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倒是樂了,可人家宋承治卻
“@#¥%”
一句脫口而出的髒話咬在齒邊,秦君恩口型都出了一半,可礙于晉王在此,她又硬是把這口氣給生生咽回了自己肚子裏。
被宋瑾修收拾過後的長風好歹戾氣不比之前那般重,即便和秦君恩面對面,兩個人也難得沒有動手掐起來。
衆人一路跟着在場唯一一位稱得上大人的‘大人’回了青白山佛堂,倒是遠遠就能聽見佛經傳頌,聞見檀香四溢。
秦君恩沒能見着宋瑾修的面,畢竟那厮一進寺廟就直奔了佛堂而去。
廟裏全是小和尚,老和尚據說都陪王爺誦經祈福去了,秦君恩本是想去找宋承治,可門口守着的下人又死活攔着廂房門口不讓她進。
秦君恩急了,便在門外喊道。
“是誰不讓我進,是你,是他,還是那七皇子?”
這話便是故意說給宋承治聽的,盡管秦君恩斷定姓宋的那個混蛋對自己并無任何男女情義,可現下他正急需拉攏秦家勢力,前段時日那般遭秦君恩拳腳欺辱也能一聲不吭,笑臉相迎,想來宋承治這狗東西除了狼心狗肺這一點外,倒也确實是個能成大事的性子。
反倒是秦君恩的臭脾氣,上輩子下輩子這輩子,她一次都改不掉,韬光養晦這四個字壓根兒就不知道是怎麽寫的,再說自己本來就是屬于一手好牌打的稀爛的出色反面典型。
偶爾秦君恩也會想,如果上一輩子她要是不愛上宋承治這麽個混蛋的話,那随便自己怎麽活都不至于活成那副家破人亡,被逼自/盡模樣的才對。
姑娘家,家世好,模樣也不差,骁勇善戰女将軍,都不是秦君恩她自誇,就當朝聖上那十二個兒子,她随便挑個最差的嫁了,那也鐵定是個做皇後的命。
從來都是她挑人,結果一時頭腦發暈中了宋承治的圈套,倒是讓人家指手畫腳的來挑她了。
想想自己好不容易重來一世,自然是樂意怎麽活就怎麽活,他宋承治不爽?不爽就憋着。
果不其然,秦君恩這一聲剛喊出來,門內的宋承治怕這大小姐誤會自己的心意,便立刻仰着脖子喊道。
“秦姑娘,在下傷了腿,這時上藥脫了衣裳,怕你一個姑娘家進來瞧見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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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是怕這妹妹非得沖進來給自己上藥,這幾日相處下來弄的自己是聽見‘秦君恩’這三個字就好一陣心驚肉跳,宋承治從謀劃這一步開始也沒想過能這麽容易拿下秦君恩,所以現下受些挫折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沒那麽難接受。
卻是秦君恩聽完後沉下眼眸。
想她上輩子和宋承治做夫妻,雖然兩人沒有孩子,可親密事也不是沒做過,腿傷不腿傷的秦君恩倒是不在乎,甚至或許還能借着對方受傷不方便的名頭再好好折磨他一通。
可不知道為什麽,手指搭上門板,還沒來得及動手推開,記憶裏那條壓住自己,結實有力的大腿剛剛在腦海中浮現,秦君恩便是立馬感到一陣惡寒。
蟬鳴的季節,她竟是打了一個大大的寒顫,手指突然哆嗦的厲害,背脊猛然冒出大片冷汗。
秦君恩不願意去想那些年的纏綿,她也沒辦法去深究那時候的宋承治到底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情在和自己歡/好,回憶裏的軀體再也沒有了模樣,仿佛只是與自己無關的兩個人在做一些麻木的繁衍動作。
有些難堪,也有些心酸。
“喂,小和尚。”
心情陡然沉悶,秦君恩一路閑逛到後山寺廟內的階梯上坐着,她拿手指托着自己的下巴,山中空氣清甜,可自己腦子卻沉澱的厲害,說真的,就宋承治這麽個狗x玩意兒,他就算是死一千遍一萬遍也難解自己心頭只恨,可秦君恩始終是心裏難受。
她為那時候掏心掏肺只為付出的自己感到難過。
想起上一世為了那狗東西想要的皇位做了那麽多努力,在自己浴血奮戰,搏命厮殺獲取戰功以扶他上位的時候,那位大哥又在做什麽呢?
抱着其他女人笑看自己為他打下的江山嗎?
小和尚長得乖巧又機靈,這後山樹多,落葉也多,他正拿着一把大掃帚在此處清掃,結果身後突然飛來一塊兒小石子兒砸中自己的屁股。
小和尚回頭,瞧見一位發系紅繩的姑娘坐在遠處,本不相信會是對方踢飛的石頭來打自己,可是左右張望之下也再沒瞧見別人了,于是他怯生生的問。
“是姑娘打的小僧?”
