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這姑娘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心下明白身份與地位的差距, 也知道對方做什麽都這般容易的原因,可反觀自己在權力之路寸步難行,心下也難免起了幾分不平。
宋承治垂眸, 他踏出晉王府之後還在這府門前站了許久。
回頭瞧着那房梁之上高挂的, 燙了金的王府牌匾,只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定要他宋瑾修跪下俯首稱臣。
即便那男人如今已然權傾朝野, 無人動得, 可自己也絕不甘居于人下。
而秦君恩原是以為謀逆難行,卻不曾想這朝堂上下, 地方官員, 衆生百姓,支持宋瑾修的人卻也不在少數。
想來晉王為人忠厚仁義, 注重民生,謙和有禮,善聽人言,故而頗得民心。
而如今的聖上嚴苛刑法, 重賦重稅,膝下幾子皆是資質平平,尤其那已然冊封了的太子爺, 雖也忠厚,但過于老實仁慈, 實在不是一國之君的最好人選。
官場之上但凡心思清明一些的,都是明白支持宋瑾修上位,才是當前的大勢所趨。
為此秦君恩也是出力不少,其中包括赈濟災民,收養孤童, 她做了不少好事,也攢了不少口碑。
與宋瑾修二人原是說好回一趟秦家,要把自己準備的禮物加在給袁家的賀禮中送出去,可哪曉得東西還未送到,便是已然聽聞這聘禮早兩天就給人送過去了。
于是當下改了主意,馬車便往袁府駛來。
秦君恩将宋瑾修丢給了那袁家老臣客套一二,自己便是拎起裙子直直跑入袁清清的閨房。
“這對紅絨花做工精細,我原是舍不得,我家王爺卻又說我小氣,想來我那笨蛋哥哥能娶到嫂嫂這般玲珑剔透的人物,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這紅絨花縱是如何得我喜愛,左不過也就是個飾物罷了,又哪裏比得上嫂嫂更為金貴。”
秦君恩話畢,便是将手中的紅木盒子推到袁清清的面前。
她伸手将盒蓋打開,一對兒顏色豔麗,小巧精致的絨花頭飾,便随即落入眼簾之中。
袁清清小聲驚嘆一句後,又連忙将盒子給蓋上,她把禮物給秦君恩推了回去。
“君恩妹妹的心意我自是領了,禮物倒是不必再送,前兩日你們秦家的聘禮已經到了府上,何況我與你哥哥大婚禮成之後,也算得是你半個姐姐,這天底下哪裏有妹妹給姐姐送禮物的道理。”
“這怎麽沒有?”秦君恩又将禮物給推了回去,她道,“日後只要哥哥嫂嫂恩愛,我便是有什麽好東西都要拿給你們的。”
袁清清聽畢,也是有些羞赧的将頭低下,她心裏高興,遇着這樣愛護自己的一家人,這時便小聲說道。
“你哥哥待我體貼,我們日後定也是要恩愛到白頭才好。”
自家嫂嫂善良賢惠,優雅得體,秦君恩全程眼含笑意,這時候再瞧見她,心下自是說不盡的心疼。
尤其再憶起前世,由着自己胡鬧的緣故,導致哥哥成婚竟還在自己之後。
那時大伯氣惱,一紙家書便要她和秦家斷絕關系,可即便如此,日後宋承治得勢卻也并未因此而放過秦家任何一個人。
嫂嫂原是待自己極好,大婚當日大伯本不許自己參加,說來她秦君恩早已不是秦家人,哥嫂卻還是背着所有人偷偷給她送了請柬、糖和喜餅。
現下想起此事,秦君恩自是懊悔難堪,如今能對秦家人好,她當然恨不得傾盡所有都要拿出來彌補。
哪怕是掏心掏肺,哪怕是割肉滴血。
“對了,嫂嫂的嫁衣可是做好了?”
袁清清搖頭道,“皇都城好幾個成衣鋪子都送了樣衣過來,不過我覺着不大好看,樣式和花紋普通又老氣,這婚期就在下個月,我現在還正在着急呢,這衣裳要是做不好,過兩日的麻煩可就大了。”
進屋裏來給二人添茶的丫頭聽見,便是笑她道。
“那還不是因為小姐挑剔,不過也沒關系,畢竟一輩子就這麽一次的大事,又何況人家秦少将風度翩翩,儀表堂堂,皇都城裏喜歡人家的姑娘多的是,小姐若是不将自己打扮的好看些,這街頭巷尾的可是又有得閑話要講。”
“亂說,就我哥哥那模樣還能招姑娘喜歡?”秦君恩也笑着嗔了那丫頭一句道,“有我嫂嫂這樣漂亮的嫁給他,怕是晚上做夢都得要笑醒了,不過我倒是知道皇都城有位老師傅的手藝極佳,嫂嫂要是有興趣,不妨與我一同去瞧瞧?”
