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欸?之前宋承治是怎麽勾搭我
秦君恩發誓她真不是故意的。
這借着溫泉池內燃起的一點微弱燭火,波光粼粼的水面分明離着自己還有很遠的距離,只是試探性的往前走,可哪曉得腳尖才剛蹭出半步,腳底下就踩着一塊兒活石。
身子往後一仰,秦君恩本還想掙紮着退回來,可反手一把握着那荊棘刺林,痛意襲來,下意識松手,這人就‘咕嚕嚕’跟個什麽水底怪物似的順着那溜滑的一抔散泥滑入水中。
水是溫熱的。
秦君恩腳底一軟再踩了個猛力一下從水中蹿起,水波輕揚,她正長大了嘴想要吸氣,可是慢半拍的記起前方還有兩位祖宗在,于是口型一頓,深吸一口氣後,只好再将嘴慢慢合起。
宋瑾修清淺的嗓音從遠處傳來,“那下次有機會,你把人帶來給皇叔瞧瞧。”
聽及此,秦君恩的瞳孔便不自覺收緊幾分,她只在心裏念叨着這晉王也過分好收買了些。
不過轉頭想想也是,分明是受人襲擊再被人一巴掌給劈暈的事兒,他轉頭醒來都能胡咧咧成是神女下凡給他送來了救命的仙藥,就這般愚蠢的人你還能指望他長腦子?
只在心下暗嘆自己這身邊兒就沒有個讓人省心的,秦君恩偷偷壓着水波小心翼翼再往前去了幾分。
宋承治一聽這叔叔點了頭,心下自是歡喜,他并非愛冒險的人,可如今自己手中無勢無權,拉攏三五好友也都是和自己一般在朝堂之上說不起話的人,倒是有意結交皇城權貴,可人家又哪裏看得上他這麽個落魄皇子。
大家都是場面話說的漂亮的人,當着面各各都是笑笑呵呵的,轉過頭來便是一毛不拔,半分力也不肯出的人,根本指望不上。
不過回頭想想也是,人家憑什麽押寶押在你這麽個人的身上?
宋承治正是明白這一點後才決心将自己的目光轉移到了秦君恩身上,旁的不說,這兩人若是一旦成了夫妻,那便是實實在在的命運共同體,那女人定不會再眼睜睜的看着自己這般四處碰壁。
再待有朝一日我為王,她為後,大家都有好着落,又何樂而不為呢?
喜不自勝的拱手朝那水池裏的人做了個拱手禮,宋承治忙對宋瑾修道。
“待皇叔此番祈願下山後,小侄便立刻去朋友家接那姑娘送來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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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瑾修笑着點頭,他問,“你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傷?”
宋承治一愣,突然記着自己這條腿還疼的厲害呢,可是短暫的肌/膚之痛又哪裏比得上野心之大,為了來尋這宋瑾修一回,他是生生咬着牙朝這山上走。
方才太歡喜倒是不記得,這時宋瑾修問了,他才又感覺到自己這條右腿又開始一陣陣鑽心刺骨的疼。
“勞皇叔費心,區區小傷,不礙事的。”
“你與那秦家姑娘?”
特意拖了個小小的話尾,宋瑾修欲言又止。
這話斷的恰到好處,既然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宋承治自然也只能張嘴接下去。
只見這哥哥将頭輕微低下幾分,做得一份嬌羞模樣,張口便是不要臉的一句。
“小侄心悅秦家姑娘已久,奈何無功無德匹配她不上,此番有幸攜卿同游,姑娘家豪爽又不拘謹,和旁人不一樣,若是為她受些小傷,小侄倒也是心甘情願。”
秦君恩,“................”
這狗東西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也半點不害臊啊。
“哈哈哈哈。”
本來自己這頭還悶着氣,哪曉得那頭的宋瑾修聽完話便是仰頭爽朗的大笑開來,他聲音輕吟不幹啞,難得的好聽。
宋瑾修道,“喜歡?”
話畢再搖搖頭,像是頗為遺憾,“本王好長時間沒有聽到這兩個字了。”
随意一句感嘆,本也沒有別的意思,可宋承治此人生的敏感。
想他和宋瑾修年紀相仿,甚至這叔叔還小上自己幾個月,那時宋承治還是做皇子的父親膝下一個提不上名號的庶子,可人家宋瑾修卻已經高樓林宇,封王分地,備受寵信,好不風光。
說句難聽的,宋瑾修若不是這身子骨不好,那便當真是天子驕子,天選的真龍天子命格,誰來也奪不走。
這樣的人活着,心底裏多少有幾分落差吧,若不是這樣,若不是那樣,那他将會如何如何樣。
怕自己的少年意氣會戳中對方心頭痛處,宋承治身子一抖便忙低下頭去,只好話連篇道。
“皇叔年少,為人又謙和有禮,家中仆人盡心盡責照顧伺候也從無半句怨言,皇城內衆人提起您都是要豎大拇指的,不瞞皇叔說,我那朋友的妹妹也心悅與您已久,只是心下明白自己配不上,本好幾年前就提及此事,是小侄怕冒犯您這才一再拒絕,今次實在推脫不過這才鬥膽來此。”
宋承治道,“皇叔,人生在世,愛一場,恨一場,且不論結局如何也該放肆自己這一遭,待您養好病,明年初春,小侄請您一道出游踏青,咱們上烏冥山打獵去,說不定那時佳人在側,兒女承歡,待到那時,喜歡這兩個字便不再是聽聽而已,卻也真真實實在您身邊存在。”
這話說的,秦君恩泡在水裏都想給宋承治這狗東西鼓個掌。
大爺的他嘴上是塗了蜂蜜嗎?
