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僵持
兩天後, 周嚴果收到何謹修讓助理帶來的協議,核實過內容跟何謹修說的一致,知道起碼算法還在她自己手裏, 提了兩天的心才放下。
劉錫明送走助理回來,看了眼股價, 走到周嚴果身邊說:“日升的股價被打壓到45, 張友輝虧了10%,被套住了。”
周嚴果望着滿屏下跌的股價, 略一思索說道:“我們放80億進去,日升锂業買入700萬股, 按照這個比例,每種股票都買。”
“明白。”
“是融券。”周嚴果說。
“啊?”劉錫明不解地看向他,“可融券不會拉升股價啊?”
“誰說我要拉升股價?”
“那您也要砸?”
“我借了股票放着不行?”
“……”劉錫明困惑地撓着頭, 最近他越發地琢磨不準老板的想法,借了股票放着,一周白給證券公司2400萬手續費?
日升锂業市值1500億, 股票在一周內跌了10%, 股價被打壓至40,與此同時, 星輝紙業,萬業新材等公司均遭到相似程度的砸盤。
大基金都在留意到這場聲勢不小的做空, 股東也蓄勢待發, 四處尋求合作, 準備拉升股價。
然而日升锂業的股價被砸到40後雙方都進入了僵持, 整整三天,沒有賣出,也沒有買入。
看熱鬧也好, 準備借機撈一把也好,所有人緊張地關注着日升锂業的股價。三天沒有賣出,也意味着做空那方已經沒有彈藥了,而被套住的一方苦撐着等待抄底的進入拉升股價。
周嚴果一只手放在桌面上,無意識地搓着手指。
“僵持了三天,姚思睦那頭的股票應該都全抛了,”劉錫明圍觀了這場熱戰,炒股知識大增,“等到抄底的進入,股價回升,極有可能會出現大的反彈,到時被套死的就是姚思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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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嚴果曲起指頭握緊,盯着一動不動的股價半晌,索性關了電腦,離開辦公室。
回到26樓,他打開監控回放的畫面,加快倍速,張大眼睛,沒放過畫面裏出現的任何一個人。
他已經連續看了四天,從除夕被剪掉監控的時間開始,一直到前天,無論是韓念初還是何謹修,都沒有在地庫和一樓大廳出現。
他又連上實時監控,那個兩三天來一次的外賣員從電梯裏出來。他放大畫面,仔細辨認餐廳的名稱——昆汀意大利餐廳。
查到餐廳電話,直接撥出。
“您好!”
“這裏是金玺42樓,你們的快遞員送錯餐了,我太太要的是海鮮意面。”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我們看了一下單,您太太點的羅勒醬天使面,薯條和可樂,每次她都是點的這個套餐——”
“可能是我記錯了,抱歉,”周嚴果笑了一聲,“對了,不要讓她知道,最近我太忙了。”
店員了然地笑道:“我會替您保密的。”(麗)
挂掉電話,周嚴果靠在椅背上,餐點是一人份,多次點;何謹修跟韓念初沒有回過這裏,空出來的房子誰住?點外賣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他撈起椅背上的大衣下樓,站在灰色道路中間,仰頭朝頂樓那排落地窗看去,目光仿佛穿透窗戶看到正備受煎熬的她。
姚思睦抛售出一部份股票後,登陸公司服務器,展開夏文森的信息,提起桌上的固定電話,撥出夏文森發給她的手機號碼。
“Hello!”
“Alex?我是姚思睦。”
那邊一陣沉默後,壓低聲音說道:“Miss Yao!我正在等您的電話。”
“精志電子的股票跌到一塊了,防止人進來抄底,讓股價回升,馬上把大股東資金鏈斷裂的消息散布出去。股票跌到8毛以下就通知銀行,把大股東質押的8000萬股權平倉。”
“明白。”
她剛把聽筒挂回去,客廳裏的座機鈴聲大作,姚思睦看了眼來電顯示便接起電話,“阿初!”
