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再去攀龍附鳳就是自讨沒趣
以往人在身邊的時候不覺得,直到青果死後,秦君恩才發現自己在冷宮裏的日子過的越發艱難起來。
她的被子不再暖,茶水不再香,一日三餐只求溫飽都成問題,靠着院內一口老井度日,日子一天天捱靠過去,非得等到那天才能明白,原來這些年,青果在自己身邊竟是做了這麽多的事情。
“不是答應你這幾天都不亂跑了嗎?”
看着小姑娘在自己眼跟前這副累癱了的模樣,秦君恩嘴角帶笑的半蹲下來,她就在青果眼前,而後擡手擦了擦那姑娘額頭上冒出來的細汗,只抱着自己的膝蓋輕聲同她道。
“我又何曾食言過?你家小姐一言既出驷馬難追,你別太擔心我。”
青果累的緩不過勁兒,這時只好坐在地上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連續不斷喘着粗氣,再加着這天氣本來就熱,她的雙頰更是染上一片緋紅。
秦君恩自幼随軍,她并不時常回這皇都城裏來居住,若不是因着此次負傷,想必家中人還見不着這麽位管教不得的活祖宗。
主仆二人這時也不能算得上太過熟識,青果更是不敢奢望秦君恩能聽上自己幾句囑咐,她只是念着連大伯脫了鞋,拿着藤條都管不住的人,自己又如何能去拿捏。
于是只待這口氣順過來之後,青果才翻了個滾兒從地上爬起來,她想伸手去扶秦君恩的胳膊,誰知一雙小爪子還沒等碰着人家的衣裳邊兒,又突然記起自己剛剛在地上滾了灰。
于是忙在衣裙上擦了擦手,青果這才又伸手去接秦君恩道,“小姐沒事就好了,三姨房裏今日新做了雲片糕和綠豆湯,此時正喚着叫小姐一塊兒過去吃呢。”
“三姨做的雲片糕?”秦君恩被扶起身時眼底還亮了亮光,“三姨做的雲片糕最是好吃,甜而不膩,入口即化,最近天氣又燥熱的緊,配上一碗綠豆湯才是正好。”
主仆二人歡歡喜喜一路朝院外走去,看着自家小姐這般貼人,青果面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唯獨好奇的是小姐她明明也剛回來不久,而這三姨又并不經常做這雲片糕,就算是小時候吃過,她該是也記不住這麽長的時間,那又如何能曉得這雲片糕甜而不膩,入口即化呢?
“要我說你這姑娘就是不知好賴,人家禮部尚書的公子如何配你不得,小少爺一表人才,知書識禮,就連那模樣也是一等一的棒,要不是看你這女将軍的名聲威風,人家父親母親才舍不得把這小兒子的名帖交給你大伯呢。”
“可你倒好,看也不看,面也不見一口就給人否了,你說說你這姑娘。”
三姨恨鐵不成鋼的伸手戳了戳秦君恩的腦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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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說你是不是想把我給活活氣死。”
秦君恩道,“三姨都說了人家看上的是我這女将軍的名頭。”
早知道今日來就是挨訓的,三姨這人平常最是唠叨,秦君恩前世不肯同她呆在一處,哪怕是吃着飯看見這姨她都得立馬撒丫子跑路,又哪裏能跟現在似得主動送上門。
這時只待人伸手過來,自己還順勢将這胳膊一摟,秦君恩埋着腦袋往人懷裏蹭了蹭。
“那小少爺也不是真心喜歡我,人家書香門第,而我整日只會舞刀弄槍,這勉強湊在一塊兒,往後的日子也過不到一起去。”
“胡說。”三姨拽着秦君恩的手,她好生勸道,“你這滿身的毛病就得要找個好脾氣的男人寵着,夫妻兩個一強一弱才是最好,人家小少爺我也見過幾回,唇紅齒白是文質彬彬,要不是三姨現在年紀大了,三姨都想嫁給他去。”
這話一出,一屋子的人都跟着低聲笑了出來。
坐在一旁聽着秦君恩被數落的四妹這時還不忘拿出絲絹來遮住嘴角偷笑道。
“娘親這話可得要藏着說,要是被爹爹聽見會吃醋的。”
“他吃什麽醋?”三姨挑起眉頭,她故意貶着人道,“論年紀,論模樣,論招姑娘喜歡,他哪樣比得上人家陸小少爺。”
秦君恩聽完這話便是不太自在的擰了擰自己的眉頭,她好奇去問。
“那小少爺真有那麽好看嗎?我那日也就只瞧見個背影,看見人腰身比我還要細上幾分,一點男子氣概也沒有,這要是以後鬧個脾氣動個手,我都怕我能給他打殘廢了。”
四妹聽完便張口來道,“三姐放心,如果是陸家的小少爺,我敢保證你們成親之後定是不會起任何沖突的。”
秦君恩偏頭過去,她問,“你又為何這般肯定?”
四妹道,“我小時候與那小少爺在同一個學堂裏念過書,也是由同一個夫子教導習字,那小少爺脾性是真的好,模樣生的漂亮,說起話來也是溫溫柔柔,往日裏我要調皮一些,被夫子打了手心還罰抄書,那小少爺都好心來幫我寫過幾張,他還教過我翻過花手呢。”
秦君恩問,“翻花手?翻什麽花手?”
四妹道,“那陸家小少爺平日裏沒有什麽愛好,除了讀書識字便是喜歡去戲園子裏聽聽戲,這花手就是那些唱戲的小生們玩的花樣,他們能把手指頭撚起來做成花的形狀,手指細長漂亮的人做起來可是好看。”
“又是讀書識字,又是品茶看戲。”
秦君恩聽完撇嘴,她不滿道。
“這生活習慣可是跟我一點兒也合不來,不行不行,三姨要是真這麽喜歡那小少爺,不如直接把四妹許給人家好了,索性他倆還是舊相識呢,這叫什麽,這就叫青梅竹馬,做什麽非得要我橫杠子插一腳進去?”
