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誰的意思
“六爺……”
枕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被外面這聲音驚醒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
枕歌吃了一驚,那個呂大并不能完全相信,她竟然睡着了。
“嗯。”萬若塵也醒了,輕聲答應。
呂大在門外道:“小的備好了午膳,您和枕歌姑娘可要起來用膳?”
枕歌和萬若塵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些詫異。
這個呂大,怎麽這麽恭敬起來了?
昨晚雖然也對萬若塵還客氣,但并不算完全相信萬若塵的話,嘴上雖然敬着,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沒人證明萬若塵的身份之前,呂大不可能真心侍奉萬若塵。
就在兩人疑惑之際,門外又響起了另外一道聲音,“六爺昨晚受驚了,今晨黎大人聽聞六爺在靈輝縣遭此惡事,悲憤不已。
已經驅策陽寧城兵馬趕來靈輝縣,定要将那袁令秋好好拷問,如何敢在他治下行此人神共憤之事,務必給六爺一個交待。”
“想來靈輝縣之事與你家大人無關。”萬若塵坐起身,“但那袁令秋,我要親自去會一會。如此想置我于死地,又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來,我倒想知道,我與他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怨。”
“是,一切聽憑六爺吩咐。”門外的人恭敬應聲。
門外的呂大看着這一切,心裏還真是後怕。
假如昨夜不是陰差陽錯地由他領着那一隊人馬,聽了萬若塵的話,他留了個心眼,将萬若塵安置在這裏。
這要是萬若塵真的死在了靈輝縣,別說他們的縣太爺袁令秋,只怕他們這些參與了的小兵小卒,都逃不了幹系。
用完午膳,萬若塵的人也來了。萬若塵顯然不想再空等下去,枕歌也擔心蕭越心他們的情況,于是一衆人過江而去,直逼靈輝縣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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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邊的大火早已歇停,原本寧靜的一條街面目全非。也不知道原本住在這裏的人都被安置到哪裏去了,又或者他們本不願意,卻無奈于袁令秋的強硬。
據呂大所說,這裏的布置幾天前就已經安排好了。袁令秋還謊稱是接到了上頭的指令,誘殺所謂的悍匪。
可萬若塵昨天過來的時候,街上還是有些人家的。為了避免引起他們的懷疑,袁令秋還真是費了好大的功夫。
可如此,也就說明,容運凱從頭到尾都知道這件事情。或許從送信給萬若塵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是算計。
多年的好友,竟會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對方一步步走入死地。換作誰,也接受不了。枕歌明白萬若塵的心境,他除了想要早些知道袁令秋為什麽要這麽做,又是誰給他這麽大的膽子。更想見的,怕是容運凱吧。
有些事情明明已經知道答案,可卻還是想當面問對方一句,為什麽。
因為,無法相信,難以接受。
只等那最後一刻的死心。
或許是知道萬若塵還會再返回,街道上還留了一批人攔殺。
萬若塵的人可不是什麽好惹的,昨天是太過突然,人數又不敵。今天再來,一個個都提着十二分的精神,那些人哪裏會是他們的對手?
呂大在旁邊看地直縮脖子,這位萬六爺底下的人,還真是夠狠。
看到萬若塵的人這麽強勁,那些人也不敢再拼命,逃的逃,趕去報信的報信。
萬若塵與枕歌先去看了伍歲晏、蕭越心和徐東三人。蕭越心還好,受了些輕傷,伍歲晏和徐東的傷勢比較重,但人還算清醒。交待幾句過後,萬若塵與枕歌便直奔縣衙。
出乎一行人的意料,來到縣衙外,卻是一副人去樓空的場景。
呂大有些吃驚,“難道人已經跑了?”
“六爺。”進去察看的驚寒莊弟子很快跑了出來,向萬若塵禀道:“裏邊的人都跑地差不多了,不過,袁令秋還在裏頭。只是,他行事有些怪異。”
“走。”萬若塵擡步跨進了衙內,枕歌緊随其後。
“其他人都給我站那兒!”萬若塵和枕歌兩人剛踏進後院,其他人也想跟上的時候,一道低沉的聲音喝道。
呂大等人腳步一頓,朝昏暗的主屋望去,卻因為光線照不到深處的緣故,并沒太看清袁令秋的狀況。
“你們都在院外候着。”萬若塵說完,便拉着枕歌向主屋走去。
呂大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萬若塵的人,見他們一點都不擔心,甚至連陽寧城的辦事官也沒有緊張的表情,也就不作聲了。
也是,萬若塵的人都已經提前檢查過了,如今裏頭就袁令秋一個人,他還能作什麽妖?
