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就拿我自己來抵債行不行?
宋承治一人坐立不安, 倒像是那椅子上有什麽針紮似的。
秦君恩一來,便是有些驚訝的瞧着他道。
“七皇子今日怎的突然從荊州回來了?這次前去,糧食和物資可有送齊, 我家王爺可是惦記那災區百姓的厲害。”
見有人回了, 宋承治便立馬從座椅上站起了身來。
他本想做禮,可哪曉得秦君恩一來就問了他一堆公事,倒是也沒有辦法, 這時只好恭恭敬敬答道。
“小侄已照着十七皇叔的吩咐, 将事情全部辦妥了。”
“辦妥了便好。”
秦君恩點點頭,一旁伺候的丫鬟給她上了一杯熱茶。
宋承治見狀便瞧了瞧自己的椅邊, 從他進門到現在為止, 大也有小兩個多時辰了,竟是連個來給他添茶的下人也沒有。
秦君恩只問他, “那你回來做什麽?你皇叔不是說折子裏還有寫了許多事情要你去辦的嗎?”
宋承治低下頭道,“皇叔的吩咐,小侄自是不敢大意,只是這番聽聞皇嬸的哥哥大婚, 小侄幾番思量之下,覺得也該回來祝賀一番,哪曉得到了皇都卻碰了一鼻子灰, 倒是小侄莽撞了。”
“碰了一鼻子灰?”秦君恩裝作聽不懂的模樣,她忙問, “這又是如何一回事?”
宋承治苦笑道,“未收着請帖,秦家守衛便是連大門也未曾讓小侄進去過。”
“竟是出了這樣的差錯。”秦君恩吃驚,她忙來安撫,“是他們放肆了, 既是瞧見七皇子,如何也該叫你進去坐一坐的。”
宋承治低着頭,并未接了這話。
秦君恩見狀,她便又道,“你也別覺得委屈,明日待我家哥哥來王府,我便與他說上一聲,叫他回去好生教訓教訓那些沒眼力的東西便是,也算是替你出了一口惡氣。”
宋承治道,“小侄倒不是來皇嬸跟前埋怨的,只是不知皇叔和皇嬸,為何這樣大的事情卻也不曾通知小侄一句?”
“是我要你十七皇叔不通知你的。”秦君恩道,“原也是你在荊州奔波勞累,他們成婚卻又要你來回周折一番,卻是沒必要,再說你與我家哥哥本也沒有什麽交情,何故為了他的事情跑這一遭呢,七皇子你說對不對?”
理兒倒也是這麽個理兒。
但宋承治現下如何也是在為宋瑾修做事的,他們這般,倒是讓自己覺得不受重視了。
秦君恩知道他的心思,這時便道。
“也是難為你跑這一遭了,今日既是來此,天色又這麽晚,不如就在王府歇着吧。”
宋承治道,“多謝皇嬸操勞了。”
秦君恩端着茶杯點了點頭,她剛剛抿了一口熱茶,便是又立即道。
“對了,上回你送來王府的那女人,我嫌她實在礙手礙腳煩人的要命,這心頭一惱,便是将她給送了旁人。”
宋承治愣住,他忙問。
“皇嬸将那商姑娘送了人?”
秦君恩點頭,她道,“是呀,原也是該同你招呼一聲,縱是她處處不對,我也該再還回給你才是,可那女人着實過分找我厭煩,便是也等不得你,我便将她逐出了王府。”
宋承治無奈道,“既是皇嬸的決定,小侄自也不敢多言,不過敢問那女人,是做了什麽讓皇嬸無法忍受的事情?”
秦君恩道,“我這廂都還未過門,她倒是勾引起了王爺來,你說這女人該死不該死?”
宋承治點頭,這時也只好說,“該死的。”
秦君恩道,“你既也是知道該死,下次便別送這些莺莺燕燕的過來煩我。”
二人随口寒暄幾句,秦君恩便招招手來吩咐下人道。
“你們幾個也是,七皇子來了府上,又不是外人,怎好就晾着他一個人在此處坐着,還不快下去收拾一間廂房出來讓他歇下。”
“是。”
下人們上前來将人接走。
秦君恩喝了這杯熱茶之後,待宋承治離開,自己才回了卧房裏去。
宋瑾修已經脫下衣裳歇着了。
秦君恩點着燈,她蹑手蹑腳的在這房內走動,卻是宋瑾修挪了挪自己的小腿,便是撐起身子來問了一句。
“偷偷摸摸的,又是瞧中了本王的什麽東西,想給我偷了走?”
秦君恩停下腳,倒像是被這聲兒給吓了一跳。
她原地站了好一會兒,這才跑過來将人胳膊抱着,撒了好一會兒嬌才說。
“明日哥哥嫂嫂上門回禮,咱們就算是做弟弟妹妹的,也該再送上一份大禮才是。”
“再送一份。”宋瑾修笑道,“本王這屋子就這麽大,你說,你又瞧上了哪件事務?”
秦君恩道,“我正在挑呢,這不還沒選好拿哪件,你就醒了。”
“那本王。”宋瑾修試探着問,“該是再去睡一會兒?”
