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不由己
萬若塵輕聲一嘆,随即道:“這可不一定。你都好好地活着,他未必就出了事。這樣,你跟我說說他有什麽特征,我幫你好好找找。”
枕歌不由看向萬若塵,“我可不會賣身償債,更不喜歡受制于人。”
“……”
他什麽時候對人這麽好了?問題是,他對這丫頭好,真心地想幫她一次,她居然還懷疑自己的動機?
萬若塵很無語,但想到她剛才受了那麽多打擊,也不就跟她一般計較了,“怎麽,這麽快就沒事了?”
聞言,枕歌轉頭看了看屋內的擺設,“桑株姐姐說,死對她來說,才是真正的解脫,我相信是的。她沒有早點揭發冷丘山,不是因為懦弱,而是因為愛。”
萬若塵無言地看着枕歌,很難相信,這樣的話會從這個鬼丫頭的口中說出來。怎麽說呢?有的時候,這鬼丫頭會氣地你直跳腳。但有的時候,她又冷靜清醒地讓人感到害怕。
看着冷夫人最後揮刀自盡,萬若塵便看出來了,她是愛着冷丘山的。從她設下這場局開始,她就沒打算再茍活。
所以,萬若塵當時是震憾的。他從小到大,實在是見過了太多反目成仇,因愛生恨,恨而做出瘋狂之事的人。很難想象,一個看上去那般柔弱的女子,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阻止了一個屠夫,也成全了自己的愛情。
“她已經掙紮和痛苦太久了。”枕歌緩緩站起身,“或許,去到另外一個世界,才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冷丘山也是愛着桑株姐姐的吧,否則,最後關頭,冷丘山完全有機會掙脫桑株姐姐的禁锢,也完全能夠先一步殺了桑株姐姐。
“對了。”枕歌轉向萬若塵,“當時你并不知道桑株姐姐只是聲東擊西,你明明知道洞內可能會爆炸,為什麽不自己逃遠些,反而是将我護在了身下?”
看着枕歌認真的眼神,萬若塵眨了眨眼睛。為什麽?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當時完全是一種本能反應……
本能?萬若塵陷入了沉思。他之前可沒有好好考慮過這個問題,自己最近的行為,似乎越來越瘋狂了?
見萬若塵不回答,枕歌也不以為意,“當是我欠你一命。不過還是那句話,我可以為你效勞,但絕不會做你的奴婢。”
說完,枕歌轉身走出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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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若塵回過神來,看着枕歌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眼中的神色變地複雜起來。
雨肖盟,看來,是得盡快查出這丫頭的身世了。
“公子。”黑衣小奴快步來到站在山坡上,正看着對面洗秋山莊動靜的褐袍男子身旁,一禮,“奴才探聽過了。洗秋山莊牽涉進了一樁邪祭的案子,官府的人正在徹查,聽說莊主冷秋山已然就地伏誅。”
摩挲着手中的銀珠,褐袍男子久久不語,眸中閃着異常複雜的光芒。
黑衣小奴擡頭看了一眼褐袍男子的神色,然後垂下頭,小心地道:“只要公子一聲令下,山莊其餘人,奴才們也能立即結果了他們。”
“不必了。”褐袍男子沉聲道:“驚寒莊萬若塵已經牽扯了進去,我們再插一手,勢必會再度引起他的注意。眼下,芙城還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們。不能因此,壞了殿下的大事。”
“是。”黑衣小奴不再說話,靜靜退到一邊。
褐袍男子握緊了手中的銀珠,小食,桑株,原諒五哥哥現在才回來看你們。只是可惜,五哥哥終究遲了一步,沒能親手殺了那血賊!
将銀珠收進袖中,褐袍男子毅然轉向而去。
再等等五哥哥,待報完義父的恩情,五哥哥便回來陪着你們,每天做好吃的給你們……
“萬若塵這是抽的什麽風?”蕭越心看了一眼車外騎馬的萬若塵,放下了車簾,向枕歌道:“好好的,幹嘛将馬車讓給我們?”
枕歌随意答道:“或許是覺得男女有別,多有不便?”
“噗!”蕭越心大笑出聲,“這可是我聽過的最好聽的笑話了,你大概是還沒聽過萬六爺在皇都的風流名聲呢。據說那些年,他結交過的紅粉知己可是數都數不清。”
車外的萬若塵聞言,不由皺眉瞥了一眼馬車,隔着朦朦胧胧的窗簾,也看不清裏面的情況。
“天下有幾個男人不好色?”枕歌打了個呵欠,懶懶地斜倚在軟枕上。因為萬若塵離開了馬車,伍歲晏就更不好自己呆在馬車裏,所以也跟着在車外騎馬。
這樣一來,枕歌倒是覺得更加寬敞,更加自在了。似乎,也沒什麽不好的。
“也是。”蕭越心也跟着倚在軟枕上,“可惜,他若肯風流些,不那麽死心眼就好了。”
這個他,當然指的是伍歲晏。
枕歌看了看蕭越心的神色,道:“其實,你也不用那麽灰心。水滴還有石穿的一日,何況是人心?”
