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下次我一定不帶上你
宋瑾修将衣裳穿在身上, 他大步走到書桌前。
秦君恩跟着他,便見這人伸手抽出一張紙,再拿筆蘸了濃墨, 提筆寫下些什麽。
架勢倒是做足了生氣的樣子, 秦君恩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走上前去問道。
“王爺這是做什麽?”
宋瑾修說,“拿本王的財物去接濟你家哥嫂, 那夜明珠多少錢一顆, 市價也不得低于兩萬兩黃金吧,來, 簽了這張欠條, 這錢算是本王借給你的。”
秦君恩接過宋瑾修遞過來的條兒一瞧,卻也沒仔細看那上頭寫的是什麽字, 只憤懑的動手将這紙兒給撕了個稀碎。
“那夜明珠拿回來你就說要送給我的。”
“本王也只說是送給你,你卻拿去給了人家,那日後你嫁進王府,這整棟府邸也都是你的, 你也要拿去送給人家不成?”
理是這麽個理兒,可秦君恩又覺得哪裏不對勁,她辯駁道。
“這哪是一回事兒?”
宋瑾修道, “這怎麽不是一回事,你就說是不是本王說的這麽個道理。”
秦君恩迷迷糊糊, “這哪有人會把自家府邸給送人的?”
宋瑾修往椅子上一坐,他嘟囔着,“你與你家哥嫂情深義重,倒顯得本王是個外人了,今日為那袁清清能把本王一個人丢在外頭, 明日遇着危險,你是不是還要把本王推出去,給你家哥嫂擋刀擋劍吶?”
說這小半天,合着還是為了這事兒。
秦君恩笑起來,這時總算軟着性子去抱着那位的胳膊說道。
“王爺還在生氣呢,不氣了好不好,下次我絕不這樣了。”
宋瑾修甩開她的手,氣鼓鼓的不肯搭話。
秦君恩再湊上前去,“我發誓。”
宋瑾修心裏是不痛快的,說來單是秦孝恩一人也就罷了,人兄妹倆那是血脈連着的親緣關系。
但這回偏是個還沒過門的嫂嫂,那都還比他來的重要,這又叫人怎麽能不氣。
宋瑾修憤憤不平。
不過也好在秦君恩認錯态度誠懇,如何也是男子漢大丈夫的,始終揪着個事兒和女孩子鬧脾氣也不體面,于是宋瑾修正要松口之際,卻又聽秦君恩講。
“我發誓下去再去找嫂嫂玩,就一定不帶上你了。”
已經起到一半的身子又跌回座椅裏。
宋瑾修按着自己頭皮發麻的腦袋,他說。
“兩萬兩給你算低了,這顆夜明珠少說也值三萬兩,念在本王與你的情分,本王再給你折五千兩,還剩兩萬五千兩,你自己想辦法給本王還回來。”
夜裏王妃同王爺吵架的事兒,恰巧是被新來送湯藥的姑娘給聽了去。
那姑娘說兩人為的什麽吵架倒是不知道,不過猜來許是為了那商姑娘的事兒吧。
“不過你們說,王爺會不會真的對那商知雪動了心思?”
為了熬過這個冬日,最近府裏的物資又補入了一批,低等下人房裏也添置了不少碳火。
丫鬟們按日子分好了每日的用量後,便是等到要睡覺之前,衆人都圍坐一團,才升起了熱火星子。
烤濕衣裳的,烤頭發的,烤手烤腳的,還有偷摸從廚房裏偷來烤地瓜的。
商知雪雖是後入的低等下人房,但是身上的活兒卻是比她們誰人都要重,這時候大家都忙完了來這處議論着小話兒的時候,商知雪卻也還未見回來。
有姑娘朝門外張望好幾眼後才小聲說。
“該也不至于是動心思,王爺往常對咱們下人便是好的,以前王妃沒來的時候,哪個院裏的姑娘肚子疼身子難受這般事情,他都是提前吩咐準假,現下對那商知雪也沒有特別的不一樣,倒是那女人,我看是她對咱們王爺動了許多的心思罷。”
“可不是,咱們家王爺是什麽人物,哪能是她這般低賤之人能夠染指的。”
“我是聽說她來咱們王府之前,本也就是七皇子府上的侍妾,晚上陪人家睡覺的那種,這回被七皇子送過來,原是要伺候咱們王爺的,可咱們家王妃是什麽人物,秦家三小姐,正室嫡出,祖上三輩都是朝中權臣,又哪裏容的下她?”
