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秉臻像個耐心教導後輩的師長,面上看不出一點不耐煩,“定安王的輕騎部隊早就化整為零調回了京城,打散了混跡在民巷裏,等的就是這一天,不然朕怎能安枕?”
趙秉姝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一萬禁衛軍已經全部臣服于我,你那三瓜倆棗的輕騎也未必是禁衛軍的對手!”
趙秉臻揮了揮手,屏風後不知哪裏突然冒出來的人,把兩團黑乎乎的東西扔了出來,骨碌碌地滾到了趙秉姝的腳下,她定睛一看,竟是她早就預先安排離宮了的師坤和師鵬!
趙秉臻連看也沒看一眼:“出來吧”
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被從屏風後推了出來,竟是莫名杳無音訊的徐家長女徐聰!
趙秉姝臉色煞白,不禁倒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
趙秉臻笑道:“現在呢?”
電光火石之間,趙秉姝把這些都串了起來——這原本就是對她下的一個套!
趙秉臻可能早就對她起了鏟除的心思,她送進宮的完美替身到底還是讓趙秉臻看出來了破綻,什麽把臂同游,什麽如膠似漆,都只是做戲給她看罷了!包括先前因獨寵秦睿而引起群臣進谏也是趙秉臻刻意推波助瀾的結果!為的就是迷惑麻痹她,然後趁着挨個把大臣叫進書房訓斥的時候暗度陳倉,傳遞真正的部署,引誘她一步一步走進她自己設計的套裏!
“五皇姐,”想明白了的趙秉姝冷冷一笑,“你也不用高興太早,即便你機關算盡,讓我今日不能取你而代之,但大晟在你手裏也未必會有善終!”
“恐怕先帝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景華殿的主人居然也會出情種。”趙秉姝譏諷道,“先帝在時,寵幸過的人數不勝數,哪怕是再喜歡的也不過半年就厭棄了,更不會讓人不用猜都知道皇裔的父親是誰,以免其父族生出異心。而你,哈哈,真是可悲又可嘆。”
趙秉臻笑了,不置可否:“哦?”
趙秉姝覺得自己踩到了趙秉臻的痛點,哈哈一笑:“你以為你藏得很好,但是滿朝上下只要是眼睛不瞎的,光看你的後宮就知道你對誰念念不忘。”
趙秉臻語氣淡淡的:“師坤和師鵬其實也是你着人安排的吧。”這是肯定句的語氣。
趙秉姝并不否認:“不錯,也是我。”
其實,在師坤和師鵬被送進宮的時候趙秉臻就有所懷疑了,雖然送他們進宮的人是個沒有家世背景的阿谀奉承之徒,但密衛帶回來的消息卻是:那人母親早年好賭,曾經把祖宅也賠了進去,後來在因緣際會下,祖宅又回到了那人手中,才算完成了母親遺命,再仔細一查,把房子贖回來的人就是她這位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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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坤和師鵬看起來與秦睿十分不對付,但這也是一種變相地撇清關系,即使有一天他們中的任何一方出事了,也不會輕易被牽連,矛盾重重也正是他們的保護色。
“朕知道你一直不服朕,你自诩天資聰穎,憑什麽皇太女之位先帝就傳給了朕。”趙秉臻似是輕輕嘆息了一聲,“你慣于輕敵和自傲,先帝早把你看透了。”
“朕繼位至今已有五年,盡管時常力有不逮,但你的這些把戲未免把朕當傻子看。”
“你自以為朕因對徐然念念不忘,所以挑了一堆或多或少與他相像的人近身侍奉。”趙秉臻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很深的嘲諷,“皮相容易複制,但到底‘畫虎畫皮難畫骨’,蠢貨。”
看着趙秉姝勃然大怒,趙秉臻仿若未覺,繼續道:“看得出你籌謀已久,大概一年前,你制造‘巧合’把師坤和師鵬送進宮當做你監視朕的眼線,再後來把顏承潤送到朕跟前是來試探朕的态度,于是朕幹脆順水推舟把他宰了,至于秦睿——”
趙秉臻笑着,眼睛裏卻沒有一點笑意:“指使他下毒,然後以‘抓刺客’的名義調禁衛軍入宮‘救駕’,順便發現朕已經‘死’了。皇長女年幼不堪大任,你安排好的老臣最後可能會以‘國不可一日無主’的由頭推你上位。”
“你既然敢做,想必手上有兵權可與你一争的老十已經被你殺了吧?老十向來溫和謙卑,又有賢名在外,死了真是可惜——”見趙秉姝沉默不語,趙秉臻冷笑道,“但是朕也十分感謝你,替朕徹底把皇室叛亂的最後一個可能性也滅絕了,沒有髒了朕的手。”
“你!”趙秉姝瞪大了雙眼,大口喘着氣,“你好歹毒的算計!”
