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狗男女
城郊的別墅前, 賀君霖拉起手剎,車沒有熄火,他下車拉開副駕地車門, 等闾瑤出來站在車旁,他扶着後視鏡, 望着她身後昏暗寂靜的道路。
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才說道:“早點休息。”
闾瑤捏緊她的包,“你要跟我分手?”
“對不起!”賀君霖垂下頭。
“姚思睦有周嚴果了, ”闾瑤拉住他的手說,“她不會回到你身邊的。”
“我知道。”賀君霖輕輕地掙開手, 藏在身後,才擡起頭說,“就算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回到我身邊, 就算我再也見不到她,我也不能跟你在一起。”
他說完,繞過車頭, 剛碰到車門把手, 就聽到闾瑤大聲哭着問:“你都沒機會了,為什麽還要跟我分手?”
他收回手, 隔着車看向她,“你寫信給睦睦, 勸她不要跟一個不愛她的人過一輩子, 那麽你呢?你要跟一個不愛你的人過一輩子?”
“你為什麽愛她?”闾瑤問, “上學時我比她好看, 比她家境好,比她溫柔,比她體貼……她除了會折磨你, 讓你痛苦,她還給了你什麽?為什麽你就忘了不她?”
賀君霖緊皺的眉頭閃過一抹痛楚,沒有跟她過相處過的人,永遠都不知道她私底下有多可愛,跟她相處起來有多幸福,他想,周嚴果現在一定懂。
也許,比他更懂。
沒人能在跟她相愛後,還能舍得分開,正是如此,她出國後,他每天的日子都在痛苦地煎熬。
他用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來說服自己,普通人只是想平靜地過日子,卻從來沒想過,那段時間,她也在受着折磨。
他沒熬過分別,沒熬過時間,沒熬過痛苦,他的軟弱葬送了這段感情,也徹底失去了她。
“短時間內,我忘不了她。”他說,“你的條件,會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
他拉開車門,剛要坐進去,聽到闾瑤哭着說:“找不到了!我家破産了,房子,車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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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君霖彎下的腰僵直,緩緩擡起頭問:“你說什麽?”
闾瑤松開包,跑到他面前,臉上淚痕斑斑,“我什麽都沒有了,只剩你了,你離開我,我會死的。”
賀君霖僵硬地望着捂着臉痛哭失聲的闾瑤,好半晌,他像個木偶,艱難地抽出手臂抱住她。
車開走後,闾瑤走到路邊撿起她的包,推開門,就見父親站在院子裏,腳邊四五支踩滅的煙頭。
“爸!”
闾景松的臉在樹影下,煙頭在黑暗裏閃了一下,才開口問道:“姚思睦是你同學?”
“初中高中都是同學,”闾瑤氣憤地說,“高中我生日還來過我們家——”
“她以前跟賀君霖好過?”
“高三畢業在一起,大學他們同校,”闾瑤沒察覺到父親的語氣比平時陰沉,仍舊陷在自己嫉妒的情緒裏,“她一直纏着君霖——”
“你們在一起時,他們分手沒有?”
“爸——”
“分了沒有?”闾景松的語氣更為陰沉地問。
“快分了,君霖一直給她寫信,她不回——”
“然後你就寫信去逼她分手?”
闾瑤煩透了,在同學面前還會辯解一下,回到家裏,她憋了一晚上的火,也不想遮掩了,“是啊,我寫信給她,我還把她的照片挂網上,讓大家都知道她明明醜,什麽都不如我——”
闾景松扔了煙頭踩滅,走出樹影,擡手一個耳光把闾瑤扇得滾到地上。
闾瑤捂住臉,驚恐地望着一向疼愛她的父親,“爸!!!”
“這世上男人死光了?你要去搶別人的?”闾景松說完,折斷一根樹枝,“啪”地抽到她背上。
闾瑤爬開,朝着屋裏大喊:“媽!媽!”
闾太太推門出來,大驚失色地蹲下抱住闾瑤,“你別拿女兒撒氣啊!”
“我拿她撒氣?”闾景松說着血紅的眼睛鼓起,“你問問她都幹了什麽?為了個男人,把我的公司,把這個家都弄沒了!”
“關我什麽事?”闾瑤吼道。
闾太太聽到這裏,松開闾瑤,慢慢站起身問:“怎麽回事?”
“餘樹青毀約的時候提醒過我,有人要搞我,還是我惹不起的人。”闾景松說,“我想來想去,都想不到我什麽時候得罪過那麽厲害的人,我怎麽知道是自己養大的女兒是個禍端。”
“你說什麽?是姚思睦整垮我們家的。”闾瑤不敢置信地說,“她怎麽有本事——”
“她怎麽有本事?你們都是27歲,”闾景松說,“她能搞垮友輝地産,能讓張友輝一個月虧60億,能一個月賺60億,她能發行募集30億美元的基金,你能幹什麽?求着男人別甩了你?”
