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想她輸
事後藥72小時的最後的四個小時, 姚思睦被逼無奈尋求場外援助。
電梯門打開,韓念初走進來,懶得廢話, 自覺地把包和大衣交給門口守着的兩尊門神,口袋也翻出來給他們看了。“你倆的樣子我記住了, 回頭遇到我的人記得躲着點兒。”
兩尊門神垂下腦袋, “抱歉!我們只是奉命辦事。”
“奉命?”韓念初走出兩步,又轉回來, “那我現在給你們個選擇,揍你們那個無法無天的主子一頓, 我接收你們。”
兩人腦袋垂得更低。
韓念初瞪他們一眼,走到一臉焦急的姚思睦面前,兩人默契地交換一個眼神, 一起走進書房。
姚思睦反鎖上書房的門,轉過身就見韓念初彎腰抽出鞋墊,從裏面拿出一個小小的鋁箔片。
“真有你的!”姚思睦接過來, 摳出藥丸喂進嘴裏。
“沒味兒嗎?”
“嗯, 有點酸,有點溲, 味道還不錯,”姚思睦開玩笑說完, 含了一口水, 仰頭咽下去, 才在書架前抽出一本書, 将剩下的一粒藥夾進去,對靠在書桌前的韓念初說,“這心一半放回肚子裏了, 謝謝。”
“之前不還好好的,”韓念初問,“他怎麽就突然發瘋了?”
“我跟他什麽時候好過?”
“不好兩個人能半夜摸到林子裏砍樹?”
姚思睦被水嗆住,“這你也知道?”
“整棟樓都知道,”韓念初說,“業主經過林子聽到‘篤篤’的聲音,吓得慌不擇路,叫了物業一起去看,周嚴果在林子前堵住了保安。”
“他逼我砍樹,還說是我發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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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沒那麽說,”韓念初說,“他說的是你需要發洩情緒,今天晚上你要是把整片林子砍了,明天他讓人栽出一片一模一樣的林子。”
姚思睦愣了一下,“他這麽說的?”
“第二天他就叫人清理了斷樹,買了一樣的樹栽回去。”韓念初嘆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的說,“按照他的秉性,砍了就砍了,扔點錢了事,還特意把樹栽回去,我猜是因為你還住這兒,不想你被業主群起而攻之。結果轉眼又幹出逼迫你的事,這個混球圖什麽?”
姚思睦一陣心虛,但心虛歸心虛,她的人設還得立住,絕不可能主動向韓念初承認她惡毒地咒罵過周嚴果。
混蛋是周嚴果,周嚴果就是個死混蛋,方向完全正确!
“你今天幫了我,回頭讓他知道了,他又得找你麻煩。”她說。
“習慣了,宴會的事還沒過呢,他三不五時地跟我要交代,”韓念初不在意地說:“他不來找我,我還找他。”
“啊?”
“下周我請你們來家裏吃飯,”韓念初說,“他不是火大嗎?我看他有沒有本事把我家點了。”
姚思睦噗哧一笑,“對了,你聽說過他以前的事嗎?”
韓念初低頭想了一下,搖搖頭說:“沒聽說過,只知道他有個前女友,他窮的時候嫌他窮,逼着他賺錢,在他發跡前分手了,周嚴果把我老公投給他的錢都給了她,當作分手費。後來又回來糾纏,我也不知道他出于什麽心理,就養着人家。”
“變态心理,”姚思睦說,“大概扮猴子上瘾,一棍子把妖精打回原形能讓他興奮。”前女友明明嫌貧愛富,還要打着愛他的幌子,他怎麽能忍?
“你就不怕他把你打回原形?”
“把我打回原形,我正好跟他拼了!”姚思睦忿然說道,“從小到大,我最多被人家背後議論,他可是從始至終地都明着欺負我。”
“你耍他也夠狠的,扯平。”韓念初看了眼手表,“我得走了,省得一會兒跟他碰上。”
韓念初離開後不久,兩尊門神也撤走了,周嚴果當天并沒有來,後來的幾天也沒有出現。
姚思睦大概猜到了他的心理,韓念初來這一趟,證明她鐵了心不想跟他生孩子。
這層隔閡厚到無法拆除,他們誰都不認為有拆除的必要,一段充斥着謊言,利用,戲谑的關系,最好的結局是彼此一無所知地結束。
然而姚思睦卻總在半夜琢磨,他到底是為什麽會突然興起要跟她生孩子?
