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此心,不移
沒聽見飛濛應答,蕭越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得了,回去告訴你家爺。枕歌姑娘十分疲倦,已經歇下了,實在沒空……”
蕭越心的話未說完,就見門被撞開,進來的卻是萬若塵,只見他抱了個女子進來,看了枕歌一眼,目光複雜地道:“枕歌,北枝她……”
沒等萬若塵說完,枕歌已經起身來到榻邊,掀開薄毯,“放上來吧。”
萬若塵将北枝放下,“她似乎是中了毒?”
枕歌在榻邊坐下,開始仔細檢查起來。
沒多久,枕歌便開口道:“越心留下,其他人都出去。還有飛濛……”
飛濛立即應聲,“枕歌姑娘請吩咐。”
“立即燒些熱水送上來。”枕歌說完,便轉身去拿自己的囊袋。
“是。”飛濛應聲而去。
蕭越心來到萬若塵面前,語氣不善,“六爺請出去吧。枕歌妙手仁心,不會不全力救治六爺的紅顏的。”
萬若塵看了看枕歌,一嘆轉身而出。
蕭越心呯地關上了屋門,轉身看向忙碌的枕歌,“枕歌,救什麽救,由她死了得了。這個萬若塵,我還真是錯看他了!”
“過來幫忙。”枕歌拿着特制的工具回到榻邊,一把掀開薄被,示意蕭越心過去幫忙,“替我解開她的衣衫。”
蕭越心見枕歌一臉嚴肅,只得無奈上前幫忙。
萬若塵在門口來回踱着步子,天色早已黑了下來。期間,飛濛與人送了幾次熱水進去,但很快也被趕了出來。
伍歲晏也過來瞧是什麽情況,萬若塵簡單說了幾句,裏頭便傳來蕭越心的聲音。勸伍歲晏先回去休息的同時,還不忘順便損萬若塵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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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快天亮的時候,蕭越心才打開門朝飛濛道:“可以了,讓人将浴桶擡走,都仔細些,別沾着了。那浴桶要好生洗過,再在日頭底下曬着,最好放置一段時間再用。”
飛濛應聲,與旁邊幾個等候着的小厮一齊進了屋子,忙活了一陣,才算了清。
“可以進來了。”又過了一陣,蕭越心語氣清淡地朝萬若塵道。
萬若塵走進屋一看,北枝已經換過一身衣裳,躺在了枕歌的睡床上,雖然還在昏迷,但面色好了很多。
枕歌正坐在桌邊寫着什麽,萬若塵走到枕歌面前。枕歌擱下筆,頭也不擡地道:“她體內的毒已經清除,只是她身子太弱,需要好好調理一段時日。這上面有藥材,還有些進補之物,照着調理便是。”
說完,枕歌起身看了一眼床上的北枝,“她一會兒應該就會醒,暫時還是不要挪動的好。如果有什麽事,去隔壁叫我一聲便是。”
“枕歌……”萬若塵剛想去拉枕歌的手,卻被蕭越心一把給拉到了一邊,“枕歌你也操勞了一夜,別再費神開新房了,就去我那将就着睡。”
說着,蕭越心連打了兩個哈欠,一邊拉着枕歌朝外走,一邊叫嚷道:“困死了,困死了。真是多得某人的關照,這還沒到皇都,就有個紅顏這樣整人了。若到了皇都,枕歌,我怕你是忙都忙不過來……”
蕭越心的聲音漸漸不可聞,兩人的身影也消失在眼前。從頭至尾,枕歌都沒有看萬若塵一眼。
萬若塵長長一嘆,轉而拿起桌上枕歌留下的那張紙,吩咐人去照辦。
“沒事了?”伍歲晏走了進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北枝。
“嗯。”萬若塵的神情有些頹然,“蕭越心已經回屋,她昨晚也跟着操勞了一晚上。”
“我知道,我是過來看看你。”伍歲晏在萬若塵對面坐下,自斟了一杯茶水,“恕我多嘴一問,這位,便是當年名動皇都的那個花娘北枝吧?”
萬若塵點點頭。
伍歲晏輕笑,“那我是要恭喜你了?如此紅顏,自然該好好珍惜才是。畢竟,你當年可是為了她,連太祖爺都敢頂撞,還差點扔了性命。說真的,有段時間,我都以為她是被你藏在哪處了。”
萬若塵搖頭,“你誤會了。她當年因為我受了不少委屈,我只是不想看着她出事。”
伍歲晏道:“那我再多問一句,枕歌與她可有相比較的分量?說起來,你與北枝還相識在先。”
“枕歌不一樣。”萬若塵立即道:“此生我心系枕歌,不會再有改變。”
“男人嘛,有妻納妾也正常。”伍歲晏抿了口茶,“我相信枕歌也會是個大度之人,畢竟,北枝對你來說,也有幾分特別,相信她能理解。”
萬若塵看向伍歲晏,“你就不必再試探了。我對枕歌的心思,正如你當日對伏雪岫,今日對蕭越心一般,不會再有第三人。有枕歌一人,我便已經滿足,我不會傷她的心,也不願傷她的心。”
伍歲晏微怔,随即笑了起來,“時至今日,我才算相信了,你是真的對枕歌用了心。但我也要提醒你一句,有些話,你不說出來,她不會明白。而有些事情,你做了,她就會誤會。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萬若塵有些頭疼地道:“我就是知道她生氣了,誤會了,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解釋。似乎也沒地解釋,怎麽說,她大概都不會原諒。一看到她那冰冷的模樣,我的心都跟着涼了半截。”
伍歲晏一笑搖頭,“真真想不到,曾經風流皇都的萬六爺,也會為愛亂了方寸,不知所措。有趣!有趣!”