怎麽回回說話都能說的有條有理還恰到好處。
這很難讓人不服氣啊!
秦君恩無語的厲害也生氣的厲害,想起上一世被宋承治騙到的極大部分原因,一點是因為那混蛋玩意兒臉長的好,另一點便是因為那狗東西嘴巴生的甜。
一雙桃花眼,一點朱砂唇,張嘴便是‘姑娘貌美’,閉嘴又是‘小生心悅’,開心便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即便難過那也不會低于‘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秦君恩恨的咬牙切齒,泡在水中也是緊緊握起了自己的拳頭。
她是真的很想沖上去打人。
像宋瑾修這般不明內情的家夥自也是被這番花言巧語的給哄的心花怒放,一個老病秧子倒像是真的期待起了夕陽紅那般,秦君恩老遠都能瞧見宋瑾修那嘴角邊快要咧到太陽穴。
那叔叔笑道,“呈你吉言。”
宋瑾修只是笑,他笑的客氣,笑的疏遠,仿佛隔着千裏萬裏也能聽見老遠處藏起來的一只小貓咬的牙癢的‘咯咯’聲,倒是怕對方硌掉了自己的尖牙,于是這才不再同宋承治多言,像是累了,纖弱窄瘦的肩背靠着身後玉石。
眼眸輕微阖起。
宋承治知曉宋瑾修這藥浴一泡就是一整夜,如今天色見晚,他再這般糾纏打擾也屬實不妥,好歹想着自己計劃的第一步由那叔叔應承了下來,于是心下松上一口氣,宋承治道。
“皇叔,天色不早,您該休息了。”
“回吧。”宋瑾修下巴輕點,待宋承治轉身離去兩步後他又突然睜開眼來,“你若真待那秦家姑娘有情,皇叔做主,回去之後替你給秦家下聘。”
宋承治腳下一晃,聽完這話他險些沒摔出去,只欣喜若狂的回頭快跑兩步,“皇叔此話當真?”
宋瑾修笑,“我雖與你同歲,可論資排輩如何也在你之上,你既真心喊我一聲皇叔,那我替你這小輩做主成一門親事也不理所應當?”
“皇叔。”
宋承治歡喜的舌頭直打結,狗東西眼底泛着精光,這不知道的還當他是有多喜歡秦君恩,聽到這個消息才會喜不自勝成這副模樣。
不過秦君恩明白,這混蛋不過是在高興秦君恩嫁過去之後所能帶來的秦家勢力,他分明從一開始就把自己當做獲取利益的工具,宋承治還想說些什麽,可宋瑾修卻一擡手,張口阻止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回去吧,本王累了。”
修長的指尖從水中擡起時揚起一連串兒的水花,水珠兒被手指帶起後又嘩啦啦的全數落回。
宋承治高興的恨不得跟個姑娘一般跺兩下腳,明白點到為止的道理,所以也就不再同宋瑾修再絮叨多言,他再拱手彎腰,做了個深深的謝禮。
“多謝皇叔,多謝皇叔成全。”
晉王積弱,可架不住人家面子大,先皇身邊六大權貴重臣都對他頗為尊敬,如今在朝中也是位居高位的老臣元老,其中手握邊關四十萬重兵的秦家老爺子便是這其中一位。
秦君恩知道,只要這宋瑾修開了口,那自己就逃不過。
她氣憤咬唇,只在心裏罵道,真的x他妹妹的,合着她秦君恩不管怎麽活都是會有人來搗亂的吧,合着就算那年紅牆之上的宋承治沒有一眼就勾走了自己整顆心的事情發生,這個混蛋狗晉王也要跑出來亂點鴛鴦譜?
秦君恩氣的發抖,要不是理智尚存,怕自己一拳頭能打死這個狗x的晉王的話,她是真的想撲出去拿麻袋把人腦袋一捂就按到地上去一頓暴揍。
呸!
還吃藥,吃屁去吧。
好歹沒一時沖動撲上前去,秦君恩想來自己重活這一世還是有所收獲。
她忍着氣再灰溜溜的跑回廂房,這一路上不曉得摔了多少跤,滾了多少臺階,手掌心裏還紮着花刺,秦君恩随手在寺廟的深井裏拉出一桶涼水來沖洗身子,這衣裳不曉得明日還能不能穿,總之拿枕巾擦了頭發,又光溜溜的裹着棉被坐回桌邊去。
她點着燭臺,難得乖巧安靜的埋頭處理起了自己手心裏的傷口來。
秦君恩體格好,不比旁的姑娘那般柔弱嬌慣,別人家的大小姐随意變個天都能噴嚏六連打,可她秦君恩長這麽大就沒吃過藥,睡過病床,光腳跑去雪堆兒裏紮幾個猛子,也屁事兒沒有。
模樣倒是生的好看,就是性子太野,秦君恩一頭如墨黑發順着肩頭傾瀉而下,撲閃的眼睫在暖黃色的燭光之下,難得的被襯得整個人都溫和了起來。
心裏還是憤恨,可是無能狂怒又屬實無法解決問題,于是秦君恩她想。
欸?之前宋承治是怎麽勾搭我的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