。
像塊面團的她披着周嚴果的西服,被他穩穩地摟着,唇漫不經心地貼着他的胸口來回輕掃,“前段時間你跟個老頭子一樣不中用——”
周嚴果掐住她臉頰往外一扯,“又找死?”
姚思睦低笑着摟緊他的脖子,“你怕什麽?”
周嚴果撫着她毛茸茸的頭發,像一只溫順的小動物在懷裏熱烘烘地拱着。他剛平靜下來的胸口又燥了起來,半晌他才低沉地開口:“怕我阻擋了所有外界對你的傷害,自己卻傷了你。”
姚思睦的笑凝在嘴角,慢慢擡起頭,拇指在他的下巴輕輕摩擦,而後又趴回他的胸口。
周嚴果看了眼時間,撈起裙子給她套上。車開回她樓下,“早點睡覺,明天一起吃午飯。”
姚思睦的手拱進外套的袖子,不輕不重地埋怨,“頭一次你開車載我,就來回五分鐘的車程。”
這也遺憾?周嚴果幫她提起袖口,“我不喜歡開車。”
“知道,遇上堵車,你會把油門閥給踹斷。”姚思睦親了他的臉頰,“我上去了。”
周嚴果收回手,按在檔杆上點了下頭。
多虧周嚴果在樓下等了三個小時,姚思睦睡了個好覺。第二天早上,她起床時父母已經出門了,桌上擺着早餐,留了字紙,是媽媽歪歪扭扭的字跡:我們回家了。
家。
是研究所分給爸爸的房子,她出國前都生活在那套九十平米的簡便住房裏。
姚思睦咬下一口油條,人長大後,不管願不願意,總會再有另一個家。
卧室裏的響起手機鈴聲,她走進卧室,抄起手機接聽。
“起床了?”
周嚴果的語氣帶着不滿和抱怨,她就睡了一覺,又哪兒惹到他了?
“嗯。”
“下來。”
“下哪——”她打住,走到窗邊,撩開厚重的遮光窗簾,路邊停着昨晚那臺銀灰色轎跑。
這是老城,三條車道,早高峰他那臺車占了一條車道,一長列趕着上班的車行駛到他的車尾,逐一減速剎車變道,原本緩行的交通狀況,因為他的到來變成了擁堵。
就不能開去地下車庫。姚思睦當然沒說出口。
“馬上。”她挂了電話,半截油條扔回去,急行軍般地洗手撈起大衣出門。
姚思睦琢磨着無論是他住的酒店,還是26樓,都位于新區,老城區除了深夜十二點以後沒有不堵的,他跑來幹什麽?
喇叭聲震耳欲聾,後面變道的車兇猛地嘀他。他穩坐在車裏,看向行經車旁搖下車窗對他怒目相視的司機,給人家一個“有膽你就撞”的神氣。
姚思睦怕他挨揍,趕緊拉開車門坐進去,“出什麽事了?”
不等她系好安全帶,周嚴果就踩下油門,充電座上的手機撥出號碼。
電話接通後,周嚴果充滿戾氣地說道:“勞煩你們有空來老城區住一年,我提供房子,請你們體察下民情。我每天只讓員工上八小時班,你們卻讓他們花兩小時堵在路上。我創造就業崗位納稅是義務,但也麻煩你們配合下少拖後腿。”
“……請問您哪位?”
“周嚴果。”
“好的——謝謝您的建議,我們馬上開會研究怎麽解決。”
周嚴果挂斷電話,姚思睦觑着他的臉色問:“你往哪打的電話?”
“市長辦公室。”
“……”姚思睦系好安全帶問:“你過來有事?”
“沒事不能來?”
就不能好好說話?姚思睦想,沒事一個小時堵進老城區,又堵着出去,還不帶司機自己開——
自己開?
姚思睦忽然明白過來,昨晚她好像抱怨過就坐了五分鐘他開的車。
“你來接我的?”
周嚴果聽到了,但他不愛聽。
別人是心裏知道就行,她就非要說出來。
“你那麽愛贏,我讓你來開?”周嚴果瞄着一輛從旁駛過的警車,“你去把它給超了。”
“……”姚思睦覺得,自從他們關系确定後,他更年期的症狀越發明顯。
忽地一聲喇叭暴響,她轉頭就看到周嚴果手掌壓在喇叭上,對着前面一輛不打燈就往路邊停靠的電動汽車的狂按。
“都是些不講駕駛禮儀的狗東西。”他也不踩剎車,猛打方向盤變道。
都——這個字就很有靈性。
姚思睦總算知道為什麽他自己不怎麽開車了,簡直是新人路怒症。
她得想個辦法,打消他來接她上班的好意。
“明天你讓司機送。”周嚴果打着方向盤說。
這活他幹不了。
“嗯。”姚思睦答應着,猛地想起司機好像還在地下車庫等着,她急忙打電話讓司機把車開去公司。
她坐在副駕東搖西擺,無比想念技術娴熟的司機,和平穩寧靜的後座。
又堵了一小時,周嚴果把車停在姚思睦公司樓下,解開襯衫領口的一顆扣子,敞開松了口氣。轉頭看到緊緊握着車頂扶手,臉色蒼白的姚思睦。
“沒聽你說過有暈車症。”他說。
姚思睦難受得說不出話,男朋友接上班這種待遇她是無福消受了。
“就是——”她壓着翻騰的胸口,“就是有點喘不上氣。”
她開了車門,忙不疊地離開這輛差點要她命的車,昨晚只坐了五分鐘他開的車才是真正的福氣。
周嚴果也下了車,神清氣爽,筆挺的黑色西服敞開兩襟,領口解了開四顆紐扣,蒼白的臉上殘留着堵車時的怒氣,就像雪原上信步的狼,讓別人戰栗,卻能令姚思睦興奮。
她被周嚴果壓在車門上,背抵着冰冷堅硬的鋼鐵,唇上是他火熱的吻。
“能喘氣了?”他稍微退開問。
姚思睦摒住呼吸,望着周圍的路人,吐出一口氣,“不合時宜。”
“再說一次?”周嚴果撐着車,不合時宜?不合時宜的是他大清早就出門,堵了兩小時接送,她就想揮揮手打發他?
姚思睦閉緊嘴巴搖頭,站直身體說:“快去上班吧。”
“等下——”周嚴果拉開她的包,抽出手機,當着她的面解鎖,調出隐藏軟件卸載,然後把手機夾在修長的指間揚了揚,“刑滿釋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