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而後紛紛上書陛下不可專寵于一人而冷落後宮。沒想到這件事鬧得異常之大,文臣武将包括鎮南候和定安王在內,一度在景華殿外跪了一片,最後被女皇陛下挨個單獨傳喚進去罵了一頓,灰頭土臉地回去了。
不知情的都在好奇秦睿有何能力能把一向無情的陛下迷得團團轉,而稍微知道點內情的,都再三緘口,為欲來的風雨時刻準備着。
至于也在勸谏行列中的戶部侍郎,被趕出宮的時候則接收到了一個密報:顏承潤入宮當晚即被女皇陛下臨幸,因其恩寵,不久後被後宮公子嫉妒下毒陷害而死。
後宮裏面那麽多人,死幾個公子自然不足為奇,但是收到消息的戶部侍郎好像并不為自己兒子的死去而悲痛,反而是神色中滿是顧慮和憂懼。她仔細回想了一番,半年以來陛下所作所為雖然是出格,但于朝堂之上的決策都是有跡可循的,并不是想一出是一出,唯獨她突然被賜了太女少保的官職太過突然,莫非……潤兒早在那個時候就死了?
她突然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
陛下當年還是皇太女的時候,奉旨平叛,江夏王被逼至絕境拒不投降,在江夏王同歸于盡的反抗厮殺中,是陛下親手砍下了江夏王的頭顱。那江夏王可是她的親姨母!這樣的殺伐果決又冷血無情之人,自己背叛她,會有好的結果嗎?
……雖說是險中求富貴,但自己如今的選擇,到底值不值呢?
下
秦睿一直深得聖眷,甚至在景華殿的書房他也能近身随侍——這是在後宮中獨一無二的殊榮。要知景華殿書房內處理的都是國家大事,陛下在朝會之外接見朝廷重臣大多也是在書房,入得了書房重地,足可見陛下對于他的信任。
師坤和師鵬像烏眼雞一樣死盯着秦睿不放,盡管秦睿一再退避三舍卻依舊是不得安寧。師家兄弟以往是陛下身邊的紅人兒,之前所受的榮寵雖比不上如今的秦睿,但也是後宮裏少有的盛寵。
自從秦睿來了以後他們就開始被冷落了,但陛下畢竟不是不念舊情的人,拈酸吃醋的事情鬧到陛下耳朵裏也就是偶爾呵斥兩句就算了,也沒動真格地罰他們,是以他們愈發鬧得兇了。
秦睿侍立在一側給陛下研墨,及至太陽落山陛下也依舊沒有要歇息的意思,而等待批複的奏章還有一摞,其中最令陛下煩心的就是邊境的異動。秦睿輕手輕腳地把熬好的燕窩端了上來,小心地把它捧到女皇陛下跟前:“陛下,也該歇歇了。”
沉浸在奏折裏的女皇陛下這才把朱筆抛到一邊,輕輕捏了捏眉心,把燕窩接了過來:“你有心了。”
話畢,女皇陛下把燕窩放在唇邊抿了幾下,便将碗放到了一側,面上倦意濃濃:“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吧,近來事務頗多,朕晚些時候再去看你。”
陛下向來說一不二,秦睿把碗收起來行了禮便退下了,直到離開景華殿甚遠才放慢了逃也似的腳步。晚風一吹,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黏黏地貼在前心後背上,甚至把內衫都打濕了。
是夜,女皇陛下身體不适,沒有召幸任何人,只傳了皇長女趙昱熹在身側陪侍,随後遣散了所有人,歇在了景華殿。宮人們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了,每每政務繁多的時候陛下都會整日不離禦案,疲倦之餘就格外不喜旁人近身,夜裏都是把皇長女抱來一起歇下,連醫官也不傳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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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人看來,一切如常罷了。
不過,三更未到,寂靜的景華殿外驟然間燈火通明,卻唯獨殿內漆黑一片,沒有一點動靜,整個宮禁死寂得大老遠就能聽見有人高聲在哭號:“陛下遇刺——抓刺客——”
一向只聽令于陛下的禁衛軍卻在此時動了,整齊有素的禁衛軍浩浩蕩蕩向景華殿奔去,同時帶起的血與火也徹底撕破了宮禁中以往風平浪靜的假象。素日裏宮禁之內不準跑馬的規矩也破了,腳步聲、馬蹄聲、厮殺聲混成一片,黑夜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晝,領頭的副統領卻根本不是抓刺客的樣子,反倒是見誰殺誰,就連宮女也不放過,頃刻間就殺出了一條血路,直逼景華殿!
