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琵琶女
見伍歲晏臉色有些疲憊,萬若塵和枕歌便坐回了前面的馬車,将空間和靜谧留給蕭越心和伍歲晏兩人。
蕭越心接過伍歲晏喝空的藥碗,又仔細盯了伍歲晏兩眼。
伍歲晏不由一笑,“怎麽了?總是盯着我看?”
蕭越心默了默,“歲晏,你是不是有心事?”
伍歲晏搖搖頭,“沒有,你別胡思亂想。”
“嗯。”将藥碗放在一邊,蕭越心看向了窗外。
沒一會,蕭越心感覺到背後一暖,伍歲晏的嘆息聲在耳邊響起,“越心,你真的不要多想。我昨晚……的确是夢到了一點不太好的事情。但我想,應該是與那些熏香有關,這兩天,我也的确有些疲憊。”
蕭越心垂下眼眸,“歲晏,其實,我心裏一直都不踏實。總覺得,眼前的美好,像是一場幻夢……”
“越心。”伍歲晏止住蕭越心的話,“我年歲也不小了。我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麽,如果我真的對你沒有心思,是絕對不會這樣的。”
蕭越心一笑,“這個我當然知道,你的冷心冷情,我已經見識夠了。”
伍歲晏也跟着一笑,“好了,別鬧別扭了,嗯?”
“誰跟你鬧別扭?想鬧還鬧不起來。”
馬車裏的聲音漸漸不可聞。
“你會清醒,應該是那些人做的手腳。可是,伍先生為什麽會提前醒來?”萬若塵看向枕歌。
枕歌搖頭,“或許是因為他正在接受治療,各樣的藥材當中有相沖之處,所以,他反而會沒事。”
萬若塵點頭,“應該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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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枕歌,萬若塵問,“還在想那幅畫?”
枕歌回答,“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那幅畫帶給我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萬若塵轉而道:“不想知道,他們留給我的那封信,到底寫了什麽嗎?”
“你願意說便說,不想說我也沒興趣知道。”枕歌無所謂地道。
萬若塵輕笑,将信封抽了出來,然後将信紙在枕歌面前展開,“這上面的符號是襄龍衛密語。”
聞言,枕歌詫異地看向萬若塵。
萬若塵接着道:“這信中大概的意思便是說,聖上已經對我起疑,并将襄龍衛大量的事務轉交給了另一個指揮處理。還說,我此去皇都,必然性命不保。”
“這……”枕歌道:“難道那些人是襄龍衛?”
萬若塵搖頭,“絕無可能。聖上再是對我起疑,再是對我不信任,也不至于多此一舉。何況,我覺得,他們對你的興趣多過于我。”
枕歌想了想,“可這既然是襄龍衛的密語,那外人又怎麽會知道?”
“所以我才說,他們真的很可怕。”萬若塵道:“能選入襄龍衛的,都是經過嚴格挑選,且有一套法子會保證他們絕對忠誠于皇家,忠誠于聖上。
要想脫離襄龍衛,除非是死。不過,是人就會有弱點,這只能說明,襄龍衛的制度還是有缺陷。”
枕歌有些猶疑,“那你……”
萬若塵輕笑,擡手撫了撫枕歌擔憂的臉,“放心,我與他們不一樣。我想要脫離,只看聖上的意思便可以。萬一去到最壞的情況,只不過多費些功夫罷了。”
看着這麽自信的萬若塵,枕歌真的有些懷疑。
萬若塵拉起枕歌的手,“還有些事,等到了皇都,我再慢慢和你說。這一路怕是不太平,你知道了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枕歌點頭,“我明白。”
髒亂不堪的角落,一個蓬頭垢面,衣着破爛的瘦弱身影正蜷縮在爛草堆中。臉上污漬成片,已經看不出這人原本的面貌。
空洞的雙眼盯着虛空,一雙膿腫的雙手攥着半邊又硬又臭的餅子。這人面無表情地放到嘴邊咬了一口,然後如同木偶一般,不知滋味地幹嚼着。
一道腳步聲漸近,幹淨的袍角掃到了眼前,可嚼餅子的人卻仿佛沒有看見,依然發着自己的呆,眼光都不掃一下。
素袍男子看着這呆坐之人,啧啧兩聲,“曾經名揚皇都,錦衣玉食,萬人追捧,如今卻過地連乞兒都不如。你,當真甘心?”
那人還是沒有半點反應,仿佛沒聽見面前人說的話。
素袍男子輕笑着搖頭,“可嘆你癡心錯付,他卻逍遙快活,如今正攬着其他的女人,出入成雙。說不定,馬上便會成就一段美滿姻緣。至于你,只怕早被他忘到了九霄雲外。”
那人終于有了點反應,幹啞的聲音響起,“你對我這些話,又是何目的?若你是來看我的笑話,可以滾了。”
素袍男子在那人面前蹲下,溫聲道:“不,我是來幫你的。難道你不想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是什麽地位?他若對你還有一絲情意,也就不算負了你這些年來的癡心了,不是嗎?”