“彼此彼此。”
趙秉臻不再看她,轉頭走向跪在一旁一言不發的禁軍統領徐聰。
“朕對徐家有愧,卻也知道兄弟姊妹之間未必齊心。”趙秉臻站在徐聰面前,語氣很平靜,“徐老去年因舊疾複發離世,朕很痛心。少了徐老的庇護,以你的資質做個禁衛軍統領已是朕顧念你徐家滿門忠烈,若你安分守己,縱然畢生無所建樹,徐家也會屹立不倒,只怪你貪心不足,辜負了朕。”
“朕最近這幾年犯懶,武藝撂下了,手藝生疏賣相不佳,你就多擔待一下。”話畢,趙秉臻回手一刀就把徐聰的腦袋從脖頸上齊根砍了下來,幹淨利落不帶一絲猶豫,噴濺出的鮮血撒了滿滿一地,站在血泊中的趙秉臻對着她這個妹妹輕輕笑了笑,趙秉姝一下子沒撐住,徹底癱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景華殿外的厮殺聲漸漸小了下來,趙秉臻竟兀自笑了笑,恍惚間想起了很久之前她在遭遇景華殿變亂時的茫然,對比起此時的機關算盡、形勢皆在掌控之中,不過是五年的光景。
“親王宗室叛亂歷朝歷代沒有休止,但朕已經讓你們鬧得厭煩了。”趙秉臻把刀扔到一邊,從黑衣密衛手中接過帕子,一點一點地把手上的血跡擦淨,“朕放任這把火燒得越來越大,也好讓所有心懷叵測之人全都冒出頭來,省的朕日後一個一個料理。”
趙秉臻蹲下拍了拍趙秉姝的肩膀“你做的不錯。”
一場蓄謀已久的叛亂竟毫無懸念地落了幕。
趙秉姝及其黨羽午門抄斬,秦睿被賜五馬分屍後挫骨揚灰。
顏家上下滿門抄斬,其他涉事的家族也都是抄斬的抄斬,流放的流放。
至于徐家,陛下還是手下留了情,除徐聰在景華殿就地處決了之外,其他人都被發配去守了皇陵。
待塵埃落定後,衆人發現陛下和皇太女都不見了!
衆人在兵荒馬亂中又不敢大肆地尋找,宮內找遍了也沒發現她們的蹤跡,直到天亮,宮人才發現陛下抱着皇長女在皇太女府的後院坐了一宿,還挖出了槐樹下埋的最後一壇子杏花酒。
沒有人知道陛下帶着皇長女回曾經住過的皇太女府是來幹什麽的,更沒有人敢去旁敲側擊,陛下被找到以後并沒有多說什麽,若無其事地吩咐人擡着軟轎回宮上早朝去了。盡管遲到了許久,但沒有一個人敢置喙,甚至是平素最喜歡上谏的禦史也都啞火了,陛下剛重手清洗了一波的朝堂,午門外的血都還沒幹呢,誰敢在這個時候去觸黴頭?
未過多久,女皇陛下繼續流連後宮廣施恩露,後來陸續又産下了三女一子。相比起對皇長女教養的親力親為,陛下對其他孩子的态度都是放任自流,總歸也沒短缺了什麽。
好在趙昱熹生性敏捷聰慧,并沒有辜負趙秉臻的期望,漸漸長出了未來帝王的樣子。
及至皇長女八歲時,被冊為皇太女。
後宮裏面争風吃醋天天上演,趙秉臻抱着趙昱熹坐在朱紅色宮牆的最上面,看他們耍把事。趙昱熹一開始看得興起,可沒過多久就乏了,一歪頭在趙秉臻懷裏睡了過去。
趙秉臻微微有些出神,曾經皇太女府後院有一群各世家為平衡勢力送來的公子,整日裏拈酸吃醋,沒事兒也要鬧點事兒出來。雖然都是些美人兒,哪個死了傷了都可惜,但她向來懶得管,只要別鬧到她眼前惹她心煩,那就愛死不死。但她唯獨見不得有人膽敢去挑釁徐然。
有一回她和徐然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了一架,卻吵得異常兇,徐然對她賭氣就閉門不見,惱怒中的趙秉臻轉頭就在新送進來的孫公子處歇了,一連幾天。
府中衆人以為後院要變天,連帶着後院的公子也看人下菜,新得寵的孫公子自然就驕縱跋扈起來,竟然敢在徐然面前出言不遜。這正巧就讓提早忙完正事兒回府的趙秉臻碰見了,大怒之下她一時間忘了和徐然還在冷戰當中,直接罰了孫公子禁足半年。等她回過神來去找徐然的時候,卻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晚上的時候徐然依舊閉門,趙秉臻終于忍無可忍,在自家庭院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