秦君恩拽着人,她道,“你既然醒了,那還睡什麽睡?趕快起來挑兩件,省得明日哥嫂來了,那時再去準備東西還手忙腳亂的。”
宋瑾修手臂用了些力,她再将人給拽了回來說。
“等你想起去挑禮物,黃花菜都得給吹涼了。”
話畢,便是伸手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只雕花的紅木錦盒來。
宋瑾修說,“拿去瞧瞧,看這禮物夠不夠體面。”
秦君恩伸手接過,她把盒蓋給打開,便是瞧見了一只白玉如意。
“啊這。”面上略有一絲吃驚,直到動手将這晶瑩剔透,冰涼沉重的東西拿到手裏時,秦君恩才問,“這玩意兒,得值不少錢吧。”
宋瑾修失笑,他擡手敲了秦君恩一個腦蹦子道,“你這腦子,怎麽張口閉口想的全都是錢?”
秦君恩道,“那我都欠了你兩萬五千兩黃金了,這再不仔細一點,往後欠的多了,豈非是這輩子都還不下來?”
“你倒是還想着還本王。”宋瑾修道,“那便是努努力,瞧瞧看六七十歲的時候能不能還的上。”
秦君恩寶貝的将這玉如意拿在手裏。
她聽完宋瑾修的話,便是将頭擡起,“王爺就這般小看我?”
宋瑾修道,“本王自是不敢小看你,那就瞧你兩年之後還能不能把錢給本王還得上了。”
秦君恩撇嘴,她小心将這玉如意放回盒子裏才嚷道。
“還什麽,還什麽,我這回還真就不還了,不就是兩萬五千兩嗎,再加上這個玉如意,就算你個四萬兩五萬兩好了,反正我也還不上,索性再多虧欠你些,就拿我自己來抵債行不行?”
宋瑾修将人瞧着,那張俊秀的面容映襯在暖黃色的燭火光下,恍惚間倒也像是點了個頭。
這冬日總算到了尾,天兒見了暖意,夜裏的碳火爐子都撤去了兩三個。
秦君恩起了一個大早,她跑去藥膳房端了宋瑾修每日都要服用的湯藥後,這廂才剛剛推門進來,便聽見了那人在卧房裏悶悶的咳嗽聲。
“咳咳咳咳咳!”
秦君恩将這藥碗往桌子上一放,手忙腳亂的将絹兒塞進腰間,這才又伸手撩開了帳幔,她只管跑進去道。
“今日好不容易才瞧見了半點太陽,王爺怎得又咳嗽了起來?”
宋瑾修已經坐起了身來,他手上拿着一封信函,腳踩在鞋面上還沒來得及穿進去,身上着了一件白色的裏衣,卻是連外套都沒往身上披一件。
秦君恩一進來便瞧見,嘴裏嘟囔着上前。
“上次來府上給你瞧病的大夫還罵了我一頓呢,說是千萬不能要你受了涼,我這衣裳夜裏都不敢扔的太遠,就放在被窩裏給你捂着,生怕你穿了會涼着身子,你倒是好,這般不愛惜自己,碳火爐子擱那麽遠,就穿件單衣也敢起來?”
宋瑾修不敢言語,只任由秦君恩拿了外衫将他緊緊裹起。
直到這姑娘注意到他手上的那一封信函。
秦君恩頓住,她問,“這是什麽?誰大清早的就往府上送信了?”
宋瑾修道,“荊州信使送來的,剛你走後,那人便來。”
“信裏寫的什麽?”
宋瑾修沒說話,只将這信紙遞了出去。
秦君恩伸手接過,她仔細瞧了一遍,還不曾從頭看到尾,便是吃驚喊道。
“宋承治私下克扣皇都城給荊州發過去的救災的糧食和物資?”
宋瑾修點頭,他道,“對,不僅私下克扣,還倒手高價賣給周邊縣市。”
秦君恩像是不敢信,她拿着信紙,又反複通讀了一遍,“他有這麽大的膽子?這荊州都是王爺的眼線,他也不是不知道,他是,他是怎麽敢的?”
宋瑾修搖搖頭,他只道,“你再讀一遍。”
秦君恩低下頭,這次則是看的比前兩遍都快了些。
“他意欲收買荊州知府做自己人,他竟是想借着這件事兒扳倒王爺。”
宋瑾修點點頭,他穿好衣裳,拿了秦君恩手裏的信函往書桌前走了去。
“倒是個膽兒大的。”
秦君恩跟上宋瑾修,她問,“那王爺要如何處置這件事情?此番便直接将他給拿下?”
宋瑾修道,“不着急。”
秦君恩道,“可這是千千萬萬災區百姓的性命,又豈能讓他宋承治拿來開玩笑?”
宋瑾修道,“本王既是能讓他多耍幾日的心思,必也有護着災民的萬全之策。”
既是如此,秦君恩倒是放心了。
只要江山百姓無礙,其餘他宋瑾修要和宋承治怎麽玩,怎麽鬥,她卻也不甚在意。
如此這般便見宋瑾修在書桌前落座,然後提筆在這信函上只落了一個字。
‘允。’
信紙折好,用蜜蠟作封後,便是又快馬加鞭的送回了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