“诶?”蕭越心驚詫地看着枕歌,“這麽快就改口風了?我還以為,你會勸我別陷地太深了。”
“感情的事,誰又勸地住?”枕歌幹脆平躺下,閉上了眼睛,“睡一會兒。”
“喂,別睡,接着說嘛。”蕭越心正興起,可見枕歌已經不願搭理自己,只得也跟着平躺下。随着晃晃蕩蕩的馬車節奏,車上兩人相繼沉入了夢鄉。
耳聞車上兩人的呼吸聲趨于平穩,伍歲晏拍馬向前,來到萬若塵身旁,揚聲道:“難得有此機會,比試一程?”
萬若塵有些詫異地看向伍歲晏,“你來真的?”
伍歲晏彎唇,“怎麽?不敢?做了驚寒莊的莊主之後,膽兒也小了?”
萬若塵一挑眉,“你若輸了,就一輩子留在斜陽居!”
說完,萬若塵猛地策馬狂奔起來。
待煙塵散去,不急不慌的伍歲晏才笑着一夾馬腹,朝前趕去。
兩匹快馬,一前一後狂奔在大道上。呼呼風聲劃過耳畔,萬若塵不禁回憶起了從前那些快意的時光,身心頓時舒爽起來。
斜眼瞟見伍歲晏跟了上來,萬若塵矮下身子,繼續瘋狂地驅趕着坐騎。輸?從來不是他萬若塵甘心接受的字。
然而,伍歲晏的騎行之術似乎更勝萬若塵,很快再次齊平。萬若塵一抿唇,忽然一掌向旁邊的伍歲晏拍去。伍歲晏挑眉,卻并沒有拉開兩馬的距離,而是選擇反擊。
就這樣,兩人騎着馬,一邊瘋狂地奔馳,一邊還動起手腳來。
終于,兩匹馬不幸撞在一起,又同時被兩人踹了一腳,便受驚掙紮起來。馬上兩人先後被甩下,兩人這才消停下來,護着身體滾落在地。
身後幾道馬蹄聲急速逼近,見萬若塵和伍歲晏都沒事,這才策馬向前,追趕那兩匹受驚的馬去了。
萬若塵和伍歲晏散坐在路邊,相互看了一眼對方的狼狽樣子,不禁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好久沒這樣痛快了!”萬若塵不無感嘆地道。
“如果你想的話,随時都可以。”伍歲晏接話。
萬若塵的笑容漸漸收斂,看向了遠處,“你是心不由己,我,是身不由己。”
聞言,伍歲晏沉默了一陣,轉而道:“你在害怕?”
“嗯?”萬若塵不解地看向伍歲晏。
伍歲晏一笑,“你也害怕心不由己。”
萬若塵轉開目光,有些不自在地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自己應該也已經發覺。”伍歲晏道:“你的心被枕歌牽引了。”
萬若塵沒有答話。
伍歲晏接着道:“我只是想提醒你,逃避,并不是解決的辦法。雖然,枕歌來歷不明,而你的身份,也有些特殊。然而,在真心面前,其他的,什麽都不是。
如果……你經歷了生死與無奈,你就會明白。當然,我并不希望你經歷。我……是不希望你将來後悔。”
伍歲晏站起身,整理起衣裳來,“知道我最後悔什麽嗎?”
萬若塵擡頭看向伍歲晏的側臉,只聽他輕聲道:“後悔當時顧忌太多,沒有在她出事之前,好好陪着她。你以為的尋常,或許某一天就會變成奢侈,甚至是……再也沒了機會。”
說完,伍歲晏輕嘆一聲,緩步向旁邊走去。
看着伍歲晏那頹然的背影,萬若塵陷入了怔愣。
耳聞馬蹄喧嚣,萬若塵轉頭看向了漸漸趕上來的大隊伍。想着她此刻便安然地呆在那輛不算起眼的馬車內,嘴角不自覺地上抿。
或許,伍歲晏說地對,自己,是不是顧忌地太多?從前的灑脫,不知不覺漸漸被消磨幹淨。
正想到這裏,萬若塵的目光倏地一寒,眼見突然冒出的一群蒙面人,生生逼停了隊伍,數把利刃朝着馬車刺去,萬若塵的呼吸都窒住了。
周身散出寒氣,萬若塵拼命地向馬車趕去。馬車外已經戰成了一團,看地出來,那些蒙面人的身手個個狠辣,招招充滿殺機。
連徐東、飛濛、游容和留雲四人都被死死地拖在馬車之外,而剛才已經有兩個蒙面人鑽進了馬車……
嗜殺之氣蒙上了萬若塵的雙眼,噌地抽出腰間軟劍,腳下借力一蹬,正要沖進馬車,卻見兩個哇哇亂叫的身影飛快地蹿出了馬車。
車外的人都是一愣,枕歌的身影跟着站了出來,狠聲道:“又是你們這幫雜碎!看來上次我撒的毒還太輕了!”