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若是這般,那便準了
秦孝恩原是與那秦家大伯說好,二人一同騎馬外出游獵去。
可誰知前腳剛踏出院門,後腳便見有丫鬟拿上包袱,捧住錦盒,着急忙慌的在這堂前跑進跑出。
“你們這是作甚?”
秦孝恩見狀,便伸手攔了個姑娘來問。
小丫鬟見是大少爺,先是行禮,而後才道,“方才君恩小姐來信,說是要搬去晉王府上住下,遣我們快些将她日常需用的穿着用度都給搬過去。”
“什麽?”
秦家大伯還當是自己聽錯,于是再問了一遍,“君恩要搬去晉王府?”
丫鬟知道是辦了錯事,卻又不好不如實禀報,“回大爺的話,确實是君恩小姐遣信回來,現下晉王府過來搬東西的車馬都在府門外候着了。”
秦家大伯惱怒,“胡鬧,簡直是在胡鬧。”
秦孝恩雖是不知內情,但還是下意識的安撫道,“大伯別氣,許是這君恩自己使的這小性子,那晉王府豈是她想住就能住下的?”
秦家大伯聞言,急匆匆的一撩衣擺朝外跑去。
誰知一出家門,還真就瞧見一輛四架的馬車在府門外候着。
聽聞動靜,自幼随侍晉王的老管家見人,便是合手相拜道,“小人見過秦将軍。”
秦家大伯一愣,便也客客氣氣的回了個禮,“敢問老先生,這是要作甚吶?”
老管家笑道,“君恩小姐關心王爺病情,日日前來晉王府拜見伺候,王爺到底是心軟,聽不得姑娘家的體己話,又怕把人累着,這才許她在王府住下了。”
“可是。”秦家大伯屬實是有幾分着急,“可我家君恩到底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王爺雖身份尊貴,可他也是個男子,此事若傳了出去,我家丫頭日後還如何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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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道,“秦将軍多慮,我家王爺雖至今未婚,往常也不愛與女子來往交際,但這番應下君恩小姐留住府中也是頭一遭,人既來此住下,這日日得見,一來二去,秦将軍還怕培養不出感情來嗎?”
“但這”
秦家大伯還想多說什麽,那一旁清點物件的小丫頭便走上前來。
“何伯伯,秦小姐給的單子都點齊了,王爺也說東西拿不全便罷,日後缺了什麽再從府上添置,抑或是出門去買都行。”
老管家點頭,他回身過來同秦家大伯道,“秦将軍勿要憂心,我家王爺為人和善,君恩小姐來此定是不會受人欺負,您若是不放心,改日遞了拜帖前來探望便好,今日出門耽擱時日已久,小人就先回府了。”
話畢也不待人多說什麽,回身招呼了衆人,便是同這車馬隊伍一同折返了。
秦孝恩見人走遠,便道,“大伯別氣,您若是不同意,現下遞了拜帖往那王府裏去,咱們再把君恩給揪回來便是,那丫頭不聽話,這番定是要好好教訓,千萬要讓她知道怕了才好。”
秦家大伯望着那遠去的車隊,他雖是着急,但言語之間卻又有幾分無可奈何。
“若是她自己死皮賴臉要留在王府,咱們上門去把人揪回來也是理所應當,可現下是晉王點了頭同意她留下,咱們再去府上接人,那便是對晉王的大不敬。”
“那我們”
“罷了。”秦家大伯憤憤将這袖口一甩,“我就不信晉王能看上她那個毛手毛腳的臭丫頭,到時候碰一鼻子灰,自己再灰溜溜回來的時候,再看我怎麽收拾她。”
秦孝恩跟着大伯往屋裏走,“那陸家小少爺那邊,咱們怎麽同人家說?”
秦家大伯罵道,“說個屁,秦君恩她上手就敢給人家小少爺送一套戲服,這禮部侍郎瞧見,差點兒沒被氣的背過去,可又礙着咱們秦家的面子不好多說什麽,就這一出,她還想嫁進人陸家去?”
現下提起秦君恩這三個字,家中長輩誰人不是個罵罵咧咧。
倒是在晉王府平白待着的人,拿着手中的棋子連打了三五個噴嚏。
秦君恩揉着鼻子,她擡眼看了看就坐在自己眼跟前的宋瑾修。
“王爺,我不愛下棋,這坐墊雖然綿軟,可是我這雙腿卻是盤疼了。”
宋瑾修手執黑子,他正琢磨着該将這顆黑子擺至何處,“可是你自己說要來陪本王下棋的。”
秦君恩道,“我哪知道下一盤棋能下這麽久,而且我根本不會下。”
“是嗎?可本王瞧你這幾步走的都還不錯。”
“哼,王爺就會騙人,這分明是我瞎走的。”
見秦君恩耍起賴皮,宋瑾修也只好将手中棋子放下,他口氣裏略微帶着幾分縱容,“不想下便不下罷。”
話畢作勢起身,秦君恩見狀,連忙一個滾兒翻爬起來,再伸手去扶。
“我也不是不想陪王爺,但君恩自幼野慣了,要我安安靜靜坐下看書,擺棋,屬實也是有幾分折磨,王爺若是今日有興致,不如我們出門瞧瞧樂子去?”
