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平靜依偎
周嚴果的抛售了日升锂業700萬股, 三天又将股價打壓回40塊。
272家公司的股票,将近500億資金,其中還有好幾家市值千億的大集團, 這令所有人都回想起了去年姚思睦對友輝那場堪稱洗劫的做空,友輝市值蒸發90%。
沒有人知道姚思睦到底準備了多少資金, 當股價再次被打壓回40, 抄底的大基金被套牢,人們至少知道了姚思睦還有幫手, 還有資金。
一時間,所有準備抄底的人都在觀望。
幾大公司的負面消息開始在各大平臺的財經版塊流傳, 股價出現恐慌盤,大量恐慌性抛售,股價降至38塊。
周嚴果發現, 他還是低估了他的小狐貍。她的手上還留了股票,即使在假消息滿天飛,恐慌盤出現的有利形勢下, 她仍然沉穩地每天抛售一部分股票, 不緊不慢地打壓股價,鈍刀子割對手的肉。
這場耗了半個月的股戰, 已經成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談資。
新的一周,第一天下午收盤前十分鐘, 股價降至37。
周嚴果盯着屏幕上的股價, 眼睛感到有些酸澀, 剛要移開目光, 股價變成了35。
劉錫明沖進來,周嚴果驀地坐直,神色凝重地盯着他。
“剛剛張友輝平倉了。”劉錫明說。
周嚴果的身體重重地摔回椅背, 擡手遮住眼睛,緊繃的嘴角一點一點地放松。
劉錫明接着說道:“張友輝買入日升锂業時是51塊,35塊平倉,他買的所有的股票都遭到了一樣的攻擊,虧了30%,也就是20億沒了——您要走了嗎?”
周嚴果繞過辦公桌,腳步匆匆地往外走。
劉錫明急忙跟上,一路到地下車庫,上車後還興奮地說道:“不到一個月,姚思睦讓張友輝虧了60億——您現在要去哪兒?”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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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裏安靜下來,周嚴果的手肘支在車窗上,雙眸沉思地望向窗外陰沉的天空。
他現在不想聽到丁點兒聲音,除她以外的任何聲音。
劉錫明回頭看了他一眼,小聲地問司機,“去哪兒?”
司機只是往前呶了呶嘴,踩着油門加速。
半小時左右,車開到金玺的地下車庫入口,劉錫明見司機沒開進去,卻在正門停下,不由得責怪道:“怎麽不去地庫?你不知道正門走進去有一段路?”
他話沒說完,周嚴果已經下了車,刷了卡走進正門。
司機的手搭在方向盤上,對劉錫明得意地說道:“不知道吧?這些天老板都是讓我停在正門,他自己走出來或是走進去。”
劉錫明張大嘴,半晌,眉毛和嘴角沮喪地垂下,“完了!老板真的跟我有隔閡了!”
天色不好,城市上空是一年之中少見的幾天煙灰色。周嚴果仰起頭,大廈的頂樓淹沒在灰霾裏。
他失望地垂下頭,心頭一陣怔忡,不禁頓住了腳步。
一時之間,他似乎無處可去。
他失落望向地勢起伏的草坪,傘蓋一般的樹,灰蒙蒙的空氣裏,一抹鮮明的紅棕色闖進視線裏。
他驀然轉頭,捕捉到那抹棕紅——在那一片起伏的草坪最高處,木質長椅上,背對他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的雙手插進風衣口袋,踩上松軟的草坪,繞過長椅,在她身旁坐下。
姚思睦的頭垂得很低,下巴埋進衣領,察覺到旁邊有人,她也沒動,只是輕聲問了一句:“是你嗎?”