說完,伍歲晏哈哈大笑走了出去,徒留萬若塵無語望天。什麽是損友,這大概就是了。
躺在床上的北枝,雖然還閉着雙眼,眼角卻無聲地滑落淚水。
“這個萬若塵真是……”蕭越心往榻上一坐,“膽大包天,竟敢背着你偷偷去見那北枝,如今還光明正在地帶上門來。
不過,枕歌,我看剛才萬若塵的目光一直看着你,像是有話要說,你又不妨先聽他說些什麽。他若說出混帳話來,我便幫你好好教訓他!”
枕歌坐在桌邊,倒了杯水來飲,聞言,只是道:“覺得有些疲憊,暫時不想聽什麽風花雪月的故事。你也累了一晚,趕緊歇了吧。這段時間,你盡心照顧伍先生,已經夠吃力了,別再累壞了身子。”
“我精神好着呢。”蕭越心道:“我先去看看歲晏再過來。等我們睡足了,吃飽了,再去找那個萬若塵算細帳。”
枕歌淡淡一笑,目送着蕭越心出了門。
喝了兩口水,枕歌覺得嗓子有些發幹,頭也有些昏沉起來,不由擡手摸了摸額頭,居然有些滾燙。
不應該啊。
她一向身強體壯,又常年佩戴藥囊,一般的毛病輕易不會發作。
察覺到有些不對勁,枕歌不由探上了自己的脈,可卻發覺自己的手在輕輕發顫,渾身的力氣也好像在一點點消失。
心中大呼不好,枕歌正想起身喚人,卻已然失去意識,身體猛地一沉便朝地上栽了下去。
桌上的杯壺被帶倒在地,發出清脆的裂響。
剛巧從門口路過的飛濛,耳尖地聽到了屋內的異常聲響,連忙來到門外問道:“蕭孟爺?蕭孟爺?”
沒聽到回應,飛濛又拔高聲音喚了幾聲。
哪曉得面前的門沒反應,伍歲晏的屋門卻被打開了,蕭越心站在門口,“飛濛?你喚我做什麽?”
飛濛看了看蕭越心,又看了看面前的門,“蕭孟爺沒在裏面?”
“廢話!”蕭越心道:“我不好好地站在這裏嗎?”
“那……”飛濛問,“這裏面沒人?”
“枕歌在裏頭呢?做什麽?你家爺又叫你來傳什麽話……”
蕭越心的話還沒說完,飛濛已經呯地撞開了面前的門。
蕭越心一愣,沒一會兒,便聽到飛濛的低呼聲,“枕歌姑娘!”
萬若塵坐在位子上,想了半天,也沒想好該怎麽向枕歌解釋。但想着枕歌也勞累了一夜,還是等她先好好休息一下再說。
想到這裏,萬若塵起身走向睡床,卻見北枝已經坐起身來,正怔怔地看着他。
“你醒了。”萬若塵停在幾步開外,打量了一下北枝的神色,“你怎麽會無緣無故中了毒?”
北枝淡淡一笑,“六爺還是同從前一樣,對北枝如此關心。只不過,北枝直到今天才明白,六爺對北枝,是憐,是愧,卻無關愛意。我當真有些後悔,倘若沒有再與六爺相見,大概這美夢會陪伴我一生。”
萬若塵輕嘆,“北枝,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的确被驚豔到了。後來,與你漸漸相熟,我發現你是個很好的知心人。
而我對你,也有些許動心。但,與遇到枕歌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我希望你過地好,而我願與枕歌同生死。”
北枝紅了眼眶,“如果六爺沒有遇到枕歌,會不會接納北枝?哪怕為奴為婢,北枝,也願意。”
萬若塵搖頭,“不會,我的身邊,只會有枕歌。哪怕,她不存在,也不會是你。你安心調養身體,我會交待好一切。你也不要再固執,今後,好好照顧自己。”
說完,萬若塵轉身,正要離開。
北枝突然開口,“六爺,其實我會來到陽寧城,是因為……”
萬若塵腳步一頓,剛轉頭看向北枝,就聽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小厮緊張的聲音響起,“六爺,枕歌姑娘出事了……”
萬若塵的心猛地一抽,再沒顧北枝,急急朝門外奔去。
北枝的眼睛模糊起來,淚珠顆顆滑落,“北枝啊北枝,你不但輸了,只怕是連他的最後一絲憐憫情意,也要被你磨散了。你早該明白的,早該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