“瑤瑤到底做了什麽?”闾太太問。
闾景松的眼睛血紅,沒回答闾太太,只對闾瑤說道:“從今天起,老子再也不管你了,你是把自己嫁出去也好,去讨飯也好,以後我不會再給你一毛錢。”
姚思睦中午才到公司,Sherry就等在她的辦公室門口,Andrew跟進辦公室,說她一早就來過幾趟。
“叫她進來。”姚思睦脫了外套遞給他,在辦公桌前坐下,Andrew挂好外套出去。
沒兩分鐘,Sherry進來,把兩份厚厚的合約放到她桌面上,“周總同意買我們的基金,這是合同,您簽完字我就送過去。”
姚思睦皺着眉頭翻開合同,“怎麽這麽快?”
Sherry小心瞄着她不悅的神色,心裏直嘀咕,募集到這麽大筆資金,怎麽還一臉不高興?
“我也沒想到,”她說,“昨天晚上吃完飯,他突然跟我說今天簽合同。”
“昨天晚上?”姚思睦“啪”地摔了合同,昨天晚上他不是還責怪她不去飯局不盡義務,害得對方也不能帶太太去,所以是她一走,他就無縫銜接,把人叫去了?
“昨天晚上周總晚了一個小時讓司機去接我,”Sherry妩媚的面容閃過幸福的笑意,“大概是那一個小時都在談他們的事情,談完才讓我去。我到了以後,整頓飯他都讓我跟許總推銷。”
姚思睦還能不明白?根本沒有許太太也會去的事,也沒真心想讓她這個鄉下丫頭去,昨天他穿得煥然一新,就是為了去見這個女人。
他沒想到在餐廳遇到她,先是一頓斥責,再把她趕回家,才方便他叫人去把Sherry接來。
“周總這人——”Sherry提到周嚴果時微微側着臉,露出一抹似有似無仿佛從心裏蕩漾出來的笑意,“我是真沒想到他那麽好,從來不毛手毛腳,也不對我提任何要求,不僅自己買了基金,還給我介紹客戶。”
姚思睦盯着那張春心蕩漾的臉,陰恻恻地提醒道:“他有女朋友。”
“也不一定是女朋友,不就是包養的女人?”Sherry說,“您看周總籠絡感興趣的女人可不是粗暴地往女人臉上扔錢,也不會輕視女人的工作,還盡力支持。這說明他的靈魂很高級,怎麽可能會喜歡一只寄生蟲?”
他靈魂高級?
她寄生蟲?
姚思睦提起文具筒裏的剪刀,指尖輕輕抹過鋒利的尖刃,“說不定他晚上一回家就跟人家打得火熱,都把你抛腦後了。”
把她折騰到淩晨三點,早上兩個人都是快到中午才起床,難不成昨天夜裏他那麽亢奮腦子裏想的是這只尤物?
“那就管不着了。”Sherry揮揮手說,“大概他就喜歡風月俏佳人的戲碼,一方面對于錢色交易的女人産生複雜的感情;一方面他內心更傾向有挑戰性的女人,耐心地把對方籠絡到手心裏,享受那種成就感。”
“嗯哼?”姚思睦陰陽怪氣地噴出一口氣,不得不說,這分析還真他媽有道理。
“有錢男人嘛,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Sherry一臉看淡紅塵的通透,“越是有錢,如果他體現出對女人的尊重,就越吸引女人。比如昨天晚上,我跟許總聊的時候,他基本不插嘴,可他一直都在認真聽我們說話,我有漏掉的地方,他會不時地提醒一下,其餘的時間都許總喝酒。據說他以前是不喝酒的——”
姚思睦在合同上簽下名字,丢到桌沿,冷冷地說道:“出去吧。”
Sherry抱着合同離開。
姚思睦盯着她輕盈的身影,猜得到她在高興什麽,拿到合同去給他簽字,就又可以見到他了。
狗男女!
她把剪刀舉到眼前,腦子裏又浮現昨晚他俯首湊到她唇邊又猶豫的那一幕。
她讨厭酒味,雖然她從來沒說過,那是因為他幾乎不喝酒,偶然的一兩次她願意忍耐,因為他們之間不能少了親吻。
可她昨晚忍受的酒味,卻是為另一個女人喝的。
她把剪刀倒豎,猛地紮進光亮的桌面,手腕一轉,尖頭撬起一塊木屑。
跟他拼了!
她走出辦公室,經過Andrew的桌子,腳步不停地吩咐道:“馬上去換張新桌子。”
“怎麽了?”Andrew見她埋頭往前走,站起身問,“你去哪裏?”
姚思睦握緊拳頭,頭也沒回地走出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