“嗯。”他淡淡地應了一聲。
她這才驚訝地仰起臉,一張疲憊的憔悴的臉,神情遲滞,定定地望着他,嘴角動了幾次,最終也只是微微張開說道:“我好累。”
周嚴果沒有說話,從口袋裏抽出手,繞過她的肩膀,輕輕地把她的頭撥到自己的肩上靠着,“把眼睛閉上。”
他低下頭,看到她阖上眼睛,身體松弛地偎着他,才摟住了她的肩,一動不動地任她依靠着休憩。
樹林和湖面都隐入煙灰色的陰霾裏,漸漸地侵染到了相擁的他們身後。
激戰過後,硝煙徐徐消散,無論是背負着巨債孤注一擲的豪賭,還是置對手于死地的殘忍厮殺,那些充斥着金錢的氣味,和殘忍的氣味都已經散去。
這樣平靜的相互依偎,他的鼻尖嗅到的是她身上那股被他所熟悉的氣息,在夜深她睡去後,在清晨他未醒前,柔軟的唇相觸時,漫入鼻尖的味道。
經歷了近一個月的驚心動魄和提心吊膽,疲憊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的她,現在要的只是一個依靠。
而他就是這個依靠。
他們之間,充斥着謊言,利用,算計……但在她贏了那一刻,他的渴望是來見她。
就像知道她住在頂樓後,他每天都會從樓下路過。
就像現在,知道她經歷了一個月的勞心勞力,大事了結的這一刻,他什麽都不會問,只想把肩膀讓出來,讓她靠着靜靜地睡一覺。
姚思睦醒來時發現自己并不是睡在窗邊硌骨頭的地鋪,而是她熟悉的柔軟的大床。
卧室裏的窗簾都降下了,只開了櫃子下的夜燈。
幽暗的燈光裏,她捧着仍然脹痛的頭,想起她在樓下他經過的路邊等他。
然後他來了,什麽都沒問,她靠着他睡着了。
她記得他抱起她時,她醒了,他又叫她閉上眼睛,她抱緊他的脖子,臉埋在他的頸窩再次睡過去。
櫃子上的電子鐘顯示八點半,她掀開被子下床,客廳裏沒有開燈,心緩緩沉下——他是不是走了?
轉過身,餐廳透出燈光,她追着光走去,嘴角漾開笑容。
餐桌上擺着豐盛的菜,在燈光下冒着熱氣。她穿過餐廳,手扶着廚房的門框,望着站在案臺前的他。
她沒有猶豫地走到他身後抱住,本想說點什麽,卻只是把臉貼在他寬闊的後背,沒有開口。
周嚴果拉開她的手,轉過身撥開額頭的發絲,目光沉沉地凝視着她一會兒才說道:“去洗了吃飯。”
姚思睦踮腳親了下他的側臉,洗漱完回到餐廳,正好看到他拔出起泡酒的像木塞。
“你不是不喝酒?”她在桌邊坐下。
周嚴果把酒倒進杯裏,潔白的餐布抹去瓶口殘留的酒液,把其中一杯推給她,“剛做了筆大生意,應該能賺不少。”
姚思睦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猜想大概又是他投資的哪家小公司做出了有用的東西,之後的幾年都會給他賺來暴利,然後他會果斷高價賣出,接盤的頂多再賺上兩三年,這家公司的價值就完全被榨幹。
跟他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她認真研究過他的事業版圖。這個人能在短短十年能斂聚數不清的財富,都歸功于他的清醒。
一家再暴利的公司,他都會在峰值後及時賣出,毫不留戀地舍棄殘餘的價值。他拿走了大頭,接手的人雖然不能賺多,他卻還是會給人家留點小利潤,因此他要賣出還是有很多人搶着接手。
這是姚思睦最欣賞也覺得他最無情的地方,他對自己一手扶持起來的公司和項目沒有絲毫感情,在賺取暴利時,他清醒地看到一家高科技公司的壽命也就是幾年,之後就開始走下坡路,一年比一年賠錢。
哪怕是他一手扶持起來的公司,在他眼裏也只是一單生意,他不會為這種公司養老。
所以,一直以來他都臭名昭著。
她喝了口酒,順道也給自己慶祝一下。
“你去找過我了?”她觑了眼他的神色,試探地問。
周嚴果拿起筷子,夾菜喂進嘴裏,咽下去後才慢悠悠地回道:“你那個青梅竹馬不肯說你在家在哪兒,存心躲麽?我還找你幹什麽?”