“可是這皇都城我都快跑遍了,你說的是哪家鋪子?也許我此前去過的呢。”
“你肯定沒去過。”秦君恩斷定道,“這位老師傅是晉王府專給我們家王爺做衣裳的老裁縫,傳的宮裏的手藝,非是達官顯貴人家連手都不願意給動的。”
袁清清聽聞一驚,她忙忙擺手回絕道,“這等小事,那還是不要麻煩王爺的好,我和孝恩雖是你們的兄嫂,可也沒有事事都來麻煩的道理。”
“嫂嫂這是說的哪裏話,既是兄嫂,那便是一家人,不過做件衣裳這樣的方便事罷了,又哪裏說得上麻煩。”
講到這裏,秦君恩便是不管不顧的伸手将袁清清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她道,“既然是時間緊,正好我與王爺的馬車就在府門外,不如嫂嫂這廂便随我回去,咱們今日便能定了樣式定了尺寸,若是嫂嫂還不喜歡,也正好還能有時間再去別家尋尋。”
王府裏的手藝,自也不是外家鋪子能夠比拟。
畢竟一輩子只有一次的終身大事,袁清清心下自也是有幾分期待。
雖是不好意思,但也幸得秦君恩熱情不已,于是在自己幾番客氣推脫之下,便還是被人給拖上了馬車。
在嫁人之前,袁清清知曉秦家姊妹衆多,她原是還擔心與這些姐姐妹妹們相處不來,畢竟自己是個獨生女,從小也是受盡父母寵愛,在掌心裏長大的姑娘,多少也怕婚後過的不自在。
心下始終是有幾分忐忑,可哪曉得婚期才剛剛說定,這秦家的姐妹們便像是說好了似的,紛紛上門來給她送了不少禮物。
都說以後進了門便就是親姐妹,這話兒說來誠懇,也是叫她心下尤為感動。
宋瑾修原就是被秦君恩中途變卦給帶來的袁家,結果自己手裏這一杯茶還沒來得及喝完,便是聽聞小厮來報。
“王爺,王妃說是有急事要先帶袁家姑娘回王府一趟。”
宋承治拿着茶杯的手指一頓,他還沒來得及問話。
小厮便又補上一句,“王妃讓王爺別着急,她說就一會兒,一會兒她就回來接您。”
這往日裏再是胡鬧自己也寵着,可現下當着外人的面兒,宋瑾修有些無奈的回頭瞧了袁家老爺一眼。
袁家老爺聽畢,也只好在一旁賠着笑意解圍道,“都是女兒家,姑嫂見面自是有說不完的話,王爺若是不着急,不如老臣陪您下一盤棋罷。”
“倒是,也只能與您再下一盤棋了。”
宋瑾修苦笑,他搖搖頭,現下這般情形,也只好與人再博弈一番,借以打發時間。
原是馬車也夠大,秦君恩就算再把宋瑾修給帶上也不礙事,但始終念及她嫂子現下還是個姑娘家,若是與宋瑾修同乘一輛馬車,這該得有多別扭多不方便。
于是左右思襯之下,為了自家嫂子能夠舒服,秦君恩便索性将宋瑾修給抛之腦後。
“最近府裏倒是來了不少新料子,不過王爺前些日子才吩咐過,這是要給您拿來做新嫁衣的。”
前段時日說要定婚期之時,秦君恩便一口咬定一定要秦孝恩與袁清清的婚禮在前,自己才能再嫁。
所以無奈便将自己與宋瑾修的婚事往後拖了去。
婚期後延倒也不是什麽壞事,至少多了更多的時間來籌備。
回府途中倒是也正好錯開宋承治這個狗東西,剛從馬車上下來,秦君恩便歡歡喜喜的帶上袁清清二人一同去了成衣房。
這做裁縫的老先生也是跟着宋瑾修多年,後又從東宮遷至的晉王府,多年來只負責為宋瑾修一人裁制衣裳。
這時聽聞秦君恩的要求,老先生也是顯得有幾分為難。
袁清清伸手将秦君恩拉住,她道。
“沒關系的君恩,其實昨天我也瞧見了一套挺合心意的嫁衣,若是再過幾日挑不合适,我再去把那套定下來就好。”
老先生手裏的紅嫁衣已經做了裁剪。
秦君恩也認得出來,這是宋瑾修那日畫出來給自己看過的樣式。
可終是興致勃勃的将人給帶了回來,若是這般無功而返,莫說袁清清,縱是自己也會有幾分失落。
于是秦君恩便又問道。
“府上庫房這麽大,就這一匹紅綢緞了嗎?這一匹綢緞就只能做一套嫁衣嗎?”
老先生搖搖頭道,“這料子倒是足夠長足夠多,不過王爺送過來的圖紙,上面明确标注了要給王妃做一條十八尺長的裙擺,您看這款式,我也都已經裁剪出來了。”
秦君恩還想說什麽,袁清清便是伸手将她給拽出了成衣房外。
“好了君恩,你的好意我真的收下了,不過你就算說要把自己的嫁衣送給我,你肯送,我也是決計不能收下。”
秦君恩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倒是也不至于把嫁衣讓出去,只是大老遠的把嫂嫂帶過來,總不能真讓你空手回去。”
袁清清道,“這又有什麽關系,至少讓我見了回世面,看着王爺待你是真的好,嫁衣都給你做的這麽漂亮,叫我好生羨慕就是了。”
“若是嫁衣送不成,要不嫂嫂再去我房裏看些別的吧,最近各州縣送了不少新鮮有趣的玩意兒來,你看看自己喜歡什麽,拿走便是。”
說着話,秦君恩便又将人往主院的方向拉去。
她說,“北海地區還挖出了一顆特別大的夜明珠,王爺給了我,一會兒嫂嫂便拿回去,當是我送的新婚禮物。”
袁清清道,“新婚禮物方才不是已經送過了?”
秦君恩道,“方才送過了,現下就不能再送?”
這姑娘熱情的讓人招架不住。
袁清清性情內斂,自是比不上秦君恩那般不認生。
她原是被人拽住往前跑了幾步,忽的在那花園裏又瞧見了一個什麽身影,便堪堪将腳步停下。
秦君恩被人扯住,她回頭來問,“怎麽了?”
袁清清指了指那站在園子裏的商知雪道,“這姑娘,我怎麽瞧着那麽眼熟,好像,好像在哪裏見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