秦君恩笑,又擡腳踢飛一顆石子兒打中那小和尚手裏握着的掃帚,她假意罵道,“叫姐姐,什麽姑娘姑娘的。”
小和尚眨巴眼睛,他豎起手掌來埋頭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方才本心是打算尋個人來随便開導自己幾句,想這佛家聖地,衆人朝拜自然也是有個朝拜的道理,秦君恩也是希望自己能變成那種安靜看書,耐心聽道,才學滿身的姑娘,只肖叫哪位大師随意提點幾句便能立刻悟道,靈光急閃,登峰造極,改寫人生。
懷着這樣對自己的美好期盼,秦君恩果敢的踏出了第一步,結果就剛才跟這小和尚慢吞吞的說了這幾句話她就覺得不耐煩的厲害。
遇着事兒只顧自己悶頭想,死倔的脾氣從小挨多少打也變不過來,秦君恩有時候覺得自己挺活該的,上一世家中長輩那般反對她與宋承治的婚事,可自己偏是一根筋回不了頭。
只管為他翻山越海,為他赴湯蹈火。
在心裏頭唾棄自己幾句,決心這輩子一定不要再為個男人而活。
秦君恩起身拍拍自己的衣裳,突覺這小和尚礙眼的厲害,于是她轉身繼續往上走,肉眼可見山頂還有一間高閣,秦君恩她想上去看看。
小和尚抱着掃把,他匆匆往前跑上兩步大聲喊道,“姑娘,那後山的溫泉藥池內有人。”
秦君恩走的遠了,小和尚阻攔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長長的一句話她就只聽見了四個字,一個詞是‘溫泉’,一個詞是‘有人’。
閣樓很近,肉眼可見的距離,閣樓很遠,等到秦君恩爬上頂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她繞着這樓走了一圈兒,本是想進去瞧一眼,可看那樓門前上了鎖,竟還不止一把。
秦君恩拿手指握起冰涼的鎖扣,要說她也沒有什麽針對開鎖的特殊技能,對這方面并無研究,只是這鎖扣瞧着似乎又和別的不太一樣,盡管款式差異不大,可鎖身卻是刻着非常繁雜的花紋圖案。
秦君恩瞧着只覺得眼熟,可又想不起來在什麽地方見過,但能斷定這絕不是寺廟裏會有的東西。
指腹輕輕印過這鎖面,可惜常年習武磨的這一層厚繭,現下是心裏覺着奇怪,可奈何看也看不清,摸也摸不出,正思緒間突然聽見一陣清脆的水流聲,秦君恩猛的直起身子來朝那閣樓後山望去。
剛剛那小和尚是說這上頭有人對吧。
可是這麽高的地方,又是上了鎖的樓閣,誰那麽閑沒事兒往這上頭跑?
天這麽黑都不回去也不害怕嗎?
想到這裏,秦君恩還特意回頭朝山下看去一眼,方才還隐約能瞧見一些堆疊的石階,現下卻已然一片漆黑,只空洞洞的像是一腳踏出去就再也收不回來了的地獄一般。
左右反複擰着自己的腦袋,最終秦君恩還是決定去後山瞧瞧誰膽子那麽大,半夜還敢在這山頭裏瞎晃悠。
其實也是好奇,她上了座山,發現一座上了鎖的閣樓,鎖身有奇怪的花紋,後山還有人在洗澡,拎的水花兒嘩嘩直響,總也不至于是個女鬼吧。
秦君恩從小也不怕什麽神/佛/鬼/怪之類的東西,你要真讓她遇上她還巴不得徒手抓這一回鬼,只是委屈人家晉王,難得出門來泡一回這藥浴,竟是遭人這番惦記上。
青白山的溫泉池是寺廟建成後特地挖給宋瑾修的,先皇最是疼愛此子,只可惜這孩子從娘胎裏落出來就體弱多病,年歲又尚小。
即便力排衆議也實在沒辦法封他做太子,這才圈了西鄞國內最大最繁榮的地界給他做封地,宋瑾修最早封了王,遷出皇宮獨自居住,可這病卻如何也不見好。
據聞青白山溫泉池冒于山體最高澗,直通天道,池水自熱,但凡有身體不舒服的人來泡上一回,第二日便是能活蹦亂跳。
本也只是個土池子,路過的人誰都能來洗個澡,可這話一旦傳進宮裏,那疼兒子的先皇便立刻下令圈起此地,以石磚壘起,僅供晉王一人療養使用。
宋瑾修行事低調,從不張揚,即便父皇駕崩多年後,他也堅持會每年來着寺廟內祭拜一回。
吃素,念經,泡池,旁人不曉得這祖宗的行蹤,便天天傳這晉王從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三五年都不會出一次家門,吊着一副病體,怕是再沒幾年活頭。
秦君恩瞧不見路,這山裏頭太黑了,即便月亮再亮,幾層厚密的樹枝一遮擋下來就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她左右踏了兩步,不是被藤蔓攔回來,就是被叢生的刺林給勾住衣裳,水聲還繼續在響,秦君恩卻是顯得有些煩躁。
她今日并未穿着太繁雜的裙式,因為知道要和宋承治出門騎馬,所以特意着一身便裝,行走倒是方便,就是這破爛樹枝勾來勾去格外惹人煩。
“皇叔近日身體見好,氣色也比往常紅潤了些,小侄送到您府上的補藥雖是不如天山進貢來的金貴,可對調養氣虛,健脾祛濕養胃都有非常好的效果,您可一定要記得堅持服用才可。”
是宋承治的聲音。
本來已經不耐的回了身,結果聽見這響動的秦君恩又默默的退回了叢林之中。
“咳咳咳咳........”