“其實王妃人也不錯,上回錦雲肚子疼,王妃就要她回來休息,還吩咐人給她熬了一碗紅棗粥呢。”
“就這商知雪沒點眼力,連自己是個什麽東西都不知道,還妄想和咱們家王妃鬥。”
“可不是,就算王爺真的将她收了房,可人家王妃是個什麽身世,人家想收拾她還不是就給收拾了?”
姑娘們湊在一塊兒說着話,忽而周遭那緊閉的門窗,便是突然被一陣寒風給卷開。
原是屋子裏有股熱火氣兒,姑娘們便也穿的不是特別笨重繁瑣,冷氣突然襲入,再加上門窗拍的‘啪啪’作響,則是将一屋子的姑娘們全數吓的驚聲尖叫起來。
待定下神來時,衆人又才瞧見,原是那商知雪端着自己的洗漱木盆,站在了這房門口。
到底也是姑娘們說了她的壞話,所以這時候見着心下是有幾分心虛的,于是結巴兩句,便也還是罵她道。
“你要死啊,大晚上的裝神弄鬼吓唬誰呢?”
商知雪性情原也綿軟,身世也算得上有幾分可悲。
上一世秦君恩就是瞧她可憐才将她留下,兩人先也是相處的不錯。
可誰曾想,這女人嘗到一點兒甜頭便是不可一世,恨不得把踩在她頭上的人全部給拉下來。
只與那宋承治狼狽為奸,惡事做盡,欺她秦君恩,欺那高家小姐,又欺袁清清,還欺秦家一衆女眷,半分情分不念,滿心滿眼都是惦着人家的惡,只管嫉妒到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去死。
現下姑娘們對視在一處,商知雪惡狠狠的盯住人瞧。
忽的,她将手中的木盆往地下一砸,盆子裏還有水,冷水濺了滿地,還撒了些在火堆旁的姑娘們的身上。
“啊”
衆人又尖叫起來。
秦君恩夜裏原是在睡覺的,突然便聽見院門外吵吵嚷嚷的鬧騰了起來。
她縮在被窩裏不肯起來,卻是身側的宋瑾修支起胳膊坐直了身子來。
秦君恩道,“大晚上的又在鬧什麽呢?”
宋瑾修起身道,“本王出去看看。”
“诶诶诶。”秦君恩一急,也忙坐起身來,她将宋瑾修的手臂抓住,“這天兒這麽冷,你要是出去又受了風寒,那才是麻煩呢?”
話畢,秦君恩便是自個兒撿了衣裳,擡腿越過宋瑾修的身子,翻身下了床來。
原是兩人說好一個睡床,一個打地鋪的,但終是這臨北的天兒,縱是屋子裏點了碳火,熱氣環繞着,那也受不了這地面的寒氣。
于是兩人各退一步,幹脆就睡到一張床上去了。
夜裏牽着手聊會兒天也是不錯。
唯獨是今夜鬧了些小禍兒,索性是誰也不與誰說話了,只各蓋一床棉被,便各自睡了去。
秦君恩慌慌張張的套了兩件衣裳,拿了宋瑾修的披風披在自己身上。
她将房門推開,身子一側便快速閃了出去,生怕漏進一星半點的冷氣來,平白害了那宋瑾修又病一場。
沈嬷嬷聽聞這下人院房裏又出了麻煩事,那是比秦君恩跑的還要更快。
她一邊系着自己的衣服帶子,一邊撒丫子的往後院裏跑,腳上的絨鞋都跑掉了一只。
院子裏圍着看熱鬧的下人已經很多了。
“去去去,都擠在這處做什麽?”