本是給這姐姐說着親事,哪曉得戰火突然燒到了自己身上來,四妹雖然對那小少爺頗有好感,可姑娘家終歸是姑娘家,冷不防的聽人說起親事歸宿,這心裏頭猛地一個咯噔,面上便是如那火雲般燒的厲害。
“三姐說什麽呢?”四妹妹嬌羞的跺了跺腳,而後揪着絹兒側身過去嗔怪道,“這給你說着親事呢,如何平白無故又扯上我來。”
秦君恩豪爽笑道,“都是一家人,這種時候還分什麽你我,再說三姨這麽喜歡人家小少爺,那讓人家直接進你們家門多合适?到時候夫妻兩個一塊兒在家裏翻花手,人家小少爺脾氣又好,四妹還能不受欺負,你們做父母的不也跟着寬心了嗎?”
“臭丫頭正事不提盡會胡說八道。”
三姨氣的擡手就給了秦君恩一個腦蹦子。
“你個叫花子還嫌人家小少爺的飯馊,說句難聽的,人小少爺再柔再弱,那不得比那晉王站的穩上幾分吶?嫁到禮部侍郎家,你還能喝茶聽戲,要嫁去那晉王府裏,你就等着天天聞那苦兮兮的藥味兒吧。”
“哎喲。”秦君恩叫喚一聲後才伸手抱住自己被敲疼了的腦袋,她不服氣的喊道,“人家晉王怎麽了,人家晉王長的也好看吶,人家照樣是溫柔體貼,知書識禮,他除了藥吃的多了些,其餘哪點兒比不上人?”
“人家好,人家身份尊貴,可人家地位那麽高又哪裏是我們能高攀得起的?”
這也是礙着一屋子坐滿了女眷的緣故,要不三姨都想學着大伯的模樣脫了鞋子狠揍自家這姑娘一頓,她懷着恨鐵不成鋼的心情,手心裏還緊拽着秦君恩的指尖,三姨道。
“君恩吶,聽三姨一句勸,不管那什麽晉王還是七皇子,這些位高權重的男人咱們當真一個都不要去碰,如今秦家站的已經夠高了,再去攀龍附鳳就是自讨沒趣,再說你以為那些皇族的男人能讓你過幾天安生日子?日後人家為了開枝散葉家裏一娶十來個,你瞧着糟心不糟心吶,而且這些王爺皇子你以為是好伺候的,成親之後架子一擺,往後你就是想回個娘家,那家裏齊刷刷的都得給他跪上一大片,這還是規矩。”
前世秦君恩要嫁宋承治之時,家裏同樣也是一片反對之聲,那時的三姨同現下一般,只管拉着秦君恩的手好說好勸了無數回,可秦君恩偏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她認定了那個人,即便知道前路是一堵南牆,那也非得要一頭撞上去不可。
只是可惜她當初走的有多麽潇灑,被人抛棄的後果就有多麽慘烈。
恨只恨所有的報應都在自己一個人身上也好,可偏是禍害了秦家這麽一大家子人,秦君恩既恨,也怨,以至于如今這麽看着家裏的人又一個個活生生完好無損的在自己眼跟前出現,她的心裏便是好一陣子的難受,好一陣子的心酸。
現如今只想補償,只想更多的讓她們開心高興,讓她們過的好。
于是抓住三姨的手指稍微收緊了些,這姑娘這般擡頭讨好的笑道。
“既然三姨這麽喜歡那陸家小少爺,不妨勞您出面替我把這人約來見見,不過我醜話得先說在前頭,我看不看得上人家是其次,可人家若是看不上我,那這親事也是萬萬說不得。”
三姨自是嘴上答應,又連忙吩咐人往陸府回信去。
這陸家小少爺秦君恩卻也記得,雖是個文質彬彬的書生,不過後期被那宋承治拉攏到身邊,也算是給他做得了個參謀。
話說的難聽些,他宋承治後期能坐上皇位,其中一半的功勞是秦君恩,另一半的功勞便能歸到人家專注在背後出謀劃策的陸小少爺身上。
現今既是借着這說親的便利,秦君恩自是要搶先在那宋承治之前,先把這小少爺給拉攏過來才好。
從四妹那裏打聽些許,說是小少爺姓陸名灏宇,個子嬌小,性情綿軟,與人和善,有些有些像個姑娘。
不過即便舉手投足間皆是似水的柔情,但這也并不影響人家學富五車,才高八鬥。
讀書讀的好,又偏偏喜歡跑去勾欄院裏聽那些提不上臺面的戲曲。
就這,也把那禮部尚書陸大人給氣的夠嗆,只天天罵他是個爛泥扶不上牆。
可縱使整日挨罵,遭人背後議論,人家小少爺卻依舊我行我素,從不被外界評價所擾,別人愛說什麽便說什麽去,他自己喜歡聽戲便跑出去聽戲,想在家看書便是門窗一閉能堪堪鑽研個三五日。
心情不好時與那唱戲的小生花旦們對坐飲幾杯酒,心情好時更是親自登上那戲臺學上三兩句戲腔,抑或是五六個身段手勢。
秦君恩算是投其所好,她主動往人陸家門上遞了一張拜帖,約了人家小公子就在皇都城中唱戲唱的最好的‘喜鴛閣’碰面。
日子過的極快,這一晃,便也到了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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