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喜歡晉王,這輩子非他不
宋承治一路趕來宋瑾修居住的廂房前,正巧遇上打完野兔下山來的長風。
長風與宋瑾修關系特殊,他們雖無血緣關系,但長風卻是先皇尚在時,手下統領禁衛軍的首領獨子,後因領将随先皇一同東出巡游時不幸遇害,這孩子才被送去了晉王府中由宋瑾修管教。
說的是主子與下屬,但宋瑾修這人尤為親善随和,便也一直是将長風當做親兒子在照顧。
與宋承治打了個照面,長風驚喜喊道,“七皇子?”
宋承治常年四處收集各地珍貴藥物送去晉王府,小孩子不設心防,這一來二去的,長風便也同他交好。
宋瑾修身子弱經不得擾,長風又愛鬧,家裏的貓貓狗狗,花花草草任他糟蹋了個遍,如今好不容易來個願意陪他玩的宋承治,自是要親熱許多。
只是宋承治此時正當着急,顧不得理他,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引狼入室,分明是想求個皇叔賜婚,哪曉得上趕着還把姑娘送去人家身邊兒了?
這一聲也喊不住人,長風拎着兔子一路追上宋承治,他們兩人前後腳跑進這廂房內,竟是眼睜睜瞧見秦君恩和宋瑾修二人雙手交握在一起。
宋瑾修擡眼倒也擡的淡然,半分奪人所愛的心虛與愧疚也沒有,只是見人進來便想抽回自己的手,可誰知秦君恩這姑娘不依不饒,追着這指尖再将他握緊了幾分,另一只手還順勢架住宋瑾修的胳膊。
秦君恩對宋承治視而不見,她只同宋瑾修道,“我扶王爺起來。”
長風長大了嘴,手指頭晃晃悠悠的擡起來指着秦君恩結巴道,“你你你...........”
拿手指人最是沒有禮貌,宋瑾修也不曉得在長風面前将這話重複過多少次,可現下孩子受了驚吓,實在顧不得這麽多,只等宋瑾修一眼瞪過來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
浩浩蕩蕩的車隊列在山頭準備離開,馬車只有一輛,本是用來給宋瑾修休息,可今日一個宋承治受了腿傷不方便騎馬所以擠了上來,另一個秦君恩又堅持要跟上來照顧。
兩個人跟小孩子鬧脾氣過家家似的,宋瑾修上車的時候是躺也沒法躺,靠也不好靠,于是只能端端坐着。
下山時不好控制車速,路途又稍有幾分颠簸,宋瑾修瞧着身體不太舒服,閉目養神的時候眉頭緊皺,額間還密起一層細汗。
秦君恩這人神經粗,只顧着張頭探腦去看窗外的景色,倒是宋承治雖然心裏憋着一口悶氣,可好歹人心思細,至少注意到了宋瑾修輕微有些收緊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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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身子難受?”
宋承治剛這般問,伸出去的手指還沒來得及覆上那額頭,便是有一雙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先一步探上了宋瑾修的頸間。
秦君恩驚呼一聲,“身子這麽涼怎麽還出了這麽多汗?”
宋承治也将手指穿過宋瑾修的衣襟探入,這時顧不得再起別的壞心思,他只擔心到,“內衫都打濕了。”
正當此時一個陡坡,馬車內猛烈一晃,宋瑾修背靠車板,身子向後一仰便砸的‘嘭’一聲悶響。
難受的神色再沒了,整個人也身子發軟向旁摔去。
秦君恩眼疾手快的一把接着人抱入懷裏,車隊出發的時候是正午,太陽最是大,所以宋瑾修出門的時候沒有披上那件外衫,公子身嬌體軟,抱在手裏跟一團棉花似的,虛弱是真虛弱,喘着氣兒似乎都要費上很大的力氣才行。
秦君恩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把扯過馬車內的毯子來将宋瑾修給裹住。
宋承治擡手掀開車簾,他喊道,“長風。”
“什麽事兒呀!”
由着是中午,天氣又格外悶熱,衆人興致都不是太高,想來尋着這個點兒也是為了照顧宋瑾修這副畏寒的身子骨。
秦君恩抓了抓那只手,冰冰涼涼的如何也捂不熱,她怕極了,便跟着喊道,“你家王爺暈倒了,這裏有大夫沒有?”
“暈倒?”
長風一個激靈,覺立即醒了一大半來,他剛想下馬,又聽見宋承治說。
“隊伍別停,立刻下山,車隊內有沒有随行大夫?長風,你身上有沒有皇叔日常服用的應急藥?”
“哪有什麽應急藥?”長風着急道,“王爺一犯病從來都是七八個大夫圍着瞧,只要是藥都掰開嘴往裏灌,只求吊着這條命就不錯了,着急起來都不知道是哪副藥起了作用,對了對了,馬車右邊坐墊下的隔層裏有件大貂披風,你們拿出來給王爺保暖先。”
果不其然,秦君恩伸手往自己坐墊下一摸便探到暗格的開關,這貂衣是真的厚,她單是獨手扯這衣裳出來都費了不少力氣,只是伸手去捂的時候又有些遲疑,秦君恩擡頭去問。
“他出了這麽多汗,衣裳都浸濕了,咱們再拿這東西裹着他能行不能?”