沈嬷嬷罵道。
屋子裏嘈雜聲大起,東西‘乒乒乓乓’摔的到處都是,還有被商知雪發了瘋似的揪住頭發瘋狂捶打的小丫頭的尖叫。
“哎喲我的天欸,要死了真是要死了,做什麽做什麽,這麽多人在這裏瞧着就沒一個人上來搭把手,攔個架嗎?”
沈嬷嬷推開人群擠了進去,她老婆子力道大,年輕時也是做過不少粗活的,這時候出手揪住商知雪的胳膊把人往後拽,那女人卻還緊緊揪住對方小丫鬟的頭發。
“啊,嬷嬷,疼,她揪的我疼。”
沈嬷嬷喊道,“都愣着做什麽,還不上來幫忙,這大晚上要是驚醒了王爺王妃,咱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這話說畢,才是有人跑上前來掰開商知雪拽住人頭發的手,将兩人分開了來。
沈嬷嬷見狀,臂上這才一用力,将商知雪扔至了一旁。
“大晚上的,鬧什麽鬧?給你們安排的事情太少,這一天天閑的是吧。”
小丫頭的發絲被扯掉了一大半,這時候頭發亂糟糟的頂在腦袋上,她一手捂住自己發疼的部位,一邊同那沈嬷嬷認錯道。
“嬷嬷對不起,是我的錯,您上次才吩咐過不許背後碎嘴,嚼人舌根的,是我一時管不住嘴,我,您責罰我吧。”
沈嬷嬷管理下人素來是重了規矩,一般逮着犯錯的,若是自己認了罪,便還是罰的輕。
但偏偏商知雪是不知這個理兒,沈嬷嬷回過頭來瞧她的時候,她便将下巴一揚道。
“看我做什麽,她都說是她的錯了。”
沈嬷嬷冷着臉,便問,“她有錯,你沒錯?”
商知雪道,“我有什麽錯,她背後說我的不是,污蔑造謠于我,我教訓教訓她,豈非是她活該。”
沈嬷嬷道,“你到現在也沒擺正自己的位置,你只是個下人,若是下人之間起了沖突,都如你這般私下裏就要動手來解決,咱們這王府的規矩,那不是亂了套了?”
商知雪反駁,“那我該如何,我難道就白白咽下這口氣,當此事沒有發生過,就這樣受着你們的欺負?”
沈嬷嬷道,“你若是心下不服,大可帶上欺負你的人來找我主持公道,若當真是別人的不是,我自會責罰于她,并且讓她向你賠禮道歉。”
商知雪道,“你們晉王府的人都穿的是一條褲子,還會幫我主持公道?若不是我自己反抗,現下怕是早已被你們這些人,早已被那秦君恩吃的連骨頭渣滓都不剩了吧。”
沈嬷嬷道,“我家王妃若是真要欺辱與你,你反不反抗又有什麽用?你倒是不如乖巧些,還能少吃些苦少受些罪,而若是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她的底線,怕是哪天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商知雪道,“你們少唬我了,我知道她秦君恩早就看我不順眼,若不是晉王護着我,你們這蛇鼠一窩,怕是都恨不得我早些去死吧。”
“我勸你說話過些腦子,這話我聽着可以不跟你計較,但難免有人傳來傳去就會傳到王妃的耳朵裏,若是她聽見這話,定也不會放過你的。”
“我不怕她。”商知雪喊道,“我要見晉王,你們讓我見晉王。”
“真是冥頑不靈。”沈嬷嬷無語的緊,便是一揮自己的袖口道,“你若再這般胡說八道,就別怪我找見屋子把你關上幾天了。”
商知雪咬着牙,她左右張望兩眼,見人群松散之際,便猛地爬起身來往外跑去。
秦君恩已經在這處站了許久了。
她既在聽,也在看。
直到這時商知雪不管不顧的從人群中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