枕歌跟着萬若塵走進主屋,适應了一下屋內的光線後,才發現北面的主位上,坐了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想必就是策劃昨晚事件的袁令秋了。
只不過,袁令秋此刻身着官服,頭頂官帽,一派十分隆重的模樣。手裏握着一把長劍,正拿帕子緩慢地擦拭着。
枕歌和萬若塵進屋,他也只是略略掃了一眼,然後繼續專心致志地擦拭手中的劍,面色很平靜,也顯得有些詭異。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既然知道事情敗露,要麽就該逃,要麽就該認錯,或者拼死一搏。但這個袁令秋,反而淡定地很。倒有些讓枕歌懷疑,這家夥是不是還憋着什麽壞。
只是,剛才驚寒莊的弟子已經仔細檢查過了。想必除了袁令秋外,已經沒有其他人,那他又還能對他們夠成什麽威脅呢?
“我若是記得沒錯,我與袁大人之間,似乎并無過結,甚至,未曾謀面吧?”萬若塵開口。
袁令秋輕笑一聲,“萬六爺有手段,有智謀,深得聖上倚重,又哪裏是在下高攀得起的?”
萬若塵道:“想來你也不會說出你背後的指使人是誰。但沒關系,對于驚寒莊來說,這世上,就從來沒有什麽查不到的秘密。做過的事,總會留有痕跡。接觸過的人,也總會露出蛛絲馬跡。”
又是一聲輕笑,袁令秋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坐直身子,看向萬若塵,“自然,以萬六爺的能力,是沒有什麽查不出來的。但有些事,或許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萬若塵挑眉。
袁令秋接着道:“我只會告訴萬六爺,我袁令秋一生為官,上對得起天,下不負百姓。不失忠,也沒辱沒義字。”
枕歌開口,“六爺幫聖上做事,你對六爺動手,便是有負聖上,何談忠?昨夜你興師動衆,火燒民屋,又哪裏談得上不負百姓?至于義,恕我愚昧,實在看不出來,袁大人如此行事,到底有何義字可言。”
袁令秋突然大笑起來,眼光掃過枕歌,然後盯向了萬若塵,語帶深意地道:“是啊,萬六爺是幫聖上做事的,這一點我太清楚了。可為什麽,我還要對萬六爺動手呢?”
說完,袁令秋緩緩站起身,向着皇都的方向拜下,昂首朗聲道:“聖上,微臣袁令秋有負所托,今以死謝罪!”
說着,袁令秋猛地橫劍一抹脖子,血濺當場。
然而,比袁令秋的自殺,更讓枕歌震撼的,是他最後的那句話。
有負聖上所托?難道袁令秋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當今皇上的意思?聖上,要殺萬若塵?
枕歌轉頭看向了微怔的萬若塵,另一只手也扶上了萬若塵的手臂,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萬若塵冷哼一聲,“如此拙劣的挑撥離間手段,以為我會輕信?聖上若要殺我,何需你這麽個不中用的來出手?”
說完,萬若塵拉着枕歌轉身出了屋子。
其他人迎了上來,萬若塵淡聲吩咐,“袁令秋已畏罪自盡,其他的事,就由黎大人出面處置就好。相幹不相幹的人,也不必再深究,按律懲處便是。”
“是,小的會将六爺的話轉達給黎大人。”陽寧城的辦事官恭聲應道。
看了一眼躬身垂首的呂大,萬若塵又道:“昨夜我深陷險境,幸得呂大出手相救,還望黎大人能夠好好安排。”
“是。”辦事官再度應聲。
呂大聽了,立時心花怒放,連聲向萬六爺道謝。
萬若塵沒再理會,拉着枕歌大步離開。
兩人來到江邊,大概是昨晚的事太過轟動,還有衙門的人在善後,所以江邊上幾乎看不到其他人影。
兩人默行了一段,枕歌出聲,“還在想着袁令秋的話?其實你剛才說的很對。以你與聖上的關系,聖上若真要對你動手,何必要借一個小小縣令的手?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來,委實太過奇怪。”
萬若塵搖頭,“我當然不相信袁令秋的話,他背後的人也肯定知道我未必會相信。他們想要的結果無非是,我心中有所懷疑。有些事情一旦撕開一條口子,再想縫上,就難了。”
枕歌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即便沒有袁令秋的事,你心中,其實也擔心聖上會對你動手,或者說,是将來會動手?”
萬若塵停住腳步,“與你無關,你不用多想。我與聖上之間,實在有太多複雜的事情。等到了皇都,你應該也就明白了。”
又是這句,她都聽膩了。
“六爺。”身後不遠處響起驚寒莊弟子的聲音。
萬若塵和枕歌回頭看去,那弟子禀道:“容三爺找到了,他也想見六爺一面,說是有話想對六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