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生個不孝子
姚思睦沖沖撞撞往前, 手繞到後面拉裙子的拉鏈,“刷”地往下一拉,用力過猛卡住了。
她咬碎腮幫, 使出全身的勁拉鏈也沒有往下滑動分毫,咬牙跺腳, 怒火直沖天靈蓋, “Fucking ass!”
周嚴果的眉頭一皺,站直身體喝斥, “哪兒學的粗話?”
“哧!”肩線開了一道縫,姚思睦沿着那道縫撕開裙子, 扯下來拎在手裏,看到自己精心挑選的裙子更是氣不打一出來,擲到周嚴果腳邊, “你管我哪學的,我會的可不止這個,給我一個晚上, 我能召喚八國國罵來罵哭你這個混蛋。”
她喘着粗氣沖進浴室, 手繞到後面解胸扣,餘光瞅到他倚在門邊, 大概是他一直挨罵也沒吭聲,肥了她的膽, “你這樣的人, 我替你的孩子可憐, 他怕水你就把他溺水缸裏, 怕黑你就把窗戶釘死,他過敏你就專讓他去碰致敏物……”
“我這樣的人,不會有孩子。”
“哈!你當然會有, 你會有這麽個不孝子,”她的手指錯開,扯下內衣的肩帶,內衣內褲投進垃圾筒,又繞到屏風後面,花灑的水噴出,她的詛咒嘹亮過水聲,“等你老了他會拔掉你的呼吸器,在你耳邊低聲罵老混蛋,你一閉眼,他就把你燒了扔海裏,然後揮霍你的遺産,清明重陽除夕連根蠟燭都不點給你——”
“砰!”屏風轟然倒下。
姚思睦轉過臉,透過潮濕迷蒙的水霧,看到周嚴果踩着被他踹倒的屏風,陰沉地低着頭,眼皮卻擡到最高,陰鸷的眼神就像在高空的鷹盯住了弱小的獵物。
“原形畢露?”他的聲音很平穩,卻帶着冷峭的寒意,“滿口粗話,心思惡毒,刁鑽刻薄任性,這才是你的真面目?”
姚思睦聽着嘩嘩的水聲,腦子裏只閃過一個念頭,這是她的真面目。
她當然知道這是自己的真面目,知道自己有多壞,所以才需要別人來告訴她:你很好!
即便她知道那是掩飾得來的假的認可,她也依然需要。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所以她總能得到一個寬恕自己的理由,然後一面告解,一面樂此不疲地使壞。
如果周嚴果是個血管裏流着黑水的壞人,她就是一個心安理得把黑血染紅了的壞人。
在遇到周嚴果之前,幹了壞事,別人會替她找到寬恕自己的理由,她如魚得水。
遇到周嚴果之後,世界上有個比她更壞的人,更是如魚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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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是她沒有惹毛這個比她更壞的人。
她被周嚴果從朦胧的水霧中拽出來,像根滴水的面條挂在他的胳膊下,她的頭倒垂着,看到水柱在身後“嘩嘩”地沖刷着地磚,越來越遠,耳邊越來越寂靜,腦袋裏又是“轟”的一聲,周嚴果把濕漉漉的她摔到床上。
“王八蛋——”姚思睦摸着眩暈的頭,剛撐起身就被按了下去。
她在掙紮和昏頭昏腦的混沌中,仍清晰地捕捉到他的動作信息,他明顯省略了一個步驟就撞了進來。
“出去戴套!我不想吃藥了。”她推打着他。
“藥在哪裏?”他捏着她的下巴問。
姚思睦望着他蓄滿風暴的眼睛,心裏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沒有了。”
周嚴果只看了她一眼,拉開床頭的抽屜,指尖捏到藥片,抓起遙控器把小藥丸砸成粉末。
姚思睦尖叫着撓他,“你想幹什麽?!”
周嚴果抓住她的手腕扣在兩邊,臉色陰沉得随時能來場暴風雨,“你明天敢去買藥我打斷你的狗腿!不是詛咒我有個不孝子,你給我生出來——”他又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他可怕的臉色,“我可能等不到一兩年,三五年就會死,你教他把我燒了扔海裏,財産都是你們母子的,清明重陽除夕不用你們的蠟燭,讓我早死一天,就算是你們的功德!”
“你死了我也不會給你守寡!”姚思睦也瘋了,他穿着襯衫西服,抓撓半天也傷不了他分毫,“我拿你的錢去包養一百個男人!”
“你能讓我早死,你把地球上一半男人睡了我也謝謝你。”
“瘋子!”
