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逢生
聖上問罪?陪葬?
聽到萬若塵的話,周圍的人都遲疑了。
有些人雖然沒明白是怎麽回事,但這話代表是什麽意思,他們還是清楚的。如果是被緝捕的劫匪,誰會說出這種話來?
之前喊話的人也吞咽了一下口水,乖乖,如果面前這人真的是律城的萬六爺,當今聖上的倚重之人。他要在這裏出了事,別說是他們這些人,只怕靈輝縣所有辦事官員,甚至陽寧城都得受到牽連。
“到底怎麽回事啊?”旁邊有人忍不住小聲開口問。
枕歌朗聲道:“我們才從陽寧城過來,至于我們到底是不是你們要緝捕的盜匪,你們只管去向陽寧城的幾位大人證實。
此去一來一回,如果快馬加鞭,最多一天上下的功夫,而我們也逃不走。相信你們都是家有老小的人,如果真的因為這麽一個錯誤而丢了性命,甚至牽連家人,不覺得太不值得了嗎?”
“放……先放下箭。”喊話的人出聲。
枕歌輕松了一口氣,感覺萬若塵正看着她,不由對上萬若塵的目光。
萬若塵的語氣有些遺憾,“真是可惜,還想等着你再次來找我。”
“……”
瘋子啊,能好好地活着,想什麽來世!
“六爺!”不遠處響起飛濛等人的聲音,周圍的人又緊張起來。
解釋過後,又看到飛濛不過帶了幾個人過來,就放下了心。
飛濛向萬若塵道:“我們的人察覺到縣裏的情況有些不對,有人已經回陽寧城求援了。”
萬若塵點頭,“和他們一起,去找找伍先生、蕭孟爺和徐東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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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喊話的人呂大,也聰明了一回,并沒有帶他們回縣衙,詢問縣太爺到底是怎麽回事。
今晚這事兒,出動的差不多是靈輝縣所有的兵力,連他這個管着雜事的文吏都被派上了用場,可見有多轟動。
這麽轟動的行動,卻只對付這麽些人,本身就有些誇張。再加上,弄這麽大的動靜,必定已經再三确認這些人是誰。
這也就是說,萬若塵和縣太爺兩人之間,一定有一個人在說謊。
但到目前看來,萬若塵既不急着逃,說話行事也挺有譜,呂大已經開始傾向了萬若塵。
所以,他現在還不能貿然帶着萬若塵回去。但時間一久,他們沒個交待,只怕縣太爺那邊也是要過來問罪的。
想了想,呂大朝萬若塵道:“萬爺,這您的人也好,我們的人也好,去陽寧城一來一回,怕還是需要些功夫,留在這裏也是不安全。小的在鄰縣有處空宅,過了江便是,不如請您移步,暫時去那裏養傷?”
萬若塵問,“你們今晚準備地這麽周全,江上怕是也有埋伏。”
呂大道:“萬爺放心便是,眼下場面這麽混亂,要帶你們幾個過去,絕對不成問題。”
萬若塵點頭,“好,那就依你的意思辦。”
呂大清了清嗓子繼續道:“那萬爺您看,我們也都是依令辦事,身不由己。等到萬爺安然了,要是上面怪罪下來,還請萬爺務必開恩,給小的們留條活路。”
“冤有頭,債有主,今天到底是誰在算計我,我要找的便是誰。”萬若塵道:“至于你們,不知者不罪。”
“謝萬爺!謝萬爺!”呂大松了一口氣,就賭上這一把,總比稀裏糊塗地做了冤死鬼好。要是這個萬若塵是假的,他也自有借口在縣太爺面前開脫。
小舟緩緩向對面的江岸滑去,枕歌扶着萬若塵坐在舟中,看着他們來時的江岸,有如一條火龍劃拉了大幾百米長。
想想剛才,如果稍有遲疑,他們很可能已經葬身火海。
“對了,容巡檢調來你們靈輝縣多長時間了?”萬若塵突然出聲。
一旁恭敬立着的呂大聞言,立即道:“回萬爺的話,您說的可是容運凱巡檢?”
萬若塵點頭,“正是。”
呂大沉吟,“容巡檢約莫是年前調來的靈輝縣,算來也快有一年上下的時間了。”
“他在靈輝縣過地可好?”
“萬爺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自然是真話。”
呂大一笑,“咱們靈輝縣雖然處于江邊上,但民風淳樸,加上地勢獨特,少有什麽盜匪出沒。加上小縣偏僻,不顯眼,也沒什麽太多的事情發生。連咱們縣衙裏頭的差役都閑地發黴,何況是容巡檢他們?