生孩子的目的還是把他虐待折磨死。
周嚴果知道韓念初去了,也知道韓念初怎麽都會讓她達到目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如果韓念初不去,他就會去,最後問她一次,她還是不願意,他就會說這只是對她的出言無狀略施薄懲,然後放她去買藥,給彼此一個臺階下。
而她自己把這個臺階踢開,他就沒有去的必要了。
他從宋三木那邊抽離,集中精力關注另一個令他琢磨不透的女人。
劉錫明拿着最新的數據,一板一眼地報告,“我們最新獲取的數據,市場上出現了姚思睦風格的交易,但并不是她本人的,金額對不上,曲線圖顯示也有差異。”
“是張友輝的?”周嚴果問。
“看起來是,”劉錫明說,“張友輝拿到算法後在測試,都是小額資金交易,目前每天大概往市場上投入2~3000萬美元,不管是市場情緒波動還是平穩,收益都能達到40%。”
“有意思,”周嚴果說,“姚思睦自己交易的收益率只有30%,讓張友輝拿到的算法收益卻高出10%。”
“不,那是以前,”劉錫明說,“這兩周姚思睦的收益率一直平穩地保持在50%,曲線圖跟原來的不同,您的猜測是對的,她僅是交易算法都有三套。”
“是兩套,”周嚴果說,“一套她以前一直在用的,計算速度快,但犧牲了收益率,另一套是計算速度慢,但收益率高。張友輝拿到的是第二套算法的低版本,就像我們的軟件會有1.0版本,2.0版本。”
“她為什麽要讓張友輝拿到收益更高的那個版本呢?”劉錫明說。
“版本為什麽要升級完善?”周嚴果說,“因為有漏洞。”
“什麽漏洞?”
周嚴果搖搖頭,“這個除了她自己,恐怕沒有人知道。”他想了想,又囑咐道,“越到這時,她的數據越是重要,一定要做好保密,姚思睦所有的籌碼都是她的數據沒有被人發現。”
“您放心。”劉錫明又看了下平板電腦,接着往下說,“對了,姚思睦上周暫停了三天交易。”
周嚴果支在額側的手放下來,“什麽時候?”
“上周一下午一點多,離收盤三小時,她突然平倉。”
周嚴果坐起身體,啓動程序,輸入日期時間,屏幕快速抓取信息,沒幾分鐘就彈出對話框,他迅速浏覽抓取的新聞,目光停在其中一條。
“她知道孔炎被殺的消息了。”
“奇怪,暫停交易就像是為了哀悼?”劉錫明走到周嚴果身後,看完那條新聞說:“一點鐘發的新聞,還是本地頻道,孔炎不是什麽大人物,她為什麽會剛好看到這條新聞。”
“哀悼是因為心裏有鬼,”周嚴果深思後露出一抹笑意,“大數據會根據她手機所在的位置推送當地新聞,她能馬上看到說明——”
劉錫明愕然地睜大眼睛,“原來她藏在我們市嗎?”
“她好像是本市的人吧?”
“嗯,我們查到一些淩峰無法清除的信息,”劉錫明說,“她父親是動物學家,姚思睦去MIT讀書後,她父親也經常去德州農工訪問,三個月前她的父母出國,去向不明。”
“她父親的信息呢?”
“沒有太多的信息,”劉錫明說,“她父親沒有什麽大的頭銜,唯一值得囑目的是,曾在邊境進行過長達十四年的研究,其中一篇論文的細菌的樣本是在我們滞留過的地區提取到的。”
“那個窮鄉僻壤?”周嚴果的腦子閃過木屋,草垛,冰天雪地裏的粉色身影,“竟然能在那種地方待上十幾年?”
“犧牲最大的是她媽媽,”劉錫明接着說道,“姚思睦的父母是在UIUC讀博時戀愛的,她媽媽是美籍華裔,抛卻了優渥的家庭條件,跟丈夫在那種地方待上了十幾年,不僅是妻子,還是丈夫的助手。”
“這些消息是怎麽得到的?”
“她父親的大部份論文都出現了這位Amber Song女士,起初我們以為是姚思睦父親在國外的合作者,”劉錫明頓了頓說,“後來用中文名宋安珀才查到原來她一直在國內,沒有職位,默默無聞地屈居于姚明沛的課題組,是姚明沛的妻子。”
周嚴果的臉上又浮出笑容,“沒有這樣心無旁骛淡泊名利的父母,也培養不出姚思睦這樣的天才。”
“但姚思睦數學方面的才能是她外公培養的,”劉錫明說,“她外公是MSRI的教授,夏文森是他的學生。姚思睦從初中起,每年暑假都申請了MRSI的中學暑期課程,所以她暑假都在加州。”(注1)
“這些信息為什麽會沒有?”
“她外公的身份原因吧?如果太張揚,別人會怎麽想?姚思睦可是每年都能申請到MSRI的課程,這顯然是她外公也起了作用。”劉錫明說,“所以她很低調,她的同學基本不知道她的出身很優越。”
“也許是因為習慣了,”周嚴果說,“一個人從小就生長在那個環境裏,父母來往的全都是同等身份的人,那些人在她眼裏也只是普通人,并不會想起特意去跟人說。”
周嚴果低頭沉思片刻,眉間罕見地閃過一抹憂色,“這一個月,把我們能調到的資金都調出來。”
“要多少?”
“能調多少就調多少?我的小部份股權質押,一個月內至少籌措到50億美元的現金。”
劉錫明吓了一跳,“您要做什麽?”
“我不知道她想幹什麽,她布陷阱顯然是要圍剿張友輝,”周嚴果轉頭看着窗外的那抹斜陽,橘紅色的光落進他的眼裏,“我覺得她不會輸。”
他也莫名地不想她輸。
或許,在潛意識裏,他是不想看到她那個完美的家庭遭到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