“阿謹剛剛跟張友輝簽完約,友輝物業現在是我們的了。”韓念初說,“謝謝你幫我們争取到三天的時間。”
“拿到就好。”姚思睦松了口氣,暫停抛售這三天只是為了給張友輝造成心理壓力,股價一直維持在40不漲不跌,他急需要錢投入拉升股價,10億回扣是個很大的誘惑。
“可他拿到錢了,讓股價回升了怎麽辦?”韓念初擔憂地說。
“他不拉升,也會有人抄底,這個準備都沒有,我怎麽能賺到那麽多錢的?”姚思睦故作輕松地說,“你放心,我會讓張友輝就算拿到那10億也不敢動。”
“那就好,有需要跟我說一聲。”
“不用了,你們現在幫不上什麽,40塊接近到底了,現在進來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你沒事就好。”
姚思睦把聽筒放回去,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朝着窗邊走去。
沒事……怎麽可能沒事?她連做夢都夢到超級資金進入抄底,股價一路漲上去,她像一條被套死的魚,沒錢補保證金,直接爆倉。
現在只希望不要出現任何變數。
她在窗邊的地鋪盤腿坐下,額頭抵在冰冷的玻璃上,真的好寂寞。
寂寞到每天早上醒來,總是想到他半夢半醒時的摟抱和親吻,這種時候,就算他再怎麽混蛋,她也希望他在她身邊,哪怕只是抱抱她都好。
她的額頭在玻璃上碾來碾去,目光裏閃過一個黑點。她心頭一震,馬上又搖頭,這麽多天,樓下路過的十個男人都穿黑色,但都不是他。
這麽想着,她還是爬到望遠鏡前,眼睛湊近觀測窗,對準那個黑點調焦。
那張蒼白的臉被拉到眼前時,她的眼睛也跟着睜到最大,他仰着臉,神色疲憊,那雙漆黑炯然的眼睛就像在面前凝視着她。
明知道他不是在看她,可他的眼眸那麽近,就跟每次抱着她低頭時那麽近。
鏡頭漸漸模糊,她慌亂地拉近焦距,那張臉卻越發看不清,她拿着布去擦鏡頭,低下頭的瞬間,豆大的眼淚“啪嗒”砸到地板上。
她抹了把臉,眼淚沾濕了指尖,視線又變得清晰。她迫不及待地朝樓下看去,灰色的道路上不見他的蹤跡。
她頹然地跪回被子上,望着窗外空闊的草坪想,他為什麽會來這裏?
有沒有一點可能是因為她?
下午五點半,西華路營業部的防盜門降下三分之二,營業部的行長彎腰從防盜門下鑽出來,直起背,脾酒肚“嘭”地一下彈出來,他摸了摸大肚子,擡頭朝停車場看去。
“陳行!”
陳行長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循聲望去,黑色邁巴赫車旁倚着一個渾身散發着成熟魅力的男人,三十來歲的年紀,衣着考究,斯文的半框眼鏡,一眼便知是年輕人中頭角峥嵘的人物。
“Alex!”陳行長拉了下挎包的寬肩帶,一路小跑到車前,司機下車替他打開了車門。
“什麽風把你吹來了?”他坐進車裏,等Alex坐進來後說。
“特意來找你,沒見我帶了司機,”Alex說,“一起吃個飯,喝兩杯?”
“不瞞你說,今年體檢結果出來,醫生建議戒酒。”陳行長說着就搖了搖頭,“叫我戒酒,酒局上的酒是我敢戒的?”
“那今天就不喝了,聊聊天。”Alex瞅了他一眼,“聽說你最近煩心事有點多,吃完這頓飯,也許你心情就好了。”
車開進綠樹蔭翳的景區,繞過一片竹林,在一棟日式別墅前停下。
穿過大廳的枯山水和嗒嗒滴水的驚鹿,服務員推開一扇紙糊的木門,兩人先後脫鞋入坐。
陳行長放下包,手搭在額頭,眉頭皺成一團,“還是那筆貸款的事,質押的股票一周降到了7毛5,早知道年前給他平倉,拖到現在,平倉錢也收不回來了。”
Alex給他倒了茶,“過了平倉線就應該通知他補上質押了。”
“通知了,這不沒補?”陳行長說,“他有兩套房子,我看他是做好準備跑路了。”
Alex不在意地笑了笑,“就這點小事?”
“小事?”陳行長瞪圓眼睛,“貸出去的款收不回來,一輩子都要被追責。我女兒馬上要去英國讀書,一年40萬,我要是被降職,或者幹脆丢了工作,光靠她媽媽的收入哪夠?我父母年紀也大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得掏出筆巨款給醫院……Alex,你這種管着幾億資金,年入幾千萬的人永遠不會有中年危機。”
“我說小事,是因為這錢我能幫你收回來。”
“你幫我收回來?”陳行長的兩手撐在桌沿,雙膝跪在坐墊上,“這話是真的?”
“我騙你有什麽好處?”
“那你幫我又有什麽好處?”
木格紙門推開,服務員彎腰捧着刺身和酒進來,放在桌上,給兩人的杯子倒了酒,又彎腰倒着退出去。
Alex拿開陳行長面前那杯酒,“你別喝了。”
“這——”陳行長咬牙伸手去拿,“我陪你。”
“我也不喝,”Alex說,“也不是外人,我找你出來就是為這事,你要聽實話,這事兒對我當然有好處,因為我是替我老板辦事。”
“你老板?那麽大的人物——”
Alex搖搖頭,“不是,新的老板,分公司馬上就是她的。她一上任就會發行基金,募集的資金超過30億美元。這樣的人物,你總不會懷疑她會在一兩千萬的事情上坑你。”
“那他為什麽要插手這件事?”
Alex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半晌,“陳行,你的大領導叫你辦點事,你還跟他要理由?”
陳行長怔了怔,捶了下腦袋,“說得對,一下沒轉過彎,”他端起茶杯,湊過去碰了一下,“需要我做什麽,你只管說。”
“他的股票平倉能收回多少錢?”
“6000萬,”陳行長說,“他借了8000萬,平倉後還欠2000萬。”
“先給他平倉,接下來你只要等我電話,把到賬的錢劃走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