容巡檢我也與他打過交道,應當是個有本事的人。只可惜,到了這靈輝縣,那就跟混吃等死沒兩樣。像小的沒什麽志向,這樣過着,只覺得舒心。可若像容巡檢那般心大的,必然是過地苦悶不已。
十回有九回見着容巡檢,小的都瞧見他在喝悶酒。所以,萬爺要問小的容巡檢到底過地好不好,小的……還真不好說。”
萬若塵默了默,“那他家裏的事情,你可曾聽說?”
“容巡檢的家事,小的倒是略有耳聞。”呂大回答,“前不久,容巡檢的侄兒還到靈輝縣來探望容巡檢。那些日子,容巡檢倒是開懷了不少。酒也喝地少了,還特意帶着他侄兒四處轉悠。
小的也是無意之中聽說,原來容巡檢還有兩位兄長,可惜先後死于意外,容巡檢似乎也受了傷。所以直到如今,都還沒有成家。也就難怪,他那麽疼他的侄兒了。就這麽根獨苗,還不得好生愛護着?”
聞言,萬若塵和枕歌相互看了一眼。
枕歌問,“那容巡檢的侄兒已經回老家了?”
呂大搖了搖頭,語氣有些不确定,“小的也不知道容巡檢的侄兒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反正他離開之後,容巡檢就又恢複了常态,整天喝着悶酒。而且,脾氣也大了不少。
早幾天,還和縣衙裏的一位大人起了沖突,鬧地挺大的。說起來,容巡檢平時脾氣倒也還好,不知道怎麽突然就生了那麽大的氣性。”
呂大所謂的宅子,比容運凱的那進院子還不如。不過眼下這種情況,他們藏身在這裏,反而不顯眼。
飛濛那邊很快有了消息,伍歲晏、蕭越心和徐東都找到了。伍歲晏和徐東受了重傷,但好在飛濛他們趕去及時,不過這個時候對岸火勢已小,縣裏已經熱鬧起來,他們再冒險過江,反而不好。
所以,他們就臨時找了個地方藏身療傷,又有呂大的人照應,暫時不會有問題。加上驚寒莊的弟子,應該很快能搬來救兵,萬若塵和枕歌也就放了心。
被拔出箭羽的萬若塵,還是失了點血色。
替萬若塵蓋好被子,枕歌道:“眼下也沒什麽好操心的了,你養養神。”
萬若塵搖頭,“睡不着了。”
枕歌在床邊坐下,“因為容三爺的事?”
萬若塵輕嘆,“剛才想起了很多我們從前的事情,那時候不知天高地厚,犯了很多混帳事。有時候為了一口氣,就能跟人打地你死我活。
有一次,也是這樣,我跟他都陷入了絕境,我的腿受了重傷。我讓他先逃出去,然後找人來救我,但他硬是倔強地背着我一起。後來,我們倆都受了重傷,差點沒緩過來。
也就是自那次之後,我們之間,也多了層信任。所以,即便我與他這麽多年沒見,也沒有太過防備他。”
“你不用這樣。”枕歌勸慰,“就算今晚的事情的确與容三爺有關,但我還是相信他之前對我們到來的欣喜不是裝出來的。或許,他是有不得已。又或許,是有什麽別的原因。
而且事情已經發生,你也不用自責,更不要想地太多。等到這次的危機過去,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萬若塵輕笑,拉住枕歌的手,“還好,有你在我身邊。說實話,只要一想到,今晚的事和容三有關,我就覺得心裏很壓抑。畢竟,我的朋友不多,這件事過後,我和他之間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既然不想睡,就別睡了,我陪你說說話。”說着,枕歌脫了鞋子,挨着萬若塵坐下,“跟我說說,以前都還幹過什麽缺德事?”
“……”
“不如你跟我說說,你沒遇到你師傅之前,都怎麽坑蒙拐騙過?”萬若塵擡手一刮枕歌的鼻子,“眼睛這麽亮,裝裝可憐,就會有人乖乖給錢了吧。”
“哪有這麽好。”枕歌搖頭,“挨過打罵,被人耍過,還有的就是拿錢撒氣,使喚你做這個,幹那個……”
“不說了。”萬若塵攬住枕歌,“以前的,過去就過去了。”
“那你小時候呢?”枕歌道:“都沒聽你怎麽提過。”
枕歌看了看萬若塵的神色,以為他不會開口,正想說算了,就聽他緩緩道:“體弱多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跟個待出嫁的閨閣小姐差不多。”
“你?體弱多病?”枕歌倍感詫異,還真看不出來。
萬若塵輕笑,“等到了皇都,帶你去看看我從前生活的地方,雖然不是有什麽美好回憶的地方,到底也是我的過去。”
萬若塵不該是在律城長大的嗎?
枕歌心中疑惑,萬若塵去皇都,也應該是在萬老莊主出事以後的事吧。
見萬若塵神情有些疲倦,枕歌沒再問下去,又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萬若塵終于支撐不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