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她倒是要伺候到我腦袋上去
夜裏原是在炕上躺着休息, 誰知突然被一陣嘈雜聲響給驚醒。
商知雪迷迷糊糊睜開眼來,與她同住一屋的姑娘們也紛紛在被窩裏扭動着自己疲累不堪的身體,像是爬起不來。
下人房的木門被人推開, 發出‘吱呀’一聲悶響。
一屋子安靜睡覺的女孩兒們突然被整整齊齊進門的腳步聲給吓到尖叫。
衆侍衛腰挂佩劍在這屋內一字排開, 秦君恩由青果扶着進了門來,身後還跟上一衆提着燈籠的侍女。
有人擡了把木椅進屋,秦君恩将這屋內環視一圈, 便就着椅身坐下。
跟随伺候的老嬷嬷往前一步, 她吼道。
“都起來都起來,王妃的院子裏丢了東西, 是你們誰拿的就趕緊交出來, 這大冷天大半夜的活活折騰人,咱們王府裏是什麽規矩, 手腳不幹淨的還想不想活命了?”
姑娘們衣着單薄,還都将被子裹在身上,這時候有些疑惑,便紛紛面面相觑道。
“丢什麽東西了。”
“沒人拿啊。”
商知雪入住的是下等院房, 在這處的婢女們幾乎都是做些髒活苦活的賣/身奴婢。
該是沒有人會進到宋瑾修居住的主院裏去伺候。
但秦君恩卻不言語,那跟随而來的老嬷嬷目光在這房間裏由左至右,掃視一周, 随即将視線停留在了商知雪的身上。
那件價值不菲的狐皮披風倒是顯眼的厲害。
“喲,老奴這還是頭一回見着這麽明目張膽的小賊呢。”
老嬷嬷上前一把扯下宋瑾修的衣物, 她将披風在手上折好,然後麻溜的跑到秦君恩身邊道。
“王妃,您看這可是您要找的衣裳?”
秦君恩拿手指在這衣物表面撫上一遍,随即點下頭來,她道。
“嬷嬷, 自我搬進王府裏來,王爺便有交代過這府中內務事宜皆是由我操持,原是與大家相處的都十分愉快的,你看這,後院的丫頭們可是由你在管着,現下王爺的東西在我眼皮子底下丢了,你說該如何處置?”
嬷嬷面上的表情一變,随即回頭指着那商知雪說道。
“來人,還不把這小賊給我拿下?”
不等侍衛上前,商知雪便是驚慌喊道。
“我不是賊,我不是賊,這衣物不是我偷來的,我今日在洗衣房洗了一整日的衣裳,我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這裏,我怎麽可能去偷王爺的東西呢?”
嬷嬷罵道,“王爺的衣物,若不是你偷的,又怎麽會在你的身上?”
商知雪解釋道,“這衣裳是王爺給奴家送來的,王爺看奴家可憐心疼奴家,所以晚上特意遣人送了熱菜熱湯和衣物來給奴家,這是王爺待奴家的心意,怎麽能說是奴家偷來的呢?”
秦君恩聽聞此話,一時覺察好笑,臉面之上的表情也跟着不對勁起來。
要說來這女人卻是個沒腦子的,老嬷嬷心下自也知道商知雪今日不可能離開下人房,這擺明了是王妃看這女人不順眼所以故意找着茬兒的上門來要收拾。
這要換了其他聰明人,該是如何也不會把宋瑾修給供出來。
想來大不了受點兒委屈,挨頓收拾,只要讓人撒了氣,日後自己再低調一些,這日子也不是過不下去。
但現下這商知雪卻偏是要往秦君恩的槍口上撞。
老嬷嬷心下知情,但如何權衡也不該再去招惹這正房正室,想來若是把秦君恩給惹急了,這日後府上還不知道得要招些什麽麻煩。
于是趁着這祖宗現下還沒有發脾氣,老嬷嬷就趕緊上前去把那睡在被窩裏的商知雪給揪了出來。
“你胡說八道,我們家王爺是什麽人,他能惦記着你給你送衣裳送飯菜?”
商知雪還在辯解,“我若說來你們不信,那便去将王爺叫來問個明白好了。”
“胡攪蠻纏的東西。”
看局勢走向不對,而且這姓商的女人已經開始口不擇言,那老嬷嬷上前就狠狠往她臉上給甩了一個巴掌。
“還不給我閉嘴,我們家王爺是什麽身份,且先不論這東西是不是他給的,就你這麽個下賤胚子,也有臉面讓王爺尊駕來此為你作證?”
如此臺階給到此處,但那商知雪卻仍不滿足。
她像是認定了宋瑾修一定會幫她救她,也對她心生過幾分憐惜與呵護,所以鉚足了氣兒的要與秦君恩争辯到底。
商知雪喊道,“我怎麽不能,我怎麽不能,我商知雪清清白白,坦坦蕩蕩,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有做過,這東西是不是晉王給的,你們分明一問便知,可現下一幫子人将我一個弱女子堵在屋中,硬是要将我沒做過的事情誣賴在我的頭上,要我怎麽才能服氣。”
秦君恩盯着人,不等那老嬷嬷伸手去捂商知雪的嘴,她便是開口質問一句。
“你不服氣?”