混跡在禁軍中的趙秉姝看着血淋淋的宮道既惡心又興奮,盡管禁軍長驅直入,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沖破數重宮門來到了景華殿外,然而她內心深處依舊有種莫名的不安——那是對她這個五皇姐由來已久的忌憚。這一切好像都太順利了,順利得不僅僅是趙秉姝,就連禁軍副統領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兒,而之前約定好了在景華殿外彙合的禁軍統領徐聰也在此時杳無音訊。
一絲徹骨的寒意在這勝利在望的時候慢慢爬上了趙秉姝的後脊梁。
此時,只見被禁軍簇擁其中、身着戎裝坐于馬上的趙秉姝面上一片惶急,竟不禁淚流滿面、泣不成聲,若不是礙于人前,衆人不禁懷疑下一刻她就會失聲嚎啕。旁邊的禁軍副統領一片于心不忍的樣子,不斷低聲安慰着,竟也情難自已地跟着抹起眼淚來。
下一刻,卻見悲痛欲絕的趙秉姝“跌跌撞撞”地下了馬,向景華殿奔去。出于謹慎,趙秉姝只帶了很少的一部分親衛,沒有讓其他人跟着一起進入景華殿,推門進去前她就放開了對嗚咽的壓抑,扯開了嗓子號:“皇姐啊——”
“臣有罪,救駕來——”
那個“遲”字,在她見到本該在計劃中就已經死了的趙秉臻若無其事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時,硬是卡在嗓子眼裏發不出來了,滑稽地走了調。
說時遲那時快,趙秉姝當即反應過來計劃失敗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拔出腰間短刀就要直接把還活着的趙秉臻當場變成屍體。
與此同時,景華殿的門無聲關上,把殿外的血與火隔絕了開來。
趙秉臻橫刀截住了趙秉姝的攻勢,一劍把被圍困的局勢給劈開了,景華殿的房梁上無聲無息地飄下了幾道黑影,掠到了趙秉姝的數名親衛跟前——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絞殺,不出幾個回合,趙秉姝的親衛便悉數倒在了陛下密衛的劍下,他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對這個塵世最後發出些聲音就徹底隕滅了。
趙秉臻身邊竟有如此令人膽寒的殺人機器,這是趙秉姝第一次發現,也是第一次見到。瞥見親衛詭異的死狀,向來自诩見多識廣的她,牙齒也打了個顫。
“奇怪朕為什麽沒被毒死是不是?”趙秉臻一劍挑開了趙秉姝再次攻上來的短刀,順手把睡着的趙昱熹推進了床榻更內側,“秦睿和你安插進來的人,朕都一清二楚。”
話雖說着,趙秉臻手上劍勢卻不停,寒光一現,趙秉姝握刀那只手的手筋就被挑斷了,短刀應聲落地,趙秉姝攥着鮮血橫流的手腕噔噔後退了幾步,撞在了旁邊的柱子上。
而趙秉臻卻并不上前趕盡殺絕,反倒是把長劍立在一邊,頗有些要與她這個皇妹促膝長談的意思。數名黑衣密衛此時退入黑暗,守護在還在熟睡的趙昱熹旁邊。
蜿蜒的血跡順着手腕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趙秉姝忍着痛恨聲道:“禁衛軍已經占領了宮禁,景華殿的空城計騙不了我,五姐。”
“是麽,”趙秉臻理了理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皺,喜怒莫測,“朕不過是,引你們入局而已。”
趙秉姝捂着還在汩汩流血的手腕低聲抽氣,此時的她既無法提起劍把趙秉臻徹底變成一具屍體,也無法出門去喊禁軍沖進來弑君,只能死盯着泰然自若的趙秉臻一言不發。
趙秉臻對于趙秉姝怨毒的眼神視若無睹:“料想一個小小的戶部侍郎哪裏來的膽子,先前赈災的錢款就是她暗中周旋,把大部分銀子偷偷貪墨給你了吧?”
趙秉臻似笑非笑道:“想來也是,若不是被許以高位,她不至于為你盡心竭力到把自己的兒子送進宮來試探朕的态度。”
趙秉姝看着她不說話。
“你當真以為朕不知道,最近邊境騷亂其實是你和外族人勾結,特意來混淆視聽、轉移朕的注意力的?”趙秉臻淡淡地看了趙秉姝一眼,“哦對,你可能不知道,鎮南候早就把你安插進去的數十奸細全部料理了,你所收到的消息也是朕讓鎮南候着人冒傳的。”
僅僅安靜了片刻的殿外突然又響起了厮殺之聲,趙秉姝顧不上自己的傷勢,一下撲到殿門口向外望去,卻只見外面的火光比先前還要盛,原本列隊在景華殿外的禁衛軍被一支突如其來的輕騎部隊沖得七零八落,還無還擊之力。
“想知道現在是何人來解朕的圍困?”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