他停下脫掉西服襯衫,姚思睦翹起頭,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他似乎根本感覺不到痛,撞得她松開了嘴,“從明天起,你別想出門,看看我跟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生出來的孩子能有多壞,看看你能不能把他教得拔掉老子的呼吸器,你最好教得他有膽子拿刀捅死我,我不但把遺産全給你們,咽氣前還會誇你幹得好——”
他越發的瘋狂,眼睛充血,姚思睦卻從他的瘋言瘋語中冷靜下來。
他說的那些話,起初她以為是憤怒,直到她心裏忽然生出一種鈍痛的悲傷,像她遲來的憤怒一樣,她遲頓地察覺到眼角滑下一滴冰涼的淚,不是為自己委屈,而是為她遲頓地感受到了他那深埋的,不易察覺的痛苦。
那種痛苦,讓他如此厭惡世間,厭惡活着的自己。
她倔犟掙紮的手松弛下來,身體也漸漸軟化,他在最重的一次撞擊後靜止了一刻,然後像山崩一樣垮下身體,伏在她身上。
“你恨我——”他在她耳邊低喘地說,“就生個比我更狠毒的孩子,讓我自食其果。”
姚思睦第二天就知道周嚴果說的不是瘋話。
她站在書房門口,瞪着立在電梯門口的兩尊黑衣門神,“我要換衣服!”
那兩個人像雕像,耷垂着眼,紋絲不動。
姚思睦解開浴袍的腰帶,兩襟剛散開,兩尊門神已經背過身去。
她悻悻地系緊腰帶,一個早上,她試過裝病,扮可憐,引誘……都沒有用,這兩個人就是瞎子聾子,牢牢地把守着電梯和安全通道的那扇大門。
“你們這是違法的,知道嗎?”她走到兩人面前,曉之以理,“這是助纣為虐,如果他被判刑,你們也有連帶責任,我了解你們這一行,如果留了案底,就再不能再幹這個了。”
那兩個人背對着她不吭聲。
“他給你們多少錢,我出十倍,”姚思睦試圖利誘,“不止如此,我給你們一份更輕松來錢更快的工作。”
空氣都靜得凝固了。
“這樣吧,我也不要求你們背叛他,”她嘗試着換個角度擊破,“你們睜只眼閉只眼,我出去一趟就回來,他也不知道我出去過,回來我給你們帶下午茶……”
“您可以出去,”左邊的門神說,“我們會跟着您,您需要什麽我們替你買好。”
“那好,去藥房給我買事後藥。”
“……”
兩尊門神又變成了聾子,姚思睦觑到他們耳根泛紅,身板兒還是挺得筆直。
她用力地吐出一口氣,回沙發上癱着。
晚上周嚴果又來了,兢兢業業地耕耘了一番,故伎重施地趴她身上,一個小時後才放她去洗澡。
“你這是非法拘禁。”
“我可沒限制你用手機,随時可以報警。”周嚴果披上浴袍,從她包裏翻出黑卡,“等警察來了,讓人家看看,你住我的房子,花我的錢,我只是讓兩個人來保護你,你就報警誣告,還浪費警力。”
姚思睦盯着他直磨牙。
周嚴果掀開被子,伸手把她勾過來,“早點睡,熬夜不利于受孕。”
受你媽的孕!
姚思睦嘗到陰溝裏翻船的滋味了,別說她不敢報警,就算報警了,他權大勢大,她住他的房子,被他養着,她鬧到出警就只為了一盒事後藥,這是想上年度笑料排行榜?
更何況,按照世俗認定,只要她生了他的孩子,就擁有合法繼承權,誰都會認為是她不識擡舉,誰又知道他私底下是那樣一個瘋子?
“不管父母多壞,孩子是純結無瑕的,”她開始灌雞湯,“虎毒不食子,你這樣輕率地決定把他生下來——”
“我這個爹讓他幾輩子不用奮鬥,投胎的都排着隊等我輕率一次。”
“養孩子不只是錢的問題,父母要愛他——”
“我活不長,愛他還是毀他都是你的事。”
“周嚴果!”
周嚴果的手溫柔地按着她的小腹,“要不三年生兩個,我死得更快。”
姚思睦閉眼摒住呼吸,許久才吐出一口惡氣,努力用溫和的語氣說道:“我錯了,你也消消氣,孩子的事我們從長計議——”
“你不睡,我們就再做點增加受孕機率的事。”
姚思睦恨不得咬死他,掰開他伸過來的手,“我睡!睡前再說最後一句,我以後萬一遇到真愛的男人怎麽辦?二婚帶個拖油瓶我沒法嫁。”
“這簡單——”他低頭啃着她的脖子,“我不跟你領證,你就一直是未婚。”
TMD!
姚思睦一句話又把房子給點了,他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更具有攻擊性,每一次輾轉,每一次翻覆,他渾身充滿了掠奪的野性。
尖銳,冷硬,莽撞,使她不得不調出女性原始的柔軟來包容他,起初是本能的自保,漸漸的,不知不覺地便沉進那令她上瘾的較量和角逐之中。
姚思睦再糾結也得承認,在這件事情上,他是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