老嬷嬷忙上前解釋道。
“王妃莫要生氣,我家王爺卻也宅心仁厚,見不得旁人苦累,但絕不是這個狐貍精口中那般四處留情之人,想來其中該是有什麽誤會,只待老奴來處理這些賊心賊膽家夥,請您切莫為着這件事情,影響了自己和王爺的感情。”
秦君恩聽完只笑,她起身走到商知雪的床前。
“我與王爺的感情自不是随随便便一個人,三言兩語便能挑撥的到,既然這女人一口咬定是王爺送給她的東西,那我若是硬說她偷的,怕也難以服衆,那既然如此,不如便将晉王請出來吧。”
老嬷嬷欲言又止,随後賠着笑臉同秦君恩道,“王妃,為着這麽件小事,怕是也不必驚動王爺吧。”
“為何不必?”秦君恩道,“若當真不是他做的,那也不能讓這女人白白潑他一身髒水吧。”
這話說來有理,商知雪聽畢還忙喊道。
“對,見王爺,我要見王爺。”
這冬日裏的冷風刮人的厲害,不少姑娘們都手忙腳亂的穿上了自己禦寒用的衣物,只剩商知雪一人着了一件裏衣,被人按壓在床榻之下瑟瑟發抖。
老嬷嬷站在秦君恩的身側等着宋瑾修來,這腳邊還由人燃了一團小火,院子裏由嘈雜變為安靜。
天色已經很晚,到了後半夜,還落起了米粒大小的雪粒來。
前往主院報信的小童很快冒着風雪跑來。
他是去請宋瑾修,但回來的時候卻仍是只身一人。
小童拍拍自己的衣袖将一身風寒抖盡,這才跪在秦君恩的面前禀報道。
“回王妃,王爺已經躺下休息,小奴說有要事禀報,王爺只道今日天色已晚,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請王妃待到明日再說。”
見人未來,老嬷嬷心下才松了一口氣,她立即上前勸說一句。
“王妃,這小賊偷東西的事情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不容有疑,咱們家王爺身體不好,若是讓他屈尊降貴的冒着風雪,就為了來處理一件府上偷盜的小事,這倒顯得老奴處事不利了,您看不如這樣,既是老奴手底下管教的人手腳不幹淨,那這件事情您便交于老奴來處理。”
老嬷嬷見多識廣,處理起這些後宮女眷們争風吃醋的小事自是游刃有餘。
她原就在太後宮中伺候過,後來又被賞給了晉王,在宮中住了十餘年,又搬入王府裏住了近有十載。
像是秦君恩與商知雪這般程度的矛盾,比起自己以前在宮中看見瞧見以及經歷過的,那都算排不上號的程度。
于是這時又給了人一個臺階,至少讓秦君恩不至于下不來臺。
“沈嬷嬷伺候王爺已久,您的面子我自是不能駁,但這女人所犯罪行可大可小,總之是礙了我的眼,該要怎麽處置,嬷嬷心裏該是有數的。”
老嬷嬷彎腰下去,只一派恭敬之意答道。
“王妃放心,老奴定是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那好吧。”秦君恩起身,她擺了擺手,“那今日勞煩大家了,既然小賊已經抓到,王爺也發話說了明日再來處理,我便也不為難大家,天氣冷了,都各自回房休息去吧。”
話說完,人便是走了。
老嬷嬷留在原地,她賠着笑意,直到秦君恩的背影完全脫離自己的視線之後,這才冷下臉來。
她回身,瞪了那商知雪一眼後才罵道。
“蠢貨。”
寒臼恃広冬已入尾聲,但是又突然來了一場大雪。
宋承治現下與晉王府來往密切,但宋瑾修也仍未給他特權,現下這人進出王府都還是要按規矩提前遞上拜帖後才能進。
今日滿身風雪,剛剛處理完荊州的一件大事後,原是歡歡喜喜入府來邀功,哪曉得與這秦君恩一見面,便挨了一個大大的巴掌。
“帶上你送來的那個女人給我滾出王府去。”
平白挨了一個巴掌,宋承治自是有些頭腦發懵。
他愣了好半晌之後才道,“知雪犯了何事,竟是惹的皇嬸這般惱怒。”
“她犯了何事,你說她犯了何事,我這位置都還沒能做得穩呢,她膽子倒是還挺大的。”
這話說來不清不楚,宋承治自也是聽的雲裏霧裏。
見他那副弄不清楚的模樣,青果才趕忙上前幾步,然後小心附在宋承治的耳邊将前因後果同他說了個明白。
秦君恩還生着氣,宋承治聽完,再瞧瞧這祖宗的臉色,這才‘撲通’一聲跪下請罪道。
“小侄不知,給皇嬸惹來這般大的麻煩,自是罪該萬死。”
秦君恩冷笑,“你也曉得是在給我惹麻煩,不過是要一個能伺候人的姑娘,這回要的倒好,我看再過不了幾日,她便是要伺候到我的腦袋上去了吧。”
宋承治忙忙解釋道,“皇嬸千萬別要誤會,此事萬萬不是小侄的意思,您切莫生氣,小侄這就與那商知雪見上一面,警告她莫要起了不軌的心思,若是再做出什麽逾越之事,定不待皇嬸開口,小侄便會親自上門來将她趕出王府。”
秦君恩聽畢不言,像是還生着氣,只好半天才冷哼了一聲後罵道。
“還愣着幹什麽?”
宋承治回過神來,這廂才連滾帶爬往後院裏去找商知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