姚思睦心情複雜地挑着碗裏的飯粒,雖然知道他不會找她,現在從他的話裏得到證實,心裏還是免不了一陣失落。
“阿初把房子借我住了,”她說,“他們過年要回祖宅。”
周嚴果悶聲喝酒,喝完又倒滿,仿佛沒聽見她說話。
“少喝點。”姚思睦說,她不喜歡酒味。
見周嚴果推開酒杯,她夾起盤子裏的炒肉,剛要塞進嘴裏又拿遠看了看,才又送進嘴裏邊,嚼邊看着清爽的盤底,沒有湯汁,肉片吃起來軟硬剛好。
她怔了怔,知道他以前做菜都是照顧年邁的爺爺,即便是炒菜也會加水焖得易嚼好消化。
今天是特意做給她吃的?
她的眉眼悄然散開,隐約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
整頓飯安靜地吃完,姚思睦收拾好廚房出來,聽到外面浴室嘩嘩的水聲,心裏一動,這意思是把卧室的浴室給她用,讓她洗了留在這裏睡?
洗完澡吹幹頭發,出來就見他躺在床上看手機,洗過的頭發幹了一半,柔軟地貼在額頭。
她在另一側背對着他躺下,手掌壓着臉。
周嚴果關了頭頂照明的燈,只留了一盞小夜燈幽暗地亮着。
“我們沒去海灘——”
他拉起被子剛要躺下,就聽到她幽怨地說。他的手停在半空,手肘支起身體,透過暗沉的光線看着她的後背。
“沒有在院子裏生起營火,沒爬到斷崖頂峰看拂曉日出,這些都是我到那裏就想做的事。”她聲音很低地繼續說,“我跟你在那張只能抱着睡的單人床只睡了一晚,在你家只待了不到24小時,我們連年夜飯都沒吃……”
周嚴果遲疑着伸出手,剛觸到她的肩,她渾身一陣緊縮。
他的小狐貍,比含羞草更緊張敏感,指尖一碰就會像葉子一樣卷起來。
他清楚地知道這代表什麽,大手扳過她的身體,她睜着一雙濕潤的眼睛望着他。
“我不想走……”她說,“但你也沒有留我。”
他沒說話,俯下身吻着她的眼睛,眼淚的鹹澀彌漫在口腔。他知道,這段日子,她有多想他。
“我不是一個沒有想法的,只能任你選擇的答案,”他低聲說,“我的想法只是,除了在我和你家人之間二選一,還有第三個選擇。你跟家人團聚,過完年我接你回來。”
那時他以為她回家不過是他用飛機送她到家,待幾天再接她回來。
姚思睦愣了一下,緩緩伸出手摸着他的側臉,半晌,才問道:“那你現在讓我回來嗎?”
周嚴果托着她的手掌,從脖子開始,一直吻到指尖,唇又移回她的耳後說:“如果我只是要你,最簡單的是用籠子把你關起來……”
他的手伸進被子,捉住她的腳踝捏緊,“或是用鏈子鎖住你的手腕腳腕。”
姚思睦被他低沉又野蠻的話刺激得緊緊地蜷起身體,臉靠在他的胸口來回摩挲。
“如果你還敢跑,就打斷腿,”他擡起她的腳腕,猛地撞進來,偏頭吻住她的頸側,“這樣做,你還回來嗎?”
她的手伸到後面,手指插入他的頭發用力揪住,“不要。”
“你想回來就回來,”他捏住她的下巴,吻住她微張的嘴唇,後半句話卻沒有告訴她。
不回來,我再抓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