現下主要是這宋瑾修渾身上下半點溫度都沒有,若不是胸/前還微弱起伏着在呼吸,不曉得的還真當這是個死人了。
宋承治拿手搓了搓宋瑾修的手指,一時也拿不定主意,想來宋瑾修本身就極度畏寒,大夏天的都手腳冰涼成這般,出門只能頂着最熱的時候走,現在這般裹着一層冰冷的濕衣裳在身上難保不會加重病情。
正當自己正遲疑時,反倒是秦君恩率先果斷的做出反應。
“我拿披風蓋着他,你伸手進去替他将濕衣裳給脫下來。”
“可是。”
“或者我來脫。”
“還是我來吧。”
看秦君恩撸起袖子一臉興奮的模樣,宋承治無奈只好低下了自己的頭。
快馬先行一步回的王府,向府上衆人通報了晉王犯病的事情,人還沒來得及回到皇城,倒是家裏頭先炸開了鍋。
三五個大夫們提着藥箱子早早跑回房間裏先等着,煮藥的,拿衣裳的,燒水的,大家急成一團在宅院內跑進跑去。
好不容易等來了車馬,結果車身一停,卻是個紅衣姑娘抱着一團厚重的貂衣朝家門口跑的飛快。
本以為是抱着一團衣裳,結果宋瑾修的腳尖因為颠簸的太厲害所以從貂衣內滑出一些來。
宋承治甚至都追不上這樣的秦君恩,她好不容易将人放回榻上,還沒來得及伸手扯開那外袍看一眼這人臉色好些了沒,就被同樣着急的大夫給轟出了門來。
宋承治追來的時候秦君恩還在扒着門框在不停往裏張望,宋承治重重喘上兩口氣,他手裏還拿着宋瑾修被汗水浸透的衣裳,待回過神來突然發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于是擡頭問。
“欸?你怎麽知道我皇叔住的這間房?”
“.............”秦君恩一愣,随後胡說八道,“我看丫頭們都在往這邊跑,就跟着過來了。”
宋承治仍是覺得奇怪,他似乎記得秦君恩抱着人跳下馬車時,便是以一騎絕塵之勢朝這個方向飛奔而來,先不說自己腿腳有傷所以追不上,可單是她那速度,宋承治能明白就算自己腿腳麻利也未必能跑得過他。
自己都追不上,這府上的丫頭還能在前頭給她帶路?
雖是疑慮這一點,但宋承治沒有再追問。
人是在自己面前暈倒的,這病說犯就犯,前一刻分明還和自己說過兩句話,下一秒眼睛一閉立馬不省人事,秦君恩心頭稍顯幾分難平。
往常聽大伯說晉王身體怎麽怎麽不好,病秧子往房間裏一關,大半年都不出門的情況也有,日日夜夜把藥當飯吃,只吊着這條命活,可如今親眼見着,秦君恩才曉得這府上的下人為什麽這般着急。
坐立難安,來去走動,宋承治端來的茶和點心,秦君恩一樣都沒碰。
大夫一出門她便迎上去問,“晉王好些了嗎?”
“晉王醒了嗎?”
“晉王他沒事吧。”
直到大伯和大哥來這府上接人,秦君恩還跳着腳的鬧騰着,“我得留下來照顧他,他當着我面兒暈過去的,他要是不醒過來我今天晚上怎麽睡得着覺呀。”
大伯氣的直接一巴掌拍中秦君恩的後腦勺,“你給老子閉嘴。”
秦孝恩更為粗暴幾分,他從身後擒住秦君恩的雙手朝上一架,讓這姑娘動彈不得之後再伸手捂住她的嘴,然後叔侄倆就這麽連拖帶拽的把秦君恩給揪回了将軍府。
“你這丫頭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是不是豬腦子?晉王這病随時随地犯起來跟你有什麽關系?我還是頭一回見着有人上趕着往自己身上攬責任啊,當着你面暈倒的是吧,不守着他醒過來你睡不着覺是吧,那他要是再也醒不過來你是不是還得以死謝罪呀?”
前腳踏進家門,後腳就被大伯脫了鞋給一路打回了主家祠堂,秦君恩跪在這堂前瑟瑟發抖。
秦孝恩倒是也不敢攔,他只在大伯情緒即将失控的當口及時站出來勸上一句,就比如現在。
“大伯,這話可不能亂講,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去還當我們詛咒晉王呢。”
大伯拿着鞋子直指秦君恩,他罵道,“有心人?哪個有心人?我看她就是這個有心人,一個姑娘家家不整天在屋子裏呆着,成天到處惹事瞎晃,昨天帶七皇子騎馬上山,今天又能追着晉王撒潑打诨,秦君恩,你爹常年駐守北疆,沒工夫管你,大伯把你當親女兒疼,可你看看你成天都做了些什麽事兒?”
“我已經和禮部劉侍郎定好了一門親事,他家小公子知書識禮,尚未婚配,你這幾天給我在家消停點兒,學學廚藝女紅,年底時辰一到蓋着紅蓋頭給人家當夫人去。”
這消息在意料之中卻也來的有幾分突然,秦君恩方才還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身子在聽完之後便立馬直挺了起來,她大聲反抗道。
“我不嫁禮部劉侍郎家的公子,我有心上人了,我喜歡晉王,不管他是死是活,不管他的病這輩子好不好的了,我都非他不嫁。”
“非,非他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