那人擡起雙眸,看向素袍男子。原本無神的雙眼,漸漸染上了光亮。
“這陽寧城還挺熱鬧。”枕歌關上車窗,“怕是正趕上集市。”
“等在客店安頓好,我陪你去逛逛。”萬若塵立即眉飛色舞起來。人多?好啊!擁擠的時候正好拉近兩人的距離。
枕歌倒沒想那麽多,只是搖了搖頭,“累了,明天再說。”
明天?不行不行。
萬若塵立即說起陽寧城的一些特色來,将本來沒什麽心情逛街的枕歌直說地來了興致。
在客店安頓好後,時間也還早,萬若塵便和枕歌往鬧市而去。
伍歲晏受不了那擁擠和熱鬧,蕭越心也不會跟着去湊熱鬧,自然是留下來照顧心愛之人。
這樣,正合萬若塵之意。
緊緊地拉着枕歌的手,萬若塵心情極好地哼着小曲。枕歌頻頻打量,倒是很少見萬若塵這副風流模樣,真不知道這家夥從前在皇都是怎麽個輕佻樣,也不知惹下了多少風流債。
該不會,此去皇都,還要見到他從前的相好吧?
枕歌撇嘴,若真是這樣,她一定叫他好看!
“小心!”萬若塵攬住枕歌的肩,與枕歌來了個親密接觸。
枕歌看了一眼從身旁跑過的兩個小孩,然後無語地看向了萬若塵。這家夥就是故意的吧。
“哎呀,這街上人來人往的,要是撞傷你多不好。”萬若塵一副關心備至的模樣。枕歌哪有不明白他那點小心思的,不過,也沒再掙紮。
萬若塵見狀,心裏頓時樂開了花,不時撩撩枕歌的頭發,像個偷吃到蜜糖的小孩一般。
身後的徐東不由感嘆,爺真不容易啊,居然也有這樣的一天。從前都是人家投懷送抱,如今跟捧顆珍珠似的。
呸呸呸!徐東連忙在心裏止住自己。過去的就過去了,可千萬別再翻出來了。不然,爺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
不過為什麽,徐東又隐隐地想看到爺吃癟的模樣?
啧啧,這樣的想法要不得……要不得……
逛了一大圈,又拖了一大車東西,兩人才又渴又累地在就近的茶館歇歇腳。
茶館內的人也挺多,二樓還算寬敞,底下有說書的,氣氛正熱鬧。
随意點了些吃食,萬若塵和枕歌、飛濛、徐東四人就桌而坐。自打上次過後,飛濛和徐東二人也就自在了些。
“這怕不是要過年了,十裏八鄉的都趕來置年貨?”飛濛也對有這麽大的熱鬧,感到有些好奇。
徐東搖頭,“怕不是受了芙城的影響,人都往陽寧城這邊擠來了。不過,陽寧城出了不少的達官,氛圍自然也會不一樣。”
枕歌一笑,“徐東你知道地還挺多。”
“不敢不敢。”徐東謙虛。
萬若塵開口,“徐東這過了小半生,已經是常人的兩三生了。”
徐東憨厚地笑笑。
底下的喧鬧聲突然熱烈了起來,似乎還有很多人的起哄聲。
這動靜不小,四人的目光不由轉向了樓下。
但見一素裙女子抱着琵琶上臺,朝衆人一禮,然後坐下開始奏樂。
曲調婉轉響起,立即有人吹起口哨來。
饒是枕歌不怎麽懂樂,也聽地出來,這女子彈奏地很是流暢自然,技法娴熟。
四人都沒有說話,樓下不時傳來喝彩聲,還有的人扔了些吃食上去。女子只專心懷中的琵琶,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直到一曲畢,枕歌才嘆道:“曲是好曲,彈奏地也上佳,只是可惜了。依這女子的造化,委屈在此,實在大材小用。”
見沒人應聲,枕歌不由轉頭看了萬若塵一眼。只見他正看着底下的琵琶女,有些怔愣。再看飛濛和徐東的神色,飛濛倒沒什麽特別,徐東卻是有些意外的神色?
“再來一首!”底下有人扔了些銅錢上臺,有的就擲在那琵琶女的腿上。
女子看都不看一眼,只是默然起身,然後向衆人一禮,準備下臺。
“老子讓你再彈一首,你耳朵聾了是吧!”
一個漢子站了起來,又撒了一把銅錢上去,這下,卻是朝着女子的臉上擲去。
女子偏頭一躲,卻還是有兩枚擦着她的臉飛過,她那光潔的臉上立刻多了兩道紅印。
“又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裝什麽清高!”旁邊的人跟着起哄。
茶館的負責人連忙出面向衆人賠禮,那女子正欲趁隙離開。之前甩銅錢的漢子卻招呼了幾個人沖上去攔住了琵琶女的去路。
周圍看戲的,當然不嫌事大,沒跟着起哄的,就算是不錯了。
眼見事态有些失控,萬若塵出聲,“徐東。”
“是,爺。”徐東立即起身,朝樓下走去。
“我們走吧。”萬若塵拉起枕歌,“這種熱鬧實在沒什麽好看的。時辰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
任由萬若塵拉着自己擠開人群,出了茶館,枕歌不由再度回頭看了一眼臺上。場面似乎更加熱鬧了,估計徐東已經和人動手。只不過圍觀的人太多,她已經看不清裏面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