院兒裏的花兒開了些,宋瑾修繞着這長廊游上一圈,秦君恩扶着他,倒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本王身子略乏,還是不宜外出。”
“王爺若是嫌累,大不了咱們乘輛馬車便是,再說人這滿身的筋骨就得活動,你換個身體再好的,連着在這榻上躺個七八日,任誰都是要腰酸背痛。”
秦君恩賣力勸着。
今日邀人出門她自是有些想法,尤其估摸着日子,也該是到了商知雪出現的時候。
那‘倚鳳樓’出了個賣身葬父,被拍初次的女子,被她秦君恩重金拍下,哪曉得卻是平白養了個白眼狼在身邊。
見宋瑾修不曾答話,秦君恩便又道。
“我知曉這城中有個好去處,王爺定是有興趣的。”
宋瑾修嘴角帶笑,他側目瞥了秦君恩一眼。
“說來聽聽。”
“倚鳳樓哎呀。”
話兒還未說的完全,自己這腦袋瓜子就被人順手敲了個嘎嘣響,秦君恩捂住自己的腦袋。
“王爺打我作甚?”
“姑娘家家,張嘴閉嘴便是煙花柳巷之地,該打。”
“王爺誤會了,這倚鳳樓雖是雖是雖是那種地方,但其間有才情,會歌舞的女子也頗為多數,您若實在不喜歡那些侍奉人的活計,大不了咱們尋個廂房安靜坐下,喝兩壺茶,聽一首小調兒,要是手癢想下棋,咱們還能叫兩個棋藝高超的來鬥上幾盤呢!”
“不去。”
宋瑾修拒絕的果斷。
秦君恩将人手臂抱住,只拖了個長長的尾音喚道,“王爺~”
宋承治今日聽聞倚鳳樓來了個絕色,姑娘出身江南,因家鄉遭了澇災,無奈才往北上來讨生活。
可惜遇人不淑,這皇都城惡人也是遍地而行,好事兒半件沒撈着,倒是又被黑心的老鸨給騙來做了姑娘。
“哎喲,七爺來了,今兒個姑娘剛出苞我可就立刻派人給您府上送了信。”
宋承治一襲便裝,他手裏搖着折扇,邁步朝這倚鳳樓裏走去,任那塗脂抹粉的老媽媽說些什麽,也無動于衷。
“這回您只管瞧着看,但凡是瞧上了眼,甭管別家公子出再高的價,那我也得把人給您留着。”
這話才算是說上了道兒,宋承治人都踏上了樓梯兩步,聽見這話又堪堪回了頭來,他擡起扇子敲了敲老鸨的肩膀,道一句。
“懂事。”
鳳樓老鸨跟着笑開了花兒,她忙不疊的跑前跑後陪同伺候。
“七爺這是說的哪裏話,上回官府來查,要不是您在背後周旋一番,咱家這生意都做不成了,如今別說是出價拍姑娘,這只要是您瞧上了眼,就算是叫我白送那也成呀。”
宋承治聽後笑笑。
這幾日由着秦君恩搗亂,他的心情尤其煩躁。
躲在家裏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又強行壓住這滿腹火氣,這才好不容易冷靜下來。
這番前來倚鳳樓,瞧見這市井小人在自己跟前還是這副卑躬屈膝的模樣,心下便又虛榮了幾分。
“不過七爺,今兒個咱們倚鳳樓還來了一位爺,他身邊帶着位漂亮姑娘,我老媽媽雖不知是何方神聖,但瞧那滿身的行頭和氣質,該也不是什麽俗人,所以一會兒咱家這姑娘露了面,您若是喜歡可千萬要尋個人來招呼我一聲,省得我不知道,被其他爺拍走了,您那時又才來我手上要人,這可就是為難我老媽媽了。”
“知道了。”宋承治懶聲應道,“爺什麽時候做過這等為難你們的事兒?”
“欸,欸。”
提前避免了可能會發生的沖突後,老媽媽這才歡歡喜喜的将人送上了樓。
秦君恩今日來此,特地提前尋人定了間視野最好,位置也極佳的廂房。
樓裏還沒開始表演,往來的客人便已經多了起來。
秦君恩站在簾子後,确認宋承治上了樓,這才松了手往回坐來。
“王爺,我方才好像瞧見七皇子了。”
“是嗎?”
宋瑾修手裏拿着一杯熱茶,秦君恩說話時,這人正眯着眼在品這茶香。
見人似乎也對自己安排的樂子不感興趣,于是秦君恩便又道。
“王爺,您要不再往前坐些吧,省得一會兒姑娘出來,您坐得太遠就瞧不見了。”
宋瑾修不言,只耐心聞夠了這茶香,才道上一句,“好茶。”
秦君恩搬着椅子坐到宋瑾修的身邊來,“王爺,七皇子也來了,想必也是為了今晚出苞的這姑娘,您看要不一會兒我出銀子将這姑娘給拍下,再以您的名義将人送給他如何?”
說到這般才停了手,宋瑾修睜開眼,他瞧着秦君恩。
“為何?”
秦君恩讨好道,“王爺,不瞞您說,原先這七皇子是喜歡我的,不過我嫌棄他身無長處,所以不曾搭理,結果之後又不小心害的他受了傷。”
“所以你要送個女人給他賠罪。”
“倒不是因為這個。”秦君恩連連擺手道,“王爺您想,前段時日若不是七皇子,君恩也不能在青白山遇見您,要真說起來,算是托了他的福,也當他做了這樁媒,就算是回禮也好,君恩總是想好生謝謝他的。”
宋瑾修垂眸想了想,倒像是認可了這番鬼話,于是又擡眼笑道。
“若是這般,那便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