宋瑾修張嘴就吸了一口涼氣,他低頭捂着胸口輕輕咳嗽,一下接一下,身子抖動的厲害。
從宋承治的角度看過去,這叔叔虛弱的比姑娘還要細軟幾分,若非是他位于溫泉池內的最中央,自己瞧見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都快要忍不住想要上前伸手替他順順氣。
宋瑾修咳完後才勾起嘴角來笑。
晉王為人溫和,如月如玉,最是善良可親,因吊着一條命也沒功夫去和旁的人勾心鬥角,所以宋承治在面對這位叔叔的時候也沒起太多防備的心思。
對他好只是對他好,想着拉攏一個朋友就少一個敵人,再說此人雖生的薄命,手裏的權利可不小,所以這些年自己在尋找珍貴藥材的事兒上也沒少下功夫。
喘出一口氣來,宋瑾修嗓音沙啞,只說一個字都覺費力的模樣,卻仍是同他宋承治道,“承治有心,皇叔很是感動。”
秦君恩躲在林子裏險些笑出聲來,想這倆叔侄倒是挺有意思,分明稱兄道弟都沒問題的年紀,卻偏要一個裝孝順,一個裝老成。
她倒是樂了,可人家宋承治卻還要接着盡孝心呢!
秦君恩只聽宋承治道。
“皇叔體弱,家中雖有丫鬟下人伺候,可始終沒個貼心體己人在身邊卻也不合适,小侄前些日子認識了一些朋友,都是知書識禮的大戶人家,家中小妹二三,照顧人最是精細,姑娘們也不求名份,若是皇叔願意,叫幾個陪在身邊,不順眼的就當個丫鬟随意使喚,順眼的若是能留個一兒半女又豈非更好。”
其實以宋承治的身份來同宋瑾修說這些事,那便是冒犯大了,來這一招也是自己冒了險,可念着天底下哪有男人不想要個自己的孩子?
就宋瑾修這身子骨,他能活過二十五歲都是老天爺心軟,你說這晉王府的家財,土地,都沒個人來繼承,他宋瑾修就不覺得活這一趟都等于白活嗎?
抱着這樣的念頭,宋承治才鬥膽說這一番。
宋瑾修聽完倒是沒什麽反應,卻是秦君恩瞬間明了那狗東西又在打什麽如意算盤。
去他大爺的,這混蛋拉攏人的法子還真是又蠢又有用,把自己朋友的妹妹弄到晉王身邊,一來做個眼線,二來若是真混個什麽一兒半女的,幾家人你來我往,聯絡一但密切,這晉王不就成他背後的勢力了?
若是換了別人怕是還難說,可這病秧子藥罐子,一看就沒什麽本事的家夥,一聽見有人能給自己生兒子不還得立刻感恩戴德把姑娘抱回家?
秦君恩越想越生氣,只琢磨宋承治這厮也忒招人恨了,不行不行,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否則就宋承治這個行動力,可別是這頭她秦君恩什麽也沒來得及做,那頭人家就又完成了一次篡位大業。
宋承治說完這話後便小心擡頭去看宋瑾修,他手心裏拽着的全是冷汗,只怕這叔叔陡然翻了臉,誰知擡頭後瞧見人家卻是面無表情,只像是什麽也沒聽見,自己正欲再說寫什麽,宋瑾修卻是又突然張了嘴。
拒絕肯定是要拒絕的,就他宋承治聰明,那人家宋瑾修也不是什麽傻子,說什麽送女人,他宋瑾修若是想娶,他身邊還會缺女人?
只可惜張開嘴還來不及出聲,突然聽見什麽奇怪的聲音,‘咕嚕嚕’一下子,像是有什麽水底生物在用鼻孔出氣一般。
宋瑾修顯然聽見了這響動,他下意識的側目朝自己右手邊那道漆黑的草叢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